最糟的是找遍练习场也渺无踪迹,他和在场监控的李承瀚互相照会了一下,心
中同感不妙——难道又是娜薇亚稿的鬼?不可能,有武叙飏夫妻俩合力对付她,
她不可能再有机会下手。
那么这究竟是——正当兄弟两人准备展开下一步动作时,停车场的警卫传来
讯息说,大概在四十分钟前,他看到李承岚载走了君莫忧,让他印象深刻的是,
李承岚看起来很奇怪和平常的样子不同,君莫忧则是一脸恐慌,好像发生什么
严重的大事,不过他碍于身份,未敢多问。
李承瀚和李承烈立刻冲向停车场开车去追人。
他们的车子才上路须臾,便收到来自李承岚的电话,「我想你们也该发现了,
放心,在你们赶到前,莫忧会没事的。」
「你在哪里,回答我,承岚!别挂断,承岚!」李承瀚对着大哥大的话机大
喉,却无法唤回什么,电话已经断讯。
「他们应该是在承岚私人的别墅﹃净岚山庄﹄。」李承烈淡淡的说。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流水的声音和教堂的钟声,」当然是从刚才的电话听到,「李家的
别墅群中,应该只有承岚的﹃净岚山庄﹄同时具备这两样特色,除非是在我离
开后新增的,那我就不得而知了。」李承烈又道。
「一定是那里没错!」李承瀚踩足油门,往「凈岚山庄」的方向飞驰。
净岚山庄是依山傍水而建的欧风别墅,屋前有一个三面以栅栏围住的木造观
景平台,平台左侧是木楼梯,沿着木楼梯往下走,就是大小砂石星罗棋布的河
岸。
李承岚力大无穷的将君莫忧双手反制在背后,让她无法逃开他。
「这儿视野很好,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从桥那端过来的车子,你应该很清楚吧!」
李承岚一脚踏着观景台较低的栏杆,眺望远方。
君莫忧根本无法从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冰脸揣测他此刻的想法,只能一直说:
「放开我!」
拼命挣扎的结果还是徒劳无功。
李承岚当没听到她的嚷叫,突然亮出一样令君莫忧噤若寒蝉的东西,「知道
这是什么吗?」
猎枪!他拿猎枪干什么?君莫忧吓出一身冷汗。
李承岚投给她一个足教她心脏麻痹的冷笑,「我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是德国
猎狐协会有名的神枪手,曾得过无数次猎狐大赛的冠军这个事实,或者除了二
哥的事以外,你什么事都漠不关心?」他停顿一下才又道:「不过那样也没关
系,我马上会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神射本事,今天正好是适合狩猎的日子。」
「你想做什么?」她一颗心快蹦出胸口了。
「我不是说过今天是适合狩猎的日子,而且今天的猎物很特别,是个早在四
年前就不该存在世间的﹃死人﹄艾森,很有意思吧!」
「不准你碰承烈一根寒毛!」她失控的尖叫,他已经知道艾森就是承烈!从
她更换过的新词中知道!而他想杀艾森?!想杀承烈?!
李承岚表情变得更加恐怖,「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联合起来骗我——从一
开始就在骗我,你、大哥还有那个﹃死人﹄!」
「不——不是的——不是的——」
「住口!」他大声咆哮,「看好!」
他顿时放开钳制她的手,把一个钥匙圈抛向天空,然后「砰!」的一声,一
枪命中那钥匙圈。
君莫忧看得心惊胆跳,他则继续接下去的动作,「接着是你心爱的宝贝项链,
最后是那个﹃死人﹄!」
「不——」
她想去抢他手中的项链,他却快半拍用力将它抛向天空,高举猎枪瞄准项链
心型坠子的部份,眼看就要扣下扳机。
「住手——」
砰——!就在枪声响起的前一秒,君莫忧使尽全身的力气扑向李承岚,拼命
阻止他的枪,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射中那项链,那是她四年来最最珍惜、包含
着无限珍贵记忆的宝贝啊!
结果,枪果然射偏了,但她却因用力过猛,失足摔过栅栏,住下坠落。
「莫忧——」李承岚想救她,但天不从人愿,慢了一步。
他只能呆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她沿着观景台下,长满茂密草丛的斜坡滚下
去,直至摔落河岸的砂石上。
君莫忧一点也不顾自己的伤痕,只想尽早拿回她重要的项链,偏偏滚落时摔
伤了腰和脚,让她无法站起来,她并未放弃,改用爬行,咬紧牙根,用尽双臂
的气力挣扎前进,眼里只看得见前方的岩石上,闪闪发亮的项链,她心中只有
一股执念——拿回她最珍爱的宝贝!
往事在她爬行前进时,一幕幕的浮现她的脑海,从在蓝桥和承烈邂逅、君家
无忧的生活、南德巴伐利亚的欢笑、美国岁月的甜蜜、日本时光的幸福、一直
到台北的死别和现在的重逢,三千六百五十多个日子里,让她在乎的、珍惜的、
执着不悔的,一直都只有承烈一个人。
承烈不喜欢照像,正面的照片更是少得屈指可数,她所拥有的那张正是和承
烈唯一的正面合影,还有那首新词,那是她一个人的秘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的秘密。
「我的承烈——」她颤抖的小手和雪白的双臂满是刮伤和血迹,她却无知无
觉,只是执着的伸手去抓那个近在咫尺的宝贝,「太好了——你终于又回到我
的手里——」她热泪盈眶,喘着气紧紧握住失而复得的宝贝项链,深怕又被人
抢走似的。
「莫忧——」
承烈?不,是她的幻听吧!她想。
「莫忧,你振作一点!」
她感觉有人将她几近麻痹的身躯,裹入温暖而舒适的怀抱中,努力的睁大眼
睛一看,「承烈——真的是你——」她想起李承岚的话,马上又说:「快走,
承岚哥哥想杀你,你快走,我不要紧的,承烈,你快走啊!」
「莫忧你——」李承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他在赶来这里的途中,
已卸掉了流氓妆,回复原来的面貌,但是她应该叫他艾森而不是承烈,她——
「快走,我不要你死,我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承烈了——唔——」火
红的鲜血从她冰冷的小嘴泉涌而出,染红了她惨白的双颊和着泪流向雪白的颈
项。
「你振作一点,我马上帮你急救!」李承烈连忙取出随身携带的针灸盒。
君莫忧阻止他的动作,「承烈,你别忙,先听我说——」才说几句便又吐血。
李承烈拗不过她的执着,只好依她,「你说,我在听!」
君莫忧痴情的望进心爱人儿的凝眸深处,满足的含泪笑道:「这一定是天谴
——是天在罚我——从在天桥重逢前,我就开始设计你了,为了把你骗回我身
边——我联合所有的人来骗你——你终于回到我身边,我告诉自己,这一次一
定不能再让你逃开——所以我利用你对我的负疚把你强留下来——我只是想一
直和你在一起直到永远——所以我无视于你和承岚哥哥的心情,只是一厢情愿
的想留住你——我也知道你一定会再离开我,你希望我嫁给承岚哥哥,但是我
——原谅我,我只是爱你——一直爱你,不想再失去你,所以——对不起——
承烈和承岚哥哥——」
尾音还未收,她已满面泪痕的昏过去。
「莫忧——」抱着在自己怀中昏死的痴情人儿,李承烈再也无法控制痛哭失
声。
她手中的项链依然敞开着,任风吹拂,项链上的秘密也一字字的吹进了他的
泪眼、他的心屝,那一句句的痴心——莫笑痴心人儿用情真我只想紧紧追缘共
度今生与你同醉在重逢的梦幻楼阁永远不许再轻言离分请你紧牵我的手把无数
的情梦全都变成真亲爱的休说你将会再次独自远走我只愿和你双宿双飞共度今
生!
「把她送到医院吧!二哥——」李承岚不知在何时来到他们身边,像个失心
的游魂伫立在风中。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和李承瀚到来的时间相去不远,「承岚说得对,我们立
刻去医院!」
李承烈从没想到,他们三兄弟的重逢会是这样的情景,作梦也没想到。
君莫忧的运气非常好,没有脑震荡,也没有摔断骨头或扭伤,只是全身有多
处瘀青和擦伤,医生说只要休息一阵子就会痊愈,一夥人才松了一口气。
谁知事情并没有那么顺利解决,君莫忧竟然患了「失语症」!
「你不是说她没什么大碍吗?怎么现在她竟然不能说话了,她是即将出道的
歌手,没有声音如何当歌手?」李承岚像要将眼前的医生生吞活剥似的。
李承瀚出手制止他,「别这么冲动,听医生怎么说。」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李承岚就是无法平息心中的焦虑和愤怒。
「承岚——」李承瀚加重语气再一次制止他。
李承岚畏于他面罩寒霜的冷漠,才稍微克制自己。
医生这才有机会开口,「我很明白你们的心情,但是君小姐在生理上的确没
有什么大毛病,她的发声器官并没有什么病变,大脑的语言中枢也没有问题,
综合我以前所说的﹃登台恐惧症﹄是一样的。」他一直是君莫忧的主治医生,
对她的病历十分清楚。
「什么?!」李承瀚和李承岚面面相觑,却都在瞬间认同了医生的诊断。
而始终在门边沉默不语的李承烈,早已悄悄离去。
他伫立在君莫忧的病房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轻轻的旋开门把走进去。
映入他眼帘的是君莫忧惨白惊恐的面容,她无助的蜷缩在病床的角落,满眼
恐惧的凝视着他,彷佛他是什么毒蛇猛兽一样。
李承烈看得好心痛。「莫忧——」
他嘴唇才轻启,她便吓得死命摀住双耳,发疯似的拼命摇头,很明显的拒绝
收听。李承烈见状,大惊失色的跑过去制止她,「莫忧,你别这样你听我说—
—」
谁知他这一说,若莫忧的反应更为激烈,眼泪早已夺眶而出。
她害怕!她不要从他口中听到他所说的任何讯息!
她怕!她真的好怕,怕他不要她、要离开她了!
「莫忧,你冷静一点听我说——」
她慌慌张张的按下医护铃,然后开始对他丢掷茶杯、水壶、枕头,反正就是
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莫忧——」
主治医生和护士群飞快冲入战况惨烈的病房,李承瀚和李承岚尾随而至。
「这位先生,请你暂时回避,病患似乎很不想看到你,你在这儿会让情况更
糟。」主治医生说着便把李承烈推出病房外。
「莫忧——」李承烈不死心的声声呐喊,换来的却是君莫忧更加疯狂的回应。
他好想重回病房,紧紧抱住心爱的人儿,可是一想到她正是因他才如此情绪
激动,他使硬踩住脚上的煞车,留在原地,紧贴着房门,痛心疾首的自语自语
:「莫忧,你别这样——你听我说蔼—你不要避着我不要逃开我、不要——」
一直到这一刻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般坚强!
他根本无法承受失去莫忧的打击!
他原以为这一次,也一定可以和四年前一样,走得那么洒脱。
然而,在方才那一刹那。莫忧拒绝他的那一瞬间,他才刻骨铭心的明白他不
能!
重逢后的相处,用欢笑、甜蜜、幸福和泪水,一点一滴编织而成的绵密情网,
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牢不可破的网住他的心、他的人。
就算他真能狠心离去,远飏时他一定只剩下一具没有心而肢离破碎的空壳!
「莫忧——」
他爱她,此时此刻,他才深刻的明白,他竟然是这么爱她,而他自己却不知
道!
十年前蓝桥上的邂逅,此时清晰的浮现在他眼前,然后是小小的莫忧在他臂
弯中逐年成长的模样,天真、无邪,像个无忧无虑的小精灵,慢慢的从小女孩
蜕变成令他不敢直视、目眩神迷的梦样少女,再度重逢,她美得更令他痴迷、
多少个夜晚,他凝视着枕边的她彻夜难眠,有多少次,他想不顾一切的拥吻她、
占有她——修罗和叙飏骂他蠢,告诉他恋爱是没有什么资格不资格的可笑原则
的,如果真的深爱对方,就应该不顾一切去追求对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
不该轻言放弃,这才是一个真正对爱情负责的男人该做的事!
真的是这样吗?
他的「恋爱资格论」真的滑稽可笑而毫无意义吗?这些年来,他从未怀疑过
自己的爱情观和原则,然,在此刻,他动摇了——她逃避他让他大为动摇!
「莫忧——」
他已经不知究竟该如何做才是好的、才是对的,只能仰天长叹、无语问苍天。
等君莫忧冷静下来,李承瀚才走到病房边,以难得一见的温柔,一向只给承
烈的温柔对她说:「你是害怕从承烈口中听到他要再度丢下你一人,独自远走
的话,才会如此激动的,对不对?你的失语症也是因为害怕承烈在知道真相的
现在,会毫不留情的离去才造成的,因为你了解承烈的个性,只要你们约定的
梦想还没实现,他就还有可能留下来,你心里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得了失语
症的,因为只要你一天没声音,承烈就可能在你身边多待一天,是不是?」
君莫忧听得热泪盈眶,激动的冲入李承瀚的怀中痛哭,却是无声的泪水。
「傻莫忧,好傻的莫忧,大哥说过一定会让你和承烈远走高飞的,不是吗?」
瞧她痴痴傻傻的哭成泪人儿,因为害怕失去心爱的男人,竟然连声音都失去了!
就如承烈说的,她年方二十,正值花样年华,人又长得如此甜美动人,只要她
愿意,多的是爱她的男人,而她却谁也不要,只要承烈一个。
李承瀚真的被她的痴心感动了。「别怕,莫忧,大哥保证无论如何一定会让
你如愿以偿的,相信大哥,大哥从没食言过,不是吗?」
君莫忧闻言,哭得更加令人心酸,却依然是无声的热泪。
一旁无力靠在墙上的李承岚,面对如此的情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一个字
也说不出,只是呆呆楞楞的杵在那儿。
君莫忧出院了!
在李承瀚的扶持下回到忘忧小筑。
住院的那段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