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见两个小丫头还在屋里苛刻努力着,尤其是香菱皱着小眉头,在纸上不停的计算着,汗珠布满了白皙额头。
卫樵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忽然觉得似乎缺了什么,眼珠转动着,忽然一拍脑袋,不就缺少噼里啪啦响那东西吗!
不过现在也没机会搞这东西,毕竟这东西他接触的时候还是小学,之后就忘的差不多了,要搞好估计要还要推演一阵子。想着待会儿要去见那陈家大少,便转身走向书房。
两个小丫头见卫樵回来,刚要站起来打招呼,卫樵就在背后摆了摆手,径直走进书房,在桌子前坐了下来。
从抽屉里抽出韩元给他的一叠纸,翻找着陈大少的资料。
很快,卫樵便看到了韩元收集的关于陈大少的风评。
白纸上,只写了寥寥的几个字:性格温和,常出人意表。
连陈老爷韩元都收集到了具体的性格定语,这陈大公子,韩元却只给了这个几个模棱两可的评价。这说明,这陈大公子应该是性格无常,喜怒易变,根本就无法揣度他的性格和行为方式所以韩元用了‘常出人意表’来形容。
卫樵细细的琢磨着,眼神里精光涌动。对于这位一直很神秘的陈大公子,卫樵心里隐隐的有着一丝忌惮。
第115章
下午的金陵城下了丝丝细雨,卫樵打着伞走着路上,脚下踩着石板,清风扑面。感觉着空气里淡淡的温热气息,他心里平静的如小溪静静流淌。
路边古朴的房子里,窗户打开,不时有人探出头来,眺望着金陵极其罕见的雨雾景观。
卫樵踏步走来,茶楼里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他们高声谈论着,低声絮语着,茶余饭后,金陵的闲人总是很多的。
卫樵走到茶楼下,收了雨伞,习惯性的抬头看向二楼。
栏杆上,恰好也伸出一个头来,目光悠然,嘴角带着微笑。
两人的目光似心有灵犀般的对碰,然后是沉默,沉默。
许多人也感受外面的这个青衣男子的奇异,手里斜举着伞,抬着头,盯着天空,一动不动。
“呵呵,上来吧,等你很久了。”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极其友好的笑声,好似见到了老朋友般微带欣喜。
卫樵漠然脸色忽然展颜一笑,收了伞,笑道:“家里有点事,耽搁了。”
两人的对话,就好似一对极其熟悉的朋友,相约茶楼谈天,语气平淡透露着两人关系极其亲近相熟。
本来好奇的人洒然一笑,茶楼再次热闹起来。
卫樵收了伞,走进拥挤的茶楼里,四周看了一圈,向着二楼走去。
二楼本来桌子不少,但这个时候却只有靠着栏杆的桌子上倚靠着一个青年人。
一身淡灰色常服,领边袖边绣着稀疏的花纹,头发挽起,侧脸棱角分明,犹如刀削一般。目光柔和淡然,却不时闪过冷厉的幽光。
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全部都是黑棋,密密麻麻,好似在刻意的摆着什么。
卫樵将伞放一边,淡笑的走了过来,在桌子的另一边坐了下来,卷起袖子:“来了很久了?”
陈廷一颗黑色棋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盯着棋盘没动,淡淡道:“不久,大概半个时辰吧。”
卫樵‘唔’声,目光看向棋盘,解释道:“嗯,我在嫂子那吃饭,你也没说具体时辰,所以来的有些晚。”
陈廷眼睛眨了眨,抬头看了他一眼,似真似假道:“我还以为你故意的。”
卫樵目光看着棋盘,好似没听清楚一般,漫不经心的应付道:“嗯。”
陈廷眼神好似来了兴趣一般,带笑的看着卫樵,眼神闪动着,又将黑棋捡了起来:“听说你和印空大师下过棋?”
卫樵伸手,也跟着收拾,摇了摇头“没有,他说他下不过我,就没下。”
陈廷嘴角微微翘起,好似兴趣更浓,看着卫樵道:“那你进去干了什么?”
卫樵将棋子扔进黑瓮里,淡淡道:“什么也没干,心里被陈卓弄的很不好,随便说了几句就出来了。”
陈廷看着卫樵,歪了歪头,眼神眨动着,忽然又笑着道:“论佛高台上见你的那人是谁,我动用了所有关系也没查到这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卫樵伸手拿了个白色棋子,‘啪’的放在棋盘上,默然道:“我也不清楚,他说他是宫里人。”
陈廷眉头一挑,双目微凝,精光闪动的盯着卫樵的脸,好似在审视着他话里的真假。
“呵呵,你不必吓唬我。陈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下一步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不会退缩的。”
陈廷双目依旧在卫樵脸上审视着,许久,笑着摇了摇头。
卫樵点了点头,看着棋盘道:“他说他姓崔,轮到你了。”
陈廷蓦然双目微眯,盯着卫樵的脸庞,旋即淡淡一笑,低头看着棋盘道:“卫兄,黑棋先走。”
卫樵摇了摇头,道:“我下的都是白棋先走。”
陈廷眉头挑了挑,右手黑棋‘啪’的落下,道:“三日后,我将与郑家三小姐定亲。”
卫樵不置可否,棋子又落了下去,抬头看了他一眼,道:“跟皇后有什么关系?”
当今皇后姓郑,郑家不入朝堂,却生意遍天下。
陈廷摇了摇头,棋子跟着落下,一脸无所谓道:“具体不知道,听说她小时候皇后抱过,还送了块玉佩。”
卫樵呵呵一笑,低头看着棋盘,道:“那倒是恭喜陈兄了。”
陈廷淡淡一笑,抬头看向他,好奇道:“卫兄,你能否告诉我,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动用了不少关系,却也几乎什么都没查到。”
卫樵摇了摇头,道:“说你今天请我来的事。”
陈廷定定的看着他,眼神里精光闪动,许久,呵呵一笑,翘着嘴角道:“卫兄,我现在对你颇为好奇,如果不是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倒是不介意交你这个朋友。”
卫樵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快点吧,回去还有点急事。”
陈廷一愣,旋即淡然一笑,目光在棋盘一扫,飞快的落下。
卫樵也捏着棋子落下,神色颇为悠然自如。
陈廷看着卫樵,目光闪动着,忽然笑着道:“卫兄,咱们打个赌,谁输了,商业协会迟去一炷香时间,如何?”
卫樵眉头微皱,抬头看着他,神色古怪道:“就这个?”
那模样就好似在说:‘就这个’你把我请来?你不会是有病吧?
陈廷淡淡一笑,道:“如果卫兄嫌赌注不够,可以再加。”
卫樵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道:“嗯,外加一万两怎么样?”
这回轮到陈廷神色古怪了,看着卫樵笑道:“怎么?卫兄很缺银子?”
卫樵又低头,目光淡淡然的盯着棋盘,嘴里慢吞吞的道:“最近手头紧,赚点零花钱。”
陈廷呵呵一笑,道:“既然卫兄这么有信心,也好。比赛规则一人说一个,最后一个划拳决定。”
卫樵点了点头,道:“很公平。”
陈廷看着眼前的棋盘,道:“好,那第一局就是这盘棋。”
卫樵手里捏着棋子,道:“要不要重新来过?”
陈廷摇了摇头,道:“就这样吧。”说着,棋子应声而落。
卫樵棋子也跟着落下,两人抬头挺胸,坐的笔直,面色都是淡然无谓,却双目凛凛,精光闪动。
棋子不时落下,两人又不时沉默。
卫樵余光瞥了眼这陈大少,行事的确有些与常人不同,尽管他从一开始就对他心里施压,但陈廷却稳身不动。他的棋路同样飘忽不定,极其诡异。如果不是卫樵‘见多识广’,或许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陈廷抛出的东西,卫樵根本就没有多想,因为他知道,看似很大,却不是陈家真正的底牌。
陈大少在下棋,心里却也在转动着。同龄人,即便是一些长辈也没有卫樵给他的感觉来的有压力。他本自信今天一切可操控在手,想知道的都能从卫樵嘴里掏的蛛丝马迹,可让他意外的是,即便他用与郑家定亲的事来激将,卫樵都丝毫没有上当,淡淡然平静如流水,一丝火气都没有。
两人一边下棋,心里一边转动着。
两人都想从对方嘴里套出东西,却也都明白对方不是那么轻易就范,手指在棋盘上拨弄着,余光不是对碰,然后心有灵犀般的离开。
卫樵与陈大少的棋风很相似,都是那种飘忽不定,难以捉摸的棋路。随着铺垫的结束,两人愈发的认真起来。
很快,局势就失控起来,两人都不紧不慢的落着棋子,好似并不关心输赢一般,任凭局势慢慢走向不可揣摩的境地。
两人谁都没有步步为营,也没有从容布局。好似随心所欲一般的落着棋子,局势慢慢扩张,失控,两人却都没有着手挽救局势,局势便彻底失控了。
既然失控了,两人便也不会再那么认真。
陈廷看了眼卫樵,淡淡道:“卫兄,听说户部于大人最近身体不太好?”
卫樵心里不解,神色不动道:“听说大理寺袁大人最近也病了。”这完全就是插科打诨了。
陈廷看着卫樵目光微闪,随即笑道:“听说皇上下旨要求增补翰林院翰林的名额。”
这两件事完全是搭不上界,但陈廷肯定不会跟他扯些无关紧要的事。户部他不了解,翰林院他也就知道赵元奎与吴方圆。
吴方圆?吴方圆是楚瀚的老师,难道,陈廷想要牵扯出楚家?
卫樵心里若有所动,淡然一笑道:“户部都是肥缺,即便是皇上,也要考虑内阁的意见。”
陈廷嘴角微翘,笑着道:“卫兄可能不知道,内阁的常阁老是赣州人。”
卫樵眉头一挑,眼神闪动的抬头看向陈廷。
——楚老爷也是赣州人。
卫樵心里思量着,他知道陈家估计也在忌惮楚家,沉吟道:“你还知道什么?”
陈廷棋子一落,潇洒笑道:“没有了。”
卫樵目光冷冽。
陈廷呵呵一笑,摆手道:“真没有了,如果有的话,我就不用找你了。”
卫樵心里点了点头,估摸着陈廷说的是真话,因为蒋家那枚钉子也没有得到什么消息。
卫樵手指敲着棋盘,眼神闪动着,许久,抬头沉声道:“根据我的消息,楚家得到了今年禁军冬衣的准进铁牌,而且,关外驻军的冬衣缺口,也会交给楚家补足。”
陈廷蓦然双目厉色一闪,身体坐正,冷声道:“当真?”
卫樵捏着棋子,脸色冷清,淡漠道:“假的。”
陈廷眼神里冷芒闪动,急急闪烁的盯着卫樵。如果楚家真的拿到这两样东西,那背后隐藏的力量就太可怕了。如果在陈家全力对付卫家的关键时刻,楚家坐收渔翁之利,突然发难,那陈家估计就要一切付诸东流,辛苦数年一切为楚家做了嫁衣裳!
“来人!”陈廷脸色冷漠,忽然冷声喊道。
“大公子。”一个中年人模样,极快的走到陈廷身边,恭声道。
“去查查。”陈廷目光闪烁的看着卫樵,眯着双目淡淡道。
“是。”那中年人也抬头淡淡的看了眼卫樵,转身离去。
第116章
陈廷的目光在卫樵身上闪动着,许久忽然轻声一笑,看着卫樵道:“卫兄,你的消息是怎么来的?”
卫樵盯着棋盘,头都没抬。
陈廷手里捏棋子,轻轻落下,淡笑道:“这个消息我一点风声都没有,按理说,这两样东西轮也轮不到我们两家,更别说根基浅薄的楚家了。”
卫樵伸手去拿棋子,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只要有心,打听一下不难。”
陈廷认真的看了眼卫樵,抬着眼皮点了点头,道:“不错。”
说完,两人同时低头,再次目光聚焦在棋盘上,好似认真了一般,两人下的速度极慢,盯着棋盘目光闪动,好似在思索一般。
陈廷抬头看了眼卫樵,道:“卫兄,你知道我最敬佩的人是谁吗?”
卫樵躬身看着棋盘,棋子在手中转动,淡淡道:“肯定不是我。”
陈廷呵呵一笑,棋子在棋盘上响声一落,道:“是令尊,当年我亲眼看着他举着一把血淋淋的长刀第一个冲进大门,须发怒张,双目血红,浑身是血。在他站门口,就像一尊魔神一般,浑身都是惊人的杀气。”
卫樵眉头一皱,抬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学不了。”
陈廷笑着点了点头,脸上没有怒没有愤,也没有恨,忽然大声道:“不错,我学不了他的大气,也我学不了他的霸气,但我能学得了他的算计!”
卫樵又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悠远,淡笑道:“你真的认为我爹没有对这次商业协会做安排?”
陈廷气息一顿,旋即笑着道:“不会,我敢肯定,卫老爷一定留有后手。但你别忘了,我们都是活人,他的安排却是死的而且今日不同往日,他的安排并不一定就能起到与他想的一样的作用!”
卫樵挑着眉头的点了点头,道:“我爹的安排只告诉了我嫂子,我真不知道。”
其实李惜鸾也不知道,卫老爷临终前对于商业协会没有多少提及,只是让李惜鸾不要担心,他做了安排。
陈廷目光在卫樵脸上一扫,旋即洒然一笑,道:“我承认我的确很难忌惮卫老爷留下的后手,但它不会影响我们陈家扩张夺取商业协会的步伐!”
卫樵看着棋盘,漠然道:“如果你再不认真下,就要输了。”
陈廷微微歪头,极其认真的在他脸上看了一眼,摇头一笑,道:“这局我认输。”
卫樵淡然一笑,直起身,道:“那下面轮到我了。”
陈廷点了点头,侧门的中年人却飞快的走了过来。
陈廷目光在卫樵脸上一扫,渐渐冷冽起来。
中年人在陈廷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陈廷双眼微眯,眼神里精芒闪动,挥了挥手,中年人躬着身又退了出去。
陈廷看着好似在思考的卫樵,嘴角玩味,淡笑道:“查到了,禁军棉衣的铁牌的确已经送了出去,但是送给谁没查到。至于关外驻军的棉衣补缺,却还没有动静。”
卫樵看了他一眼,默然道:“都已经送出来了。”
语气平淡,没有任何着重点,却让人不得不信。
陈廷目光凝肃,桌子下面,两个大拇指急速的转着圈。
陈廷双目凛然的盯着卫樵,拧着眉头“我如何相信你?”
卫樵在屋子里扫视着,忽然见陈廷背后的投壶,眼神一亮道:“就它了。”说着,就走了下来。
陈廷双目微眯,脸庞轻轻一抽,拧着的眉头松开,看着卫樵将投壶拿了过来,呵呵一笑道:“想不到卫家竟然还有如此可怕的渗透能力。”
卫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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