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樵淡淡一笑在主位上坐了下来,看着秦匀开门见山道:“呵呵,过奖,老先生为何而来?”
秦匀也习惯了卫樵的直来直去,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灿灿的金牌递了过去,笑道:“虽然皇上未立太子,但你毕竟是太子侍读,这块金牌可以在宫内行走。除了比较特殊的一些地方不能去,整个皇宫都可去得。”
卫樵眼角忍不住的一跳,心里有些颤抖神色平静的接了过来。这块金牌,估计四五品的大臣见到自己都要躬身行礼吧?
卫樵掂量着金牌,琢磨着估计是纯金打造的。
秦匀看着卫樵握着金牌不说话,一只手握着椅子手柄,眉头微凝,神色颇为犹豫。
卫樵最近也打听出了一些市井消息,当即晋王骄横跋扈,在朝堂上有着一个极其庞大的晋王党,地方更不用说被渗透的七七八八。而那五州,便是晋王的封地,虽然十几年前叛乱被平地,但现在依然还是晋王的封地,被晋王遥控着!
皇帝垂而治,以内阁统领六部,均治天下。
但是这些消息真真假假,卫樵也很难分析出具体原因,余光瞥着秦匀的犹豫,灵机一闪,手里摇晃着金牌,低声道:“老先生,有些话,我觉得你应该说了。”
秦匀一怔,看着他手里金灿灿的金牌,心里一动:‘莫非皇上让我来就是这个用意?我没有看出,让卫樵看出来了?’
秦匀越琢磨觉得越对,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头几乎伸到了卫樵的耳边,极低声音道:“小友,这个秘密倒也不是绝密,我告诉你便是。二十年前的太子,便是当今的晋王,而皇上,二十年前则是晋王。”
秦匀说完立即缩回头,耳观鼻鼻观心,心里一阵剧烈颤抖。
卫樵眉头紧拧,脸色大变,脑中轰然炸响。饶是他一贯坚定,这一刻也忍不住的悚然大惊。
第068章
秦匀的这一句话便可推出许多东西,卫樵心里的许多疑惑豁然开朗。
单凭晋王能够活到现在,卫樵便知道,要么是老皇帝留了后手保晋王,要么是晋王有其他底牌,让当今皇帝投鼠忌器,即便是五州叛乱,依然任凭晋王在金陵活蹦乱跳。
卫樵解了心中最大的疑团,顿时轻松了不少,旋即又想起皇帝要给自己赐婚,又拧着眉头道:“老先生可知道皇上赐婚的是哪一家的姑娘?”
秦匀一愣,眼神里露出诧异之色,盯着卫樵小心翼翼道:“小友,皇上说要给你赐婚?”
卫樵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便点了点头,淡淡道:“嗯,崔公公那天在台上提的。”很显然,这是皇帝有意告诉他的。
秦匀眼神微眯低低的‘哦’了声,皱着眉头思索起来。过了许久,才有些尴尬笑道:“小友莫怪,不是秦某瞒着小友,是我也推算不出。”秦匀很想与卫樵拉近关系,但卫樵那始终平平淡淡看似随和的性子却不动声色间与他保持着距离,他再怎么靠近,那距离还是那距离,一点改变都没有。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卫樵认真的看了他一眼,淡淡一笑道:“没关系,还要多谢老先生帮忙,最近卫家生意改善不少。”
秦匀好似全然不在意一般,呵呵一笑道:“小友不必放在心上,秦某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告辞了。”说着便站了起来。
卫樵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将他送出了门外。看着他上了轿子,才微微皱眉,看着头顶的太阳,许久,叹了口气道:“好大的一个漩涡啊。”
秦匀坐在轿子里也是感慨万千,唏嘘不已。如今他重返朝堂,任礼部侍郎,不论圣眷也是一个一品大员,却不想在卫樵一个普通士子面前心里竟然有种战战兢兢,屡看不透的感觉。
卫樵知道身不由己,摇摇头便没有多想。寻思着等晚上李惜鸾回来,向她打听一下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现在的金陵人大部分人都是后来迁入,即便原住金陵人,对那件事也是闭口不谈,讳莫如深。
卫樵踱回屋内,躺在床上顺手拿起书,刚刚看了几个字又蓦然站了起来,直接走到书桌前,看着一丝不苟练字的小丫头笑呵呵道:“替少爷写几个字。”
小丫头一听卫樵说话,连忙极其勤快的铺上一张白纸,小手竖起,身子笔正,有模有样,小嘴甜甜道:“少爷说。”
卫樵淡淡一笑道:“石灰,净叶,染缸……”
小丫头写着写着就楞住了,抬起头好奇的看着卫樵轻声道:“少爷,这些不是染布用的吗?”
卫樵并不意外,这些小丫头耳濡目染知道一些不奇怪,笑着道:“写完了,照样抓方,搬一个放后面,少爷我有大用。”
小丫头大眼睛眨了眨,旋即嘻嘻一笑,连忙转头认真的写了起来。小心思里猜测着,少爷又要琢磨奇技淫巧,离经叛道了。
卫樵也没有理会她想什么,见她写的差不多了,就催促她赶紧去。小丫头撒娇耍赖硬是将今天该写的字数减少了一百个,才乐颠颠的跑出去忙活了。
卫樵在桌前坐了下来,打开昨夜叠好未看完的那本书,低下头便看了起来。
对于外面的纷纷扰扰,卫樵其实看的很清楚。很显然,皇帝这么大费周章的考验他,那他身上必然有着其他人无法替代的东西值得皇帝如此重视三番两次的折腾。那么,结果就显而易见了,遍观卫樵全身,唯一优点就是皇帝看到的一身惊世才华。再想着太子侍读、赐婚、御赐金牌,卫樵隐隐感觉到了皇帝的用意,却又有些说不清楚。
同样,卫樵也明白,不管自己能起多大作用,如果想要在这里安安乐乐的继续做悠闲少爷,就必须要坐定金陵第一次才子的名头,一点大意不得。
想明白这些,卫樵也不再理会其他,一边应付着卫家即将到来的危机,也一边积极准备进士打开。
随着楚瀚夺得虚状元,楚家最近活动的极其厉害,而陈家因为连袂获得吏部侍郎汪峰的赏识,也身价倍涨,动作频繁。虽然卫樵在台上与崔公公交谈了几句,但毕竟认识崔公公的人极少,几乎没有人将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也愈发促发了陈楚两家的野心。
而卫家以前因为关系网断层而被莫名其妙查封的许多铺子最近纷纷被解禁,让绷的很紧的卫家总算缓过了一口气,却也引起了陈楚两家的警觉,一时间两家动作不断,处处针对卫家。随着生意关系网的改善,卫家自然也不会束手就擒,针锋相对的开始布局。金陵布商一时间风起云涌,一股无声硝烟悄然弥漫开来。
卫樵现在也不是很讨厌繁杂的经书了,枯燥中也可以体会出一些哲理,繁琐中也可以悟出一些精髓,看着看着便入了神,直到肚子咕噜咕噜叫才从书本中醒过来。
卫樵眼神稀松的抬头看向窗外,只见太阳已经西斜了,金黄色阳光挥挥洒洒的落尽房间,他不由得打了呵欠,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
走到大厅,见桌上还有几样小菜,卫樵轻轻一笑,抬头四处看了一眼,不见两小丫头便自己坐了下来。倒杯水,拿起馒头,掀开盖子,便吃了起来。
卫家虽然还算富裕,但也节俭的很,从主子到下人,都吃的很朴素,很少在吃的方面挑剔下工夫。
卫樵吃了几口,拿起茶杯喝了口水,眼皮一抬猛然间又喷了出来。
看着小脸红的绿的黑的,头发乱糟糟,衣服褶皱破损,整一个小乞丐的香菱,卫樵满脸古怪笑容。
小丫头忙活了半天,也是饿了习惯性的来吃点东西,一见卫樵的古怪笑容,便低头一看,旋即‘呀’的一声惊呼,小蛮腰一扭掉头就跑。
卫樵擦了擦嘴,笑呵呵的看着她的背影,慌慌张张的,小丫头倒是可爱的很。
卫樵又续了杯水,刚要喝便见婉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卫樵一愣,倒是很少见婉儿失态的模样,放下水杯看着她道:“出什么事了?”
婉儿小脸古怪,在卫樵身前低声道:“少爷,那个傅炀来了。”婉儿也听香菱说起少爷收徒的事,虽然觉得有些诧异,却也倍觉骄傲高兴。
卫樵淡淡一笑,道:“那就带他进来吧。”那日分开后,傅炀便说过几日要来找他的。
婉儿小嘴抿了抿,犹豫着答应一声,又走了出去。
当卫樵三下五除二的填饱肚子恰巧婉儿带着傅炀也走了进来,这下子明白婉儿小脸古怪犹豫的原因了。
只见傅炀鼻肿脸青,浑身颤巍巍的走了进来,手里大包小包,一脸的苦相。
第069章
卫樵一怔,连忙走了过去,在傅炀躲躲闪闪的脸上认真的看了起来。
傅炀头使劲的低着,脸憋的通红。
他能够这样来见卫樵,已然是将卫樵当真最亲近之人。
卫樵看了一阵,拍着他肩膀笑道:“怎么,小小年纪也学会调戏良家妇女了?”
傅炀一听脸色更是涨的发紫,加上脸又被揍的青青紫紫,模样看起来十分的滑稽,他低着头硬声道:“不不没有……”
卫樵伸手试了试他脸上鼓起的一块,傅炀立即一疼畏惧的缩了缩脖子。
卫樵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笑容淡淡道:“每个伤位都比较细小,圆润,仅伤皮肤,没有丝毫内伤,疼一两天便可消退。显然打你的是女人,没舍得吓重手,就是故意要教训你。”
这个时候,少男少女成熟非常早,像傅炀这个年纪正是风花雪月,洞房花烛的旖旎之期;而他这个年纪,正常的小孩都可以满地跑了。
傅炀一只眼青肿,瞪大眼睛看着卫樵,一脸诧异道:“老师,这这个你都知道?”
卫樵看着他的滑稽脸色呵呵一笑道:“看来你是被扫地出门了,也好,在我这多住几日,让徒媳妇急几日,有助于你们增加感情。”
傅炀一听,脸色就是一急道:“老师,不不是,你你知道如何,如何,如何……”
卫樵看着急切无比,却又说不出口,心里一动,对着边上还在看着傅炀抿嘴轻笑的婉儿使了眼色。
婉儿一愣,连忙点了点头,悄步走了出去。
卫樵见婉儿走了,看着脸色涨红的傅炀,近前低声道:“可是房事不行?”
傅炀一听脸色涨的更红,东鼓一块西鼓一块的脸登时鼓动起来,眼神里尴尬的羞愤欲死。
卫樵很理解的拍了拍他肩膀,道:“都是男人,不用尴尬,过几日我给你介绍个大夫,我们卫家捐养的,不怕泄露出去。”
傅炀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嘴唇蠕动道:“老师,不不不是……我是,我是……”
卫樵呵呵一笑,拍了拍他肩膀,一副我很理解的模样道:“嗯,总之你放心在我这住下,其他的不用担心。”
傅炀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但嘴拙口笨,只好一脸郁闷的点了点头。
卫樵让婉儿给他安排了房间,然后又随手丢了几本书给他,傅炀一见是卫樵给的,急忙收了过来,虽然自己看过好多遍了,但既然老师给了,肯定是用用意的,心里觉得里面有东西自己没有看出来,需要认真的再看。
“少爷,这就是你收的那徒弟?”回来的路上,婉儿眉眼轻笑道。
卫樵也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个徒弟收的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
刚回到屋里,卫樵就听到书房里一阵闷闷的响声,走过去一看,小丫头在他书桌上吃的正欢,小嘴鼓鼓囊囊,小脸上还带一片菜叶。
卫樵见她没有发现自己,便笑着转身,躺在床上,琢磨着明天上街买两匹陈楚两家的布回来研究一下。
傅炀躺在卫家厢房里,激动无比的脸色渐渐冷静下来,稚嫩的眼神罕见的露出一丝沧桑感慨之色。摸着脸上婉儿送过来的敷袋,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从家里赶了出来,他没有向以往一样死乞白赖的又硬着头皮回去。他恨恨的撂下一句重话,毅然决然的离家出走了。
他本来是去了依韵那里,习惯性的想要与姐姐住一起,可是依韵却告诉他,他长大了,不是以前那个小女孩了,已经是个男人了。
傅炀楞了半天,确定姐姐不是要赶他走才这么说,心里悄悄松了口气,却也不由自主的思索起来。
半天支支吾吾的相信了依韵的话,思索半天,姐姐那里不合适,似乎也只有卫樵这个老师可以投奔了,再加上依韵一番说辞,他便带着被人扔出来的大包小包,来卫府了。
傅炀摸着滚热的脸,一脸煞气道:“哼,如果你不求我……哼,你一定会求我的!”
直到一刻钟后,小丫头才羞羞答答的走过来,在卫樵身前低声说道:“少爷,你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
卫樵瞥了她一眼,见她脸上还带着菜叶,嘴角轻轻一笑,若无其事道:“嗯,今天少写的,明天补上。”
小丫头一听就瞪大了眼睛,颇为气愤的小脸蛋鼓起,银牙咯吱咯吱的磨了起来。
卫樵好似没有看到一般,翻了一页,淡淡道:“嫌少可以加一百字。”
小丫头气鼓鼓的挺着小胸脯,皱着琼鼻道:“少爷你说话不算话。”
卫樵右手一挥,书就砸在她小脑袋上,一副恨铁不成钢道:“少爷是为你好。”
小丫头今天写了一个半天,下午又为卫樵忙了个半天,可以说是一刻未停,见卫樵还这么刁难她,她皱着小脸,凶巴巴的走了过来,低声道:“少爷,人家以后不给你换床单了。”
卫樵就知道她会用这招,淡淡然的舔着手指翻书页道:“庙会还想不想去了?”
小丫头一听,就更委屈了,厥着小嘴腻声道:“少爷,人家真的很累了吗,你看,都流血了……”小丫头将洁白细嫩的皓腕伸了过来,硬是伸到卫樵眼前。
卫樵捉住一看,还真破了块皮,有点心疼的揉了揉,也不好再捉弄她,想了想,道:“嗯,不写可以,你保证不再提这件事了。”
“拉钩!”小丫头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头,脆声道。
卫樵呵呵一笑,这个动作他小时候可是经常做。伸出手指头,与小丫头拉了拉,果然从小丫头嘴里听到了那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小丫头计谋得逞,乐滋滋的跑去与婉儿喂鱼了。
卫樵看着香菱欢快的背影,两世为人,他不由得感慨的笑着叹了口气。
晚上吃完饭,卫樵惦记着二十年前的事,漱洗之后,便向着李惜鸾的小楼走来。
看着灯火通明的客厅,卫樵想起那晚李惜鸾的香艳考验,不由得笑了笑,抬脚就向里走去。
“少爷留步。”卫樵刚刚踏进门口,鱼儿就神出鬼没的冒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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