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韵这下急了,连忙站起来对着栏儿道:“快,快去请大夫。”如果在这个时候楚瀚在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那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栏儿本就小脸紧张,一听依韵的话,连忙应了声就往外面跑去。
正在雕刻的卫樵忽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楚瀚,淡淡道:“打他一巴掌。”
封有礼一听就是脸色一正,对着卫樵沉声道:“卫兄,人命关天,岂可儿戏!”
卫樵转头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道:“嗯,的确,栏儿,你扶着楚公子,让封公子去请大夫。金陵城他比你熟,认得人多。”
封有礼一听就怒气勃发,面红脖子粗的大声道:“卫樵你……”他一番作为自然是别有用心,不过在佳人面前自是要摆出一番义薄云天的样子。
依韵轻轻皱着眉头,不理会两人对着栏儿道:“快去。”
卫樵右手再次下刀,淡淡道:“大夫是不允许进来的,进来也是白来。”
卫樵话音一落,封有礼神色立即愤恨无比,站起来怒视卫樵大吼道:“卫樵,你三番两次的阻拦依韵小姐请大夫,你究竟是何居心,难道要看着楚兄死不成!还是你怕论佛大会比不过楚兄,所以要害他性命!”
看似大义凛然,却也端的恶毒。
人命关天,依韵也不得不慎重,即便卫樵再有才华,这一刻她也管不了了。她冷着俏脸对着栏儿道:“快去。”
栏儿连忙‘嗯’了声,犹豫的看了眼卫樵,小蛮腰扭动,飞速的出了门口。
卫樵轻轻摇了摇头,看着一脸计谋得逞冷笑的封有礼,又看了眼俏脸紧绷的依韵,暗叹一句:‘没文化,真可怕。’
卫樵右手挥了挥,香菱立即会意的将小脸蛋凑了过来,卫樵低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香菱立即连连点头,待卫樵说完便端起卫樵的残茶,蹭蹭蹭的跑到了楚瀚身前,一口灌下去,小嘴‘噗’的一声,全喷在楚瀚脸上。
小脸得意洋洋擦着嘴,心里乐滋滋的暗道‘少爷喝的茶就是好喝。’如果让卫樵听到,说不得又是一个爆栗。
封有礼一见当然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立即便脸色怒极的大声喝问道:“卫樵,你这是干什么,楚兄都这样了你还要如此侮辱他!你还是一个读书人吗?你学的还是圣人经典吗!”
依韵这个时候也不记得卫樵有多么惊世的才华,得谁欣赏,俏脸冰冷,美目带煞的直视卫樵,娇喝道:“卫公子,人命不可轻贱!”
“咳咳!”
两人话音前后一落,躺在地上的楚瀚忽然身体抖动着咳嗽起来。
香菱吓了一跳,小脸一紧,转身便向着卫樵身后跑来。她觉得,满世界就少爷那安全。
依韵与封有礼一愣,是那丫鬟弄醒的?那她跑什么?
楚瀚眼睛眨了眨,直觉脑中天晕地旋,一时间茫然的竟然不知道干了什么。待他撑着手坐起来的时候,一低头,脸色又是惨白。
“啊……”
蓦然间楚瀚一声大叫,刚刚抬起的头又倒了下去。
又晕了。
第034章
卫樵只好再次停了下来,端倪着初步成型的雕刻,抬头看着面前两个目瞪口呆,一脸通红尴尬的两人,淡淡道:“事情很简单,楚兄他晕血。香菱,再去喷一次。”
“哦!”香菱连忙再次端着茶杯走过来,心想不是诈尸就好。
看着香菱又端着茶杯过来,封有礼忽然感觉自己就像被人当众狠狠的重重的打了耳光一样,不仅响亮,而且火辣辣的疼。尤其是自觉一直是在玩猫捉老鼠的他,如今被心里的老鼠给耍了,一向高傲的封有礼他的愤怒滔天可想而知。
封有礼胸口起伏,闷的想要吐血,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俯视卫樵,这么久没有拆穿他,也只是为了增加乐趣,慢慢玩。但没想到终日打鸟,今天竟然被鸟啄了眼睛。
他感觉脸色火烧,滚烫滚烫,不用看他都知道,他的脸色一定红透了!
傅炀看着卫樵一招就将楚瀚给弄醒了,眼神里崇拜蔓延,盯着他手里翻飞的小刀,神色激动道:“老师,你真有办法。”
依韵俏脸微红,有些尴尬的看着卫樵,悄悄瞪了眼傅炀。
香菱小嘴鼓起刚要喷,就看到栏儿扯着一个老头,急匆匆的赶了进来。小丫头本就记仇,立即想起了几人刚才对少爷的冷嘲热讽,鼓起的小嘴,在众人热切的眼神中迅速消退。
咕噜,咕噜,咕噜,三口下肚。
众人傻眼了,香菱竟然把水给喝了。
卫樵哭笑不得的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摇了摇头。小丫头立即跑过来吐了吐小舌头,连忙伸出白嫩小手,讨好的在卫樵肩膀上轻捶起来。小拳头柔若无骨,一点力气都没有。
大夫很快来了,自然不是外面的,卫樵不知道,这楼阁之内便有。那大夫白发苍苍,干枯的手在楚瀚手腕上摸了摸,旋即微微皱眉,浑浊的双眼看着楚瀚的脸色,又扒开的他眼皮,立即便脸色不满,将楚瀚的右手处理一下,包了起来,然后头也不转,直接抱着医药箱走了。
走了几步才颇有不甘的传了两个字:“晕血。”
大夫老头的一句话,再次让封有礼脸上火辣一片。看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楚瀚,怒气填胸冷冷的哼了一声。
依韵抿了抿樱唇,曼妙身形悄悄的向卫樵身边靠了靠,美目眨动的盯着他翻飞的右手,似乎对他产生了一丝好奇。
栏儿站在依韵身后,隐隐觉得自家小姐异样,却又说不出什么,不禁小眉头皱了皱。
众人面面相窥,不知道该怎么办。楚瀚还躺在地上,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封有礼目光扫过悠然的再次专心雕刻的卫樵,尽管心里怒气难平,但这次有依韵搭伴,他心里也不是太不平衡,极力的挤出一丝笑容,道:“我来吧。”
说完,封有礼端起一杯茶灌了一口,猛然喷在楚瀚脸上。
楚瀚立即眉头紧皱,闷哼一声,神情犹自恍惚的坐了起来。待看清眼前环顾的众人,猛然一个激灵跳了起来。回想起刚才的事,神色极其尴尬,看着包扎的结结实实的右手,他也情知自己不堪的一面被依韵看到了,满脸颓败的叹了口气,神情瞬间便心灰意冷,黯然垂头的对着依韵道:“楚谋失态了,再也无颜面见小姐,告,告辞。”
说完,他一甩袖子,一脸灰败犹豫着决然的转头便走。
本以为依韵会出言挽留一二,可是如今依韵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叹息的看着楚瀚的背影,并没有出声。楚瀚心里充满悲凉,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心里极其渴望的声音没有响起,转眼间便来到了门口,看着脚下的门槛,他神色悲切,叹了口气,抬脚迈了过去。
可是刚走了一步,他神情又冷静下来,使劲的握了握手,感觉着钻心的疼,忽然神色激动的沉声道:“不能就这么走,我不能让依韵小姐看轻,我要让她知道,我是有才华的。”说完,他气息粗重的看了看周围,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再次回头,情意绵绵的看着刚刚离去的大门,重重的吸了口气,向着论佛的中央高台快速走去。
封有礼看着楚瀚离去,按理说,两人同进也应当同出,不过卫樵还悠然自得的坐在那里丫鬟揉肩,喝茶雕刻,他如何甘心就这么走了!
他极力调整呼吸,让自己变的如往常一样从容潇洒,但是每每扫过神情专注雕刻的卫樵,脸上总是火辣辣的发烧滚烫,一股怒火直冲大脑。
傅炀脸色激动,看着始终淡定自如的老师,一边观察模仿,一边心里暗道:‘我的决定果然没错,老师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楚瀚给扫地出门了。’
小丫头小拳头不停在卫樵肩膀上轻轻敲打着,大眼睛闪亮亮,仰着白皙的脖子小心思里嘀咕道:‘少爷的奖励,到底要什么呢?’
依韵神色不动,目光自然的看着卫樵手里的雕刻,眼神里露出饶有兴趣之色。
封有礼压抑着怒气,羽扇轻摇,从容笑道:“依韵小姐不必挂怀,楚兄只是一时想不通,过几日便好,咱们还是接着对对子吧?”
依韵微微蹙眉,看着封有礼那极力抑制的阴冷眼神,又看了眼悠然自得的卫樵,嘴角带着一丝古怪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封有礼一见依韵点头,目光却转向盯着卫樵,心里的怒火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他心里的怒火再次喷涌起来,几乎不能遏制。不得不说封有礼的确有些才华,一低头看到身前的羽扇,眼神一亮,便道:“依韵小姐听好。”
“风扇扇风风出扇,扇动风生!”
依韵一听,轻轻蹙眉,旋即便轻笑道:“水车车水水随车,车停水止!”
封有礼神色一怔,他此联乃是叠字联,因果联,环环相扣,也应该算是半个绝对,他没想到依韵张口便对了出来。
不过越是有才有貌的女子,越是引起男人的征服欲,封有礼眼神炽热一闪,心思滚动,转头便对着卫樵道:“卫兄不如一起吧,三人热闹一些。虽然你那首三鹅诗有些通俗,但的确也是清新雅俗之作。”
傅炀一听他提那首三鹅诗,嘴角就一阵抽搐。这家好真是不知死活,感情还以为老师真的不如他呢!
香菱小脸也通红,满脸的古怪笑意。与傅炀对视一眼,两人愈发忍的辛苦。
依韵俏脸也忍不住的变了变,嘴唇轻抿,俏脸白里透红,美目闪动,愈加美艳绝伦,风情万种。
“我不擅长对对子。”卫樵手臂不停,神情专注的回了一句。
第035章
小丫头似早有准备,蹲在卫樵身后,小手捂嘴,哼哧哼哧的忍着笑。少爷每次这句话之后,都会有人倒霉。
傅炀可是看到刚才那副对联的,看着卫樵认真无比的神色,他立即收敛笑容,做淡然状,却憋的小脸通红。
依韵嘴角带着古怪的笑意,悄悄的向后退了一步,将卫樵完全给凸显出来。栏儿小眼睛疑惑闪了闪,见依韵示意,连忙也向后退了,将傅炀,香菱,卫樵极其显眼的露了出来。
封有礼自然不会认为卫樵是不屑与他对对子,心里早已经笃定的认为卫樵是怕再次被他揭穿,在佳人面前丢了面子,嘴角冷笑连连,上前一步十分客气的说道:“呵呵,卫兄误会了,我们都是游戏之作,信手沾来,不必当真。”
卫樵仿若没有听见,目光专注的盯着雕刻,一刀一琢,极其小心缓慢,显然已经到了收官阶段。
封有礼见卫樵不答应,心里冷笑更甚,又道:“其实对子很简单,依卫兄的才华,听一遍说不得就可以窥入门径。”
他不等众人回应,便站起来,走到卫樵身边,笑着说道:“对联,又称楹联或对子,有四个特点:一,上下联字数相等、结构相同。上下联字数是必须相同。二,对应位置词性相同,比如上对下,高对矮。三,要平仄相合,音调和谐。按韵脚来分,上联韵脚应为仄声,下联韵脚应为平声,仄起平收。四,节奏相应,就是上下联停顿的地方必须一致,这样才会顺口。”
他说完,笑呵呵的看着卫樵,一脸自豪道:“在我大齐,三岁孩童便可作诗,五岁可对对子,七岁可写赋,想来这对子对卫兄应该没有难度才是?”
封有礼一阵长语夹枪带棒的谦谦有礼的说着,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他是多么的谦逊礼让,对卫樵是多么友好交情深厚。
卫樵看着雕刻下身已经完善,不由得长长吐了口气,抬头看着一副知无不言诲人不倦的封有礼,笑着摇了摇头道:“难的我知道一些,简单的,真不懂。”
傅炀尽管学着卫樵的从容淡定,但还是忍不住想笑。他都能够想象,当封有礼知道那三鹅诗真相的时候,会不会也跟着陈卓吐血?
小丫头小手在卫樵肩上捏着,抿着小嘴做淑女状,小心思里却在想着,今天少爷一鸣惊人后,会不会打她屁股?
依韵早就明白封有礼的为人,见他如此表现,不仅不失望,反而兴致勃勃,俏脸微红,美目里闪烁着古怪的笑意。
封有礼脸色难看,听着卫樵的话,怎么都觉得是在讽刺自己。简单不会,擅长难的?
封有礼脸上难看一闪,对着再次投入雕刻的卫樵,眼神眯起,皮笑肉不笑继续道:“呵呵,卫兄,其实很简单,对联一般可分为:春联、喜联、寿联、挽联、胜迹联、述志联、格言联、趣联等等。春联又分为:通用联、行业联、生肖联等。趣联又分为:回文联、地名联、析字联、叠字联、重字联、嵌字联、同旁联、双关联、顶真联、绕口联、隐字联、谜联等。每个联都有自己的特性,一般人都是一通百通,卫兄只要融会贯通其中一种,其他的定然也难不倒卫兄的。”
傅炀白净的脸憋的通红,全身都在颤抖,小腹感觉都要抽筋了。这封有礼,他怎么也想不通怎么就跟老师对上了?有事没事就找老师麻烦,还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俯视模样,如果让他知道老师其实根本就没有在意过他,连地上的蝼蚁都不如,他会不会直接崩溃的吐血而亡?
小丫头倒是初次听到这些,大眼睛闪亮亮的,小脸很认真的在记。她要多学一点,不能给少爷丢脸。
卫樵倒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些,眉头皱了皱,看着已经露出脸型的雕刻,抬头看着封有礼,眼神笑意浓浓的点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说完,再次下刀,神情专注,双目灼灼。人的表情最难模仿,如果要雕刻的惟妙惟肖,没有十年功夫根本就做不到。
如果是别人说这话,封有礼定然会十分欣慰点头微笑,但是他怎么听着卫樵的话都觉得不对味,却又察觉不出什么,只好脸色一僵,又笑着道:“那卫兄可是加入我们?”
卫樵已然入了状态,右手翻飞,木屑不停的飞落,双目凝肃,神情凛然。却是没有一点心情一点时间来捧封有礼的场,习惯性的恭维也没有了。
但这在封有礼看来,却不是这样,卫樵完全是无视他,看不起他,蔑视他!他压抑着心里的怒火,眼角冷冽的盯着卫樵,胸脯起伏越来越大。
封有礼脸上阴冷一闪,旋即冷笑道:“不知卫兄可还记得你那首三鹅诗,‘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个就是对子,而且很工整。”
这句话的目的很简单,承上启下的引出卫樵的鹅鹅鹅。
傅炀仰面朝天,脸色涨红,嘴角直抽抽。他忽然间觉得世界上,其实最幸福莫过于什么都不信,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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