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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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殇-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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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景王府的人,如何能自由进出,来去无踪?然而,以你的能耐,几月过去,却仍查不出那名刺客的踪影?除了有心放纵,还能如何解释?”我句句逼向谦益。
  谦益面呈痛色,始终不说一句话。
  “你说话啊,你告诉我,是我想错了,事实不是这样。”我直视谦益,倒真希望这一刻他能告诉我,我想错了。可他别开头,他没有否认,他不敢再看我。
  我深深呼出口气,了然道:“你说不出,对吗?我说的是事实,你无话反驳,对吗?”我曾希望是我想错了,我曾希望不是那样一个冷酷无情、见死不救的人。
  然,事实又一次证明,他确实冷酷无情。

  我长叹一声,转身离去。
  谦益仍矗立在原处,造一道萧索孤长的背影。他没有唤我,没有说一句话。直到我的身影消失在他眼前,他猛然大叫一声,“丫头。。。。。。”后面的话,他低了下去,我没能听见。
  我没有转身,我的裙裾滑过脚下的草叶,奏响“咝咝”的声音,我一步步走着自己的路,心里载满说不出的感觉,似轻松,也似沉重。我的双眸,荡漾出青碧碧,黑沉沉的夜色,浸透了山峦青石的坚毅,眸光折转在脚下草地,再遥远飘去。
  就这么结束了吧?
  就这么结束。
  之后的日子,我再不肯与谦益单独交谈,再也不重提那个夜晚未完成的话题。
  每日,他仍亲自下厨为我做膳食,为我煲汤,仍是淡泊自然的与我闲聊。似乎不久前的那个夜晚已然自他记忆中删除,那夜的话也被他抹去的干干净净。
  他开始每日忙碌起来。他在他的军帐内,会晤他的将领与我的将领。军营里每日飞来飞去的信鸽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我一直不知道谦益在忙什么,他有意将我与他做的事屏蔽开。
  直到有一日,他终于允许索里见我,我方明白他在做什么。
  恍然记起,某一夜,睡梦中,有人在我耳边嘀咕的话,“丫头,你看着,静静看着,我一定将你想要的一切双手奉送到你面前,你只要看着,我为你做一切。”
  原来,什么都还没结束,他还在处心积虑帮我抢那张淼水国的龙椅!
  索里谈及谦益用了怎样的方法,在尔水制造了各种神怪事件,竟令淼水国民深信不疑。譬如尔水河惊现金身淼水神像,神像有文,预示我乃淼水神转世。又譬如天空无端端出现无字天书,书中载有天机,天机中暗指淼水国真龙天子就是妮雅公主。
  淼水国民本来就极端信奉巫蛊鬼神,谦益利用这点,巧妙的蛊惑了民心,又令军心大乱。
  接下来,他令几万大洛士兵换上“青”军军服,以奇袭的闪电战巧夺十数城镇。没敢城镇都由他精心挑选而定。再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使得假“青”军们不战而已,战则必胜!
  攻陷城镇之后,兵士们又以作秀方式尽现良好军纪。
  这样,短短时日之内,谦益不仅将我“神化”,为我的“青”军塑造出一个军纪严明,军民一家亲的亲民现象。更亲手打造了一个“百战不败”的战神级人物——索里将军,威震淼水。就如盛唐时期的“战神”李靖,未开战已能令对手闻风丧胆。

  一切功绩归到我的账上。
  不知不觉,谦益的所作所为,将原本的皇位争夺战变成了正义与邪恶之战。我的“青”军也立时变身成为清剿伪皇叛臣的正义之师,威武之师。一时间,前来投军报效的人争先恐后,多个星辰。就连三次攻打尔水失败的离耶,一回头,竟又多出数倍叛军前去投奔。那些原本都是在观望徘徊的朝臣兵将更是纷纷“弃暗投明”,转投我麾下。
  一时恢弘景象令人难以言语尽述。小小的淼水国在短时日内,似乎斗转星移,乾坤就要移位了。
  看着谦益一霹雳手段打开新局面,我不禁摇头,他可以利用怪力乱神,控制人心。他也可以利用威慑手段,不战而屈人之兵。他更可以为得民心,先施毒,再解毒。。。。。。小小的淼水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种种手段,他无所不用。
  可日后淼水国史书上只会如此记载:青帝妮雅,天命所授,雄才伟略。。。。。。青军气势如虹,携谨仁之心攻伪皇之恶,势如破竹。。。。。。
  这就是他为我做的一切,然,这些事我想要的吗?谦益,是你不懂我,还是我不懂你?
  第25章    你走我输
  终究,谦益不懂我,我也不懂他吧。
  我把玩着手上的翡翠玉镯,想起曾经拥有过的那只。这只镯子质地细腻温润、艳绿色、色泽均匀、饱满、款式独特,可谓玉镯中的极品,戴上我手,大小正是合适。
  “翡翠,最初是鸟的名字。翡,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我看向磐儿,瞅着她一脸羡慕的表情,问道:“你喜欢吗?”
  磐儿点点头,“奴婢从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玉镯。。。。。。”
  “你若喜欢,就送你好了。”我将玉镯戴到磐儿手上,“就当是我提前送你的嫁妆。”磐儿是个傻丫头,竟然立誓为我守陵终身不嫁。我救她出火场,自己“葬身火海”。他当这是天大地大之恩,甘愿赔上终身幸福回报,果真再不肯见阎三。
  阎三t也是痴人儿,亦发下重誓,此生不娶,只等磐儿。
  我悄无声息的离开原本是替磐儿做打算,不想反差点儿害了她。如今她既知我没死,也该出嫁了。我与谦益商议过此事,他应承回了帝都会尽快如我所愿。
  磐儿将玉镯推了回来,“公主,这镯子是王爷费尽了心思才打造而成,专为送您,您怎能送给奴婢?奴婢不要。”
  我释然而笑,“怎么不能了?他既送了我,就是我的东西,如何处置便是我的事。你既喜欢,收下就是,管那许多作何?”
  “公主。。。。。。”磐儿坚决把玉镯塞回我手中,吞吞吐吐欲说未说。
  我抬眸看她,“什么话你说就是,何时学会跟我客气了?”
  “那您可别怪奴婢嘴碎,说话不中听。”磐儿仔细问来。
  我笑,“你几时嘴不碎了?我早习惯了。”
  “那奴婢可真说了?”
  我点头,“有话你说就是,哪来那么多客套虚词?”
  磐儿停顿了一刻,“公主,您这么冷待王爷,王爷心里很难过。他虽然面上什么都没说,可一到晚上他一个人的时候,就弹琴,奏那曲子奴婢听了都想哭。”
  我自然知道夜半曲鸣,他在琴声话画悲凉。
  可我能做什么?我对他的热情,早随着心门的关闭,被埋葬了,熄灭了。
  我偏头看磐儿,“我对他不好吗?他送我东西我照单全收,他做的吃食我统统下腹。他要问话我应答,他要下棋我奉陪,他要弹琴我起调。他把我当神一样供着,我也安安份份做我的神。还不好么?”
  磐儿轻动嘴唇歪了歪嘴角,嘀咕,“就您这样才叫王爷更难受呢。还不如不搭理王爷。”
  “我搭理他还不对了?”他想做我的眼耳口鼻舌和四肢,我让他做了。我日日像只金丝雀般飞不出这座华美的宅子,远离权斗,远离战争,远离血腥。听着捷报像颂歌一样在耳边唱起。 从一座深深庭院搬进另一座深深庭院,步步逼近尔水皇宫。我眼前的下人越来越多,耳畔的“殿下千岁”越来越响。人与人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谦益剥夺了我与将士们并肩战斗的权利,剥夺了我分享胜利的喜悦。“青”军连战连捷,喜讯频频,我却反怀念过往被洛奇从万华山追赶到淼水边境的日子。那时虽然苦,虽然累,可我与我的将士们同生共死,一起经历了一切。我怕过,怨过,哭过,喊过,恨过。。。。。。可我最终坚强的活了下来,活出了我自己的精彩。
  而现在,我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儿,披着一身华丽的羽毛,飞不出方丈之地。
  谦益对我的呵护,就像花盲种花,一心想用最好的水和养料滋养出一朵绝世独立的花,却不知过多的灌溉与施肥只会让花溺死在这份盲目的爱心里。
  “公主,您与王爷真的就不能和好了么?”磐儿小心翼翼,“您以前那么爱王爷,怎么现在反不待见了呢。。。。。。”
  我叹息,“磐儿,我与谦益的事,你不会懂。”我自己都不懂,你又怎么能懂?我至今也不懂得什么才是爱。这些日子以来,我无数次问过这样一个问题:为何以前那么爱的一个人,转眼间,说不爱就不爱了呢?
  问天,天无语,问地,地不应。
  爱究竟是什么?为何这般令人难以捉摸?我总是跟着感觉走,是对是错?
  我有时禁不住反问,我真的爱过谦益吗?
  可是。。。。。。如果不爱,曾经的心悸,曾经的不顾一切又是什么?然,如果爱,镜花水月的爱情梦想破碎,我说关上心门不爱他了,为何又只挣扎了几下就平静了?
  我苦思良久,终不得答案。
  于是将一切追根溯源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梦,一个我自小编织的美梦。
  也许,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梦,这个守在心里的完美爱情梦。梦里我是城堡里美丽幸福的公主,邂逅了一个逍遥淡泊的白马王子。追思那一日,谦益从人群中走出,那样谦雅不羁,淡泊洒脱的气质恰似我梦中的完美的白马王子。那一瞬,就在那一瞬间,他征服了我的心,征服了我的梦。

  将我的梦延续到现实。
  我为他悸动,为他不顾一切。因为梦中,我无数次告诉自己,公主深爱着王子,所以,我也深爱着谦益。
  结果,梦碎了。人醒了。
  我是那样一个追求完美的人,如果梦不完美了,我宁愿从此抛弃这个梦。
  从此,我走出梦想。夜晚我告诉自己,我不是公主,谦益也不是王子,所以,我不爱谦益了。我的爱情像做了一道复杂的逻辑推理题,因为。。。。。。所以。。。。。。却又不能细细推敲,一推敲便会发现,我做的这道题处处不合逻辑。
  仍记得,初时,潜光以黑马之姿闯入我的梦里。在我编织的爱情梦中,我执着的不喜欢黑马。没有原因,与生俱来喜白不喜黑。很长一段时间,我看潜光,都带着这种与生俱来的偏执,莫名其妙的排斥。所以他能感动我,去总也打动不了我。仿佛,我自己编写了一套程序。程序设定,竹潜光打动不了慕容植语。
  可是潜光却与我设定的程序执拗起了。。。。。。他真是个独一无二的疯子。。。。。。
  “公主,您在想什么?”磐儿在我眼前晃动素手。
  我回过神,打开她的手,付之一笑,“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疯子。”
  “疯子?”
  “是。”
  “是谁?”
  “就是一个疯子。”
  “公主。。。。。。告诉奴婢是谁嘛。。。。。。”磐儿央求。
  我扭转头,“疯子就是疯子。”
  磐儿杏目圆瞪,“公主。。。。。。”
  “淑女要有涵养。”我调笑。
  这样无聊又有趣的对话持续到夜幕降临时分。
  谦益如常来我房中小坐,如常与我手谈几局。对弈中,两人漫无边际的闲聊,诗词曲赋齐上阵。
  “你又输了,丫头。”谦益落下最后一子,淡雅看我。
  我仔细看了看棋盘,“我赢不了你,这是事实。”谦益布局看似稀松平常,落子有时甚至毫无道理,不想却是每子变数无端。往往在你以为已摆脱他的追缠时,便遭奇袭连连,妙招步步,措手不及之下,只好任他水到渠成,赢了去。
  谦益认真看我,“丫头走棋,太过随意,心有懒惰,不愿谋局设阵,只是见招拆招,如何不输?”
  “不过就是盘棋。”我起身转动了脖子,“我输得起。”
  谦益闷笑一声,“丫头这话就错了,人总以为自己输得起,可待真输了后,再回头,方觉原来输不起。”
  我知道谦益有弦外之意,不予评论做回原处捡拾棋子。“棋就是棋,若觉得走错,悔棋就是,我这里没有‘举手无悔’那套规矩。哪来又能输不起?”
  “丫头也就是嘴上说说我看你心里可是死守着‘举手无悔’的规矩。行差一步棋,你可没想给我悔棋的机会。”谦益拈起一粒棋子,极度优雅的笑道:“棋盘里头的名堂太大了。一粒原本可有可无的棋子,一粒原本以为丢了绝没关系的棋子,当真一丢,到头来,却注定了败局。”
  “你倒是越说越玄乎,对你来说,一子的去留哪能定你的输赢?”我心知谦益在暗喻我不给他机会重新来过,这些日子来,他总是话中藏话,言语暧昧。
  谦益随意笑笑,又随口半真半假道:“丫头,举手无悔,棋如人,半点马虎不得。好比,”他压低了声音,懒然凑近我,“情场之上,你走,我输。。。。。。”
  “你扯远了。”我闲闲干笑两声,适时插话。
  “丫头,我还是那句,要怎样你才肯回到我身边?”谦益再次说出已说过无数遍的话。我亦无数遍摇头不答。
  “如果我今日非要你回答呢?”谦益优雅的慵懒表情中夹了坚决,缓慢的言语中也带来凌厉。
  我滞了半晌,启口道:“如果我要你放弃夺嫡,放弃即将到手的大洛江山,从此与我隐姓埋名过男耕女织的生活,你愿意吗?”
  谦益紧蹙眉,“这就是丫头重回我身边的条件?”
  “算是。”这是你硬要我开出的条件。
  “如果我说愿意,丫头就肯回答我身边?”谦益直愣愣盯着我,许久后,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什么?!”我惊讶,大叫出声,没想到谦益会答得这般惊世骇俗。我如是说,只想他知难而退,莫再追问了。他会为我放弃江山?简直是痴人说梦。可是他居然回答愿意!
  是我听错,还是他说错?
  谦益见我反映,眼中悲意顿起,面上却温和笑了,“吓着丫头了?我不过说笑而已。即便我放弃江山,丫头也不愿意回答我身边,对吧?”
  我一双秀目,睁得更大,谦益今日怎么了?
  他起身负手而立,如倔傲一座神像,眸光炯炯 ,冷看窗外,“截止今日,丫头暗遣人马打探老七的消息,十二次,祁千度的消息,七次。我一次次告诉自己,这不意味什么,但我不能控制自己不嫉妒,丫头爱上老七了,对吗?”
  我骇然无语,又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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