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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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殇-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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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着头,佯装端看着红红绿绿的方块点心,像似在仔细琢磨,其实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躲过这场尴尬。再火热的激情场面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来说,都未必震撼,但宁毓儿涨红了脸的娇羞女儿态却令我颇不自在。
  “对了,朝恩郡主打算何时启程前去帝都?”楚王突然出声,闲淡的看着我,不着痕迹的解了宁毓儿的窘迫。
  “帝都?我……嗯,臣女不知为何要去帝都?请王爷明示。”楚王平和的淡笑让我惊忌,料定他的话深究下去必有意想不到的答案。
  “怎么?”楚王故作惊讶,“郡主还不知情?此事大概三日前已传旨各王府,依信鸽的速度,即使由帝都传讯,今晨也该到了,本王便是早膳时得的消息。”
  早膳?我今天根本没吃早膳便去了冥楼,哪里收消息去?
  这时宁毓儿小声插话,“太子妃薨逝已一年有余,皇上有意让太子在诸位王爷的郡主中再择一人,慕容妹妹已入选太子妃备选之一,这可是喜事呢,没准慕容妹妹就是今后的太子妃了。”
  宁毓儿眉眼都笑着,笑得清澈,纯净,让我竟责怪不起来。平地惊雷兴许就是现在这种情形,我努力消化着宁毓儿的话,心却在颤抖,抑不住厌恶,我厌恶透顶了这个消息。它就像一只烧红的烙印,以令人可怕的姿态警醒我不要在这个皇权社会对民主自由痴心妄想,更不要希翼主宰自己的命运。
  “郡主不见高兴?”正在我悲愤的当头,楚王煞风景的柔笑起来。我冷冷回视他,嘴角卷起冷洌的笑,“一生的幸福被人像物品一样挑拣而决定,臣女实在不知有何值得高兴。”
  “慕容妹妹……”宁毓儿张了几次嘴见我神情不善终无话可说。楚王看我的眼眸则像一盏刚点亮的灯,倏地跳耀起火光,但光的背后却有更深更沉的幽暗,见不到底。“这是皇命,郡主以为容得你不高兴?况且这对天下女子而言,可是无上荣耀,毕竟太子妃将来即会贵为皇后。”
  “荣耀?以自由和幸福换来的荣华富贵当真是荣耀吗?当了皇后,这个女人就一定幸福?宁姑娘也这般认为吗?”我渐渐被楚王挑起了火气,也该称宁毓儿为宁姑娘。
  “我?我……”宁毓儿没想我会将问题抛给她,不知如何回答,羞怯怯地绯红着脸看了看楚王又看看我,斟酌着得体的说辞。我不敢苟同的摇头,起身告退。我需要安静的平抚心情,虽知身为古代女子摆脱不了任人主宰命运的结局,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意外和突然。楚王没有拦我,痛快地放我离去。我便逃似的奔到了天水楼。
  当值的大夫告诉我,墨阳世子一刻钟前喝了“宁神汤”这会儿已睡下,我只好折回自己的厢房。房内点着灯,我进去的时候,磬儿正在一针一线的缝制衣裳,约摸是为阎三做的新衣,见我回来,忙起身道,“小姐用晚膳了吗?”
  “在冥楼用过了。”
  “小姐有烦心事?”磬儿走过来注视着我,谨慎问,“可是那个学徒救不活了?”
  “没有,”我歪了歪脖颈,“只是调配了一日的药,累了。”
  “那奴婢伺候小姐休息,哦,对了,这是今儿刚收到的大世子的信。”磬儿连同装信的暗褐色雕花木盒一同递给我。我打开木盒取出最上面的那封信展开薄薄的信纸,扫了几眼。不意外看到的内容,淡黄色的纸上果然写下了太子选妃的事。除此之外,大哥还洋洋洒洒写了许多含蓄圆润的话,用语是刻意修饰过的,但我却还是能够在这些含蓄的字里行间读出一种危机感。选妃,似乎正是这危机中的一小部分。
  接下来的七八日,天一直飘着银霏的雨,如同织女手中的线,又细又密。细密中锦绣河山更见干净,万物复苏的春日,草木越发生机勃勃。


  第一卷 红尘泪 第十一章 药苑青蛇

  我频繁来往于冥楼与天水楼间,溺在师傅、莫来与哥的疼宠中,参选太子妃的不快倒稍稍消减了些。这两日,哥的外伤已然痊愈,过些时候便会连粉嫩丑陋的伤口痕迹也消失无踪。而品严已见清醒,被移往了天水楼的病房中修养,只是仍离不了用我的血特配的药。
  我将药盅收回药篮中交给磬儿带回,转身上楼推开了哥的房门。第一千零一次看见哥倚趴在窗前,兴起了揶揄的心情,“哥,你是不是爱上我们天水楼的这扇窗户了?”哥未应话,只是回身斜斜地抵靠着窗棂,嘴角勾出一弯优美的弧线,俊魅的笑脸似定格在一窗雨帘之中,别有一番倜傥风流。少顷,哥忽然反手轻抚着棂柱,俨然正勾描一位绝色佳人的轮廓,接着他故意邪邪一笑,“这窗独具匠心,倒真是值得爱。”
  “那你娶了它好了,连聘礼也能省了。”我捡了张椅子没姿没态的坐下。哥扬手打过来一颗棋子,正中我曲起的膝盖骨,力道虽轻,着力点却正好,我痛呼道,“你想要我的命啊,下这么重的
  哥没正经的痞笑,“我这叫好心调教,就你那坐姿,还没进宫就已经被人轰出来了。”我死命搓揉着疼痛的膝盖,没好气,“你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还巴望着被人轰出宫呢,正好不用选了,落得自在。”
  “是啊,”哥大笑起来,“然后举国上下都知道你朝恩郡主是因为坐没坐相被人赶出宫的,那时可就真叫自在了。记着啊,若真有那一日,千万别说认识我。”讽刺,绝对是讽刺!我扇睫一掀,圆睁水眸,放下双腿,撩起袖子转动着手腕,一幅蓄势待发,“哥,你嫌身上的伤还不够多么?敢挑战我的极限?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哥急忙收笑高举双手,“我投降行不行?淑女,千万要保持淑女仪态。”淑女?能当饭吃?我起身扑向哥,冲入他怀中双管齐下,又是脚踩又是手捏,最后祭出杀手锏——直捣哥腋窝和腰侧,弄得哥乱没形象的上跳下窜,连连告饶。我与哥疯了似的嬉闹一阵,细汗出了一身,这才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喘气。哥整了整皱乱的衣衫,调息了片刻后正色道,“雨儿,入宫备选,是避无可避,你在天医宫只能躲过一时,躲不了一世,过几日也该启程赶往帝都了。”
  哥这么一说,我登时静了下来,“磬儿找过你?”难怪今日她不再阻遏我见哥,原是有求于哥说服我出行。
  “她找不找我,这都是我的话。”哥轻挑剑眉,“我不想你一时任性惹来杀身之祸。听说江东王府已经催了你五次,你都不当回事,不愿当选太子妃一定有办法落选,拖延时间却只会让你惹祸上身?洛朝和我们的民主时代不同,皇命大于天,不如期赶到帝都,你就是死罪,甚至连整个江东王府也会获罪。”哥停了停,“更何况这个节骨眼上,皇上正愁找不到理由治四大藩王的罪呢。”
  我一凛,想起大哥在信中提及的事,“哥是说皇上可能削藩的事?”
  “不只是可能,皇上早就在进行了,只不过还没有挑明了来。”哥坐在椅中斜支着头皱眉,“江东王的封地是‘鱼米之乡’,俗称‘天下粮仓’,富庶的很,皇上第一个就会拿他开刀。”
  “所以我才怕啊,”我坐正了身子,“哥说的那些道理我都懂,可你知道吗?半年前皇上让我大哥率王府的府军回击来犯的鄂仑旗大军,没拨发一文钱军饷,凯旋之后的奖励居然是调他到帝都任京官,这不是等于拿他做人质牵制我父王吗?皇上明摆着要先治住我们江东王府,我这一去怕就是肉包子打狗了。管我是好是歹,就算选不上太子妃,也总会落个侧妃的名头。我可不想一辈子老死在一个华美的囚笼里,这才一直拖着行程。”
  哥状似无意的抬眼看了看我,唇线一弯,“既然你都明白,那么依你的性格恐怕不只是拖着行程这么简单吧,老实交待,背地里还有什么动作?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办法?”我轻笑出声,“当然有啊,这世界上哪件事没有解决的办法?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是这一时半会儿我还没想到而已。”呵呵,办法其实已经有了,不过并非我不想说,只是不能说,也不好说。
  哥知道我有隐言,也猜到我有了法子,露出一个释然的笑,不再追问,转道,“刚才楚王来过。”
  “他来干什么?”这些天我有意无意的躲着他,他竟来找哥了?
  哥桃眼一转,“说是探望我的伤情,与我对弈了几局,我从他口中得了些有价值的情报。”
  “情报?哪门子情报?”
  “就是皇上对女人的品赏喜好,说是并不欢喜头脑太过精明的女人。你也知道,虽说是太子选妃其实还得皇上满意。言下之意,你要是想落选,就尽可能装得聪明些。”哥说着盈满揶揄笑意。
  “装?”我叫起来,来了兴致改说跟着《疯狂的石头》学过的重庆话,“这话可是污辱我智商呢,还需要装?好歹我十五岁就考上了大学,不像某人七老八十了还在高中混日子。”哥“呵呵”干笑两声,祭出官腔,“这个,叫学术有专攻。我擅长舞刀弄枪,你善于养花种草,各有所长嘛。”
  养花种草?“哥,再申明一次,那叫植物学,OK?”我咬牙切齿道。
  “好,好,植物学,”哥作投降状,须臾又道,“不管怎样,行程不要再拖了。再拖下去,我就得带着你亡命天涯了。”
  “嗯,”我大力点头,“亡命天涯?是个好主意。要不我们试一次?”哥夸张的瞪大双瞳与我对视,然后我俩极有默契的大笑起来,笑得没天没地,没日没月。
  笑声中一日便又过去了。
  第二日,天终结了连日来的阴雨,由哭变笑,放晴了。仰望着万里碧空白云,我有了个好心情。
  如果接下来没发生那件离奇的事,我想我的好心情会持续更长的时间。
  晨后用完了早膳,负责为品严配药的学徒突然跑来找我。说昨日药童因忘了收回蜘蛛草,今日一出太阳,药房配给的所有蜘蛛草都被晒坏了,而药苑里的蜘蛛草居然都莫名其妙的枯死了,因而无蜘蛛草来配药。
  我一听,就奇了怪了。蜘蛛草是这时空一种十分怪异的植物,在我那时空并没有。它们喜雨水怕阳光,尤其离开了泥土之后的蜘蛛草必须用水浸泡着,又以如丝的雨水润泽最好,否则一旦在无水的情况下被太阳光照射到便会坏死。
  可是,没道理连土里的蜘蛛草也枯死了啊。种植蜘蛛草的那块地下埋有极宽的水道,能保证活水时时滋润地表生长的蜘蛛草。况且就算没有水道,连日来的连绵阴雨也够它们生存几日了,又岂会这么快枯死?
  讶异中,我很快奔赴药苑,到时藩篱外已经聚了许多青袍学徒和几个教学的老迈大夫。师傅没到,想必早早去了冥楼尚不知此事,天医宫就剩我辈分最高了。众人见我来了,都自觉让开道路。我小心走入药苑,由于多日的阴雨,苑内的泥土都湿湿滑滑,能掐出水似的。但见阡陌纵横的药草地中并无任何异样,可蜘蛛草确确实实都卷曲着叶子以狰狞丑陋的形态枯死了,透着无尽的诡异。我正暗自称怪,左右思量,一个声音猛然叫了起来,“蛇!”伴随而来的,是发出这声音的人扭曲了灵魂般凄惨而绝望的恐惧。
  众人都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寻声望去,只见药苑那头站着一个十几岁的药童,一动不动,表情惊恐万分的盯着地面,像是看到了极令人害怕的事物。几个胆大的学徒听说只是有蛇,便跑过去意欲帮忙。到了跟前却又个个如那药童般怔立不动,像似吓破了胆。任凭这边的众人如何呼喊,他们始终充耳不闻的僵站着。
  我知事有蹊跷,情形不对,立刻喝止了第二批准备冲过去的学徒,自己上前查探。要说不害怕是假的,目前为止我还不知道那边究竟凶险如何。对人来说,真正令人害怕的从来都是那些对危险之物的未知引发的恐惧,而未必是危险之物本身。但毕竟我是所有学徒的小师叔祖,体内又有天下毒物避之唯恐不及的“落尘香”,关键时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我紧凑着步子向药苑那头走去。一步步逼近几个学徒和那个药童。我眸光四处一扫,瞬时吓得几乎跌倒,胃中紧接一阵强力收缩,早膳的食物尽数呕吐了出来。这是我平生第一次见这么恶心的场景,恶心之处无法言语。离我不远处的泥土上徘徊着一条巨大无比的奇怪青色大蛇,不是一般大,若说是龙也不为过。


  第一卷 红尘泪 第十二章 青色虫海

  这条蛇圆滚滚的身体直径大约有一米,似乎没有眼睛,散发着奇怪的腐败恶臭。整个身子藏在密植的“飞天树”后,而飞天树是一种枝叶极为繁茂的树,因而遮蔽了大蛇,使我在药苑的那头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条蛇最恐怖的地方,是它的蠕动,那种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动的情形,像是肉做的波浪,看得人头皮发麻。更诡异的是,这蛇身上有一层粼粼寒光,十分刺眼,又像是死人的磷光。几个学徒、药童仿佛就是被这光控制了心智,眼珠追随着寒光的变化而转动,身体却如木偶人一般僵硬不动。但为何我却仍可以行动自如呢?不待细想,我先大声将这边的情形简单描述给那头的众人听,意图集思广益商量出一个应对之策。众人听了,唏嘘之余,一时间却也没有办法。
  我只好尝试上前猛拉几人,想带其离开此处,但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几人都好像成了植物,在土里生了根,根本拉不动。不过拉扯间我又发现了一件怪事,似乎只要我往前进一步,那条蛇就往后缩一步,它仿佛很怕我。为了证实我的猜测,我马上又试了试,果然这蛇真的怕我的靠近。
  难道是我身上的落尘香发挥了作用?落尘香原本乃是天下至毒之物,但是凡事讲求物极必反,毒到极致,便成了能解尽天下之毒的宝药,更令一般的毒物闻之害怕。我见大蛇退缩又往前走了几步,想看它的反应。它果然以奇异的恶心方式蠕动着节节后退,我再进,它就再退,连原来高昂前探的蛇头也往飞天树后躲了起来。
  我正欣喜之际,忽一阵极其难听的声音传来,不知是何物发出,“吭吭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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