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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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殇-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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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谦益的童年?他的父皇不理会他,皇后不关心他。他虽生在皇家,却是在外飘零长大。
  江湖上的人一直以为他闲云野鹤惯了,是以迟迟不领王爷头衔。却原来,不是他不要,而是皇上不给。
  “直到他十六岁那年,有朝臣就此事上了奏章,父皇才封了他为景王。那以后,我行走江湖时,便听人说,江湖中出了一位逍遥王爷,他常会嘴角藏讽的告诉别人,‘我是大洛的王爷’。可是我想,在他内心深处,他定是在嘲笑自己出来也不是大洛的王爷。”
  “那之后,竹谦益愈发变得令人难以琢磨。从他的脸上,休想看出他一丁点儿的心思。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到最后,只能用‘可怕’两个字来形容他。可怕到连老祖宗也心生忌惮。”
  说到这了,潜光停留下来。不知不觉,我的脑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词:飘零惯,金戈铁马,拼葬荒丘。
  忽然有些明白,明白谦益为何那般在意皇位。他的执着也许只是他亲人认同的一种方式。他认为只要他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他就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亲情,就算是虚假的,至少表面也是温暖的。
  如果他输了,他成了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之下的一块垫脚石,他也可以无悔。他输得起,他拥有的东西原本就少之又少,荒丘埋孤骨而已,他怕什么?!
  我冥思了良久,再度追问,“那皇后呢?依你所言,皇后本不知自己的孩子已被调换,他为何也不待见谦益?难道仅仅因为尉南风的一句话就那般冷待自己的亲身儿子?”

  潜光双眉一展,笑了笑,“皇后虽然不是绝顶聪明,却也是个聪明人。况且,他到底也还是一个母亲,有母亲的直觉,这是很重要的。去年,我生擒了太子,俘获了皇后,方才从她口中知晓,她起初确实不知竹谦益已不是自己的亲子。除了被定为太子的竹敬之,她对自己其他的子女都不算亲厚。”
  “而我母妃对竹谦益特别厚待,引起了她的疑心,几经查证,她最终虽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竹谦益不是她的亲子,但在她心里,很早就已经将竹谦益排除在亲子的范畴之内了。否则她不会利用竹谦益对母爱的渴望,设计让他毁了话苑中的笸箩花,是她一手促成竹谦益害死了我母妃。”
  “她那是一箭双雕,既除去我母妃,又除去竹谦益。”
  第二卷 水龙吟  第77章   温馨时刻
  不记得我是怎样离开潜光的房间,只觉得心像被冰水浸泡过,被一层致密的寒意包裹着。
  难怪每每提及秦贵妃的死,谦益总是会有强烈的情绪波动。
  原来那时的他渴望皇后的母爱,喜欢秦贵妃的温暖,渴望皇上的父爱。
  可那一次,皇后利用他对母爱的渴求,设计让他害死了他最喜欢的秦母妃,而他的亲生父亲对他狠下杀手。
  一切轰然倒塌。
  那是怎样的一种绝望?那年他才十二岁。
  十二岁,本该是无忧无虑承欢父母膝下的年纪。他却过早的承受了不该承受的生命重量。
  低头看看身边安睡的煜儿,再看看我怀里的惜诺,感受初为人母的幸福。煜儿,惜诺,你们也是幸福的,你们一出生就拥有爱。而你们的父亲,一出生,什么也没有,穷得只剩下顽强的生命力。似一颗种子一样在皇宫那么恶劣的土壤里扎根生长,长出今日的风骨多不容易!
  惜诺是个小小懒懒的人儿,闭着双眼,本能的吮吸着我的奶水。我给奶娘们放了一夜的假,第一次尝试给孩子们喂奶,心里载满了温馨。可如此温馨的感觉中想起了潜光说的那些话,我的嘴角不经意的益出一声浅浅的叹息。
  磐儿坐在我的身边,自如飞针,为我的煜儿,惜诺缝制漂亮的衣裳。她嘴里说着些散碎的事情,我总不能全心全意的听。眼角有意无意的瞄向窗外,思绪时不时飞去天外。
  夜,浓如墨。
  屋内,一灯如豆。
  听得一阵清脆的珠子撞击的声音,我收回了流连于窗外的眸光,一转头,就瞥见谦益立在月门口,一手撩起珠帘,一手正对磐儿做噤声的手势。见我已发现了他,他挥了挥手,磐儿冲我一笑,了然的起身离去。
  我以为他应该很忙,今夜必定见不到他,他却来了。
  他换了件平民化的衣裳,看上去多了几分粗野强悍。却还是无法掩盖他举手投足间精致到优雅的气质,反更显了他的风华。我禁不住感叹,拥有那样破损童年的人,如何还能散发出由内而外的精致。让任何装束也掩遮不了的他的优雅。
  他的外衣是藏青色的,这种颜色吐出一份朴素的骄傲之外,还衬托出一份久违的诗意的淡漠。
  明明是个独一无二的坏男人,为何怎么看,都只看到淡泊,优雅?
  怀里的孩子动了动,我醒过神来,就见谦益也在闪神。眸光灼灼的定在我身上,看得痴醉。嘴角微微拉开,勾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都说唇薄的人凉薄,倒正是说了他。他的眉干净修长、惯常不会舒展开,就如同他惯常掩蔽的心门一样。
  但此时,他的眉已全然舒展开。
  循着他的视线,我的目光落回自己身上,颈项以下两三寸的地方。。。。。。一下子反应过来,我登时面红耳赤,跳了起来,转过身背对谦益道:“你的眼睛不要乱瞟!”惜诺真是一只能睡的小猪,我挪开他的小嘴,拉上衣裳。一系列的动作完成,她居然还闭着眼,安然睡她的觉。
  “丫头知道吗?你有两种时候特别迷人。”谦益背对着我慵懒说道。
  我没有回应他,他自己接道:“害羞的时候和不害羞的时候。”
  废话!那不就是所有的时候?!
  我撇了撇嘴,整理好衣裳,转过身,谦益已在桌前坐下,自顾倒了杯茶,目光仍没有离开我,我颇不自在道:“让你不要乱瞟,你还看?!”
  他邪勾嘴角,道:“我看孩子也算乱瞟?”
  “你看的是孩子?”我脱开而出,又急忙闭嘴。这句话说的太快,听来像是表示他没有看我,我很失望。
  “不然,丫头希望我看哪儿?”谦益用邪肆的眼睛对我上下扫了一遍,眼一眯,盯着女儿对我说道:“让我也抱抱她,可好?”
  看他一脸期待的模样,我走上前,将怀里的孩子交给他。他平摊出两只手,掌心向上,呈现接受赏赐的姿势。我摇头说道:“你这手势不叫抱,叫捧。”
  “怎么?丫头为我生的孩子,我不该捧着?”谦益邪气反问。
  我刻意忽视谦益话中的深意,说道:“现在是让你抱孩子,你抱不抱啊?接一下,一手高,一手低。哎呀,不对,不是这样,你怎么这么蠢!”我心中一急,口没遮拦,谦益倒是始终好脾气,依我之言,又变换了几下,最后终于找对了姿势。我这才将惜诺小心翼翼的送到他手中。孩子在他手中更让人觉得她小。
  谦益显得兴奋有紧张,笑道:“这么个小小的东西,一只手就能捏碎,居然是丫头为我生的孩子。”
  我紧蹙双眉,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什么叫一只手就能捏碎?”有胆你捏捏看。
  “丫头喜欢这个小家伙吗?”谦益根本没听我在说什么。他还是不习惯抱孩子,模样兴许比他上阵杀敌时还紧张。
  我点头,自己的孩子,我会不喜欢吗?
  过了一会儿,谦益把孩子递回给我,笑得暖心,“丫头喜欢就好,起码我也给你留了些你喜欢的东西。”

  “东西?修正!”我小声叫起来,“你怎么能说孩子是东西呢?他们根本不是东西!”
  谦益瞧见我争辩的模样,突然眉入两鬓笑了起来,调侃道:“丫头怎么能说自己的孩子不是东西呢?他们可没招惹你。”
  “你。。。。。。。”我没好气的说道,“算了,懒得跟你争口舌之快。”吧惜诺放回她哥哥身边躺下,我又回到桌前坐下,“你特意过来一定有什么事吧?”
  谦益也收回停留在孩子们身上的目光,“是有件事,要问问丫头。”
  我点了下下巴,示意他问。
  谦益道:“丫头可认识一个与天医相熟的人?”
  “什么人?”
  “一个通体很白的老人,白发、白须、白眉,儒雅致极的老人。。。。。。”
  听到这里,我已经知道他在说谁了,心里却免不了一惊,“你怎么会知道他?”难道莫来跑出了洞天福地了?
  “这么说,丫头确知道他是谁?”谦益见我反应,紧然追问,转而又道:“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此人正在主持太皇太后阵营的一切军政要务。”
  “怎么可能?”我不敢相信,莫来幽居洞穴五十年了,会跑出了么?然而转念一想,他深爱太皇太后,这也是合情合理的,我想了想,说道:“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字,五十年前,他叫百煞莫来,现在没劲叫莫来。”
  “莫来?”谦益仰头望着屋顶,拉了长长的尾音,“就是与我皇祖父争夺天下的那个莫来?”
  我轻轻“嗯”了一声。
  谦益忽然冷冷一笑,伸出右手,掌心朝上,用力一翻,一个往下扣篮的动作,说道:“据说他可是个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我输他几仗,丢几个城倒也不冤枉。”
  我看着谦益似被激起了更强的斗志,静声问:“莫来帮了太皇太后,你非要与他们一争高下?”
  谦益笑道:“为何不呢?五十年前,我皇祖父能赢他,五十年后我未必本能赢他。”
  “皇位就真的对你那么重要?”遇上莫来,你若不成功,就必然是死无葬身之地。我忽而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熄灭,垮下了脸。
  谦益看着我的神情,脸上的笑容慢慢消散,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猛然起身道:“丫头早些安置吧。我约莫来就是这几日便要赶赴那帝都,尚有些事物需要交代妥善。”
  我静静的站着,什么也不说,谦益见得不到回应,黑亮的眸子不敢再看我,径直迈步往外走。就在他要走出内室之时,我猛的叫住他,从袖袋内摸出绣着乱草一样的彼岸花的香囊抛给他,“你既然没死,这东西就自己先留着吧。”
  谦益接住香囊看也不看,直接放回桌上,“送你了,就绝没有收回的道理。丫头若是有闲暇,不妨打开我的遗物看看,说不定里面会有你一直想要的东西。呃,对了,前些日子,我命人运了不少你的东西过来,想必明日就能到了,明日我拿给你吧。”
  “什么东西?”其实明知谦益不会回答,我却还是问了。
  他笑得很清雅,“那就要问丫头自己了。”
  第二卷  水龙吟  第78章  就你不行
  第二日,清风伴白云悠闲,花香陪鸟鸣萦绕。
  空气里,弥漫了夏的醇香味道。
  一大早,我着了件素色单衣,梳洗妥帖,唤了奶娘照看孩子,未施脂粉便去找了潜光。谦益给我的遗物,那只紫檀木的小箱子,我自墨阳带去淼水,又从淼水带了江东,眼下应该在幽灵山的竹苑雅舍。我知道潜光有办法传书给灵儿、雀儿,让她们将那箱子带来给我。
  谦益的话,我想了一夜。
  他说,他的遗物里有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那样小的一只紫檀盒子,是装不下大件物事的。而我一直想要的。。。。。。也许我想要的很多,然而能装下在那只盒子里的。。。。。。难道是哥夹带在城堡里的东西?
  谦益老早就替我从许诚或是皇后处拿回了那件东西?
  潜光满口答应,笑得有些傻有些天真。
  他的容貌几乎完美,有时候真是不敢想象,将“美”之一字,放逐到一个男人身上,竟也能这样无可挑剔。美得阳光、干净、刚劲,不柔。不妖。不媚。傻时,天真、憨厚,邪时,冷傲、高贵。
  我最爱看的,还是潜光眉间一字宽的模样。
  “让你替我做事情,你还笑得这么开心?真是个傻子,就喜欢被人奴役呀?”我盛了碗药膳递给潜光,这是我昨夜让人炖的。
  他一手接住,放到嘴边,仰头一倒,喝了个精光,“你让我做什么,我都觉得开心。我就喜欢让你奴役。这世上可不是人人都能奴役我的。”
  我娇笑,“是,你是高贵的楚王爷 ,别人捧着你,护着你还来不及了,谁敢奴役你啊?我呢,是胆大妄为习惯了,这会儿也是向天借胆,才敢奴役你。”口里说着潜光,心里想到谦益,他们两个,虽都是皇子,都是颇有名气的王爷,自小的际遇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云泥之别,无法相提并论。
  我脸上的笑容如凋谢的花,慢慢枯萎下去。

  潜光急忙道:“雨儿有心事?”
  如何会没有?我希望谦益会好好活着,可他对皇位的执着,也许很快就会葬送了他自己。我勉强一笑,将自己从谦益那儿听来的天下局势变幻,加上自己的推测判断,告诉了潜光。

  听了莫来的事,潜光惊大了嘴,“难怪老祖宗会那般深究养身之道,每日在意药膳补身。”
  养身?药膳?
  是了,我第一次去老祖宗寝宫请安的时候,他邀我一同用早膳。只是一盆清水粥,里面就熬煮了二十一种药材。可见她对养身投注的心力确实非同一般。
  不过,潜光提起这个,“你想说什么?”
  潜光接道:“我还小的时候听老祖宗说过,她怎么做,是为了让自己活得更久。而她活下去,另一个人也能跟着活下去。她还说,纵使天涯相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如今一想,老祖宗说起的另一个人,必定就是莫来无疑!他们一定是对情人。”
  “‘纵使天涯相隔,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老祖宗当真说过这样的话?”我低语。
  潜光坚定的点头,“我小时候去老祖宗的寝宫都是自由进出,无需通禀。好几次偷偷摸进去,便见老祖宗望着一张兰花图失神,喃喃自语,说的就是这一句。”
  兰花图?我也见过一张兰花图的。记忆中,太皇太后寝宫内那张泛黄的兰花图上还提有一首诗。诗中隐喻了一个典故,说的是一对苦命情侣阴阳相隔后,女子寄情于种养兰花。希望兰花盛开之时,沁脾的花香能将自己的思念一起捎给死去的男子。
  之所以种兰花,是因为花幽香袭人,有“天下的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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