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肇杰的正职是摄影师,但亲近他的友人都知道,才华洋溢的他还很精通室内设计,上流社会的绅士名媛们若要布置新居,都会特地套交情,情商眼光独特的凌肇杰为他们设计。
什么?唯舲脸上一阵慌乱。父亲为何要这么做?她根本不想见凌肇杰啊!更遑论要她带他去看新居。
唯舲急促地想找些藉日来推掉,不料却听到凌肇杰已抢先一步开口——
“世伯真是太客气了,唯舲是我的好朋友,能为她出点意见可是我的荣幸。”他转身面对唯舲,莫测高深地笑道:“舲舲,我们走吧!”
唯舲死命地瞪着他。他真的要去看她的新居?看她跟另一个男人婚后的住所?他真的要?
心底的悲哀更加扩大。他一点都不在乎,是不是?就算今天她披上婚纱,挽着乔霁扬的手出现在他面前,这混帐脸上的笑容还是会这么轻松、这么无动于衷,是不是?
好!既然他可以如此潇洒无情,那她又何必苦苦执着?
敛起心神,唯舲也露出得体的笑容。“那就麻烦你了,这边请!”
两人虽然各带着交际性的笑容上车,但车内的气氛却很诡异。行车中,两人没有交谈过半句话。
来到白色的新居后,唯舲停下车,率先步入屋内。
正负责监视工人装演的管家一看到她,立即殷勤地迎上前。“小姐,妳来了。目前装璜的进度很顺利,订购的高级家具也陆续由法国和意大利空运过来。对了,关于主卧室的布置,妳要不要和设计师再详加讨论一下?”
唯舲淡淡地道:“你先下去吧,也叫工人们先暂停,明天再来。我带朋友来看看房子,决定怎么装澴后再告诉你。”
“是!”管家恭敬地退下,也把正忙着装修的工人全部带走。
占地颇大的别墅里,只剩下唯舲和凌肇杰两个人。
“如何?感觉还不错吧?”唯舲怡然地介绍。二楼的客厅、起居室、健身房和书房等等的主体设计大概都完成了,目前工人正在赶二楼以上的进度。”既然凌肇杰可以表现得这么轻松大方,她这个“女主人”也不能太小家子气。
凌肇杰冷淡地扫视每一个房间。屋内采用华丽的巴洛克风格来装演,整套家具都来自法国,呈现出一股尊贵奢华的路易十四时代风格。
水晶方面的摆设也是来自全球最知名的施华洛世奇(SWAROVSKI),每一件摆饰都异常昂贵,在投射灯的映照下,显得非常气派。
然而,越看他的眉头就皱得越紧,他毫不留情地批评。“真是丑翻了,有够俗气!把一些昂贵的家具摆在一起就算是一个家吗?真是俗不可耐!”
面对他的批评,唯舲毫不在意,轻笑道:“怎么会俗气呢?我很喜欢啊!这里的每一件家具可都是我跟霁扬一起细心挑选的呢!呵,霁扬很疼爱我喔,他完全尊重我的喜好。”
她故意在他面前一再提起乔霁扬,而且语调非常娇媚,像个快乐的准新娘。
凌肇杰冷峻地瞪着她。“看来妳很满意妳的未婚夫,也很期待即将来到的新婚生活喽?”
“当然满意!”唯舲微笑地抚摸一对璀璨夺目的水晶天鹅摆饰。“爹地很疼我,帮我找了个这么有钱又懂得爱我的好男人,让我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下半生,我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凌肇杰的眼神锐利得可以杀人。“懂得爱妳?呵,妳确定妳现在形容的人是赌王乔霁扬吗?据我所知,他可是处处留情的花花公子,交往过的女人不计其数,从影视红星到美艳名模无一放过,妳确定妳可以跟他共度一生?不会被他休了?”
他的心情越来越烦躁。自从踏入这见鬼的屋子后,他的胸口就烦闷得快要爆开。一想到这是唯舲跟另一个男人的新居,一想到她要跟乔霁扬朝夕相处,他几乎冲动得想砸毁每一件摆饰,再放火烧了这房子。
但他马上冷静地提醒自己——凌肇杰,你冷静一点!既然你是个不懂得珍惜唯舲的坏男人,就应该祝福她可以获得一个好归宿。
此刻他的思绪非常复杂,有些话已经涌到唇边,但他却说不出口,因为只要一说出口,他便得对唯舲负一辈子的责任。
热爱自由的他很犹豫,他还不敢确定自己是否真的愿意定下来?向来漂泊的他很害怕感情的牵绊,他不敢确定唯舲在他心底是否比“自由”更加重要?
唯舲故意耸耸肩。“你太无礼了。男人嘛,哪一个在单身时期不风流多情的?只要他婚后懂得尊重我就好了,我相信我会过得很幸福的。”
有一把怒火在她体内熊熊燃烧。凌肇杰有什么资格批评她的新居,以及她即将要嫁的丈夫?
对,她一点儿都不喜欢这个家,每一件摆饰也都俗不可耐,她更不期待与乔霁扬婚后的生活。但,她真正想要的家,真正期待的男人,这恶棍给得起吗?他给得起吗?
她的眸底染上一层冰霜。“楼下参观过了,上楼吧!我带你参观我的主卧室。”
每往上跦一步阶梯,她的心就默默地淌血。是他逼她这样做的!是他!
第七章
两人踏入以粉嫩色调所装演的主卧室里,唯舲的声音又恢复轻快。
“瞧!这张古董大床很漂亮吧?它可是按照法国玛丽皇后所睡过的床手工复制的,整套寝具则来自纽约第五大道的知名百货公司Begdorf Goodman所独家贩售的意大利名牌Pratesi。”
冷酷地看着凌肇杰,唯舲继续说道:“Pratesi是全球最贵也最高级的寝具呢!它的取材非常严格,只采用最稀少而上等的苏丹棉!苏丹棉可是欧洲皇室成员的最爱,它的纱织数高达680条以上,触感非常轻柔舒适,绝对令人好梦连连,一上床就舍不得下来!”
不对!她一点儿都不想对凌肇杰说这些的,每讲一句话就像是有鞭子在鞭打她的心。
但,此刻两人面对面地站在主卧室里,而且就站在睡床前,她的呼吸好急促,她必须说点什么话来提醒占口已,她马上就是乔家妇了,不可以再做傻事,绝不可以!
她更不可以再抛弃自尊了。
凌肇杰的眼神更加沈晦而危险,他狠狠地瞪着那张碍眼无比的大床,唯舲要躺在这张床上跟另一个男人翻云覆雨?她要让他吻她的唇、她的胸、她的全身?
而且,结婚后,乔霁扬每一夜都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张床上拥有她……
不!不!
越想他的脸色越铁青,他很愤怒,熊熊怒火冲上脑门,他发现,白自己没有想象中的潇洒。
喜欢流浪的他总会在旅途中抛弃一些不必要的负担,例如多余的衣物或用品。所以,他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抛弃”。他认为自己就算再喜欢唯舲,还是可以大方地放她走。
但该死的!心头这又尖又涩的痛苦是什么?像有一张布满芒刺的网网住他的心,网越缩越紧,刺得他的心脏鲜血淋漓,他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老天爷!他竟这么在乎唯舲。
他惊骇地问着自己——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何唯舲在他心目中比自由漂泊、比任何一切,甚至比他的性命都更加重要?!
他害怕交心之后的束缚,但他更清楚自己没有办法眼睁睁地看着唯舲嫁给另一个男人。不,他绝对不能忍受!
老天,他现在该怎么办?
唯舲凄凉地看着凌肇杰,由他眼神的变化,她清楚地看到他的挣扎、他的犹豫。
她总是让他这么犹豫吗?为何别人的爱情可以那么甜蜜,就像云棻与戴维,或是街上的任何一对情侣或夫妻。
但,她跟凌肇杰之间的情感,却总是像一把双面刃,爱得越深,也把两人伤得越深。
她不会限制他的自由啊!为何他还不懂?是他真的不懂?还是……是自己不够好?也许他不是无法定下来的男人,而是她不够好,所以他不止目为她而牺牲某些东西。
不要再想了!她受够这股自怜自艾的悲情,她不要再想他,只要和他有关的任何事,她都不想、不看、不听了!
所有有关他的记忆,她都要一一逐出心房,完全遗忘!
这样……也许她就可以告别眼泪了,是不是?
走吧!她知道再继续留在这里绝不是好主意,于是冷淡地道:“三楼有些房间还在装修中,也没什么好看的。反正……”她浮起残酷的笑痕。“你只要知道我将来的丈夫会对我很好,我一生都衣食无缺,是标准的贵夫人,这就够了。”
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残酷,但,这是她的本意吗?伤他一刀,等于砍了自己两刀啊!
她真的很想、很想把自己的心完全砍碎!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任何感觉了……
不愿再看凌肇杰,唯舲转身便想走出主卧室。
然而,凌肇杰却由背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舲舲!”
她不敢回头,他的语调好诱人。他第一次以这么深情的口吻唤她,她不敢看他的脸。
“舲舲,看着我!”凌肇杰焦急地硬把她的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霸道地命令。“答应我,妳不会嫁给那个姓乔的!不会!”
唯舲的眼中盛满哀伤,她慢慢地反问道:“那我要嫁给谁?”
凌肇杰愣住了,想开口许下承诺,但涌到舌尖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能急促地重复。“总之,妳先答应我不会嫁给乔霁扬!”
唯舲心碎地垂下眼。“就算不嫁乔霁扬,我总是会结婚,会嫁给其它的男人。”他就只能跟她说这些吗?他就不能讲出她真正想听的话吗?
“不!”他狂猛地吼着。“我不准!不准!妳听到没有?”
“哈……”唯舲突然笑了。“这真是我听过最大、最好笑的笑话了!凌肇杰,你‘不准’?你凭什么不准呢?你凭什么主掌我的人生?凭什么管束我要嫁谁?你以为你是谁?”说爱她吧!她卑微地祈求他说出来,只要一句,哪怕只是谎言都好。
看着大笑的唯舲,凌肇杰愤怒得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他嘶吼着。“不要再笑了!”
她的每一声笑声都像一枝枝利箭,直接射中他的心。他看得出来唯舲的内心在流泪,他总是让她流泪……他竟是这么差劲的男人吗?真的是吗?,
“我为什么不能笑?哈!我就是要笑。”凄凉的笑声继续响起。
将唯舲狠狠地拉入他的怀里,他直接以唇堵住那令他发狂的笑声。
“不要再碰我——”唯舲尖叫若想推开他,却被他以蛮力扣得更紧。他一手环住她的腰,另一手则牢牢地捧住她的脸,强迫她接受他宛如狂风暴雨般的吻。
不行!她的灵魂发出尖锐的吶喊。她绝不能再做错事!她奋力地扭动身躯想摆脱他,但她怎么敌得过他强劲的力道?
不假思索地,她张嘴想咬他。但,小嘴才刚张开,凌肇杰便像是洞悉她内心般,先一步以拇指和食指扣住她的下巴,不让她的伎俩得逞。
趁她檀口大张之际,他火热的舌也长驱直入,带着毁天灭地的情焰,在她唇齿之间尽情撩拨、嬉戏。
“不要……”唯舲含泪抗议着。“放开我!快放开我……”他怎么可以又来吻她?他到底要把她戏弄到什么地步?到底要让她心碎到什么地步?
凌肇杰贪婪地摩挈她的两片樱唇,饥渴地索吻着,他的声音暗哑而颤抖。“不要拒绝我,舲舲,让我吻妳,我需要妳……需要妳……”
唯舲震住了,泪水滑出眼眶。他颤抖的嗓音传递出令她心折的绝望,他也跟她一样饱受煎熬,一样痛苦吗?
那么,他的痛苦是因为她,因为她在他心底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了,是不是?是不是这样?她可以这么想吗?
可以吗?
两人四唇紧贴,他狂烈地吻她,滔天情焰传入她轻颤的身躯里,火苗也快速地在她血液里蔓延。
一开始,唯舲还僵直身体,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反应。但,随着他越来越煽情的热吻,随着他不断吸吮她嫣红唇办的唇,她的呼吸也紊乱了。
他的吻、他的手都让她双颊潮红似火,一阵又一阵的痉挛掠过全身。
唯舲不由自主地轻喘。她的身体好热、呼吸好乱,禁锢已久的情欲像野火般,尽情地燃烧着。
两人的身躯彷佛都变成一团烈火,炽热地重迭在一起,一同倒向柔软的大床。
像是由云端终于又返回地面,浑身赤裸的唯舲侧卧在床上喘着气,还没调匀呼吸。
当她抬眼看见衣橱上贴着斗大的“喜”字时,一股悔恨又复杂的情绪冲击着她,她倏地坐起身子。
胡乱地抓起丝被包住裸躯,她背对凌肇杰,僵硬地道:“你走吧!”
“舲舲”凌肇杰不解地看着唯舲的背部。“妳怎么了?转过头来看我。”前一秒还在他怀中娇喘如兰的唯舲,此刻为何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唯舲气愤地大吼。“我叫你走你没听见吗?你滚!你马上滚!”
“舲舲?”凌肇杰察觉她的神情有异,跟着坐起身子,硬把她扳过来面对自己。“妳怎么了?妳……在哭?”
他错愕地以手承接她掉下的珠泪。“舲舲,妳为何要哭?难道妳后悔又把自己给了我?”
“对!我好后悔!我后悔得不得了!”唯舲悲愤地哭喊着。“老天!我好差劲、我好糟糕!我是天底下最不要脸的坏女人!我竟然……竟然在新居的床上跟另一个男人做这种事……”
体内的情欲褪去后,她终于正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又再度犯下大错,而且还是在新居的床上跟凌肇杰翻云覆雨。这里可是她跟乔霁扬的新居啊!
就算她再不爱乔霁扬,也不能这样羞辱他,且一并羞辱了自己啊!天,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
“舲舲,我不许妳这么说。”凌肇杰的表情无比严肃,直探入她眼眸的最深处。“什么叫做‘这种事’?舲舲,我们没有做错!相爱的两人合为一体是对爱情最美、最崇高的礼赞,也是上苍赐给恋人的权利!妳永远属于我!”
“闭嘴,你没有权利这么说!”唯舲痛苦地看着他。“凌肇杰,你还看不清事实吗?我已经订婚了,很快就会成为乔霁扬的妻子,只有他可以碰我、拥有我…”
“不!”他冷峻地截断她的话,气势慑人地吼着。“他不能碰妳!他敢再碰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