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这么爱他?命都不要了?你的自私呢?你的无情呢?你的阴狠呢?你还是你吗?”他拉起我,将我冰冷的身躯掷到软榻上。
一块干布扔到我的脸上,他随即倾身过来,拿起布狠狠地擦着我的湿发。带着污迹的手指慢慢弯曲,我阻止他近乎疯狂的举动,他停下来看我,脸色青白,带着陌生的神情。我咬紧下唇,一字一顿,我,要,见,他。
很静很静,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像狠狠打碎了什么,再也拼凑不起来。
唇间一热,带着绝望,仿佛所有的痛苦都在他的吻中掩埋……
“胤禛?”我惊讶地看他。他转身,背对着我,等了许久才听到他长长的叹息:“回去吧……”
四川提督府
“大人,卫子风的十二家赌坊、七间玉石铺和一间妓院已全部查封,所得钱物也已全部入库。”
“大人,各商道都已设好关卡,按您的命令,凡是由云南来的商人都进行了仔细盘查。”
“大人,今天在城门口拦截了一批人马,怀疑是卫子风的人,小的们不敢大意,就将他们全部收押!”
“干得不错,带我去看看那些人!”
“嗻!”
监牢内,一名华丽的少妇正气急败坏的转着圈,她身旁的地上坐着一名老妇人,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孩子。
“吱呀”牢门打开,她见了我立刻迎了上来,恼怒地说:“大人,我们都是正正经经的商人,如今不过是回蜀地探亲,到底犯了什么法?”
牢房中一股子霉味,我用手在鼻前扇了扇,转身打量着她,真是个漂亮的女人!
“卫子风是你什么人?”她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副高傲的神情。
“他是我夫君,我是他最宠爱的妾室!”
“哦?是嘛!”我伸手摸了摸孩子熟睡的脸。“那这是他的孩子咯?”
“没错!咱们卫爷可疼着呢!”她兴奋地说着。
“很好!”我冲她露出一丝微笑,低头出了牢房。
“大人,什么时候放我们出去?”她见了抓住铁制的围栏,大声地问我。
“放?哈哈,明日,明日就放!”我阴笑着转身招来岳钟麒:“明日将这些乱匪全部处死,今晚你想办法让他们画押!”
“大人,这孩子……”岳钟麒上前一步,犹豫地问我。我斜视着他,冷冷地说道:“跟了我这么多年,何必要问!”
“是,属下明白了!”我昂首走出牢房,不理会身后哭天喊地的惨叫声。
清幽的笛声渐止,我茫然地望向天际。
荒凉和寂寞,哀伤得压抑。我蜷缩起自己的身躯,将头埋起来。淡淡的夜色披在身上,好比一张穷思的画稿。而除此之外,是无边的寂寞和孤单。
忽然置入一人的怀抱中。压抑而温暖的拥抱,他亲吻我的面容,脸部复杂的纠结,像是忍受着痛苦:“叶儿,不要折磨自己!”
“博硕……活着……好累……”
“叶儿,你不能离开我,我们说好的,你不能反悔!”
攥紧他的手,这个男人日日跟随着我,让我成了习惯。习惯需他握住我的手才入睡,习惯他笑容中脆弱和哀伤,习惯了,他的温暖的怀抱……
“博硕,我不走,我会等着,我和他约好的,多久,都会等下去……”
清晨,我牵着马儿茫然地游荡于乡野之间,于是,又看见那个庭院和那满树未开的梨花,回忆决堤般地涌来,那漫天花瓣中微笑的俊容,那深夜秋千上温暖的胸膛,那芙蓉帐内低哑的蜜语……
我绕过一棵棵梨树,似穿过一个个甜美的回忆。胤祥,我还记得儿时整日懒在你宫内软榻上,到了梨儿成熟的季节,你会在我俩独处时,将它们一颗颗,细细去了皮,沾了盐水,送到我嘴边。那时你的笑容,是那样的温柔、体贴……
踏上“思夜小筑”的木阶,转过厅堂,步入后院,对着满树的花苞潸然泪下。
悠扬的笛声响起,清冽地划过天际,竟是那首《若相惜》,我向前奔去,前方秋千上坐着一个人儿,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露出半个结实平滑的胸膛,慵懒地吹着笛子,嘴角还残留着温柔的笑。
“你比我预料的晚了三天……”一切都似曾相识,只不过当年的我换成了他……
他的眼睛弯了起来,双臂张开,似在召唤。我不顾一切地扑了过去。
“为什么?”泪水无法抑制,索性任它流淌。
他抬起手,紧握的拳头放开,抖出一枚血红的玉牌,上面刻着一个赑屃的图案……
番外-养心殿
康熙三十二年(胤祥七岁)
“裕亲王,你说这‘赑屃’下任的统领朕该选谁?”
“皇上,论武功资质,臣瞧着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都不错,但论背景,八阿哥也可以。”
“这统领一职皆是我爱新觉罗血族子孙,一旦任命便丧失了皇位继承权。十四阿哥资质虽好,但德妃在后宫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再加上四阿哥是他的同胞哥哥,难保将来他不会心存幻想,起了二心。”
“看来皇上心中人选已定了!”
“嗯,还是十三吧,这孩子的额娘心性淡薄,与世无争,而且父亲只是个参领,相较之下十三的背景也是甚为单薄的,这样对将来行事有诸多好处,没有太多的牵绊与顾虑!”
“皇上圣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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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三年(胤祥八岁)
“儿臣见过皇阿玛,皇阿玛吉祥!”
“胤祥啊,坐到朕身边来!”
“这阵子,你额娘身子不大好,朕准你去陪她几日。”
“真的……皇阿玛……儿臣谢过皇阿玛!”
“胤祥,你可愿意为朕分忧啊?”
“儿臣愿意!”
“好,从明日起裕亲王会派人专门训练你,你要为朕分忧就得吃别人吃不得的苦!”
“儿臣不怕苦,只要皇阿玛高兴,儿臣什么都愿意做!”
“真是不愧是朕的好儿子!胤祥,平日里多与你四哥接触,他那个人生性内敛,朕看不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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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四年(胤祥九岁)
“裕亲王说你的箭法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了,朕得找个时间好好看看!”
“是皇叔过奖了!儿臣还有许多不足之处。”
“好,‘满招损,谦受益’你能这样说,朕感到很欣慰。年羹尧的身手确实不错,你虚心求教,必有所获,但她毕竟是女子,你莫要与她太过亲近了!”
“儿臣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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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九年(胤祥十四岁)
“这么晚了,你找朕有何事啊?”
“皇阿玛,儿臣想请皇阿玛为儿臣指婚!”
“哦?哈哈,看上哪家的姑娘了?”
“儿臣……儿臣想娶夜……不,是年羹尧……”
“朕不准!”
“皇阿玛?!”
“储秀宫的女子可以任你挑选,唯独她,朕不准!”
“为什么?”
“朕有朕的理由,你不需要问!”
“不,儿臣这辈子只想娶她,皇阿玛若是不准,儿臣……只有不孝了!”
“畜生,你要为了一个女人,遗弃你的家族吗?”
“……”
“好!朕养的好儿子!竟背着朕干下这种乱伦背德的事!”
“皇阿玛?什么……乱伦背德……”
“……”
“皇阿玛!”
“都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
“皇阿玛,不会的,求求您不要用这种方式拒绝儿臣!”
“你觉得朕会用皇家的脸面来戏弄你吗?”
“这不是真的!我不相信……”
“回去吧,以后不要见她!”
“儿臣做不到!求皇阿玛……成全儿臣吧……”
“畜生、孽子!朕养了你这么多年,教了你这么多年,疼了你这么多年,最终还比不上一个女人吗?”
“皇阿玛……”
“朕决不准你离开朕,你要是敢逃,朕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把你追回来,而且朕一定会杀了她,一个女儿换一个儿子,朕认为值得!”
“皇阿玛!”
“你可想清楚了?”
“儿臣想清楚了!”
“嗯。尚书马尔汉的女儿,改天带来给朕瞧瞧。”
“……”
“朕决定了,等你大婚后让她去杭州。”
“……”
“你可怨朕?”
“儿臣不敢。”
“朕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既然婚事是你自己定下的,就不要让朕失望!这枚玉牌你收好,你皇叔年纪大了,从此你便是‘赑屃’的内城统领,记住了,要想保全她就好好帮朕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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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一年(胤祥十六岁)
“这阵子老四都在干些什么?”
“回皇阿玛,四哥只是尽力办好皇阿玛安排的差事。”
“哦?就这些?”
“另外……另外太子做了些不妥的事,也是四哥帮着了结的。”
“嗯,你平时要多提点一下你四哥,太子是储君,很多事不能纵容,让他对太子不要包得太过了!”
“儿臣遵旨!”
“胤祥啊!你大婚到如今也有两年了,怎么还不见你府里开枝散叶啊?”
“……”
“混帐东西,你那点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等朕管不了你的时候,了无牵挂地跟她双宿双栖是吧!朕今天跟你说明白,只要朕活着一天,势必要拆散你们。朕已经下旨将瓜尔佳氏赐你做侧福晋,明年朕还会再赐你女人。朕就再等你两年,如果你仍旧没有子嗣,朕一样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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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二年(胤祥十七岁)
“哦?你四哥竟让年羹尧在杭州找寻一个女子?这倒不像老四的作风,其中可有其他隐情?”
“回皇阿玛,儿臣问过四哥,这事似乎与太子有关,以儿臣猜测,这女子必定与太子见过,不然太子不会有她的画像。”
“嗯,是个什么模样的汉女?”
“绝美!”
“去帮朕查查她的底细。”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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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三年(胤祥十八岁)
“那女子竟是朱三的孙女?胤禛知不知道?”
“四哥他……应该不知道。”
“现在那女子身在何处?”
“回皇阿玛,太子纳了她为妾,前两个月刚诞下一对龙凤胎!”
“没想到那两个孩子的额娘竟是她……荒唐……”
“皇阿玛想如何处置她?”
“胤祥,这孩子,大清不能留!”
“皇阿玛!可他们是您的亲孙儿啊!”
“可他们也是朱三的亲外孙,你还嫌那些反清复明的侠士们旗号打得不够响吗?”
“可……可是……”
“胤祥,这事,朕要你亲自去做!”
“不,皇阿玛,那是儿臣的亲侄儿,您让儿臣怎么下得了手?”
“你想抗旨吗?”
“……”
“好吧,这事办成后,朕答应你不杀年羹尧!”
“……”
“怎么,你还不答应吗?”
“儿臣遵旨。但是皇阿玛,儿臣有句话要说。别忘了夜也是您的女儿……”
…
康熙四十四年(胤祥十九岁)
“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回皇阿玛,儿臣将那女子放回江南,暗中派人跟着,又对外放出风去,那朱三果然派人接应,依儿臣之见,再过些日子便可一网打尽。”
“嗯,这差事办得不错,过些日子你和老四南下,记得帮朕盯紧他,还有一件事想必你早已知道了,那外城统领便是年羹尧,不过你的身份不可让她知晓!明白了吗?”
“儿臣明白了。”
“好,下去吧!”
“你和胤禛这次在江南闹得动静挺大啊!参你们的折子都一摞了。”
“皇阿玛,儿臣也是不得已,四哥的折子上已说得很清楚了,国库如今亏空,唯有从盐商下手。”
“嗯,你跟了胤禛这么多年觉得他怎样啊?”
“四哥面冷心热,刚正不阿,是可托以重任的人!”
“哦?那比太子如何啊?”
“皇阿玛,儿臣惶恐!”
“哼,胤祥,不要忘了你身上的重任和朕对你的期望!”
“儿臣不敢忘!”
“年羹尧一向为你四哥所用,朕指望不上她,朕最相信的也只有你。”
“……”
“你与那丫头干的好事不要以为朕不知道。朕答应不杀她并不代表同意你们这样胡来,所以朕决不准她留在京城,告诉你四哥调她回京的折子,朕不批,你和他都死了这条心!”
…
康熙四十六年(胤祥二十一岁)
“皇阿玛,你答应过儿臣不杀她的!”
“朕说要杀她了吗?”
“那你为何派她去剿灭苗寨!”
“她是臣子,自当为朕分忧,朕这样做有何错?”
“可是历来平剿苗寨大都无功而返,要不就是伤亡惨重,您这道旨还不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放肆,你竟敢这样跟朕说话!”
“……”
“你大哥他们跟朕披挂上阵,平定葛尔丹的时候,有谁想过自己是皇子?君就是君,臣就是臣!”
“儿臣……明白了!”
“嗯,她洗劫江夏镇的事是不是你四哥指使的?”
“回皇阿玛,四哥并不知道此事!四哥原本只是派她去找‘百官行述’。”
“哼,老四、老八皆是狼子野心啊!再看看,朕要再看看……”
…
康熙四十七年(胤祥二十二岁)
“你可知错?”
“儿臣没错!”
“你还不承认!这些年你行事处处向着胤禛,你敢说这次告密不是为了他?”
“儿臣只是忠于自己的职责!”
“胤祥!你真让朕失望透了!”
“皇阿玛,太子的为人想必您心里也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