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就倘怀大笑的样子;万万想不出战场上杀敌的样子。
远远地听见有脚步声;我忙拿出塞在裤腰里的帽子盖住我那一头参差不齐的短发。果然是他;看来也是刚沐浴过;脸颊上还带着几分被蒸汽熏出的红晕;算是个漂亮的孩子。只是太过于老成;不说话还好;一开口便不那么可爱了。
他仰头看我;眉毛拧得快连在一块了。这表情配在他那张稚嫩得小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下来;成什么体统;念你原先生活窘迫;小爷我不予以计较;不过这以后;规矩是要上的。”
我微叹;果然是不可爱;用手扶了扶帽子;确定牢靠了;一个旋身从树上跳下来;在他面前落稳后;看他张口瞠目的样子甚为好笑。
“四阿哥有何吩咐?”
我面对他站着;他虽大我三岁;却只略高我半个头;女孩子早年大都比男孩发育早;加上我平日里勤于锻炼;身体自是长得快;若营养也能跟得上;怕就不会矮过他了。
“你随我回房收拾东西。;明日便启程回京。”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往院外走去;想是为刚才失态的事闹别扭了。我跟着他出了院门;他走得相当快;府邸里的路况又颇为复杂;一转一个亭子;再转一条回廊;我紧紧地跟着;生怕不见他的身影。正想着完事后如何寻得路回来;忽见前方拱桥上走下来一群人。
“王爷怎么不多待两日;微臣还本想明日……是四阿哥啊;微臣给四阿哥请安了。”
“起吧!”
裕亲王见了便迎了上来;他宠昵摸了摸四阿哥的头;然后俯身看我。
“这小娃洗干净了;到真是漂亮的紧哪;看着比女娃还清秀呢!你说是不是哪;曹大人?哈哈哈!”
“是啊;是啊……”
我有点紧张;生怕他看出点什么;总觉得那含笑的眸子里有着一股洞察一切的力量;这个年纪的身体应该还处于雌雄难辨的阶段;我起先就没说我是女子;再加上我的身手;他们到好像认定我是个小子。这样也好;以后就是发现了;也可以有个交待;毕竟我不算骗了他们。
头顶一凉;只见那遮掩的帽子被那王爷摘去;露出了一头乱蓬蓬的短发。
“我说怎么看着这么别扭呢;原来是头发。”
我一惊;清代都说留头不留发的;这道理我又怎会不懂;总想着拿帽子遮掩一下;没人会多想;毕竟我年纪小;怎知道偏遇上这么个多事的王爷。
“这可不行;等到了京城可是要出事的;可是这么短的头发也不好梳辫子;要不这样;剃光了可好?”
他弯着腰;侧头瞧我;笑的像只老狐狸。
我也不搭话;只装着怯生生地看他;心里将他杀了一百遍。
“算了;皇叔;回头我给他找个大点的帽子;头发的事等回京在说吧。”
我转身感激地看他;哎;小鬼还是可爱的。
“杵在这干什么;走了!”
我忙向眼前的两位贵人行了礼;再回身;他已出了百米;我连跑带跳的跟在他后面;不理会身后一群混乱的笑声。
第二日清晨;我正睡的迷迷糊糊地;忽被他从被窝里拖出来;还没看清人影就听得他的吼叫:
“什么时辰了;还睡;你我到底谁是主子?啊?”
哎;在这世上活了五六年;虽清苦;但也自在;每天不用早起摸黑;如今看来是没的空闲追忆了。我飞快地穿着衣服;近十五年的地狱训练;整个装是小CASE;当我立在四阿哥面前时;他又出现了昨天傍晚的表情。
“行李呢?”
“没有;”
“怎么会……那是什么?”
我低头看着我手中的短刀;利索地将它插进我的靴子里;
“没什么;防身用的。”
他看了我一眼;伸手递来一顶帽子:
“带好;别再让人看见了。”
我接过来;想着昨天;心里有一刹那的感动。
就这样;我离开了江南;没有悲伤亦没有快乐。很多年以后我又回到了这里;什么都改变了;就是这样的心情依然没变。
第四章 露馅
毕竟和一队男人上路有些事是遮掩不住的。这些日子以来我与四阿哥形影不离;哎;其实说实话是他盯我盯得紧。这次裕亲王南下带的人马不多;说是奉旨巡视;不过是找个外出游玩的借口罢了。我不爱坐在马车里;每天和侍卫挤在前面赶车;到了晚上身子骨都要散了;不过;倒也开心。晚上就和四阿哥同屋;随从少了;小主子自是要人伺候的;那个狐狸王爷说什么侍卫粗手粗脚的;摆明不放过我。好在我也是苦日子过来的人;再加上以前30来年也是个奴才命;这种事上手的也快。唯一的麻烦就是方便的时候;一两回还好;每每这样不让人起疑心都难。
“啊!!你竟然是个丫头!!”
耳边传来侍卫的尖叫声;比女人的声言还尖锐;我眉头大紧;每次方便我都躲着他们;反倒让他们的好奇心越发旺盛了!尤其是那个王爷;还派人盯我。
我系好裤子;慢慢走出草丛;看见马车旁几个惊恐的侍卫;我只是个女人;又不是妖精。
“王爷;她……她……”
“小女娃;你骗得我们好苦啊?恩?”
我对上那一脸贼笑的王爷。
“奴才不敢;奴才没说过自己是男的。”
只见他盯了我一会后;转身摆了摆手。
“罢了;罢了;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海德;把那些狗崽子都叫起来;上路了!”
我索性进了马车;那唤做海德的侍卫定不会让我与他一同赶车了;那贼王爷想必早就知道我的性别了;那他怎么不说破呢?马车里有点闷热;四阿哥靠在一边正看着书;见我进来;眼皮只稍稍一抬;随即又埋首于书中。他真的只有9岁吗?知道古人早熟;可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又不会经受太多挫折的;想那紫禁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地方;竟培育出这样的人来?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他才可以在众多阿哥中脱颖而出;一举夺位吧!
行至德州,王爷便吩咐大家换了袍服,一律打扮成商旅模样。只因晌午时分,接到京中急报,皇上命人差王爷回京议事。大家顿时敛了游山玩水的心态,只顾加紧赶路,气氛微微有些紧张。我懒得打听,又不熟悉历史,再加上现在的身份,只管没心没肺的活着。不过夜宿到有些麻烦,前些日子还好,总有地方官员接待,我虽和四阿哥同宿,但也是他睡卧房,我在外间门房歇着,那本就是丫鬟房间,什么都齐备着。现如今,为了赶路,王爷下令易装,怕的就是官员们的纠缠,晚上也只得在客栈过夜。
吃过晚饭,我故意在贼王爷面前蹭了又蹭,见他没有给我另备房间的意思,就回头找掌柜的要了一床被褥和席子。
我一脚踹开四阿哥的房门,也不看他,径直走向床铺,将被褥放好,回身看到他微怒的小脸,我冲他笑笑,指指旁边的被褥,然后一摊手。便自顾自地在地上铺席子,打地铺,捎带把王爷诅咒了十来遍。
“你这丫头,身份既已识破,为何又要与我同房?不怕坏了名节?”
我懒得理他,谁愿意放着床不睡,跑到别人房里打地铺啊?他问的都是废话。我一个6岁的小丫头要什么名节。没做他奴才以前还不是和一群乞丐风餐露宿,再说了,我方便的时候都叫那个海德看光了,我找谁要名节去?
我半天没搭话,只忙着手中的被褥,转脸看他时,那小脸果然由微怒转为大怒了,没来由的,总觉得看他失态的时候,我会莫名的开心,那老气横秋的小脸上,要多添些表情看得才舒坦。
“四阿哥,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了吧!”
我走过他身边,帮他铺好被子。想着,是摊牌的时候了。
“哼,你当你那张面皮能瞒得了谁?”
他走向桌边,拿起茶壶,哗啦啦地茶水入杯的声音显得房间里异常地安静。
“爱新觉罗家福泽深厚,枝叶竞开,我在阿哥中排行老四,上有兄姐下有弟妹,又怎看不出这男女之间的差别!”
我坐在床边,沉默地看他。他回身一撩前袍,稳稳坐下,拿起茶杯,一小口一小口地啜着。一双乌黑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诧异他竟和那王爷一样有着洞悉一切的眼力,爱新觉罗家的男人果然不好对付,这边才两个,等到了京城……我不由地从脚底泛起一股凉意。
“接近我们有何目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吧?”
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让我想想,从哪开始呢?啊,对了,头发,自己剪得吧,本想打扮成男子,可又不愿剃头,姑娘家到底是姑娘家,最后不惜扮成乞丐,可你这招使得并不高明啊!”
“一个小乞丐不要金,不要银,却偏偏要什么桂花糕,你说你当真是年纪太小,还是另谋深算呢?”
“置于那两个小贼你又给得他们多少好处,来帮你演这场戏?5两还是10两?”
他语调很慢,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我心理一阵恶寒,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到竟被一个9岁的孩子看破了。
“是15两,一人15两,总共30两,而且银子是我偷的!”
我淡笑着看他。
他眼中透着疑惑,想是不曾料到我会如此坦白。
“没错,都是计划好的,奴才在醉乡楼等候三天了!”
整个江南都知道此次裕亲王携四阿哥南巡,宿江宁织造府,既然如此又怎会错过醉乡楼的美食呢。
娘死后,我就靠小偷小摸过日子,娘在的时候,我是不敢的,总怕万一拖累她。如今以我的身手是断不会让人发现的,但我也不贪心,只顺一些果腹的小钱,可为了这次,我可着实干了一大票。
“我那30两,四阿哥也是沾了光的吧!那日在市集上的一擒一纵,四阿哥的贤名远播啊。仁德以治天下,四阿哥当日所为和前些年皇上、太子南巡时,太子当众殴打贱民正好是个鲜明的比照呢!”
我起身,踱到他身边,他正眯着眼睛看我,眼光中有一丝阴冷。
“你有何目的?”
我伸手拿过另一只茶杯,满上茶水,学他一口一口的小啜,歪着脑袋看他,
“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你到底是谁?”他口气越发冰冷了。
我突然觉得我们两个小毛孩这样的对话着实怪异的紧,想着他会不会也是如我这般的遭遇?我自是没那个胆子问他的,当下放下茶杯,转身宽衣解带,钻进被窝,末了,探出个小脑袋,见他还坐在那瞪我:
“奴才是谁没有关系,奴才没有恶意,做了那么多不高明的勾当,只是为了引起爷的注意带奴才回京罢了,爷如今识破了,到正合了奴才的意,爷一定想知道前因后果,想知道这幕后主使吧?等回了京,爷如今查不明白的,以后慢慢再查也不迟。”
我笑眯眯地看他,如何?我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也唯有这样,他们才不会把我当成一般的奴才,我这辈子绝不要庸庸碌碌的活着,我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东西。
“四阿哥,夜了,早些休息吧!”
我转身要睡,突然想到自己又干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但恐怕今晚他没那些个脑筋给我上规矩了。
呵,真有点困了。我沉沉睡去,不知道在这样一个仲夏之夜,有个人看着我直到旭日初升……
第五章 新生
“驴打滚,马撒欢,耗子放屁一溜烟儿……”
一群孩子嬉笑着从马车跟前穿过,我掀起轿帘,将半截身子露出轿外,贪婪的吸着这老皇城的味道。馒头钉的大红门,石狮子、拴马桩,还有木刻的砖雕的门楼,神荼郁桑,对联双扇……这真的是北京啊,我终于回来了,虽然隔了近300年!
那裕亲王早一天就带了两个随从进京了,只留下我和四阿哥乘马车随后,四阿哥尚年幼,还未开府建牙,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自然不能跟进宫去,裕亲王虽平日里待我和善,却也看得出他眼中的防备,加之先前江南的所作所为和那晚的对话,四阿哥想必也同他透了气,他自是不敢小觑我,于是将我安置在工部侍郎年遐龄的府中。
这两朝重臣,一家荣宠的年府我是熟悉的:屡立战功、威镇西陲的年羹尧,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大将军最后却被雍正帝罗列大罪92条,赐自尽。算是个悲剧性人物。
年府的人见我是裕亲王带来的人,自然不敢怠慢我,本以为进来是做奴才的,最后到似乎成了小姐。在府中待了数月,也不见先前那两个爱新觉罗姓的男同胞出现,莫不是将我忘了??正检讨着前阵子那几场戏唱的不够精彩,就见丫鬟来报,说四阿哥现已在年府大厅,说要见我。
数月不见,他还是老样子,一贯的清冷,我总觉得这小爷身上有秘密,那日深夜长谈后,我们彼此之间总觉得堵着些东西,不能说也猜不透,从那天起我也开始防着他,总之不能让他坏我的事。
他这次来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交待我跟着府中的大少爷年希尧学武,练骑射,并要年大人找先生教我读书习字。
我不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算盘,总之多学点东西也是好的。不过这年府倒也奇怪,来了数月也不见年羹尧,那天跟随房丫鬟打探了一下,方知府上并无此人,我心中纳闷?年羹尧还没出生吗?不会啊,想着这样一个人物许是后来杜撰的,又或是我记错了,不是在康熙年间的事??不过自我还魂以后,身边出现什么奇怪的事,我都是会相信的。
岁月如流水般地从我身上淡淡划过,每日学习、练武以外的时间,就只有坐在这一隅院角看风云变换,看花落花开。我不太爱说话,年府里的人也就甚少搭理我,骑马射箭是新鲜的玩意,对此我兴致高昂,但对布库没太多热情,总觉得这种运动技巧不足,蛮力有余,不适合我练,我依旧遵循着前世那套训练方法,空手道、跆拳道、散打,那帮陪练的小子见我私下一个人在练功房里呼呼喝喝地练些奇怪的招数,背地里都说我得了魔症了,但月末比划过以后,都纷纷要拜我为师,到弄得师傅好不尴尬。这样打闹了几年后,四阿哥见我一人足以应付10来个成年侍卫,便辞了师傅,只让我专心骑射,我得了很多空余时间,技术大长,13岁那年终练得三箭齐射且百发百中。
四阿哥这些年也大了,康熙三十二年被赐了婚,出宫建了府邸,于是我和他见面次数也多了起来,他将我抬了旗,纳入镶黄旗下,又命年遐龄收了我做养女,于是我便名正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