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所有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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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所有的星-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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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航不放心,早退,回家推门进屋,看见大哥已经回到家里。
  他身型高大,肩膊宽阔,使展航羡慕,呵。如果他即时可以长得大哥般强壮就好。
  兄弟二人紧紧拥抱。
  于展翅即时联络父亲生前好友,这个世界仍然好人多过坏人,大都份人都愿意援手。
  展翅忽然变成家长,他四处奔走,被亚热带都会的阳光晒得厘黑,他沉着缄默,领着妇孺共渡难关。一切办妥之后,他把弟妹叫出来,他有话要说。
  “我后天返回安省继续学业,展航,你负责照顾母亲。”
  展翘脸色煞白,“你不留下来陪我们?”
  “不,”展翅十分坚决,“我一生前途维系在这几年,若果半途而废,读不到文凭,一辈子只好做小职员,永不出头,以后学费生活费我自己会想办法。”
  到底是女孩子,展翘苦苦哀求:“大哥不要走,留下陪我们……”泣不成声。
  展翅好不理智,他温言向妹妹解释:“我的确是你们大哥,但将来上我还有其它责任,我会是人家的丈夫,孩子们的父亲,我的眼光必需放远一点。”
  展翘默默流泪。
  “振作一点,已经是不幸中大幸,倘若我们只得三五七岁,事情岂非更坏,展航,你一定要设法驱除家中的愁云惨雾。”
  展航握住小姐姐的手。
  “父亲有一笔人寿保险费用,不久便可发放,不用担心,生活即使不比从前,也不会困苦。”
  展航沉默地低下头。
  忽然之间,展翅也诉苦:“不久你们会发现,人生充满苦难,这种悲剧天天在发生,当事人一定要努力克服。”
  展航轻轻说:“我明白。”
  “啊对,朱锦明律师会代表我们控告那司机,要求赔偿。”
  于展翅实事求是娓娓道来,仿佛像说别家的事。
  展航不能像大哥那样平静,他听到仇人的消息,握紧拳头。
  “展航,你要记得那司机的名字。”
  “他叫什么?”
  于展翅冷笑一声,“她叫段福祺,是个廿一岁的女子。”
  段福祺。
  这名字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于展航想起来。
  啊,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名字,它不是张玉芳李宝珍,他想起来了。
  他见过她,他甚至坐过她驾驶的车子,她是富商李举海的情妇。
  就是那个段福祺。
  于展翅说:“朱律师代表我们要求赔偿三亿。”
  展航不出声。
  十亿,一百亿也补偿不了损失。
  “失去的已经失去,永远不会回来,只能够要求金钱补偿,惩罚对方。”
  那天,大家默默休息。
  半夜,听到父亲书房有声响,展航本来睡不稳,立刻睁开眼。
  “爸?”
  象是父亲在电脑前工作。
  “爸?”
  他走近书房,看见母亲倒在地上,手足不住痉挛,他赶去扶起她,发觉她口吐白沫,已经失去知觉。
  展航大叫。
  声音使他自己也吓了一跳,嗓子几时变得这样破哑,这样悲怆,象一只受伤无助的野兽。
  展翅自床上跃起扑出来,当机立断,拨电话召救护车。
  三兄妹护送母亲人院急救。
  医生诊治后安抚他们:“病人心焦力瘁,需要休养,住院数天可望无碍,你们先回去吧。”
  展翘说:“我留下陪母亲。”
  医生颔首,“也好。”
  兄弟俩在回家途中一言不发,展翅一碰到床便重新熟睡。
  展航以为他会延期离去,可是在母亲出院之前,他已经走了。
  他到母亲病榻前告别。
  于太太只说:“好好读书。”
  展翅牵牵嘴角,“哀兵必胜。”
  他握紧了拳头。

   
 


  
 
 
  
 

三 
 
  大哥走了以后,轮到展航这个小大人正式登场,主持大局。
  于太太消瘦憔悴,容易生病,而且记忆力非常差,对生活完全失去兴趣。时时沉思,叫她亦不应。
  展翅变得爱哭,常肿着眼泡,连找不到门匙都大哭一场,在这种情况下,展航不得不快高长大。
  朱律师来同他商谈。
  “展航,对方要求庭外和解。”
  “不行,”展航红了眼,“非叫她坐三十年牢不可。”
  朱律师说:“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生命无法挽回,连法官都建议我们和解。她愿意赔债五千万。”
  “太少!”
  “那么,我再与她的律师商议。”
  这时,背后忽然传来母亲的声音:“我同意庭外和解。”
  于太太起来了,她外貌像老了十年,低声说:“我想把这件从速解决,重头开始。”
  “妈,”展航站起来,“不能这样懦弱。”
  于太太说:“我与朱律师了解过情况,即使赢了官司,对力至多判鲁莽驾驶引致他人死亡,连误杀都难以人罪,让上帝惩罚她吧。官司等闲拖一年半载,双方都不能正常生活。我想带着你同展翘移民到加国。”
  展航疑问:“我家合条件吗?”
  朱律师这时答:“有人愿意提供担保。”
  “谁,可是李氏家族?”
  朱律师一怔,没想到这少年如此聪明。
  “是,一位李卓贤先生肯帮忙,你们迅速可以成行。”
  展航脸色发白:“这不等于出卖父亲?”
  朱律师答:“我们只得在没有办法下寻找最好的办法。”
  展航落下泪来。
  “你母亲希望接近展翅,到了那边,你们姐弟也可得到优质教育,一家人离开伤心地重头开始。有什么不好呢。”
  展航气馁,低下了头。
  朱律师把手按在少年肩上,他慰解说:“这不是武侠小说情节,人人携剑走天涯找敌人复仇,同归于尽在所不惜,我们是现代商业社会居民,我们不能学古人。”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于太太见大事有个了结,精神略好,展航只得接纳事实。
  他们一家很快筹备移民。
  朱律师不住奔走,居功甚伟,展航由衷致谢,他却说:“我己收取昂贵的薪酬。”
  这其实已经泄漏了机密,但是展航没听出来,到底是小孩子,不过,即使是大人又怎么样,遇到这种惨事,生活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机灵聪明都无用武之地。
  一日,同学李伟谦来探访展航。
  “可以进来吗?”他有点尴尬。
  “不关你事。”
  “唉,展航,在这种时候,你即使迁怒于我,我也不好说什么。”
  “不,你仍是我好朋友。”
  李伟谦说:“作为李家一份子,听到庭外和解的消息,有点安慰。”
  “那凶手并不姓李。”
  “你知道她是谁?”
  记得,蛇一样的腰,尖尖小面孔,配一双大眼睛,化了灰也认得。
  “她精神受到很大困扰,己进疗养院治疗,因为这件事,婶婶终于与叔叔离婚,她成为千古罪人,承受极大打击。”
  于展航问:“我应该同情她吗?”
  李伟谦低头说:“对不起,展航,叔叔想来送行。”
  “不必了,一切事由朱律师负责。”
  “他想得到你们的原谅。”
  “永不!家母痛失丈夫,我丧失父亲,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李伟谦沉默。
  展航的声音越来越悲痛愤慨,“这像有人拿着棍子,用力打得我脑袋开花,血与脑浆溅出,然后啊一声,‘对不起,请你原谅我,你没事吧,请尽快康复’。”展航落下泪来。
  李伟谦无话可说,只得告辞。
  他走了,展翘问:“那是谁,为什么你高声呼喝?”
  “没有什么。”
  一家收拾细软,最珍贵的是照相部,于太太全都留起。
  朱律师派两名助手来帮忙,那两位女士办事效率高超,温柔而果断。
  “于太太,衣物可以买新的,况且,孩子们大得快,带过去也不合用。”
  “那边房子送家具,桌椅不用运去了。”
  “一般是先进社会,什么都有,一家都会英语,很快习惯。”
  走的那日,朱律师来送飞机。
  “展航过来。”
  展航走近他。
  “我的朋友叶慧根律师会来接飞机,她为人可靠能干,值得信任,凡事都可以请教她,你大哥展翅在东岸,随时可去探访。”
  “我们也可以搬去东岸吗?”
  “西岸天气比较温和。”
  “他可以来西岸吗?”
  “东岸的大学比较先进。”
  展航多日来第一次露出笑容。
  “展航,祝你们前程似锦。”
  “谢谢你。”
  就在这个时候,他猛一抬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几乎怀疑是眼花,可是马上知道那的确是段福棋。
  展航大叫一声,完全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冲上去,朱律师一把没拉得住他,只得追上去。
  眼见他就要扑到段福棋身上,朱律师拦腰抱住这少年,可是冲势太强,两人滚倒在地上。
  段福棋吓得发呆,不过即时被随行的人围住。
  展航一边挣扎一边喊叫:“我永远不会原谅你,生生世世恨死你,你不用希祈得到饶恕!”
  这时,段福棋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深沉忧郁,她立刻被同行的人带走。
  飞机场警卫见发生扰攘,已经赶来。
  朱律师雪雪呼痛站起,“没事,没事,意外,意外。”
  于太太连声道歉,而展翘又忍不住哭起来。
  朱律师低声说:“时间到了,一路顺风。”
  展航静下来,一手一个拉起母姐,走进候机室。
  能够离开也是好的,一切重头开始。
  小小男子汉在飞机舱里照顾母姐,于太太忽然说:“呀,原来是头等,”她转过头去,像是找人,“逢长,是头等,”忽然想起,丈夫已经不在,只得苍白地坐下。
  展翘失声痛哭。
  下了飞机,顺利出关,看到有人举着纸牌,上面写:于家。
  展航立刻迎上去:“是叶慧根律师?”
  叶女士年轻漂亮,笑脸迎人,“呵,欢迎欢迎,请随我来,这一定是于太太……咦,怎么两个女孩,于展航呢?”
  展航愕然,“我就是他。”怎么把他当女孩?
  叶律师一怔,“不好意思。”
  这少年容貌秀美一如女孩,头发又长,一时间没分别出来。
  展翘也笑了,“展航你可要剪头发了。”
  一辆九座位的车子驶过来,司机把行李载好。
  于太太问:“是住酒店吗?”
  “回家呀,一切都准备妥当。”
  车子驶了约一个小时,到了山上一幢小小花园洋房,叶律师去按铃,有女佣人出来开门。
  这时,展航起了疑心,这样妥善安排,需要何等样的人力物力,朱叶两位律师虽是好人,但不是善长仁翁,幕后由谁主持?
  室内窗明几净,布置雅致,展翘说:“吁,这是我们的新家,太好了。”
  叶律师取出文件请于太太签署。
  于太太静静问:“都是赔债金额购置的吧。”
  “我过几日给你看账目。”
  于太太颔首,“我累了。”
  “请到楼上寝室休息。”
  展航去看他的卧室,只见宽大的睡房连书房,最叫他吃惊的是电脑桌呈L型,一切设备齐全,还有他一直最想要的彩色打印机及卫星电话。
  那边展翘也叫他过去。
  呵于小姐最喜欢的淡紫色无处不在,可是淡得只有一个影子,丝毫不觉夸张,满橱新衣服,茶几上还有一篮子贝壳。
  谁,谁这样急急想补偿他们?
  有人按铃。叶律师去开门,签收一只长形包裹,“展航,你来看。”盒子打开,是于展航见过的古琴史持拉底小提琴。
  原来是李先生。
  他想代心爱的女人赎罪。
  于展航疲倦地说:“把父亲还给我,我们愿意立刻搬回旧时蜗居去。”
  叶律师想,这少年俊美但固执,不易讨好。
  “这是我电话,有事随时找我,我明日上午九时再来。”
  佣人过来侍候茶水。
  于展航走到园子里去,发觉车房停着两辆房车,随时可用,最叫他意外的是还有一辆爬山脚踏车,呀,他还不够年龄考驾驶执照,他可以用它来上学。
  都替他们想到了。
  展翘对新环境新事物非常满意,充满惊喜,赞不绝口,她的悲痛减半,忙着与大哥联络,絮絮不休,一整天都没再哭。
  母亲和衣躺床上,她侧睡,面孔向里边,错过晚饭时间,没有醒。
  终于,展翘也累了,淋了浴,高兴地把小小粉红色扇儿型肥皂给展航看,她也休息了。
  展航一个人坐在房中,看着窗外海港夜景,忽然之间,他听得远处轰隆隆郁雷似声响,这是什么?
  接着,他看到海港中火树银花般烟花升起,五光十色溅上天空,然后,似宝石粉般又落到海中。
  烟花!是国庆日吗,日子不对,那么,是为着什么缘故,这样大肆庆祝?
  展航闭上眼睛,父亲,他喃喃说:“祝福我们。”
  第二天早上佣人来开工,发觉他睡在椅子上。
  女佣自我介绍:“我叫马利亚,请随便吩咐。”
  她随即发觉于家三人相当随和,不挑剔食物,不多话,两个少年很有家教,会得收拾地方,太太有心事,甚少意见,马利亚工作颇为轻松。
  叶律师一早来了。
  “展翘,你马上可以考驾驶他照,展航,你明年再说,下午去办入学手续,我助手会带你们游览市区。”
  然后,她问:“母亲精神如何?”
  “吃过早餐,不知怎样,又睡着了。”
  “多月来劳累,正应疗养。”
  展航问:“昨晚为什么放烟花?”
  叶律师一怔,“没有呀。”
  一切象个梦一样。
  展航希望有人大力把他推醒,睁开眼睛一看,是父亲的笑脸。
  他随即垂下头,知道己无可能。
  驾驶师傅很快把展翘接走,展航自己去参观新学校。
  操场对牢整个海洋,这可能是观景最漂亮的校舍,展航觉得心旷神怡。
  “很美可是?”
  展航一转身,看见一个华裔女孩笑眯眯与他招呼,她一定是新同学。
  他连忙答:“舒泰极了。”
  “你是新生?”
  “对。”
  “欢迎你。”
  “请问,本校一共有多少学生?”
  “约九百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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