婵儿好奇,急忙问道:“还有哪三首呢?”
容若拉她一同坐下,然后娓娓道来:“这第一首便是潘岳的《悼亡诗》了,潘岳与她的妻子从订婚到完婚经历了漫长的17年,所以两人的深情厚谊自然是无法言说的,真因为此,在他的妻子亡故之后,潘岳自然是感到摧心断肠之痛,写下了无数悼亡之作,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悼亡诗》,中间有一句叫做‘如彼翰林鸟,双栖一朝只;如彼游川鱼,比目中路析’,更是淋漓尽致地表现出了他的伤心与哀痛。”
婵儿感慨不已:“的确是太令人难过了,虽然潘岳的名声不是很好,但是在与其妻的感情方面,的确是旁人难以相比的。”
容若笑笑,接着说道:“还有便是东坡的《江城子;#8226;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和元稹的《离思》了。”
婵儿颔首表示赞同,容若又道:“其实我最爱的应当是这首《离思》了,短短四句,却表现出作者的无限伤感与愁绪,‘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二句更加成为历代以来有名的佳句,令人称颂。”
婵儿听完之后,觉得这些悼亡之作的确是太令人感动了,而且,这些作者真的是太深情了。叹了口气,婵儿低声说道:“能有这样重情重义的好夫君,他们的妻子虽然已经离去,但是心中必然是满足,并且是是高兴的吧。”
容若听后,不禁皱了皱眉头:“婵儿,此言差矣啊!这种词作的确是感人至深,但是却是绝对不可效仿的。我宁可是希望天下永远都不再有悼亡之作,每一对有情人都可以永远相依相伴,不要分离!好了,你原本就是多愁善感,还是不要再想这些难过的事情了,想一些开心的事情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只是为了一首悼亡词,你便伤心到现在,也太不值得了。”
第五十九章 赌书消得泼茶香(2)
婵儿微笑道:“只是读了这些东西觉得有些伤感罢了,能有什么事情?好了,不想了,不想了还不成?这下你满意了吧?”
容若冲她挤了挤眼睛:“原本就不该提及这些令人伤感的东西的,要不,咱们玩儿个游戏解解闷怎么样?”
婵儿好奇不已,急忙问道:“什么游戏啊?”
“咱们赌书如何呢?”容若答道。
婵儿听罢,还是有些不解,容若见她如此,便解释道:“相传这个游戏是易安与其夫赵明诚经常玩的,先煮上一壶茶,然后轮流由一人说出一句或一段古人的诗文,让对方猜这句话出自哪本书、第几卷、第几页、第几行,以猜中与否分胜负。看谁能够记清楚一些诗词名句的出处,说错者便为输家。”
“那输了又如何呢?”
“输者奉茶,赢者便是饮茶了。”
婵儿很是高兴,一口答应:“果真是雅致的游戏!好啊,我们便来赌书!只是,我可没有那么厉害,所以就不要说那么详细了,只说出处好不好?”
“好,这样也不错,那你先提吧!”容若见她开心,也来了兴致。
婵儿转身去泡了一壶茶,然后笑了笑说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第一句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容若不假思索地张口便答:“此句选自《诗经?小雅?采薇》。”见婵儿点头,容若笑了笑,接着问道:“我提的句子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婵儿接的也很迅速:“此句选自《诗经?郑风?子衿》,曹操的《短歌行》中曾用到过此句,其诗曰‘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容若赞道:“好!你提下一句吧!”
婵儿点点头,接着说道:“我这一句是‘恻隐之心,仁也;羞恶之心,义也;恭敬之心,礼也;是非之心,智也。’”
容若还是很快就回答道:“这句选自《孟子?告子上》,下面一个句子是‘彼节者有间,而刀刃者无厚;以无厚入有间,恢恢乎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矣!’”
婵儿这次速度慢了下来,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应该是《庄子》里的句子,但是具体是哪一篇我却记不得了……”
容若笑道:“这一局,我可是胜了!娘子,奉茶吧!”
婵儿瞪他一眼,嗔道:“奉茶不急,你先要告诉我是哪一篇!要不……要不我就不和你玩儿了!”
容若笑着答道:“好好好,告诉你就是了,这一句出自《庄子?养生主》,游刃有余这个成语便出自这里。记起来了吧?这可是名篇名句哟!”
婵儿反应过来:“我知道了,讲的是庖丁解牛的故事,明明是耳熟能详的,一下子竟然忘了!”
容若却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她,然后手一伸:“茶!”
婵儿使劲儿打了他一记手心,然后撅着嘴嘀咕道:“你还真让我奉茶……我只是一时忘了而已嘛……”
容若却丝毫不领情,依旧是得理不饶人地说道:“愿赌服输,既然你输了,嘿嘿,只能是乖乖地……”
“讨厌啦……”婵儿虽然嘴里抱怨,但是还是给容若将茶端到了他身旁,然后不情不愿地递到了他手中。奉茶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输了以后奉茶,这就有点让人心里不舒服了……
看着容若一脸得意地饮着茶,还时不时地对她露出灿烂的微笑,婵儿心中更加不甘了:“我们再来,我就不信赢不了!今天我一定要让你也为我奉茶!”
容若慢悠悠地放下了茶杯:“好,那这次换我先问。我的句子是‘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婵儿这次反应极快,他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接口道:“这个诗句选自东汉的《古诗十九首》,全诗是‘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扎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次没有错吧?”
“嗯,很好。那你接着提问吧!”容若点头。
婵儿笑了一笑,道:“我这次得想一个能难倒你的。嗯……有了,我这一句是‘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
容若听后,皱了皱眉,沉思着说道:“这一句……的确是很有难度啊!看来,我是要好好想想了……婵儿啊,你知道的诗词着实是不少啊,真是让我佩服啊。”
婵儿听了,不禁开怀笑道:“我以为你无所不知呢!呵呵,看来,我想要难倒你也不是件困难的事情嘛!怎么样?纳兰公子,这次是否该你奉茶了呢?”
容若见她如此,撇撇嘴,挑眉一笑:“是吗?那你先听听这首词好了。‘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任宝奁尘满,日上帘钩。生怕离怀别苦,多少事、欲说还休。新来瘦,非干病酒,不是悲秋。
休休!这回去也,千万遍阳关,也则难留。念武陵人远,烟锁秦楼。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从今又添,一段新愁。’易安的《凤凰台上忆吹箫》,对不对?”
婵儿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杏眼一瞪,对着他嗔道:“你明明就是会嘛,还要说难,分明就是取笑我!不玩了不玩了,反正我也赢不了你!只能是白白让你看了我的笑话!”
容若大笑:“难也并不代表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啊!呵呵,不过是逗你玩玩而已,别当真。我给你猜个简单地怎么样?”
“我才不要呢,我自愧技不如人,好不好?哼,反正,我就是比不上你这个大才子嘛!再玩下去我也不会赢的,不是还要为你奉茶?”婵儿干脆走到了一旁,坚决不再和他继续下去了。
容若感到无奈之极:“我说婵儿,你别这样嘛,这次算你赢好不好?小人啊,这就给您奉茶,这下行了吧?”说罢,容若便走到桌前拿起茶杯倒满,然后恭恭敬敬地端到婵儿面前双手奉上。
第六十章 赌书消得泼茶香(3)
婵儿故意将身子一转,假装看不见,也不理他。容若却很有耐心地也转过身去,然后走到她面前,仍然是刚才的姿势将茶递过去,婵儿却还是不接。容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用一只手强行拉过婵儿的手,想将茶杯放到她的手中,婵儿却用手轻轻推了一下,容若一时间没有拿稳,茶水便洒到了他的衣服上,他赶紧用手去擦,却不成想胳膊一抖,茶杯一倾斜,满满的一杯茶全部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婵儿看到容若如此狼狈的样子,不禁扑哧一声乐出声来。容若无奈之极,干脆连擦也不擦了,只是将空杯子重重放在了桌上。
他抬头看见婵儿指着他大笑,自己也禁不住笑出了声。两人这样对着笑了半天,婵儿才走上前去,拿出帕子想给他擦掉身上的茶渍,容若却伸手一栏:“算了,夫人泡的茶这么香,等到衣服上的水干了,身上肯定满是茶的清香,这倒也不错。”
午后的暖阳懒懒地照进来,淡淡的茶香弥漫在空气中,二人都觉得惬意不已。婵儿叹道:“赌书奉茶这样雅致之极的事情,不知道易安他们是如何想到的。”
容若笑答:“这夫妇两个人的闺中乐趣可是多得很呢!对了,你听说过赵明诚与李清照成亲前的一个故事么?”
婵儿歪头问道:“成亲前?他们不是媒妁之言么?”
容若神秘地说道:“其实,有这样一个故事。赵明诚年轻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做了一个梦,梦中他读到了一首很奇怪的诗,说‘言和司和,安字头脱,芝芙草拨’,醒来之后他就很奇怪,随手将此诗记了下来。然后就开始琢磨,突然间恍然大悟,参透了诗中的奥妙。”
婵儿瞪大眼睛:“什么奥妙?”
容若道:“这个,需要你自己猜啊。”
说罢他便走到桌前将此诗写了下来递到了婵儿的手中。婵儿接过来,认真地看了看,很快便惊呼道:“我知道了,‘言与司和’就是‘词’,‘安字头脱’就是‘女’,而‘芝芙草拨’就是‘之夫’,连起来就是‘词女之夫’!”
容若朗声大笑:“婵儿,你比赵明诚还聪明啊,当时他一定没有你猜的快!没错,就是‘词女之夫’,他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的父亲,他的父亲认为这是天意,便寻找附近的才女,果然找到了才貌双全的李清照,于是便遣人求亲,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之人。”
婵儿笑了:“这还真是天作之合啊!对了,你作词是否也带有着易安的词风呢?”
“易安为婉约大家,我的词作自然是效仿了她不少地方,我很欣赏易安的作品,但相比之下,我更为喜欢李后主的作品。”容若答道。
“嗯,李煜词也是我推崇的,其中我最爱的是那首《乌夜啼》!”婵儿听了以后,开心不已,连连说道,并且开口吟了起来:“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容若笑望着她不语,婵儿见此便过去问道:“笑什么?你最爱的是李后主的哪首词呢?”
容若示意她到自己身边来,然后耳语道:“我觉得,你最应该喜欢的是这首,‘花明月黯笼轻雾,今霄好向郎边去!衩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
婵儿顿觉娇羞,于是帕子一甩,就要往一边走去:“没正经!外表翩翩公子,回来就说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只知道和我油嘴滑舌!我看你啊,还不如房里的那只鹦鹉听话呢!”
容若看到她的样子,心中玩儿心大起,于是便一把将她拽进怀里,低声笑道:“好啊,你敢把我和那只鹦鹉比!再说了,我哪里说错了?这首词多形象啊,要不,今夜我们就试一试……你可以效仿小周后那般,我想如果那样……”
他的话还未说完,胳膊上一疼,便见到婵儿在狠狠地瞪着他,撇撇嘴,他没有再敢开玩笑,而是连忙转移了话题:“对了,那只鹦鹉很聪明的,我买它的时候那个卖鸟的说只要好好教它,假以时日,它可是什么都会学会的。说不定,它还会和你对话呢!”
婵儿这才松开了手,然后一脸不相信地说道:“可是我教过它说话,它怎么什么都说不出来呢?就知道在那里吃东西,一副饿死鬼托生的样子,连看都不看我一眼。”
“这才几天啊,它还和你不熟悉,等到它和你混熟了,你教的话它自然就会说了。你就耐心的调教它吧,说不定哪天它还会念诗给你听呢!”容若走过去拿了颗瓜子逗弄着它。
婵儿还是将信将疑:“说话我都不太相信,怎么可能念诗呢?它若能说上一句你好,我就谢天谢地喽!”
“那就试试看喽!要不咱们两个打赌,我就赌这只鹦鹉日后一定能够读诗给你听!”
婵儿听了也道:“打赌就打赌,我还怕你不成?我就觉得你那是不切实际,让它念诗根本就是违背天理的,不可能!”
“那若是鹦鹉会读诗,我便是赢了,如果我要是赢了,你有什么奖励给我啊?”容若凑过去说道。
婵儿推开他,然后笑道:“那若是我赢了,你又怎样呢?”
“你若是赢了,我便送你一份大礼,怎么样?”容若笑着答道。
“什么大礼?”婵儿好奇问道。
“到时候再说,现在就说多没意思。若是我赢了呢?”
婵儿也说道:“你赢了……那我也送你一份大礼!”
“好!那我们就一言为定了!”容若笑得很是灿烂。
“一言为定!我们击掌为誓!”婵儿说着,举起了手。
于是两人击掌为誓,看看到底能不能让那只鹦鹉开口念诗。
而自从打了这个赌,容若一下子便找到事情做了,每日都腻在房间里教那只鹦鹉念诗,而那只鹦鹉一副任你磨破嘴皮子也不肯开口的架势,让容若感到无奈之极。
第六十一章 碾取名香作地衣(1)
婵儿斜靠在睡塌之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但是却怎么也读进去,因为旁边的容若仍然在没完没了地教那只笨笨的鹦鹉学读诗。
婵儿是真的觉得很无奈,她是真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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