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延之与五位长老和众幕僚诧异的目光中,殷裔缓缓开口。
“我们不接战表,楚国溯君便不会出兵了吗?如果楚溯是那么好摆布的,他能以幼子身份,最终问鼎楚君宝座?”殷裔一席话,诸人沉默。
最终,殷延之开口问道。
“那可如何是好?”
“你是家主,这个时候你得有家主威仪,裔儿不过弱冠之龄,难道你这个父亲一切都要依靠儿子……”大长老冷哼道,当初裔儿不见踪迹时,他便提议殷氏该防备晋帝加难。可不管是殷延之还是余下几个长老,都觉得殷氏势大,晋帝轻意不敢招惹。
现在可好了,骑虎难下。
还好裔儿回来了,裔儿若不归,殷氏更是风雨飘摇。
这真就应了那句俗语,吃饭时满屋满院的人,一旦真的出事了,那些人能躲多远躲多远。
一旦殷裔旗开得胜,他们一个个又该摇旗呐喊了,一旦殷氏败北,他们一个个又夹着尾巴不知躲到哪个旮旯去了。
这些人啊,真真的势利啊。
殷延之明知大长老在指责他没有先见之明,也不敢还嘴,其余几位长老也垂下了头,当初他们确实觉得以殷氏的势力,晋帝若不是疯癫了,绝不会轻易招惹,谁知这个年轻的毓帝竟敢真的拔虎须……
书房一阵沉默。幕僚们怕战火波及,一个个闭紧了嘴巴。
其实这个时代的幕僚,并没有几个真才实学的,毕竟生在贫苦人家的郎君,家中不可能有闲钱供这郎君一直钻研学问,生在富贵人家,自幼便学文习武的,又不可能出来给人家当幕僚,所以这些幕僚多数是半桶水……
小事他们还敢用些心计,出些主意。若是遇到了大事,如此时的腹背受敌,他们真的没有什么好办法。也不敢贸然开口……
现在殷氏与晋帝可以说分庭抗争。
殷氏被逼不得不揭竿而起后,殷氏一直布置在周围几个城镇的人手也立时行动起来,很快便拿下了数城。
可以说现在是以濮阳为界,北边属晋帝统辖,南边则隶属殷氏。
晋帝有兵,殷氏有钱,有钱便能买到兵为殷氏卖命……如果没有楚溯和旁的氏族,殷氏有信心立于不败之地。
只是再加上各大氏族和楚溯……
就在殷延之呐呐无语,几位长老愁眉不展之时,殷裔轻轻开口。
“战表罢了,殷氏接下便是……”
“裔儿,不可。”
“郎君,不可……”
“郎君,请三思。”一句话,诸人震惊。
以殷氏一族之力力抗晋帝己氏族便很是艰难了,如果再加上一个楚国……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冒着冷气,一个念头在心头不由得窜起。
殷氏,败矣。
诸人的惊诧与规劝无法撼动殷裔的决定,最终,殷裔接下楚国战表,定于三日后,决战于濮阳城外。
至于楚溯的提议,不仅殷裔,便是幕僚们也知道若真是应了,他们岂不成晋国的千古罪人……
三日后,与楚溯决战于濮阳城外,这消息在殷氏内部不径而走……
丁氏听到消息,第一时间回院子收拾细软。她要回邻县的娘家……殷氏待她不仁,她才不会傻傻的留在这里当替死鬼呢。不仅自己要走,她没忘记自己的儿子女儿。殷十接到消息来时,便看到自己的娘亲大包小包的收拾了数个包袱……
“娘,你这是做什么?”
丁氏正忙着整理手饰,听到儿子的声音,赶忙催促道:“十儿,快回院子收拾收拾,我们连夜去你外公家……”“娘,这个时候你怎么能走?”殷十惊呼道。
“傻儿子,这个时候不走,难道还等殷氏败了再走……听娘的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去你外公家,若殷裔无恙,我们再回来便是了……”自己这个傻儿子,都到这时候了,还犯什么傻。丁氏不由得细心劝道。
不想殷十这次铁了心。
“殷氏在,我便在,殷氏败,我便陪着殷氏一起去死,娘,我不走。”殷十最近想了很多,想都会自己以前总是嫉妒五兄,总是盼着五兄若不在了那可多好,可是……
【一九三章】内乱(风声鹤唳)
【一九三章】内乱(风声鹤唳)
“殷氏在,我便在,殷氏败,我便陪着殷氏一起去死。娘,我不走。”殷十郎最近想了很多,他以前嫉妒五兄,总是想着五兄若不在了那可多好,到那时,父亲只有自己一个儿子,即使不愿,也只能将殷氏交到他手上。
他便是殷氏未来的家主了,到那时,自己在殷氏岂不万人之上。
看谁敢会骂他殷十是个纨绔子弟。
可当五兄真的不见之后,他才发现,原来,他之所以可以活的那般恣意,可以在院子里和女郎们胡作非为,全是因为有五兄。
因为五兄会为他安排好一切。
五兄曾对他说过,说他这一世,不用想着有什么大的成就,因为他天生便是个只会享乐的,他当时不服气,与五兄顶嘴说只要他想,他什么都可以胜任。
这次,老天真的来考验他了。
五兄失踪了,生死不明。
父亲无法,只得将一些事情交给他。
他才知道,以前自己真的幸福。不用管家里这些琐事,不用愁银子生计,更不用担心殷氏会不会被皇家算计,会不会战败……
才几天功夫,他便觉得度日如年,他不由得佩服五兄,这么多年,五兄是怎么坚持过来的。不仅被誉为第一公子,还挑起殷氏的重担,将一切安排的井井有条。
五兄回来了,平安的回来了,他是真的欢喜。
经此事,他终于明白了,他之所以可以这么无所顾及的活着,皆因他是殷氏郎君,皆因他有个能干的五兄。
现在五兄有难了。殷氏有难了。
他怎么能一走了知。
别的他不会,与殷氏共存亡他还是能做到的。以前他并不觉得母亲这样算计有什么错,他和母亲一样。觉得殷氏亏待母亲,亏待他。现在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殷氏亏待他们,而是他们亏欠了殷氏。
生为殷氏郎君,他从未为殷氏做过什么。此时若逃离,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间。
“十儿,别傻了。陪着殷氏死有什么好,咱们走。听娘的,跟娘去你外公家。娘一定……”丁氏说着去拉殷十的手臂,殷十一挣……“娘,我终于知道父亲为什么不抬你为正妻了。你这性子,一辈子也别想做殷氏主母。”殷十说完,毫不犹豫的转身。
“十兄,你怎么这么说娘,娘。你别气,十兄乱说的,娘,你找女儿做什么?”殷珂风风火火的闯进丁氏的房间,被儿子气坏的丁氏顺顺气。将唤女儿的来意说明。不想殷珂听完,袖子一甩。“娘,我不走。”
丁氏真的被气坏了,她怎么生了这么一对孽障。
“娘,我如果现在离开,待日后消息传到周氏,九郎会如何看我,一定认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女郎,娘,我不走,就算死,我也只能死在殷氏。”殷珂说完,不顾丁氏的怒火,转身去追殷十……
丁氏扑倒在地,不知自己何去何从。
丁氏院中发生的一幕,很快便被殷裔得知。殷裔听后,淡淡一笑。
他并不喜殷十和殷珂,可无论如何,那是他的弟妹。
他没想到殷十竟然能说出那一番话,可见,殷十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至于殷珂……
欢喜周悠是吗?
周悠欢喜的又是谁呢?阿乐吗?
真是让人头疼的关系。殷裔回来后,听说殷延之招架不住丁氏的耳旁风,竟然真的派人去与周氏说项。
周氏……
周悠会娶阿珂这样的女郎?那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如果换成了阿乐……殷裔摇摇头,拒绝去深思,哪怕他隐约知道,若真的换成阿乐,或许周悠真的会点头。
阿乐,日复一日的思念,你可知晓……
团子的小脑袋己经可以立起来了,他喜欢晃动着小脑袋四下去看,他在找娘亲,阿乐,你可知晓。
平乐自然是知道的,因为母子连心,也因为她此时也正在思念着肉团子。
与孩子分开三个多月了,听说小孩子百天后,身子会渐渐硬起来,也不会像刚落地时那般不知如何下手去抱。
庆祝团子百天的小衣服她早己做好,看着小衣服,平乐不由得将头深深埋进衣料中……平安,你一定要平平安安。
殷玮,你像便你的名字一般,是块美玉,是娘亲最最贵重的存在。
楚溯推门而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原本不错的心情登时晴转阴……他几步走到榻旁,一把扯过平乐抱在怀里的衣服,然后刷的抽出腰间佩剑,随手一扬,然后剑花舞动,几下便将小衣服削的七零八落。
平乐默默的看着,即不争抢,也不多言。
最近这段时间,平乐都是这般沉默以对。楚溯自觉不错的涵养己快要枯竭,与沉默相比,他宁愿平乐对他大嚷大叫,甚至大打出手都可以。
那样他好歹知道自己可以影响平乐的情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于她来说,仿佛是透明的不存在的。
这便是她对他出兵晋国的惩罚吗?
如果她知道三日后,楚军会攻濮阳城,她会不会一怒之下拿剑杀了他。
楚溯竟然满心期盼平乐真的对他动刀动枪……
“阿乐,殷氏己接了战表。三日后……楚军五万人,力破濮阳。”原以为平乐会暴跳如雷,不想楚溯说完这句话,平乐只是抬眼看了看他,然后再次低下头穿针引线,一副他撕几件,她做几件的架势。
“平乐,你没听见吗?朕说朕会带五万人攻打濮阳……不仅如此,那一天,晋帝派的人马和晋国氏族的人马也会一起行动。三方人马,联手攻打濮阳。你难道还在做殷氏会转败为胜的美梦?阿乐,你该认清现实了。”
终于,平乐昂起了头。
一双眼睛便那么无喜无悲的迎上楚溯有些癫狂的眸子。
“认清现实后呢?乖乖陪你回楚国。乖乖做个笼中鸟……”
“……阿乐,你没心吗?我对你比殷裔待你差吗?到了此时,你为何还一门心思念着殷裔的好。难道一定要亲眼看着殷裔命葬黄泉才会死心吗?”楚溯有些抓狂的道。
他真是一筹莫展。这女郎,软硬不吃。
对她好。她心安理得的接受,只是不回报哪怕一丝柔情。对她硬,限制她,控制她,囚禁她,她照样该吃吃,该喝喝。完全不会因为失去自由而灰心丧气。哪怕他在她面前勾勒殷裔被杀,殷氏覆灭的场景,她也可以不动如山。
她到底是个怎样的女郎?心硬的石头一般吗?
可她却在夜以继日的缝制这些小衣服,那时候。她脸上的笑那么美,只要看他,他便觉得心满意足,她的笑,便是他的救赎。而这让他想不顾一切的拥有那抹笑颜,哪怕为此沦入变成战争疯子,沦落地狱。
见平乐还是不应,楚溯心一横。
“你既然不死心,那我便让你亲眼见证我如何杀死殷裔……三日后。你随我一同攻进濮阳。”如殷裔所想,楚溯不屑用强迫的手段得到平乐,他想要她心甘情愿。
所以他放完狠话便转身离去。
这时平乐才脸上才露出担忧的表情。
三日,三军联手……平乐绞尽脑汁的回想,试图想起上一世,有没有三军联手这一幕,可无论如何想,唯一能窜进脑子的便是自己设想中的殷裔中毒箭跌落城主那一幕。
三天,三天……
三天后,如果没有奇迹,他们会天人永隔……
当夜,平乐突然发热,楚溯谴来军医,军医查看后也无法判明平乐突然发热的原因,只是说也许感染了风寒。
楚溯阴着脸将军医赶出,然后走向床榻。
平乐睡着,可睡的不安稳,小脸红的仿佛被日头暴晒过,一层薄薄的汗湿覆在额头,楚溯轻轻为她拭去,看着这个明明柔弱,却又仿佛无坚不催的女郎,此时,她弱的只在他用一只手,便能轻易取了她性命。
弱的只要他狠心些不谴军医来看,她便会这么一直迷迷糊糊的睡着。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郎,却让他生出或许一世无法掌控的感觉,真是稀奇……她病了?军医说是感染风寒?早不病晚不病,偏偏此时病……楚溯忽然灵机一动,也许她并不如所表现的那般铁石心肠,白天的话,她都装进了心里。
因为忧心殷裔,忧心殷氏,所以一病不起。
这个想法让楚溯不由得开始磨牙。
可平乐病的人事不知,他此时即使开口骂她无情无义,也只能让自己怒上加怒。最终,楚溯拂袖而去。
就在楚溯的身影消失后,榻上那本该沉沉睡去的平乐却缓缓睁开眼睛,随后,她慢慢抬起手。
手中,是一个仅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龙形玉佩。
平乐不由得笑了……
第二天一早,楚溯接见晋帝来使与各氏族派来商讨联合事宜的使节,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搅。
就在楚溯与对方讨价还价之时。
做为帝君宠妃的平乐拿着象征龙权,寓意帝君亲临的龙佩携着几个婢女出了门。
此时,正在聆听晋帝使者说话的楚溯,心突然一紧。
下意识的,他摸向腰间的锦囊。当锦囊中那东西被他握在手中,他才觉得安心了些,随后努力急中精神听那晋国使者云里雾里的说什么破城大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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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榜:感谢‘薛馨’亲亲送的平安符。谢谢~~~
【一九四章】内乱(兵临城下1)
【一九四章】内乱(兵临城下1)
下意识的,楚溯mo向腰间的锦囊,当锦囊中那东西被他握在手中,他才觉得安心了些,随后努力集中精神听那晋国使者云里雾里的说什么破城大计……
而同一时间,平乐己经出了驿站。
大队人马驻扎在濮阳城下,因她是女眷,便暂住在离营地最近的驿站中。因昨夜平乐突然发热,而且来的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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