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娇在周府张罗了一番,才回了将军府。我匆匆吃了些东西,便因着疲惫去午睡了。一觉醒来,已是申时,刚坐着醒了个盹儿,莲叶就前来禀告,说是沈宁儿来了,要见我。
莲叶和荷花至今还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跑回应城去,还狐疑沈宁儿为何不直接进屋。若若脸色不好,简而言之道:“周大人和沈夫人有过龌龊。”
莲叶和荷花大惊,我无奈道:“不见得有过什么,顶多是有些情意……”
荷花立刻撸了袖子,愤愤不平道:“我还当她是主子的朋友呢,怎么这般无耻?居然勾引姑爷!”
我轻咳一声道:“他们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在我之前。”
“那倒是怪了,当初主子刚认识大人的时候,沈小姐不是一直撮合吗?”莲叶狐疑道。
我无奈地摇头道:“不管这些了,此刻我不愿见她,你们去推了吧!若若,与我出去走走。”
我带着若若从后门出府,想要避开沈宁儿。谁知刚一出门,就看见沈耀昔一脸邪肆的笑,拎着酒壶看着我。
我不禁揶揄道:“你们两口子可真是情深意长,一个在前门等,一个在后门堵!”
“她找那么蹩脚的借口要出门,我便知道她是来找你的,想着你此刻定然不愿见她,所以特意在后们等你。如何,与我去喝一杯?今日我请客。”
“你的聪明才智若是能用来拴住宁儿的心,我会更加欣慰一些。”
沈耀昔自嘲地一笑:“此刻你算是知道宁儿这个人了吧?”
“她我倒是觉得未曾真正认识过,倒是你,你苦逼的生活我理解了些。”
“是挺苦逼的。”
看着沈耀昔借酒消愁的模样,我倒也有种怜悯的感觉,便说道:“我戒酒了,不过陪你说说话倒是可以。还是去老地方,醉生梦死如何?”
沈耀昔勾唇一笑,点头应好。我们两人倒是渐渐摸清了对方的脾气,一路上的闲谈虽然带刺,倒也舒活心情。
我端着茶杯,看着沈耀昔咕噜咕噜地喝酒,想起他之前几次三番地暗示,不禁托着脸颊道:“你早知道周俊和宁儿的事情了?”
“嗯。”
“有多早?”
“大概……七年前吧。”
“那么早?”我挑眉。
沈耀昔啧声道:“我发现的还是晚的,他们之前早不知什么时候就认识了。那时候宁儿不知为何心情低落,每几天就会偷偷出府。我因着不放心,便在后面跟着,结果就见到她和周俊在茶楼相会。每次他们都会说上一个多时辰的话,然后宁儿就会心情极好地回府。”
虽然我心里已经想把此事一笔带过了,但是听到这样的事实,还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我早就知道她喜欢周俊,我每次都跟在她后面,见着她雀跃的模样,就好像我从来都不认识她这个人。”
“既然她那么喜欢周俊,你们又是怎么勾搭到一起的?你这位继兄怎么不成人之美,撮合他们一下?”
沈耀昔咂吧了一下酒,咕哝了句“好酸”,这才说道:“她是喜欢周俊,奈何周俊不喜欢她。我不过是跟踪她久了,渐渐生出了畸情,而且我已经后悔了。”
“说着后悔,还不是喜欢她。”
“是啊,有时候就是后悔了,却也无法撤回这份感情,一路继续错下去。”
“我以为你这样的聪明人会快刀斩乱麻!”
沈耀昔自嘲地轻笑:“我就是太聪明了,所以才如此疼痛。我明知道她喜欢的是周俊,和我欢好,嫁给我都是为了刺激周俊。然而我竟也愚蠢到极致,以为周俊不喜欢她,自己或许能让她回头,结果两个孩子都没了,我才算是清醒了些。”
“我瞧你此刻醉的厉害,这话听来倒像是为周俊说情的。”
“不,我只是在表述那女人瞎了眼。周俊这个人,便是我都不敢沾染,偏生她明明一直被拒绝,便是一丝情意都不得到过,却还是不管不顾地扑过去,即使是我拼了命去拽,却也不过是扯下几缕碎布罢了!你看,我对她那么好,叶秋红也对她那么好,她却不要我的孩子,还错手杀了叶秋红,她不是瞎了是什么?周俊给过她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越听越顺耳。”我落井下石道,“如果你是在安慰我,那真是多谢你了,我还真是宽心了不少。”
沈耀昔忽的笑道:“不能让你这般误解下去,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沈宁儿在跟了我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你猜……之前跟她欢好的男人是谁?我猜啊,就是周俊。”
我在沈耀昔醉态的大笑声中离开了酒楼,心里有些郁结。想着周俊此刻也不在府上,回去也是烦闷,便转路去了七月楼。到了门前才有些后悔,心想萧彧己回来了,必然先去看望萧老夫人和陆妈,应是不在的。
谁知倒是被我赶巧了,萧彧己正在自己的雅室里询问掌柜,而昆顾锦坐在一旁似是在看着什么闲书。
见我来了,萧彧己顿时垮了一张脸,哀声道:“你不是吧?才回来还没几个时辰就又和周俊吵架了?”
“一边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径自坐下,不悦地蹙眉。
昆顾锦在一旁轻笑,面色十分欢愉,看着都觉得晃眼。
那段过去
掌柜的识趣儿离开,我想到生意上的事,便道:“你既然回了北都,那生意你还是自己做回去吧!你全盘给了我,我也是甩手扔给周俊处理。”
萧彧己恶狠狠地瞪我:“我在青州看到自己家的东西那么贱价卖出,就知道你又犯懒了!真不是你自己的钱,大把大把地往外扔!”
“别这么说,周俊还是很会做生意的,盈利也不少。”
“我看他不是会做生意,而是会作假账,就蒙骗你这个稀里糊涂的女人!”
我无奈道:“你若是这般不高兴,收回去就是了,反正我也不差你那些钱。”
萧彧己翻了个大白眼,“你觉得一个肉包子扔给了周俊,他还能吐出来?”
我推了萧彧己一把,“怎么说话呢!之前你和周俊不是挺要好的吗?他不过是用你的生意救了救灾,你怎么就嫉恨成这副模样?”
萧彧己轻哼一声,不理我了。
我无奈咋舌,想着对萧彧己诉诉苦,但是昆顾锦笑意嫣然地望着我们,让我怎么也开不了口。无奈只得锤了萧彧己两拳,和他相互抓挠了一番,才算解了气。
傍晚的时候我才回了府,沈宁儿已经离开了,周俊也到了家。我不知是沈宁儿自觉的离开了,还是碰到了周俊之后,两人说了什么,她才走。此刻的我已经压不住心头的怀疑了。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我推门进了书房,对着周俊道:“我们谈一谈吧!”
周俊似是早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没有丝毫的诧异,很是平静地扶着我回了卧房。
“你想问什么?”周俊泰然地问道。
我张了张嘴,脑袋发热地问道:“沈耀昔说宁儿不是完璧,你和她欢好过?”
周俊眉头轻蹙,淡淡道:“沈宁儿十岁那年被我大哥毁了清白。”
“十岁?”我惊诧万分,完全没有想到这里会有周斯什么事。再加上沈宁儿十岁居然遭遇过这种事情,我本来僵硬的心都软榻了一片。
“沈宁儿当时想与我大哥同归于尽,是我劝下的,因为如此之后才有了往来。”
“所以……她才那么喜欢你?”
“或许吧。”
我一时哑然,想着沈耀昔说七年前他们时常相会于茶楼,七年前不正是沈宁儿十岁的时候吗?
“你们那时候时常见面吗?”
“嗯,十天半个月总要见上一次的。”见我垮了脸,周俊才解释道:“我那时极少见外人也极少出门,沈宁儿喜欢说话,总是说起外面的事情,我因着好奇,所以才时常与她见面,听她说话。”
“你就真的没动心?”我丧气地问。
周俊轻笑,“她和我大哥理不清的乱,我自是没有动心。只是她后来加入了仲梦组,话里话外总是说起你来,那时候我才是起了好奇,对未曾谋面的某人动了心。”
我目光疑惑地望向周俊,周俊把我揽进怀里,柔声道:“婉瑶,在我们见面之前,我就知道你的一切。我那时很喜欢听你的事情,你不像是二公主或者叶二小姐,你不过是北都不出名的一个闺阁女子,却活得那般精彩恣意。沈宁儿与我说只要肯对你付出真心,你便会还一辈子的情意。我很向往,所以央了大哥,随着他出门……”
我顿时心绪扭曲,心里是说不清楚的怪异情绪。
“婉瑶,你可知我曾经在暗处观察了你多久?我见你躲在角落里,见人都低头不语,却在人后偷笑。你很会自得其乐,又淘气万分。你讨厌浮夸的人,讨厌虚伪的问候,我设想了无数次,才终于找了那次机会和你搭话……”
“你藏得可真深!”我都不知该作何表情。
周俊轻吻上我的唇瓣,沉声道:“那时我就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娶这个与众不同的女人为妻。”
对于周俊的思维逻辑我实在是分析不清,只是这件事情的真相我倒是渐渐摸清了脉络。不得不说沈宁儿真的是个十分苦情的角色,她遭受了暴行,本一心求死却被周俊劝下,好不容易有了求生的意志爱上了周俊,结果因为她时常说起我来,让周俊对我动了心。然后她和沈耀昔走在了一起,想要刺激周俊回头,然而周俊头也不回地和我成了亲。
我心里也再无它意,除了秋红的死我依旧不能释怀,其他的事情我也实在不想细问了。他们有过过去,但是周俊的倾慕在六七岁就被扼杀了,沈宁儿一厢情愿,却意外地促成了我和周俊的姻缘。
我不再多问,决定让此事过去。周俊也不再提及,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安心养胎才是我现在的头等大事,我也懒得理会旁的闲杂,只是李娇惦记着还愿的事情,特意选了二月初二的好日子,和我一起去上香还愿。大约是因为上次出了事情,周俊不放心,便要和我们一起去。
捐了一大笔香火钱,我们心满意足地出了庙门。李娇念叨着一定要生个大胖小子,周俊在一旁嘟囔着女儿好,女儿贴心之类的话。
我正嬉笑着捂嘴偷乐,就见沈夫人带着沈宁儿正往大殿里走来。沈夫人什么都不知道,还笑着与我打了招呼,得知我有了身孕,很是真诚地道了恭喜。沈宁儿低着头不甚言语,我也不再如往常一般亲昵地与她招呼。
李娇心里到底有些膈应,随便找了个借口,拉着我便走了。周俊自然是眼观鼻口观心,亦步亦趋地跟着我们,倒是让李娇心里痛快了许多。
我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知当晚居然有梁彩的来信送了来。我没有丝毫的怀疑打开信一看,才发现是沈宁儿的笔迹。上面话也不多,只写道:“过往欢愉如烟似雾,如今尽数消散,抓不到一丝半缕。然除秋红之死,我未做任何愧对你之事。倾慕周俊之心,未曾改变分毫,虽不愿与你敌对,却也自知已回不到往昔。你曾说世间之事不会总顺如人意,你和周俊也是如此。便是相爱又如何?其实他不如我懂你。你是不肯妥协半分的,你们的现在也终究会成过往。”
我翻来覆去地读了几遍,只觉得沈宁儿自己写的时候怕是就矛盾和的很,明明像是要诅咒却又像是要提醒,感叹着我们过去的美好,说着她并未愧对我什么,却又言辞确凿地说她还是喜欢周俊。
我烧了信,也没有告诉周俊,虽然可惜这仅剩的一份友情也没了,却不想再挽回什么。
萧彧己带着昆顾锦来看了我两次,见我和周俊相处顺利,便说生意繁忙不再过来了。我无聊地撒泼耍赖,非要粘着他陪我玩,萧彧己鄙视地翻白眼,把昆顾锦推给了我。
昆顾锦实打实的和我一样是个闲人,他来北都本就是为了我的灾祸,我也一直把他当灾星看待。虽我时常不给他好脸色,说话也总是扎刺,但是难得他心胸宽广,对我很是呵护包容,我也因着实在是无人陪伴,便和他玩儿到一起去了。
昆顾锦此人颇有恒心毅力,明知道我不喜欢琴棋书画这类高雅艺术,却是软磨硬泡地培养了我几分耐性。尤其是在围棋一事上,竟让我摸出了些门道,偶尔还能走几步好棋了。
周俊为此小醋了一回,但见昆顾锦从不僭越,每次来都先例行给我诊脉,周俊觉得有这么个半仙为我和他的宝贝儿女儿保驾护航,倒也算是件便宜事。所以周俊和我酸了几句,让我多多注意着些,倒也不再阻挠什么了。
平静奢靡的生活到了二月底,徐州突然传来兵变的消息,弄得北都也人心惶惶。驻守徐州的军队和当地的土匪流寇合作起来,以太子暴虐为由,要兴兵讨伐,另立储君,并扬言四皇子贤明,因被太子陷害,身陷囹圄。如今皇上重病被太子挟制,起义军拥簇四皇子,誓讨北都。
直到徐州的消息到了北都,众人才发觉应被终生囚禁的四皇子早不知何时被人救走了,而被软禁在皇陵的五皇子也没了踪影。太子怒不可解,在朝堂上把刑部一众官员骂了个狗血淋头,撤了刑部尚书刑部侍郎的位置。只是撤人好撤,却找不到人补缺职位,又成了太子的烦心事。而在此时周俊举荐崔鹤,太子脑子一热,再加上气性未散,直接提拔崔鹤就任了那二品的刑部侍郎,暂领刑部一切事务。
继周俊和沈耀昔之后,崔鹤成了当朝升迁最快的第三位青年才俊。但是不同于周俊和沈耀昔,他不过是个很普通的读书人,做官还不到一年,什么经验也没有,平日里不过是跑跑腿的闲杂事务。只是有一点,他处处唯周俊马首是瞻。逢年过节,崔鹤总是先来周府拜会,才回去其他地方,俨然一副周俊手下的模样。
周俊一句话就让崔鹤坐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这样的事实让一众官员对周俊的权势忌惮起来,也有不少心思活络的人开始频繁地拜会周俊,隐隐有了以周俊为首的派别。
厄运降临太子
我对崔鹤当上刑部侍郎的事情是有些看法的,周俊和沈耀昔是真正的人才,而崔鹤这样的人却是随处可见,一抓一大把。我不明白周俊为何独独捧了他出来。
周俊说道:“你觉得他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