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边纳了清倌,太子这边就不甘落后地纳了夜昙花,竟是封了个和婉真相同的侧妃位。太子妃的气自然是不打一处来,尤其夜昙花手段厉害,太子妃若想对付她,怕是要把自己折进去的。
因着婉真的事情,夏梦一直不敢来找我,生怕我连带着生了她的气。我和她认识也有几年了,她把我脾气也摸了个清楚。所以我生气的时候就不再气头上找我,只送东西,待我气消了她就跟没事人似的出现了。
我自然不会迁怒于她什么,也乐得与她说笑玩乐,想着婉柔的事情处理完了,我还没见过婉真,便让夏梦带我入宫,顺便去探望一下婉真也好。
夏梦自然是连声答应,且与我说起了东宫的事情。她本就是太子的嫡亲妹妹,东宫的人也都熟悉,婉真之所以装病装的没遭太子妃毒手,其中也少不了夏梦的帮忙。
我这边见到了婉真,夏梦就先一步离开,让我们好好说话。婉真气色好了许多,却故意抹了些惨白的脂粉,嘴唇也不知涂得什么,没有什么血色。只是她见了我眼睛晶亮,一看就是没什么病痛的。我笑着与她说了些家里的事情,又告诉她二娘的状况,婉真也安心了许多。
婉真笑着与我说了几句,而后犹豫了片刻,压低声音对我道:“婉瑶想必也知道那夜昙花当了侧妃的事情吧?”
我点头应道,“是知道了,怎么?她为难你了吗?”
婉真摇头道:“却不是她,而是……而是太子妃前几日过来探望我,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我对不起她,让我对付夜昙花来报她的恩德。”
“随她胡说去,你别理会便是。”我倾身在她耳边道,“你且记得了,夜昙花惹不得,便是得罪太子妃也莫要得罪夜昙花。”
婉真微微有些诧异,不解地问:“这是为何?”
我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萧彧己你也认得,他在万花巷有生意,所以夜昙花的事我也听说过一些。她不是一般女子,可是颇有手段的人,比无知的太子妃可怕多了。”
婉真拍着胸口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也没想着做什么,只是尽量装病就是了。以后能躲便躲了她们。”
我又安慰了婉真两句,便告辞离开了。
刚出了婉真的院门,就看见一个蓝衣女子正坐在廊柱旁,百无聊赖地望着这边。我正好要路过那边的廊柱,便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走近才发现这女子正是夜昙花。只见她正娇美地笑望着我,那笑容美得让人窒息。
夜昙花这个女人
我对夜昙花的认识只有一个“美”字,也不过是看过她两三次的舞蹈,她这样的大美人儿我是无从和她有交集的。可想到嫣红曾猜测她是万花巷的大老板,且阿黎与她多有来往,想来也不是一般的女子。我自然也明白,她和太子绝对不可能是什么真爱,而她不想嫁给太子的方法有许多,但是她嫁入了东宫,那便意味着她是有目的的。
“张三小姐么?”夜昙花的声音柔软清润,听着甚是舒服,只不过这个张三的名号还是让我脸颊抽搐。
夜昙花像是发现了有趣儿的事,娇美地笑了起来。我不禁用手捂住鼻腔,无比庆幸自己是个女的,若是男子,有哪个能抵抗这样天仙似的美人儿?噢,还有个阿黎!
夜昙花袅袅地走了过来,凑到我身旁道:“风华公子说只要管你叫张三小姐,你定会表情扭曲呢,没想到竟是真的,果然有趣儿!”
好吧,长得好看的人,大约性格都是不健全甚至变态的,又或者她和阿黎相交太过亲密,她也染上了这样恶劣的性格。
“三小姐来我这儿喝杯茶可好?”
我还没应答,夜昙花就扯着我的手臂进了她的院子。她用的力气不大,然我却怎么也挣不开,试了两次便放弃了,果然夜昙花不是一般的人物,只怕也是个会武的。
我随着夜昙花走进她的院子,只见有两个丫鬟正在打扫收拾,夜昙花对着她们挥了挥手,两个人就无声地离开了。瞧着那两个丫鬟神色平静,无声无息地离开,甚至都未抬头看我一眼,想必不是宫中之人。而夜昙花带来的丫鬟,应该也是像阿黎身边的盛子一样,都有着不为人知的能力吧!
夜昙花很是礼貌地招呼我坐在她对面,举止优雅地为我沏了茶。我端起茶杯装模作样地品了品,夜昙花笑着望着我动作。仿佛我是什么新奇的东西,让她怎么看都看不够。
我冲她眨了眨眼,对于这般款待我的美人儿,我是绝对没有任何抵触心理的。也幸亏我是女儿身,若不然我定是见色忘义的那种人,看见美人就心里有好感,虽然阿黎彻底地当了个例外,但是对别的美人我一向是有耐心的。
夜昙花很是和善地笑着端起茶杯,没有多言,我们静谧地相处,倒也没觉得别扭。我喝完茶,她又安静地为我倒了第二杯,让我都感染了她娴静的心情。这样的夜昙花我是没见过的,我总觉得像她这样的花魁必然是张扬的,自负的,就像她的舞蹈一样!
连着品了五六道茶,我也胆子大了起来,盘起腿托着腮望她。老实说这么两刻钟的时间,我全然没有感受到丝毫的恶意,反而自己十分舒服惬意,连带着对夜昙花这个人的看法都改变了许多。人可以装的热闹,可是娴静的心思是装不得的。
夜昙花见我歪着脑袋看她,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我做什么?”
“大美人在此,不多看几眼就亏了。”
“怎么不去看风华公子?”夜昙花揶揄道,“时常听他念叨你没良心,没事从不去找他。”
我讪讪地摸了摸鼻子,竟是毫无心机地说道:“阿黎这人不能太顺着……”
刚开了头,才赫然发现我竟是说了阿黎的名字,自己都诧异万分。我这么个最不信任别人的家伙,居然才不过两刻的时间便对夜昙花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实在是太可怕了……
夜昙花目光有些悠远,喃喃道:“他竟让你唤他阿黎么?”
“你也知道他的名字?”我睁大两眼,心想果然这两人有内情。
夜昙花笑道:“与你不同,我虽知道他的名字,却是没资格喊的。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唤他阿黎,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便是你。”
我的心狂跳起来,见夜昙花这般随性地说着,那态度明显是知道阿黎身世的!
“我还不知道他的事,他的母亲我也没见过呢!”我难掩欣喜,觉得好像阿黎十年的秘密似乎都能从夜昙花这里知道。
夜昙花端着茶杯,淡淡道:“我见过他的母亲,是个很温柔很坚强的女子。公子年幼时性子别扭,唯独他的母亲从不嫌弃打骂他,永远都是笑着把别扭的公子抱回怀里,柔声讲着细碎的杂事……”
随着她的话,我竟是幻想起了阿黎年幼时的样子,果然他这人从小就性格别扭,或许只有那样有恒心的母亲才能感化他。而我之所以能如此接近他,也是因为我性子倔强,下了恒心要把他这个别扭的人给带入正途,虽说正途没带进去,不过却是这么长久地相处在一起。
“婉瑶小姐这么喜欢美人,却不喜欢公子吗?”
“喜欢和爱是不同的。”
“婉瑶小姐爱的是周俊?”
我嬉笑着挠了挠头,算是默认了。
夜昙花笑了笑,目光柔和的如同冬日的阳光,仿佛人的心都暖暖的。
我不由得好奇地问:“夜姑娘和阿黎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的主子。”
“诶?”我撇嘴,我还以为你是他主子呢!唉,怎么要找个能限制约束阿黎的人这么费事!见夜昙花悠然的模样,我不禁又问:“那夜姑娘嫁给太子是要做什么?”
夜昙花笑着摸了摸我的头,仿佛我是什么小动物一般,竟还用手摩挲了下我的脸蛋。虽说被美女这么调戏是很惬意的,但是……但是我有种被人小瞧的感觉呀!
我嘟着嘴望着她,见她许久也不答话,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似的,便知道其中不少秘密,我也就不问了。
“夜姑娘是个让人觉得很舒服的人。”我最后总结道。
夜昙花轻笑出声,“为何这么说?”
我歪着头笑道:“因为褪去了往日里张扬跋扈的伪装,看到你的笑容会觉得特别心安,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不讨厌我么?”
我睁大了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地说:“怎么会?别说你是这样的美人儿,便是一般人能让我如此泰然处之的,我也绝不会感觉讨厌啊!”
“我还以为官家小姐对□都会有些不屑。”
我干笑道:“我吧,大约是被阿黎带坏了,逛窑子看美女是我的一大爱好。”
夜昙花轻笑,那笑声如同清脆的铃铛,听得让人心神荡漾。
“不知夜姑娘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没什么,只是一直都未和你打过招呼,想和你说说话,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什么样的?什么样的?”我好奇地倾身问。
夜昙花细长的手指微微托着下颚,装作思考了片刻,笑道:“温暖的,坚强的,有趣儿的女子吧!”
“会吗?”我单手撑着脸颊,我给人第一印象怎么会是温暖呢?我这个防备心很重的人,对什么人都隔着一层,便是连我自己都察觉的出来,从未想过有人,而且是第一次交谈的人会觉得我温暖。这样的感觉应该是她给我的才是!
夜昙花望着窗外,仿佛刚刚说话的人并不是她,她单手细致地盘着手腕上的一串佛珠,任由阳光洒在她的身上,一切看上去都那么祥和。我竟不想再出声打扰,仿佛只要看着她,就能沐浴这样的宁静一般。
我也不知看愣了多久,直到夜昙花笑着收起了茶杯,对我道:“婉瑶小姐该回去了,太子快回来了。”
我木讷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突然转身,竟是有种冲动想问可不可以以后来找她!而夜昙花只是望着我淡然一笑,我也扯着嘴角笑了笑,什么话都没有问出口,我知道我是不能随意来找她的。
迷迷糊糊地出了东宫,心不在焉地在夏梦那里吃了两块点心,竟觉得心里烦躁的厉害,仿佛中毒了似的就是想去夜昙花那里。最后呆不下去了便和夏梦告辞准备离宫。
刚出了宫门,就看到几个穿着官服的年轻官吏正围着周俊说话,瞧他们笑得那神态就带着伪装与讨好。我掀着车帘正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谁想我家府上的车夫忒的自主,老远就喊了声“周侍郎大人!”
我唰地放下窗帘,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若若对我这般的举动很是狐疑,歪着头竟不知要不要让车夫闭上嘴。
车夫闭上嘴了,也把车停下了。只见那双修长宽大的手掀开了车帘,周俊带着笑容上了马车。
我透过缝隙往外面看了一眼,就看到刚刚围着周俊的那几个年轻的官吏正相互暧昧地笑着,尤其有几个透过车帘看见了我,不知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揶揄的话。
周俊在我身边坐下,若若识趣儿地掀了车帘去外面和车夫同坐了。
我对着周俊干笑,说道:“瞧着你越发招人喜欢了,竟有这么多人围着你,一个个表情欣喜,啧啧,魅力无限呀!”
周俊刮了下我的鼻子,笑道:“我是不是应该庆幸这些都是男子呢?”
“男人和男人也是可以有爱情有激情的么……”
周俊冲我的后脑轻拍一下,嗔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看什么不该看的书了?”
我奸笑了几声,凑过去抱住了周俊的胳膊,问道:“他们怎么都围着你?今日早朝莫不是又封赏了你什么?”
周俊把我的手握进手心,淡淡道:“却也不是封赏,只不过今日早朝定下了秋闱监考的官吏,而我是副监考。”
窥探到的恋情
我颇为惊讶,这秋闱历来都是礼部的职责,待到考试结果出来之后,才会由吏部的官员负责各个中榜考生的分配。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吏部侍郎才当了没多久,难不成又给你转到礼部了?”
“我还是吏部侍郎,不过礼部侍郎你应该也知道的。他的儿子今年要参加秋闱,所以他为了避嫌已经向朝廷奏明了此事,吏部的职责和礼部颇有些关联,所以我便顶替了礼部侍郎的职责,负责此次秋闱。”
礼部侍郎我自然是熟悉的,沈宁儿她继父呀!而礼部侍郎就一个儿子,那就是那个聪明绝顶的沈耀昔。之前就曾听沈宁儿说过沈耀昔会参加今年的秋闱,却不想他爹不能监考,反倒让周俊捡了这么大一个便宜!
想到这儿我又想起了沈耀昔,好似不知从何时起,他就再也没有过什么行踪了,更不要说纠缠婉真了。且我之前就有些奇怪为何沈耀昔会选择今年入仕,他这样的人不用想,他若是考不上状元,其他人就都可以去死了。
“在想什么?”周俊低头问我。
“沈耀昔这个人你可知道?”
周俊点头,“听说过他的才名,就是沈侍郎的独子,年幼时被称为神童的。我那死去的五弟也曾是北都的神童,和他并称的。”
“这个人我接触过,且还好生研究过。他几乎什么都知道,不只是书本上的,便是世俗的一些官政要务他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当初他追求我二姐,我只觉得天才大约都是有些缺陷的,所以他虽然知晓一切,却不懂人情世故,一味的好读书。然……我现在想想之前的事,却觉得自己大约是被骗了。”
周俊颇有几分兴味地望着我,道:“被他骗了什么?”
我觉得他的问题很不对味儿,也没理会,只说道:“我曾让他帮了个小忙,你说一个拥有原兵部侍郎府邸构造图的人,他真的会同表现的那般对人情世故懵懂无知吗?且他不在朝廷,却对朝廷之事无所不知,便是谁是哪个派的人马都清楚,这样的人……呵,他若是真喜欢我二姐,又怎么可能得不到?”
周俊拍着我的手背道:“别人的事情无须多加理会。”
我点了点头,觉得自己从来没吃过沈耀昔什么亏,且他乐得假装,我乐得不拆穿,不是更好?本就是与我没有太多交集的人,确实无须多想。
我掀开车帘,却见不是回府的路,扭头问周俊道:“怎么,不是去将军府么?”
周俊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