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个大夫来看看,怎么好像发烧了似的?”
萧彧己前倾着身子看了一眼,戏谑道:“我瞧着可不是发烧,大约是酒气上头,又或者……呵呵……又或者喝了什么□。”
“真的?”我焦急道,“那怎么办?你这里没什么解药?”
萧彧己眨了眨眼,“我这里有的是姑娘,就怕你不乐意用她们当解药。”
我随手拿起一旁的枕头扔了过去,嗔道:“你还跟我玩笑,我都快担心死了!”
萧彧己仰头长叹,装模作样地说道:“有个女人爱着的感觉可真好呀,可惜了我未来的媳妇儿在照顾别人,还要我这个准夫君去帮忙。”
我再次瞪他,萧彧己这才连连摆手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找些清火去热的东西,不妨碍你们了。”
随后有人送了药丸与清汤过来,我也不知道哪个管用,就一股脑的都给周俊灌了下去。且在一旁亲自给周俊打扇,帮他擦汗。
原本这事应该是郑戈的职责,然我不能离了这样的周俊,干脆守在他身边亲自照顾才能安心。郑戈也被我撵到别处去休息了。
这番折腾下来已经丑时了,我大约是白天被下了药睡得多了,晚上也没有什么困意,就这么看着周俊熟睡倒也不觉得厌烦。
好在萧彧己送来的药确实有些作用,这时周俊的脸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白皙,也不再念念叨叨地胡言胡语了。
我心里想着阿黎和夏灵的事情,便也忘了时间,独自发怔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周俊竟是醒了,一直望着我,我却丝毫未察觉。到最后还是腿麻了,龇牙咧嘴的想要站起来,周俊急忙起身扶我,我才发现他早已清醒了。
“还难受吗?”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对方。
周俊帮我捏腿,我帮他揉着太阳穴,两个人都忍不住会心一笑。
“我从未见过你如此狼狈的模样,比上次周丞相打你还狼狈。”
周俊低着头,似是也有几分尴尬,低声道:“喝得有些多了,明明觉得脑子还清醒着,可身子却支配不了似的。”
我拉着他的手,笑道:“没事了,不用再按了,刚刚就是坐久了腿有些麻。你呢?还觉得胃里难受想吐吗?”
周俊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早已不是他穿的那一身,越发有些纠结,“是不是……我吐过了?”
我点头:“吐了三次,换了三身衣服。”
“竟是让你看到我如此腌臜的一面……”周俊捂着额头,叹息道。
我忍不住轻笑,“这可是难得的一面,我要好好记在心里,以后拿这件事打趣你就能让你哑口无言了。”
周俊温柔地抚着我的头发,喃喃道:“真想把你现在就娶回去,只有在你身边,才觉得温暖……”
他的目光迷离,也不知思绪到了何处。我握着他的手贴在脸颊上,享受这难得的静谧,白日里的烦恼好像终于远去,只有此人能给我温暖和依靠。
忽的,周俊严肃了脸色,很是郑重地说道:“婉瑶我有事和你说。”
我点了点头,我也是有事要和他说的。便道:“你说便是。”
“如今北都越发混乱了,既然我们的婚事一时成不了,倒不如你先随着你舅父去各州散散心,等北都安稳了再回来。”
我微微怔忪,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
周俊以为我不乐意,咬了唇,近乎于威胁地说道:“我不想你在北都,不想你和萧彧己在一个地方,若是你真心要嫁我,便随你舅父离开吧,等我能娶你的时候你再回来。”
我心里暖暖的,竟是觉得他的威胁都如此的悦耳,脸上也忍不住带了笑。
周俊却是急了,死攥着我的手,“我不是和你开玩笑,我希望你离开北都,我……最近不想见到你。”
这样蹩脚的借口,若是我今日没有听到夏灵的那番话,怕是要和周俊争执一番的。我突然很感谢阿黎,他的狠绝更让我觉得周俊的可贵。
我扑进周俊怀里,抱着他的腰,“我知道你去公主府了,也大概能猜到夏灵和你说了些什么。”
周俊的身子僵了僵,随即摇头道:“你不知道,情况很糟糕。婉瑶,就听我这一次好不好?随着你舅父离开北都吧……”
我仰头道:“我知道夏灵用我的事情威胁你,她要杀我是不是?”
周俊讶异地望着我,“你知道?”
我点头应道:“我知道,今日我偷听过她的话。”
周俊叹息一声,“如此你更应该理解我的心思,快些离开北都才是。”
“不需要,夏灵是在诓你,她动不了我。不过她以为我还不知道,所以才故意威胁你恐吓我的。”
“什么意思?”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想和他说阿黎的事情。阿黎如同我心头的一根刺,我不爱萧彧己,所以让他知晓无妨。可我爱周俊,我不想让阿黎的存在成为我们心头的疙瘩。然而如今似乎一切都由不得我,若是不告诉周俊实情,只怕他被夏灵糊弄了去。
“周俊,以前我对你有所隐瞒,其实我和风华公子早就认识了。”
周俊有些诧异,似乎是不太明白为什么话题一下子跑到了风华公子身上。不过他并没有多问,只专心地听我徐徐讲述。我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年幼的时候接济阿黎,原本也算是朋友。随后又说了今天在阿黎哪里听到的夏灵的话。
周俊沉思了片刻,却是问道:“曾经你说有个发小可是他?还有……那个曾让你断了手臂的人也是他吧?”
我张了张嘴,一时都不知应些什么。周俊太过聪慧,我以前不经意提过的,他竟然还一直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周俊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认真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他?”
我立刻摇了摇头,“我若是喜欢他,也不至于被他弄断了胳膊。”
周俊笑得有些勉强,“如此便好,我只怕自己没有他那般的俊美皮相,只是他的一个代替品。”
“我喜欢只有你,你不是任何人的代替品。”我为他宽心道,“之前不想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毕竟是我的朋友,他的事情应该也不想别人知道。如今……如今我也不知道我和他算是什么了,不过想让你安心才说了这些。”
“我信你。”周俊握了我的手说道,“只是以前我就觉得此人很是危险,你以后还是少与他来往的好。”
“我是这么想得不错,可他啊……恣意妄为,谁也估算不了。”
“你说他今晚要去刺杀吏部尚书?”
我点头道:“是这样不错,似乎此事还和你有关系。”
“嗯,三公主对我说明日吏部会有个空缺,她可以推荐我再往高处走一步。”周俊有些轻嘲地一笑,“她说的神神秘秘的,如今看来不过是想把我弄到吏部去。”
周俊低头不知思索着什么,而我只想到了一个词,就是“与虎谋皮”,我实在是忧心他如此危险的处境。这么多人想要把他收归到自己的势力中并不是什么好事,不管得罪哪个都是要命的事情。
“我会去吏部。”周俊断绝地说道。
我的手紧了紧,随即无奈地笑道:“你比我心思缜密,我不会反驳你什么。只是和夏灵相处要小心着些,可别被她骗到床上去了。”
周俊拉着我的手亲了亲,“我天生有些薄情,唯一的一些感情都放在了你身上,别人怕是一丝一毫都分不到的。”
“我只是想你小心一些,昨夜你可是喝了些不地道的东西,烧得浑身通红……”
“她给我下药了?怪不得……”周俊蹙眉很是不悦,“下三滥的手段。”
“不管什么手段,只希望你小心注意,千万不要被算计了。”
“放心,我既知道了她的目的,以后就好应对了。倒是他们说的兖州和你爹的事情,如今却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叹道:“总之少不了要找些麻烦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们又窝在床上聊了会儿别的,一直到了寅时,郑戈拿着官服过来侍候周俊洗漱穿戴。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周俊穿官服,颇有几分意思。他往日里头发多是梳个半发髻,后面的头发都散着,所以显得十分随性俊逸。可上朝要带乌纱官帽,头发必须梳的利落,倒是多了份干练果敢的气质。
我在一旁帮他整了整衣袖,行礼戏谑道:“妾身恭送夫君上朝!”
周俊笑着刮了刮我的鼻尖,“以后有你说这话的时候!”
李焘离都
吏部尚书身死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北都,让我微微诧异的是官方公布吏部尚书是正常死亡,只不过不太光彩地死于房事。我不禁感叹阿黎的好手段,他不但顺利地排除了异己,且还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他的身上。
吏部侍郎临时顶替了吏部尚书的位置,而把侍郎的位置空了出来。尚书省六部里吏部是权势最大的,多少人挤破了脑袋想进去,现在有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自然不少人摩拳擦掌。叶尚书身为尚书省的尚书令,总管六部,他的立场意见自然十分重要。而身为太子背后重要依靠的叶尚书,亲自举荐了周俊接任这个侍郎的位置。
朝中不是没有人反对,毕竟周俊入朝不过才一个多月,就要从六品的编修提升到从二品的侍郎位,眼红的人多有些诽谤之言。便是昏庸的皇上都不太满意此等调动,不过是看在周丞相和叶尚书的面子上不好说些什么。
早朝一复一日地讨论争执这个侍郎的位置,而我再没找过周俊,这些日子我都娴静地呆在家里帮萧彧己查看账本,赚些外快。
已经是七月二十三,暑气也开始有些消退了。李焘再有两日就要离开北都,临走前这几日天天都在将军府与李娇说话,顺便对我进行再教育。
其实我这些日子乖巧的厉害,一直呆在将军府未踏出半步。可能是我以往的形象没塑造好,李焘十分怀疑我是装的,生怕等他走了我就要和周俊双宿双飞。
我无奈地感叹道:“舅舅,你要是真不放心,干脆就一直在北都看着我得了!”
李焘挑眉道:“我倒是觉得把你带到泸州去会让我更安心。”
我一惊,连忙扯着李娇的手臂道:“我娘可舍不得我,您不能夺人所爱呀!”
李娇揉着我的头发,对李焘说道:“婉瑶已经及笄了,不能离家太久。且我身边只有她一个,确实也是舍不得的。”
李崇海笑道:“姑姑太过娇惯这丫头了,其实该让她随我们回泸州去正好,我的婚事定在明年春天,让她帮帮忙锻炼一下,以后待到她成亲也就稳重些了。”
“可婉瑶的婚事……”李娇从来都是个没主意的,李崇海一说,她就开始琢磨是不是要把我送到泸州去了。
我干嚎道:“我不要去泸州!我要留在北都!”
李娇无奈地拍着我的手臂,问李焘道:“本想着哥哥你在这儿就能把婉瑶的婚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可是如今我越发糊涂,问将军,他也不理会婉瑶的婚事,只说是哥哥你拿主意。现在到底是定了个什么主意?眼看着那周俊愈发的有出息,可这婚事为何还没定下来?”
“此事急不得。”
“怎么急不得?”李娇着急道,“再过几个月婉瑶就十六了,便是不立刻成亲,也先定个亲吧?”
我忍不住扬了扬嘴角,却正好被李焘看见,李焘冷瞥了我一眼,肃声道:“也好,明日我让萧彧己来提亲。”
“怎么……怎么又成了萧公子?”李娇诧异地望向我。
我干嚎道:“娘亲救我,舅舅他要把我卖给奸商了……”
“你这丫头,唯恐天下不乱!”李崇海戳着我的额头,转而安抚李娇道:“姨母,婉瑶的婚事还需多斟酌。那周俊的位置不稳当,若是现在嫁过去怕是婉瑶会受牵连。我和爹的意思都是让她嫁给知根知底的萧彧己。可婉瑶自己不乐意,如此倒不如拖些日子,看看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李娇绞着手帕,似是不乐意。在李娇的观念里,我若是不在及笄之年定亲,以后就是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李焘劝道:“你还不信我吗?婉瑶的事情我也是考虑了许久才这么决定的。保得她性命安稳,不比别的更重要吗?”
“事情这么严重?”李娇拍着心口说道:“我这妇道人家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那些事情。既然哥哥如此说,定不会是唬我的。我就婉瑶这一个女儿,只求她一生安安稳稳的……”
“所以婉瑶的婚事还是等等再说吧!”
李娇泪眼汪汪地托着我的脸颊道:“我可怜的瑶儿,怎么就看上了那么个男人,咱们嫁个普普通通的人不成吗?”
我最受不了李娇这个样子,让我有极端的负罪感。没办法,我又哄劝了一番,才让李娇安了心。
李焘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脑子是个清楚的,我该说的也都和你说明白了,莫要在这件事情上犯糊涂,懂吗?”
“我知道的,就算是再等个两三年我也等得的,多陪陪娘亲没什么不好。”我搂着李娇的手臂撒娇地笑,李娇心疼地抚着我的头发,也是舍不得。
“我说让你去泸州倒也不是随口说的,家里只有崇海一个,婚礼没有兄弟姐妹帮忙总是不好的。我知道现在让你去,你是不乐意的。如此就让你在家里过个年,待到开了春儿,你便去泸州吧!”
我想了想,觉得李焘家里挺冷清的,我确实该去帮忙操持一些事情,便应道:“那等过完年,我便往泸州去,好生叨扰舅舅一番!”
三日后,我和李娇起了个早,亲自去城门口送李焘和李崇海。他们来的时候行装轻便,走的时候却是带了个商队,满载的都是贵重珍奇的聘礼。萧彧己自然也在,亲自布置了护卫一路护送。
李娇少不了又哭了一通,李焘亲自劝下了。随后李焘又对萧彧己交代了几句,主题无非是要时刻把我的事情汇报给他,萧彧己也笑着应了。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李焘和李崇海终是离开了混乱的北都。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也有些伤感。终究是最最疼宠我的舅舅和表哥,我也十分舍不得。李娇大约和我一个心思,情绪也十分低落。
萧彧己这次当起了谦谦君子,很是尊敬地扶着李娇,温言笑着与她说话。李娇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不过走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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