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真怒瞪了我一眼，也气呼呼地走了。李娇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淡淡道：“你呀，何时能改改你的脾气！就不能好生和你爹说话吗？”
大娘和二娘劝了几句，也都离开了。
我捡起地上的帖子，打开一看，吓得立刻拍了拍胸口。也幸亏张震没打开看，若不然怕是我今日少不了要跪祠堂了！这个萧彧己，居然约我今晚去七月楼见面，他大约是真没把我当个正常的女人吧……
晚上张震与人出去喝酒，我正好换了男装去七月楼。虽说七月楼也有不少俊俏的小倌，并未公开拒绝女客，可毕竟主要招待的还是男客，除了开业那天女子们多来凑热闹，其他时候女装实在是不方便。
我到了雅间没多久，萧彧己就笑眯眯地过来了，瞧他拿着纸扇自诩风流的模样，我忍不住揶揄道：“萧老板可越发有狐狸的风范了！”
“噢？是在说我越发迷人了吗？”萧彧己扶着脸上的伤疤笑的好不开心。
我嘴角抽搐，“说，到底找我来做什么？今早上险些被张震看到帖子，你是想害死我不成？”
“婉瑶可又冤枉我了，今日可不是我找你，是有个人说认识你要请你帮忙。”
“谁啊？”我狐疑道。
萧彧己拉开房门，一个红衣女子弱柳扶风地走了进来，缓缓施了一礼，泫然欲泣地抬袖掩面道：“奴家嫣红，今日求见张小姐，求张小姐救救奴家！”
我讶然地张大了嘴，若若在一旁看着我道：“小姐，是那位点翠楼的嫣红姑娘。”
若若说的话中有话，我自然也想起那日在点翠楼的事情。当时事情太多，我也没多想嫣红的事情，只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需要帮助的，所以并未探究那天遇见的嫣红是否就是武师父所说之人。然今日这个女子却说认识我，又特地找上来，让我实在有种不好的预感。
“看样子你是真的认识了？”萧彧己探究地一笑。
我点了点头，压下心中的猜测，说道：“就是你第一次约我去点翠楼时遇见的，当时遇到了些小麻烦，嫣红姑娘帮了我个小忙。”
萧彧己点头道：“既然是认识的人，那你们慢慢聊，我先出去了。”
萧彧己一走，若若立刻过去关门。那个跪在地上轻轻抽噎的嫣红，顿时站起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那哭花了的脸此刻没了丝毫的怯懦，取而代之的是傲然与轻蔑。
“小丫头，又见面了！”嫣红娇娆的一笑，伸手弹了一下我手上的玉扳指，“老娘等了你几个月，你居然都没再去过点翠楼呢！”
此人非常恶劣！我心里腹诽道。
若若站到我的身边，对嫣红颇为敌视。嫣红很是不屑地一哼，径自逍遥地躺在长椅上，随手拿了个苹果咬道：“省省吧，一个小破杀手，老娘一个指头就能灭了你！”
若若依旧面无表情，可我感觉她已经处在暴走的状态。我对嫣红嚣张的态度也颇有不满，忍不住踢了长椅一脚，“老太太，说吧，找我作甚？”
“老太太？”嫣红眯着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
“哪个自称‘老娘’的？”我掏了掏耳朵，对她的威胁很是不在意，“武师父说是留个人帮我，可没说留个老太太给我找麻烦！”
“哼，那个死男人，你倒也真不愧是他的徒弟，一样的讨人厌！”嫣红甩了甩衣袖，懒洋洋地说道，“我今日来是要让你帮我进七月楼。”
“为何？”
“点翠楼越发危险了，呆不下去。”
我挑眉，忍不住嘲讽道：“你不是高手吗？连个妓院都呆不下去？”
嫣红突然坐起身，严肃认真地说道：“臭丫头，你对这北都到底了解多少？不，应该这么说，你对你身边的人都了解多少？”
我冷声道：“不多不少。”
“我看是少之又少吧！”嫣红嬉笑着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眨着眼睛说道，“这北都最近疯传你与那周丞相家公子的事情，用不用我告诉你一些他的小秘密？”
我黑了脸，“我的男人对我没有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不需要一个外人来告诉我什么。”
“啧啧，臭丫头，原来还是个痴情的！”嫣红咯咯地笑了起来，“算了，那我就不说了。阿武走之前说让我帮你提防着风华公子，可我却觉得你该提防的是那个周公子。女人啊，心若是不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就算再危险也无妨。可若是用了情，啧啧，就等着被伤害吧！”
“呵？这是什么？感同身受，还是以身说法？”
“臭丫头，看在阿武的面子上，老娘我提醒你一句，你若是再不用点心思，你在北都是呆不下去的。”嫣红拍着我的脸颊道，“这萧彧己与你是什么关系，他的事情你可知道？”
“不过是普通朋友，一起挣银子罢了！”
嫣红冷笑，“你还真是个被人宠坏了的丫头，这么多人护着你保着你，才让你活得这么无忧吗？”
“你说这些话，与你来七月楼有什么关联，我可没时间与你在这里猜哑谜。”我拍开嫣红的手，愤愤道。
“呀！恼羞成怒了？”嫣红娇俏地一笑，“我又没说谎话，本来就是你什么都不知道嘛！”
“你除了在这里危言耸听还会说些什么？！”我不耐烦道，“好像知道全天下人的秘密似的，有什么好炫耀的！”
嫣红摊了摊手，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嚣张模样，我磨牙，只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讨厌的厉害。心里暗暗责备起武师父，居然留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人给我。
深吸一口气，我尽量缓和情绪，问道：“你说点翠楼越发危险了是怎么回事？”
嫣红叹息一声，撇嘴道：“其实不是点翠楼越发危险了，而是万花巷越发危险了。那位风华公子手段忒的骇人，这段时日清剿了许多人，我这个有过去的人，若是再不想办法，怕是某日也要遭毒手了。如今万花巷也就是这七月楼还不在风华公子的势力范围之内，我自然是想躲在这里避难的。”
“你可知万花巷幕后的大老板是谁？”
“这个嘛，我也探查过几次。据说是个女子，我猜……可能是夜昙花。”嫣红压低声音道，“那风华公子是最狠厉的执行者，若他上面真有个主子，定然是敢违逆他却不曾受罚的夜昙花。”
“你猜的？”我挑眉。
嫣红点头道：“虽是猜的，我也有一定的把握，那夜昙花是点翠楼的头牌，却是个在万花巷说一不二的角色。风华公子与她暗中来往过数次，可是她的入幕之宾呢！”
我嘴角抽搐，腹诽阿黎的风流史，说道：“最近风华公子与三公主走的很是近，万花巷的幕后老板没有可能是三公主吗？”
“绝无可能！”嫣红摇头道，“那三公主顶多是和风华公子狼狈为奸，绝无可能是这里的幕后老板。你想想，若是三公主真的拥有万花巷，她还会这么安分吗？”
“她已经不安分了……”我叹息一声，越发觉得脑子混乱，“那萧彧己又是怎么回事？”
“这说起来可就麻烦了。”嫣红不耐烦地摆手道，“反正你只要知道傍着萧彧己没错就好了，此人可颇有点来头。”
我双臂抱在胸前，颇为厌恶此种秘密主义。说几句话勾住你的好奇心，而后又不继续说下去，吊人胃口！
见我不悦，嫣红笑道：“我也不是不告诉你，只不过我也没探查清楚，实在不好说。倒是你，我以为你会先问周俊的事情，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呢？”
“周俊的事情我自己会问他，用不着外人来插嘴。”
“你知道问什么吗？”嫣红摇头啧声道，“算了，我好心告诉你吧！你那位周公子可是在点翠楼私会女子来着呢，你若是七月初一那天没去过点翠楼，事情可就不妙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妓楼
七月初一我的确没有去过点翠楼，然我也不相信周俊会喜欢什么别的女子。如今他这样微妙的身份，想来许多人都会与他私下见面。若是女子，说不准是太子妃或者三公主的人想要拉拢他。
“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操心。我信任我的男人，绝不会被一个才见第二面的人挑拨离间了的。”
嫣红无奈地撇嘴道：“反正是我亲眼看见的，不过至于那女人是谁我就不知道了。你不信也没关系。我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你就和那萧彧己说一声，把我留在七月楼里就好了！”
我狐疑地望着嫣红，嫣红笑的十分灿烂。
我长叹一声，摇头出去找萧彧己，心想自己可能真的很不了解身边的人，如今有谁是我可以完全信任的呢？好像每个人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我这样装模作样的倒是个平凡至极的了。
刚要下楼，正碰到一群人搂着姑娘们要上楼，我也没看人，就往一旁侧身，让他们先过去。忽然若若在后面掐了我一把，我扭头不悦道：“怎么了？”
这一出声不要紧，往楼上走的人立刻停住了脚步，虎瞪着一双眼，暴怒道：“张婉瑶！”
我吓了一个哆嗦，扭头就看见张震攥着拳头青筋暴起，瞪着我的目光怒意冲天。
我干笑了两声，撒腿就跑，张震出手更快，已经揪住了我的衣领。若若急忙上前帮忙，竟是不管不顾地和张震打了起来。周围的官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有人和张震打起来了，急忙去叫帮手。
“住手！”一声低喝，声音虽不大，却透着威严。揪着我衣领的张震都打了个哆嗦。
我扭头看向来人，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高兴出了狼窝，还是该哀叹又入了虎穴。
“张将军好兴致，来喝花酒吗？”李焘双手抄在衣袖之中，神态说不出的自然，可是那样薄薄的语气，却听得人心里发颤。
“舅兄！”张震尴尬地拱手，也顺便把我放了下来，“我只是和几个同僚出来热闹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唔。”李焘翩然走过来，把我揪到了他的身边，打量了一下站在张震身后的窑姐，“我还以为我家妹子要有新妹妹了。”
“不敢，不敢。”张震轻咳道，“不过是来喝酒聊天的罢了，结果却看见这个逆女这般形状。”
李焘冷笑一声，“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你这个喝花酒的父亲，女儿没去烟波馆宠男色就是好的。”
我缩了缩脖子，偷偷瞄见张震也十分尴尬纠结。心里的欢喜还是多过忧虑的，毕竟面对一个疼我的舅舅比面对不疼我的亲爹要容易一些吧！
禁卫军统领徐雄也在，见谈话僵持着，便笑着过来打招呼道：“这是张将军的大舅哥吗？不知如何称呼啊？”
“徐统领客气，在下李焘，一介商贾而已。”
徐雄笑道：“李兄也不要责难张将军，男人嘛，出来找乐子总是有的！再说李兄不是也在这里寻欢的？要不要一起？瞧我们找的这几个姑娘，水灵灵的很是可人呢！”
李焘伸手捂住了我的耳朵，其实我听得十分清楚。倒是徐雄见状有点尴尬，仔细看我就知道我是个女孩家。
李焘客气生疏地笑着说道：“这是外甥女，不好听这些事情，还请徐统领自重。”
徐雄看向我，我也皮笑肉不笑地跟着抽了抽嘴角，徐雄更加尴尬了。
然而只有更尴尬没有最尴尬，我们正这么相对无言的时候，又有两个人上楼来了，见到这么一堆人堵在楼梯口，自然也停下了脚步。双方这么一打照面，更是纠结到了极致！周俊和郑戈与我们面面相觑，有几个官员也想明白了最近我和他的传言，起了看热闹的心思。然而我没心没肺地咧嘴一乐，李焘赏了我一个暴栗，我才老实地低头站在了一旁。
李焘面色依旧冷静如常，没有丝毫的波动，似乎在这里见到张震是不可饶恕的，而周俊在这里却与他无甚关系。
倒是徐统领忍不住戏谑道：“周公子也是来寻乐子的？不知约了哪个美人儿享乐？”
我咋舌，暗道徐雄此人忒不厚道，刚刚就该嘲讽他几句。倒是张震有些生气，狠狠地瞪了周俊一眼，而后训斥我道：“瞧你的好眼光！”
我干笑道：“随我娘，随我娘！”
张震的脸色一阵青白，李焘又敲了敲我的脑袋，说道：“跟我下楼去吧！”
我狐疑地望了李焘一眼，觉得我信任周俊是有道理的，可李焘这样不追究却实在是有些奇怪。难不成是现在想给周俊留个面子，想着秋后算账？
徐雄见我们要走，又火上浇油地说道：“听说昨夜周公子亲自去将军府想要求了三小姐的婚事，想来大约是个玩笑，倒是我们这些个老东西脑子不好用当了真。”
周俊浅笑，周围人坏笑，我心里不舒服便想解释是自己把周俊叫来的，总不好让别人落了话柄又传什么谣言。
然我刚要开口，李焘却突然说道：“徐统领确实误会了，以后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还是不要随意提起，婉瑶是女儿家，不好被别人的谣言坏了声誉。听说徐统领也有女儿，想来也能明白做长辈的心意。”
我诧异地望向李焘，此刻若是再看不出不对劲那我就真的瞎了眼了。李焘简直是在彻底忽视周俊的存在，否定我和周俊的一切！
徐雄挠头讪笑道：“在下误会了，误会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只是听说周公子和三小姐要好而已，没想到……”
李焘嘴角微扬，转身对沉默的周俊说道：“刚刚见到徐英小姐派人去外面接周大人，想来周大人没碰到那人。大约徐小姐已等得心急了，周大人先请！”
一句话说完，徐雄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他似是想要对李焘反怒，可见周俊没有丝毫的反驳，也知道李焘并不是浑说的。于是徐雄怒气冲冲地叫着小厮去搜徐英了。
“走吧，崇海和彧己都在楼下。”李焘淡然地揽着我往楼下走去，再也没有看过周俊一眼。
周俊面带疑惑地看向我们，大约也不清楚为何李焘会是如此的态度。我对他无奈地撇撇嘴，周俊安抚地冲我笑了笑。
只是张震沉不住气，冲着周俊冷嘲热讽地吼了一顿，周俊柔声细语地解释了什么，我并未听清，已经被李焘带到了楼下，去了专属于萧彧己的雅室。
雅室里萧彧己和李崇海正在说笑，两个人谈笑风生沏茶对饮，看着就很是惬意。见我跟着李焘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