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计顿起
大约是我和阿黎太熟悉的缘故,我从来没有沉迷在他的琴声中过。他当初和心尘大师学琴的时候我也在,我本想着唱几首流行歌曲让他帮我配个乐,谁想这厮居然捂着耳朵说我残害他的听觉!我气愤万分,就在他弹琴的时候加以报复。他一开始认真练琴,我就在一旁鬼哭狼嚎般的喊叫,结局是他给我点了哑穴,把我捆在了树上,让我再也不敢造次。
一曲完毕,阿黎浅笑着抱起古琴,回首微微抬眸看了台下的众人一眼,顿时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众北都千金哭喊着风华公子的名号,又有一群人昏倒了。
萧彧己似是对尖叫声有些受不住,不禁揉了揉耳朵,低声道:“确实是个人物!”
正说着,就见一个女子不管不顾地冲到阿黎的面前,扯着他的手臂,殷殷切切地诉说着什么。那副深情而又骄纵的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吏部尚书家的女儿钱曼。我忍不住勾起嘴角,原本复杂的计谋或许因着今晚会变得简单一些。
“风华公子,我要为你赎身!”钱曼大声喊着,不顾周围人的阻拦,拼命地去抓阿黎的衣袖。
“这不是吏部尚书家的千金吗?”萧彧己的语气颇为嘲讽。
“正因为是大家千金,所以行事才会毫无顾忌。要知道便是太子妃对她都颇有几分让渡的。”
萧彧己又看了看楼下聚集起来的人群,“今日淑人汇的女子并不多,倒是帝姬会来了不少,怕是这位钱小姐要吃亏的吧?”
我不禁感叹萧彧己的好眼力和好记性,只是心里却笑这钱曼今日不吃亏,明日我也要让她吃个亏。
正在钱曼纠缠阿黎的时候,禁卫军统领家的女儿徐英冲过去推了钱曼一把。这徐英是帝姬会中的一个人物,与钱曼的恩怨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了。眼看着两个女子毫无形象地相互揪着头发打滚,旁边的太子反而搂着夜昙花连连叫好,其他家的公子少爷们也一个个凑在一旁看热闹。
最后还是点翠楼的护院们把两个人拉扯开来,分别安抚。淑人汇的其他人都过去围着钱曼劝慰,徐英这边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挑衅地看了钱曼一眼。
“婉瑶怎么如此开心?”
我正笑得眯起了眼睛,却见萧彧己也正笑着望我。
“淑人汇和帝姬会的人打起来,我这个仲梦组的不应该高兴吗?”
萧彧己敛了目中的精光,但笑不语,然而那笑容总是带着几分奸诈与狡黠。
我见他如此,也懒得多说些什么。之前我还有些纠结他的目的,如今夏梦的事情排在了首位,我也懒得理会他的事情了。今晚上这么好的机会,我那个原本朦胧的计策,如今也终于定了型。
“若若,咱们也下去凑凑热闹!”
萧彧己未做阻拦,只是笑望了我一眼,我也不再理会,推门而出。
到了一楼,钱曼和徐英已经不再争执了,台上的歌舞继续,宾客们也说说笑笑起来。我打量着穿梭在一众权贵之中的娇媚女子,心里盘算着到底哪个才是嫣红。本想开口询问,可又怕被烟波馆的人知道了。
“主子可是要找人?”若若在我耳边低声问。
我微微点头,却道:“如今这里许多都是烟波馆的人,我若是打听一个人的话,怕是不出片刻阿黎便知道了。”
“不可以被黎公子知道吗?”
“也不是不可以……”
我叹息一声,若是以往遇到这种事情,都是阿黎帮我处理。毕竟他在烟波馆,三教九流的人认识的极多。可如今我却越发觉得自己孤立,仲梦组的奸细还没有找出来,便是阿黎也不能尽信了。我知道不管如何阿黎总不会害了我,可他知道关于我的事情越多,我就越没有安全感。
“这位公子好生寂寞,让奴家陪陪你可好?”忽然一个红衣女子揽住了我的肩膀,亲昵地贴近过来。若若不悦地想要阻拦,那女子却被另一人扯了开来。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嫣红姑娘如今眼盲的竟连男女都不分了吗?”阿黎笑的一脸骚性,伸手把我揽在怀里,挑着我的下颚魅惑道:“婉瑶怎么如此迫不及待?不是让你在房间里等我了吗?”
我还震惊在“嫣红姑娘”那四个字中没回过神儿来,阿黎却是亲了一下我的侧脸,嘲讽地望向嫣红。
嫣红恼怒地甩了下手帕,尖声道:“我瞧着不像是女子,没准儿是哪家的兔爷吧?”
那尖利的声音让我打了个哆嗦,若不是手上的玉扳指还在,我当真会以为自己记错了武师父的话。这位嫣红姑娘看上去已经年近三十了,脸上敷着厚厚的铅粉,那一身的做派也极像是骂街的泼妇。
“风华公子,你也不过是初出茅庐的一个毛小子,想当年嫣红我也是点翠楼的头牌,风光了数年……”
“那么久远的事情我实在没兴趣听,嫣红姑娘年纪大了,怕是记性也不好了,还是早些歇着吧!”
嫣红瞪圆了眼睛,掐着腰骂了起来,什么难听的话都说得出口。阿黎不管不顾地搂着我上楼,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容。我回头望了一眼,本想观察一下嫣红的神色,可是阿黎却搬过我的脑袋,不让我扭头。于是我也不知道是嫣红看见了我手上的扳指,还是缘分让她碰到了我。
眼看着又走回了三楼萧彧己隔壁的房间,阿黎打开了房门,毫不客气地推了我一把,把若若关在了外面。
“你倒是沉得住气!”阿黎没好气地坐在长椅上,语气都带着嘲弄。
“怎么了?”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我这几日没见他,也没招惹他什么吧!
“什么怎么了?”阿黎瞪了我一眼,“你来难道不是为了二公主的事情求我?”
我嘴角直抽,瞧他那副得意的模样颇为不爽,“你别太瞧不起我,除了你,能帮我的人也有的是!”
阿黎不屑地一哼,“就你隔壁那个情郎?”
“什么情郎?我和你可不一样,成天勾三搭四的。萧彧己不过是个普通朋友,没你想的那般龌龊。”
“呵,那倒是新鲜了,不知瑶瑶不靠我要怎么救二公主呢?”
我心里迅速地盘算了一遍,觉得如今阿黎已经知道此事,我若是靠着别人救人不但费工夫,而且平白隔阂了两人的关系。如今他既然都提出来了,不用他就浪费了。
于是我立刻换上一副谄媚地笑容,凑到他身边,帮他捏着肩膀。阿黎颇为满意地轻哼一声,得意地闭上眼睛,嘴上还说着:“再用点劲儿!”
我捏的手都酸了,忍不住咬牙切齿,见他睁眼,还得谄媚地笑道:“好阿黎了,我知道你最厉害最了解我的心思了!”
“唔……”阿黎笑的越发欠揍,“再给我砸砸腿。”
我撸起袖子,磨牙霍霍,心里暗念“有怨抱怨有仇报仇”,噼里啪啦地朝他的腿砸过去。偏生人家一点都不觉得疼,反而时不时让我再使点儿劲儿。
最后我累得满头大汗,气的一脚把他从长椅上踹下去,自己躺上去歇着。阿黎这才凑过来与我挤在窄小的长椅上并躺,笑的一脸猫腻。
“让我帮忙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那个香囊你可要惦记着。”
“什么香囊?”
阿黎不悦地挑眉,“噢?忘记了?看样子那天晚上我还是太君子了一些啊……”
我猛然想起那晚的事情,立刻从长椅上跳了下来,转头面色颇有些古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对阿黎做什么表情。照理说我应该是恼羞成怒的,偏生阿黎比我有气势,反倒是好像我错了一般。
“想起来了?”阿黎诡异地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瑶瑶这一口咬的可不轻呢!”
我面色一僵,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情,不由得推了他一把,嗔道:“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香囊……”阿黎伸着手,闭着眼睛不理会。
我冲着他的手掌拍了一巴掌,磨牙道:“你若是肯帮我,我就给你亲手绣一个!”
阿黎睁开了一只眼,顿时一脸坏笑地坐起身来,下颚抵着我的肩膀道:“说吧,你有什么恶毒的计划?”
“哪里是恶毒,不过是以毒攻毒罢了。我瞧着那钱曼挺心仪你的,所以想借几个人鼓动钱曼绑架你,然后再把消息透露给徐英,来个当场捉奸。当然,被绑的那个人肯定不是你,而是孟桐。毕竟赵毅的宠妾也是淑人汇的。”
阿黎满意地点了点头,敲着我的脑袋笑道:“瑶瑶果然聪慧。引得淑人汇和帝姬会闹起来,你也就可以得利了。”
“不止,钱曼若是想逃脱罪责,必定要为自己正言行。自然要说自己是可怜孟桐才救人的,如此赵毅的罪过也就会被揭露出来,然后让吏部尚书和兵部尚书对上,想来还是有些看头的。”
“你最好再去太子妃那里吹吹风,说三公主故意用计把她拖下水,这样搅和一通,才能得了最大的好处!”
我颇为赞同地应道:“我就是这么想的。”
阿黎掐了掐我的脸颊,“这事我就帮你办了,明夜你把孟桐送到烟波馆便是。保准后天一早,朝堂上就有好戏看!”
我谄媚地笑着点头,刚想起身,又被阿黎拉了回去,他笑着威胁道:“一个月之内,若我见不到香囊,后果……你懂得!”
我忍不住一个哆嗦,心里竟真有些惧意。我起身看了阿黎一眼,他又笑的如同往日一般骚包,没有一丝的威慑力。
我恍恍惚惚地出了门,带着若若一起出了点翠楼。按理说我把事情交代给阿黎了,心里应该很轻松才是。然而此刻我越发觉得阿黎的事情我有些处理不来,想躲又躲不开,想要探查,又怕坏了我们之间的交情。如今我就这么被动的应对着,颇有几分无奈。
最终叹息一声,我还是选择了逃避,只盼着有一天阿黎良心发现,与我说些实话,我自然还是把他当朋友,不管他是谁,不管他要做什么……
给朝廷添一把火
第二天傍晚,我便跟着若若一起偷偷去了仲梦楼。孟桐独自呆在黑暗的房间,浑身是伤,半睡半醒的很是狼狈。
虽然是我暂且不让她治伤的,可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却愧疚的厉害。
“婉瑶?”孟桐透着月光看向我,目光中是浓郁的期盼。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握着她的手安慰道:“是我,我来带你出去。”
“是不是……可以离开北都了?”
瞧着她那闪着光华的眼睛,我无声地摇了摇头。孟桐顿时像是泄了气一般,哀声道:“若是还要回赵家,倒不如我自己寻个痛快吧……”
我安抚地帮她捋了捋头发,柔声道:“放心,这次之后你就可以和赵毅永远的脱离关系了,便是孟家也不会再干预你什么。”
“你有主意可以让我摆脱赵家?”孟桐紧紧地攥着我的手,就像是握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我点头决绝道:“不错,我不但可以让你摆脱赵家,还可以把赵家倾覆!”
孟桐满眼含泪,“我信你!你说怎么做,我一定听你的!”
“一会儿我会把你装进布袋。无论路上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装晕倒就行。直到有人把你救出来,你只消说自己一直被关在柴房,后来被人装进布袋,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了。”
“会有谁救我?”孟桐诧异道。
“我现在若是与你说了,到时候你就不会露出惊讶的表情了。”我笑笑,“不管别人问你什么,你只需把你在赵家所受的一切说出来便好。耐心再等上几日,等你再次出来,就是一个自由人了。”
“自由……多么美好的词汇……我竟然还有机会享受?”
“自然。”
孟桐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坚定,我让自己笑的和善,希望可以温暖一下她那颗破坏的心。
给孟桐套上布袋,若若便带着她往烟波馆去了。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看着远处的万家灯火,思绪游曳不定。曾几何时我也想安然平凡地度过一生,如今却像是在自嘲一般。若我真想安然,便会早早地远离阿黎,若我真想安然便不会留下若若,若我真想安然便不会去救夏梦……
夜,越发深沉了。若若踏着月色回来,细细地禀明如何把人交给了阿黎,没有一丝漏洞与疏忽。
我浅笑,“若若可知道北都有家酒楼叫醉生梦死?”
“若若不知。”
“那家的酒很不错,全无辛辣之味,只留甘甜与凝醉……确实是个醉生梦死的好地方!”
若若疑惑地望着我,许久才试探地问道:“主子不高兴?”
我笑着敛了目光中的迷蒙,“倒也不是不高兴,只是每每筹划这样一件事情,总会觉得很累。我是个自私的人,每次帮助别人的时候,总会去掂量值不值。”
“可那位孟桐小姐很高兴。”
“是啊,我是要救她脱离苦海的,她自然高兴。可我……却会掂量,我今日救了她到底是值还是不值。他日我若需要用到她,她会像我这般费心费力地帮忙,还是置身事外……”
若若面色古怪地辩驳道:“我却觉得主子是个热心的人,若真是求回报,此刻早就让孟桐小姐立下誓言或契约了。”
“之所以没有如此是因为我不相信任何的誓言与契约,什么都是可以反悔的,那些不过是真心不足而妄加的虚言罢了。我总想要一颗真心,哪怕……只有一颗!”
“若若的不行吗?”
我转头笑望着她,“可以啊,只是若若的真心也还没给我呢!何时若若可以不依靠我而自由生活,却依旧对我不离不弃,那才算是一颗真心!”
若若大约是被我绕晕了,歪着脑袋蹙眉思考的模样颇为有趣,比起平日里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要可爱的多。
我想每次我忙过一次之后,总会有些神神叨叨地开始悲春悯秋,好像文艺小青年附身了一般。我自己折磨自己一会儿,便立刻打压了心里的消极情绪,然后就笑容灿烂地拉着若若回将军府去了。
在我安然入梦的时候,北都度过了鸡飞狗跳的一夜。
我悠然起身的时候,已经过了辰时了。待我收拾洗漱好,便鲜少地去了张婉真的院子里。然而如我所猜测的一半,婉真并不在府上,而且是一大早就被太子妃叫走了。我心中颇为舒坦,心想事情定然是极顺利的。
果然不出片刻,沈宁儿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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