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药一时半刻也是寻不来的。张婉瑶非把脏水往我头上扣,从我这里寻解药,可解药早就被风华公子全拿走了,我哪里还有!”
周俊肃声道:“婉瑶来找你,你会什么都不动作?不会的,夏灵,你管不住你的嘴。”
“是,我十分得意地说我和你要共谋帝位,还说你会娶我。”夏灵娇笑道,“周俊,你必须要娶我。”
“以后再说。”
“不,你近期必须娶我。眼下夏昇已经是这般情况,你我共结连理,才好让我看到你的诚意。你要知道,驸马的身份可以帮你筹谋更多权势。”
“夏灵,你胆子大了。”周俊目光轻瞥,“为何我离开北都不到一个月,你就敢谋划这些事情了?”
“瞧你说的!”夏灵轻笑道,“我若是胆子不够,又如何当你的同伴呢?你既然回来了,那我明日就上书,说是张婉瑶刺伤了我,因为我和你有私情。这样……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我了。或者……你不同意?想要和我决裂?”
“随你。”周俊甩袖背身离开,夏灵笑的越发得意。
周俊走后,夏灵床后的纱帘微微飘动,夏灵见状,媚笑道:“你可满意?”
“他很聪明。”压低的嗓音带着嘲讽的笑意。
“我按着你的意思,没有说我找了个人假装他与我欢爱,可是我不说,张婉瑶便不会说了吗?”
“她不会说的。”
“在我这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不会哭骂周俊,说他和我做的龌龊事?”
纱帘后的男子轻笑,欢愉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终其一生,她也不会与周俊说的。因为那是她的耻辱,而她已经不再信任周俊。”
“我真是不明白了,你们一个两个的总想要得到她,她到底有什么好?”夏灵不屑地哼道。
“是啊,她到底有什么好,竟让他们一个两个的都爱上她?”帘后的声音带了嘲讽,“不过没关系,她终是我的。”
夏灵笑道:“那最好,事成之后你远远的带走她,我可不想周俊因为她总是与我隔阂。”
离开了公主府,周俊徒步走在路上,郑戈心里焦急,想要询问,却又怕打断了周俊的思考。
便是往日里郑戈不怎么思考,他也觉得事情不对劲了。他们在赶回的路上,碰到了亲自送消息来的张兖,当时张兖只说三夫人病重,让他们快些赶回北都。他们一路疾奔回北都,才知道三夫人已经离世。
郑戈本以为夫人见了周俊肯定会哭着抱过来,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夫人会是那么一副往生的模样,而若若却对他们挥刀相向,恨恨不已。若若说她不愿再看自家主子和三公主的龌龊事,可郑戈想了想,他家主子也不过是和三公主合作而已。只是想到今晚在门外听到的话,郑戈一阵儿心寒。
周俊突然停了脚步,冷声道:“夏灵身后肯定有人在指点。”
郑戈讶然,问:“主子的意思是……”
“派人混进公主府,看看谁是幕后黑手。”
“是。”郑戈应声,忍不住问道,“主子真的要娶三公主?”
周俊微顿,敛了目光,“有人要算计我,我却不知对方身份与目的,现在除了小心应对,没有别的办法。”
“那夫人那里……”
周俊的拳头攥起,径自摩挲着,“待事情结束后,再与她解释吧……如今,怕是我说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一张纸条
我被叫起身的时候,外面还有些凉气,莲叶拿了冬日的狐裘给我披上,却仍不能把我冰冷的身子温暖。
若若扶着我走出门,突然厌恶地一哼,随即我听见了莲叶和荷花问候周俊的声音。周俊轻应了一下,似是要伸手扶我,我还没来得及躲开,就察觉到身旁的若若把我护到了另一边。我不吭声,任由若若动作。周俊也没有出声,更不再试图扶我,任由若若背着我下了台阶。
昆顾锦和萧彧己已经等候在灵堂里了,我跪在棺椁前最后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就有人去抬着李娇的棺椁出了灵堂。
刺耳的丧乐响起,送葬的队伍也出了将军府,朝着张家的祖坟前进。若若扶着我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周俊在我另一旁走着。便是如此刺耳的丧乐都压不下路人的低语,我时不时听到“丞相夫人”“丞相岳母”这类的词,不禁觉得可笑,只怕他们还觉得我们夫妻感情笃深吧……
我抓起一把纸钱,挥手甩了出去。尽管昆顾锦一再叮嘱我万万不要再哭了,可我又如何控制的了自己的眼泪,那白绫不多时便潮湿了。我只能稳住气息,让面色平静下来,我不想让别人看了笑话,所以更加频繁地挥洒着手里的纸钱。
张家的祖坟就在北都城外,我虽什么都看不到,却能很清晰地听见棺椁入土的声音,随即低吟的哭声伴着铲土的声音埋葬了李娇。待我跪下再伸手,摸到的只有圆鼓鼓的坟包和冰冷的石碑。
我顿觉失了所有力气,扑到在碑前。惊呼声后,几双手纷纷伸向我,我却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任由那双最熟悉的手把我揽到最熟悉的怀里。
昆顾锦似是又在给我把脉,许久他带着怜惜说:“回去吧,你如今的身子再也受不得事了。”
我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就这么被带回了周府。
黑色的四月终是结束了,可我的心却似乎在滞留在李娇下葬的那一天,怎么也带不回来。我近乎麻木的由着别人医治,仿佛自己再也找不回灵魂。
端午节这天,昆顾锦拆下了覆着我眼睛的白绫。我缓缓地睁开眼,终于从那许久的黑暗中脱离,看到了窗外明媚艳丽的景色。只是似乎视力不如从前,那院子深处的月季花丛只模糊成了一片影子。
“你的嗓子应该早好了吧?”昆顾锦俯身询问。
我点了点头,眼睛却依旧望着窗外的院子,这样姹紫嫣红的热闹景象,许久不见了。
昆顾锦叹息一声,在我身旁坐下,白玉似的面容依旧俊美如初。
这半个月的时间,我一直呆在这个房间里,除了偶尔和若若说上几句话,与旁人再无别的交流。尤其是每当察觉周俊进了房间,我便会出奇的沉默,我知道他坐在角落里望着我,即使我看不到也从未把头转向他所在的方向。
周俊每天都会来,有时候还会亲自下厨做些饭菜,他多次试图和我说话,而我厌恶的蹙眉后,他便会安静下来。
“婉瑶,离开这里吧。”昆顾锦突然开口道,“我可以带你去未城,让你摆脱远离这里的一切。”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走。”
昆顾锦对我突然开口说话有些微讶,随即反问道:“你真想一辈子都被束缚在北都吗?”
我摇了摇头。
昆顾锦试探地再次询问:“那……是因为你还爱着周大人,是吗?又或者是因为孩子?”
我抚上了已经鼓起的小腹,喃喃道:“我不离开,是因为我爹还在外面领兵,舅舅和表哥也在夏国。我娘已经死了,我不能再抛下他们。”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么?”昆顾锦黑色的眸子像是能蛊惑人心一般,“你离开北都,离开周俊,他们才会真的平安。”
我轻笑,“错了,你算错了,昆顾锦。”
“不,我没算错。”
“你要知道,周俊不会放我离开的,我若走……夏国没有他追不到的地方。我若是离开夏国,那我爹还有我舅舅和表哥,就会被他控制起来。”
“你若想走,我便是动用未城的力量,也会保得他们平安。”
我静静地望向他,忽的一笑:“昆顾锦,我不信你。”
昆顾锦也浅浅地笑了,有几分无奈道:“我知道,从我和你说了天命之后,你便不信我,你一直都不肯相信你不愿相信的事情。待你娘亲离开……你更是怨恨起我和我所说的天命来。不过无妨,我会一直在这里陪着你,无论何时你想离开,我都会义无反顾的带你走。”
我不再看他,扭头望向窗外,问:“萧彧己呢?”
“他去应城给你舅父送信了。”
我握住窗棱的手一紧,随即昆顾锦轻拍了我一下,安抚道:“你放心,彧己只是把北都的事情告诉他,不是让他来北都。”
我这才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担忧万分。李焘若是知道李娇辞世,我又是这种模样,他……真的不会来北都吗?可我真怕他来,怕他被周俊扣下,怕他也和李娇一样出事……
“昆顾锦……”
“嗯?”
“如若你说的天命是真的,那……我便去死。”
昆顾锦顿时讶然地睁大了眼,张嘴欲开口劝慰,然此时房门突然被推开,荷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大发脾气地喊道:“主子,大人要娶三公主了!”
若若冷哧一声,在旁边继续擦剑,我也平静如同往昔。
荷花急的直跺脚,跑到我面前喊:“圣旨都下来了,不仅让三公主嫁入周府,还降主子为……为贵妾,气死人了!”
我缓缓点头,示意自己听到了。
然荷花气的团团转,脸都涨得通红,见我毫无反应,更是着急,又道:“下月初六就要成亲了!”
若若看不过去,蹙眉道:“你急个什么劲儿?我瞧着那对狗男女正合适!”
“你怎么说话呢?他们合适,咱们主子呢?”
见若若望向我,我低头抚着肚子道:“把偏楼收拾出来,咱们搬过去吧。”
若若点头,对荷花道:“还不收拾东西?”
荷花气的跳脚,满肚子脾气地跑了出去,莲叶在门口张望了一下,也没再说什么。
当天下午,我就搬去了偏楼。也怪不得荷花和莲叶让我亲自过来看,原来偏楼这里早就装饰一新,比我们原来住的主院还奢华舒适。我不禁自嘲,也不知周俊多早之前就料到了我会搬到偏楼来住,竟有这么长时间能把偏楼布置成如此模样。
吃晚饭的时候,周俊来了偏楼,见我敷在眼上的白绫已经拆下,便多看了几眼。我低头吃饭,他也拿了副碗筷坐在离我不近不远的地方吃饭,只是两人依旧无声。
他没有说起他要娶夏灵的事情,我也不想询问。哪怕之前我心里有着再多的疑问,也在李娇过世的那一刻变得无所谓了。
几天之后,萧彧己回了北都,连七月楼都没去,便直接过来看我了。
“你和舅舅都说了?”
萧彧己摇头道:“我没有见到伯父。管家说是崇海的生意出了些问题,伯父巡查生意去看看情况。所以现在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我也没见到人。”
我微微丧气,叹道:“罢了,我娘死的消息,总会传到的。”
突然一下胎动,我忍不住捂了下肚子,萧彧己连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是孩子踢了我一脚。”
萧彧己神色颇有些古怪,伸着手似是想摸一下,却又觉得有些突兀,我浅笑了笑,挺着腰说道:“把手放上面,这孩子就会和你打招呼。”
萧彧己犹犹豫豫地把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不过片刻的工夫肚子里就有了动静,萧彧己一脸的惊喜,手舞足蹈地傻笑,一时搓着手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觉得他那模样实在是逗趣,忍不住轻笑起来。
萧彧己见状也笑了起来:“瞧瞧,能博孩子的娘亲一笑,我傻点也值得了。”
“谢谢你,萧彧己。”我真心实意地说道,“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我真怕我撑不下去。”
萧彧己故意摇着扇子得意道:“这是什么见外的话?我就当没听见!”
“你知道我的心意就好。”
“最近事情纷杂,可我希望你不要再受影响。你的孩子是顾锦费尽心力才保下来的,为了孩子,你也要把心放宽些,旁的繁杂事情都别去理会,以后一切事情自会有个结果的。”
“我知道。”我点头轻应。
萧彧己笑了笑,握着我的手道:“顾锦说多走走对孩子有好处。再说你闷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出去透透气,否则光这么呆着,心情是怎么都好不了的。”
我微微一顿,只觉得萧彧己往我手里塞了个纸团,只是他面色不改,仍絮絮叨叨地说着孕妇该散散心走动一下,但是也不要去不安全的地方云云。我见状也点头一一应下,把纸团藏进了衣袖里。
送走了萧彧己,我便借口午睡躺去床上休息。我拉下床幔,匆匆打开袖中的纸团,只见上面写着“伯父在北都,丽人首饰铺。”
我心里顿时绷紧,握着纸团叹息,李焘果然来北都了,只是没想到他会在我的铺子里。
萧彧己嘴上说着没见到李焘,私下里却塞了纸条给我,定然是怕有心人知道消息。如今我身边的有心人,也就只有周俊了。
事情的纰漏
我细细地思量着该如何去首饰铺子而不引人注目,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我总觉得自己真如阿黎说的那般愚蠢,所以干脆放空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了。子时现在需要用点脑子,却发现已经不止如何运作了。
正坐着发呆,侧目瞥见床幔拉开了一角。若若见我正坐着,不禁一愣,道:“主子没有午睡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腿有些麻,忍不住自己按了两下。若若见状坐在床边,低着头继续给我按腿。
我随手拿了火折子烧了纸条,若若低着头似乎根本没有察觉。我俯身看她,才发觉她咬着嘴角,眼中都是怒意。
“你这是怎么了?哪个又惹了你怒气了?”我忍不住问道。
若若顿时脸色扭曲,一手还按在我的腿上,另一手却不由自主地扶住了腰间的剑柄。她抬起头来看我,很是怒不可解,却又有些犹豫要不要和我说。
我叹道:“说来听听吧,我这么闲呆着也是无趣。”
若若得了话,立刻横眉怒目地开口道:“郑戈那个无耻的家伙,学的比他主子还要无耻了!他竟然睁着眼说瞎话,说三夫人病重的时候他们根本没有在北都,还说少爷可以作证!也不知他们怎么撺掇了少爷,他居然和他们异口同声……”
我蹙眉道:“你与郑戈说了那日的事情?”
若若一时语塞,讷声道:“我太生气了,所以才和郑戈说了周大人与三公主那晚的事情,可他死活不承认,非说我们看到的是假的,我把他凑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