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洛儿除了每日例行的祈福做法,便不会踏出凤祥宫半步。却也会凭借自己在宫中地位生硬地避开一些多嘴之人之事。求的也是在这平淡枯燥日子中低调度过每一日。
“迎春,今日世子可好?”眼瞧已是午后,洛儿淡然坐下,一手轻挥菱纱扇。
“洛儿放心。每日我便不时会去瞧世子安否。”迎春将一碗冰镇燕窝端在美人面前。
洛儿美目微垂,瞅着眼前那碗中的血红,血燕自是燕窝中的极品。如今她能吃着这东西,方能显示在宫中不凡的地位。可这碗血红里却暗藏另一番“玄机”。如若不是在魂灵山跟随童子分辨毒素与药材,眼瞧那血红的佳酿中竟隐藏一丝丝不足为奇墨黑的猩红!心中一紧,轻启朱唇:“世子每日也会有同样的血燕燕窝可吃?”
“世子每日饮食那是极好,皇太后倒是安排妥当。没有丝毫怠慢。”莞尔一笑,以示美人安心。
“不知皇太后是否会示意在每位世子的饮食中下微量的毒?”心中揣测,这世上天女宫最是善用毒。洛儿难免不会猜忌,既然能让自己儿子当上皇帝的女人,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势与荣华富贵还有什么是皇太后不敢或则不能做的呢?!
“这……”迎春哑然,一时之间倒从曾想到这点。
洛儿拿起碗中的小勺,随意搅动一下,那碗中的猩红便瞬间消失不见。恍然大悟,粉唇轻扬,倒牵扯出一抹明快的笑意。“皇太后聪慧过人,自然不会唐突到下普通的毒。她的野心,旁人又怎会视若无睹?各国的世子早已是她眼中钉。天女宫会按时进贡酿制的蜜汁和白命丸,必定也会进贡特制的毒药。茗夏这些日子行踪不定,自是在其中操作这些事情。”停顿,抬眼,瞧见迎春神色黯然,便又继续道:“倘若每次只放微量一点毒,普通的银针根本无法辨别。眼下已过了些日子,到时不过一月,体力不足之者必定会引起其他并发症导致暴毙。”蹙眉,心下担心。手中缓缓搅动小勺,灵目流转,终究将勺中之物送进口中。口中滋味自是美味无穷,尝不出半分的蹊跷。
“洛儿又从何而知?”佳人神色恍惚。
“姐姐,这血燕燕窝我已服下多少日子了?”洛儿抬眼,伶俐一笑。
迎春如梦惊醒,神色慌张地夺过桌前的碗狠狠摔到地上。地上的残汁儿中竟冒出一股不易察觉的青烟,顷刻转瞬即逝!!!“洛儿!是姐姐的疏忽!!!”眼下迎春才察觉原来洛儿每日食用的燕窝中竟下了她毫无察觉的毒!心中悔恨万分,两行清泪如雨而下。自责不已,“扑通”一声跪拜在洛儿身边。
“姐姐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洛儿轻声一叹,蹲下身子。“姐姐莫非忘记了,洛儿在魂灵山食过童子的药丸,已是百毒不侵。如若换做从前的身子,眼下已超过一月,我也早已命丧黄泉。哪里还能好端端地坐在姐姐面前呢!”
迎春梨花带雨,倒又一番醒悟。“姐姐失责!明明说要好好保护你,可是却仍旧犯如此的大错!”
“姐姐无需自责!茗夏能在我饮食中下毒,必定也是受人所指。”如有所指。
“姥姥…姥姥怎么会要杀你!?”迎春木若口袋,神色慌乱。
“我还未得到紫晶还魂扣,姥姥不会枉然杀我。只是对于皇太后来说,我不过就是一枚棋子。紫晶还魂扣对皇太后而言无用之处,不过也是珍藏在皇宫中奇珍瑰丽中的宝贝罢了。谁要杀我,显而易见。”洛儿自是不会将迎春置于矛盾之中。茗夏要杀自己的心何曾掩饰?!更何况在魂灵山悬崖那日那致命一刀便也是茗夏所为。皇太后要除掉自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红颜祸水,自古常理。
“茗夏!”迎春咬牙切齿,埋狠在心。
“姐姐不用担心茗夏害我之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如何解世子身上的毒。”坦言,愁绪。
“如今要从姥姥那里得到白命丸绝不是易事。”迎春咬唇,彷徨无助。
“姥姥那里是行不通的。我有前车之鉴,加上茗夏如此防备我。要拿白命丸谈何容易。”洛儿眼波流转,忽然忆起什么,猛然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木质抽屉,翻来覆去的搜寻。
翻乱片刻,才找到一枚不起眼的玉白色簪子。洛儿握着那支簪子快步来到迎春面前,把那簪子轻轻一掰,里面竟滑落出一颗白命丸在美人手中。
“这是?”迎春杏眼一瞪,欣喜万分。
“这是上次在天女宫姥姥所赐的白命丸。那时你和姥姥都不知我百毒不侵,还以毒控制我。因此才给予我这极其珍贵的一颗。不过自从到了大虞国皇宫我再未得,想必是被茗夏私吞。她既然要想毒死我,必然不会给予我解药。”轻声一叹,“眼下你先把这颗白命丸偷偷送给昊国的世子,暂保他性命要紧。”
迎春接过那颗药丸,小心的放进一个小瓷瓶放进胸口的暗袋里。“洛儿放心,我此刻就过去。必定会亲眼看见世子服下。”说完,微微福身便转身离去。
一会儿,进来两个宫女,恭敬地收拾地面的残局。
“这迎春越来越不像话,笨手笨脚。好好的一碗血燕燕窝就这样洒在地上。”故意轻抬声调,美人满脸不悦。
“启禀天女,这血燕可是宫中极好的补品。奴婢去厨房问问还有没有一碗。”那宫女讨巧上前。
“去吧。今儿个没吃成,浑身倒还真不自在。”洛儿说完,便起身做个打哈欠的样子,转身之际,嘴角一抹不经意的冷笑。
躺回床榻之上。闭眼假寐。白命丸只有一颗,她仅仅只能保住一个世子的命。眼下白命丸是不可能有任何指望。唯有等待童子的出现,方才能有新的解药。如若剩下几位世子能够生命顽强等到那天,却也是有活命的机会。否则…谁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那年幼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可研制解药这种本领洛儿却是束手无策!只是,不知何时童子才会出现?难道他真的没看到宫外到处张贴的皇榜么?或则他根本就没有下山,已经在魂灵山上仙逝了?!转念之间,心神不定。如若没有童子的相助,她唯有最后的一枚救命棋子—虞慕飞。脑中思绪混乱一片,不得安宁。
晚膳之后,迎春才返回凤祥宫。
挥手将室内宫女遣了出去。洛儿见迎春脸色淡定,心中自是释然。“姐姐已经办妥了?”
“洛儿放心,我亲眼瞧见昊国世子服下。”恭敬回禀。
洛儿神情一松,倒也放下心来。“眼下唯有盼着童子进宫,方能解救其他人。”
“昊国世子也就罢了。洛儿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倒去担心那无关紧要的人。”迎春蹙眉,不以为意。
“无论他们怎么明争暗斗,争夺权势,可孩子终究是无辜的。”喃喃低语,灵目黯然伤神。
迎春知洛儿心软善良,虽还有异议也不再言语。
两人沉默之际,忽闻门外有宫人禀报:“启禀天女,皇太后身边的侍女宜兰在大厅求见。”
两美人在室内面面相觑。洛儿心一沉,皇太后身边的侍女这个时辰前来必定不是什么好事。玉手一挥,迎春领意便起身去开了门。
“宜兰姐姐来凤祥宫所谓何事?”洛儿紧抿粉唇,灵目流动。
“回天女,好像听说青王的世子,雅卓小世子连续高烧不退,现在已陷入昏迷。皇太后请天女过去做法,祛除作乱的鬼怪。好让小世子早日康复。”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差池。
洛儿听闻,心中一痛。“那请太医过去瞧没有?”
“宫内除了专门伺候王山的玉太医未去,其他的太医都去候诊。只是听说…小世子得了什么怪病才引起高热不退。太医们束手无策,皇太后只好派人来凤祥宫请天女过去做法。”
“你赶紧回禀宜兰姐姐,我这就速速前去。另外你传我的话到玉大人那里,请他现在务必去一趟熙宁宫,替雅卓小世子看诊!”
那宫人恭敬领命,便起身小跑离去。
迎春关上房门,折回室内,不悦地说:“你这又何苦牵扯上玉大人!那玉大人不去,自是不想趟那趟浑水。再说,这青王目中无人,那日还如此轻薄于你,今日他孩子有恙又关你何事!”
“他只是一个才满周岁的孩子!”洛儿眼中伤痛,悲愤。心中的自责懊悔别人又何尝而知!仅仅因为她一时自保的主意却陷害了那么多无辜的生命!玉缮不想过问,无非因为他是昊王身边的细作,青王世子的生死自是与他无关。他日青国灭亡,九族同灭,终究难逃一死。可洛儿仍旧不愿那无辜的孩童却是葬送在这可怕的大虞皇宫!
洛儿咬牙忍住悲痛,执意自己换了件外衣便夺门而出。迎春见状,虽满脸不快,却也是心甘情愿地尾随而上,生怕美人一时冲动做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当洛儿从车鸾中跳下,不顾他人异样的目光,急步走进熙宁宫。随着宫人一路小跑进雅卓小世子的偏殿中。
一堆宫人宫女跪拜在地,四五个太医愁眉苦脸,则围在床前摇头晃脑。
洛儿见状,蹙眉,一双美目流露片刻的伤心。挥开一堆人,径直走了进去。
来到床榻边,小小的人儿,紧缩眉头。紧闭着双目,一张小脸烧得绯红。一旁的奶娘胆颤心惊地跪拜在地不知所措。
“小世子是何时发热?”洛儿故作镇定,转眼,瞅着那妇人。
“启禀天女,小世子是今早天不亮那会子就开始发热。奴婢那时以冰水降温,也唤了太医诊治开药。可小世子服下药后,仍旧不得好转。”说完,抑制不住的哭泣。
“太医如何看法?”洛儿美目一抬,凌厉地望着眼前那身着官服的太医,一个个面露灰土。
“启禀天女,小世子不是常见的发烧发热。臣等已开了退烧的药,可已经过去那么多个时辰仍旧一点没有效果。臣等无能,还望天女赎罪!”说完,为首的太医恭敬一拜。
果然,洛儿心中一片惨淡。皇太后下的毒果然够狠!!!太医们不知是一个个真的彻查不出,还是在这里衣冠堂堂装傻充愣!
“你们先下去吧。这里人多,空气不好,对世子也无用!”洛儿玉手一挥,那太医纷纷作揖退出了出去。跪拜在地的宫人宫女也自觉地起身离开。
整个室内就留下洛儿,迎春,小世子与跪拜在一侧的奶娘。
“小世子最近饮食如何?”抬眼看向那奶娘,也唯有她才没有害世子之心。
奶娘神色慌张,却又不敢言语。
“我已唤了专门替王上诊断的玉太医前来。断定片刻之后便能到,你先放心。现在凤祥宫的人都在祈福坛替小世子祈福。”轻言,淡淡一笑。
那奶娘未曾料到天女竟如此温柔亲切,身在异乡,见美若天仙的美人如此宽心安慰,倒又泪雨如下。“启禀天女,世子换了一个环境就开始饮食不振。一日比一日食得少,虽然天天也是山珍海味,却仍旧是日日吃得少。”
洛儿听闻,心下明了。这毒…对于一个周岁的孩子来说却最为致命。“迎春,你去看看其他各位世子如何?”
迎春领命,心知洛儿所指。悄然退了下去。
不一会儿,提着药箱的玉缮随宫人进了屋。他一抬眼便瞅着洛儿端坐床榻边,倒也不敢怠慢。提着药箱小跑上前。
“玉大人来了就好。请赶紧替小世子诊治。”美人满目迫切,心存一线生机。
玉缮领命,不敢违抗。伸手探向那幼小手腕的脉细。随后又翻开小世子紧闭的双目,又探了探鼻息和脖项之处的脉搏。面露难色,“天女可否借一步说话。”
洛儿心中明白,点点头,随玉缮走到厅中。
“小世子如何?”
“只怕过不了今夜。”玉缮恭敬回禀。
“难道就真无药可医?”洛儿转过眼,满目哀伤地望向那较弱的身子。
“小世子高烧不退,请赎微臣无能。”双手作揖。
“你真的没有解这种毒的解药么?”轻声低语,动容。
玉缮猛地抬头,眼神不明地瞅向洛儿。“天…天女…言语必须谨慎。”说完,不时朝四周一瞧,没瞧见旁人倒出了一身冷汗。
洛儿苦涩一笑,身形一颤。果然,这种无色无味无形的毒一般常人又如何会察觉,如何有解药治愈。转身之际,走到玉缮身边之时,小声低语:“转告昊王,一切放心。不用担心世子。”
停伫片刻,洛儿神色黯然,悲伤地闭了闭眼:“玉太医,还是开一副药方子吧,终究是一丝希望。”
玉缮领命,唤来宫人笔墨伺候,终究还是写了一副不温不火的方子。
洛儿见那奶娘悲声痛哭,心中伤痛万分,自是不敢再停留在这房间里片刻。她不忍见到一缕无辜的冤魂从那娇小的身子里走出。
洛儿摇摇晃晃地走出熙宁宫并未上车鸾,反而失魂落魄地独自走在那两面都是赤红高墙的长廊。
那高耸的城墙之上,停伫着十几只黑衣素裹的枯鸦。在这朦胧的下玄月的光芒下,更显得凄凉冷漠。
悲愤难耐,脸颊上却毫无湿意。猛然回首,那一望无尽的城墙,犹如迷宫将她牢牢困住。在这巍峨的皇宫中,她犹如折翼的鸟儿,只能无力拍打那双折翼…不知何时可以逃离这个杀人不见血的金色牢笼。
跌跌撞撞不知何时洛儿迷糊地走到凤祥宫的殿前。那眼尖的宫人一瞧见洛儿,三四个簇拥,着急地跑上前,“天女你可回来了!!!”
洛儿此刻回神,“怎么了?”
“刚熙宁宫的宫人过来通报,青国的小世子夭折了。”
洛儿听闻,天旋地转,顿感胸口翻江倒海,口中腥甜,倒硬生生呕出一口猩红。随即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四五日之后,洛儿终究郁郁寡欢,闷闷不语。迎春见她自责,心中也十分不快,却仍旧不敢多说。只得小心在旁伺候,生怕美人又有所差池。
洛儿上次呕血晕倒,倒证实了某些人心中所想之意。同样的毒药,有人服食之后已丧命,如若天女喝过之后还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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