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卑不亢,神定自若:“至于武艺…今日是王上大寿,又怎能在这大殿之上挥刀弄剑,万一若有个差池,奴婢一时失手不小心伤了哪位国的诸侯,因而引起两国误会,岂不是奴婢惹了杀身之祸。”
“好一张尖牙利齿的嘴。”青王脸色一变,自是不甘,咬牙切齿。
“今天是王上的寿辰。奴婢恳请王山允许奴婢弹奏一曲,为王山的寿宴助兴。”洛儿恭敬起身,叩拜在地。
“准!”虞王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刚才青王的张扬跋扈却暗记在心。
本在大殿中翩翩起舞的宫女纷纷退了下去。一旁机灵伺候的宫人得令,四五个人簇拥着将演奏的古琴摆放在大殿之中。
显然洛儿是有备而来,自幼习琴,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早已司空见惯众多场合。如今换做今日这种局面也不曾惊慌半分。
款款玉步,莲步轻移走到大殿中央,在琴架前淡定坐下。
洛儿凝思片刻,忽而语笑嫣然。纤纤玉指轻抚琴弦,婉转低沉起伏跌宕的琴音幽幽响起,如靡靡之音,回响天际。每一个音符都深深抓紧大殿中每一个人的心。洛儿手中弹奏之曲便是未来背负盛名的“十面埋伏”,此曲本是歌颂楚汉的胜利者刘邦,刻画“得胜之师”的威武雄姿,全曲气势恢弘,充斥着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而眼下各国诸侯相聚一堂,在这琴音之下又有多少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
一曲完毕,荡气回肠,大殿之中安静得竟能听到微风拂过影龙纱的声响。
洛儿恭敬起身,莞尔一笑,富身:“奴婢在王上面前献丑了,还望王上笑纳。”
“天女之音果然不同凡响!”虞王英眉一抬,眼神增添几许赞许。
“果真是仙女下凡,所奏之曲只从天上有。人间前所未闻!是王上之福气!”说话的正是殿中的苍王,一身灰色华服,面色红润正当中年。
一旁的盐王也起身和颜悦色地举起酒杯随身附和。
洛儿起身回到自己席前,端起酒杯:“祝王上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语毕,一饮而尽。
虞王自是举杯饮下杯中酒,半响又道:“得天女者,必得天下!”眼神凌厉扫过大殿之中每个诸侯,又缓缓道:“如今各国富足,百姓安康。而这天女又是昊王亲手进贡到大虞国的圣女,这件事来说昊王功不可没!赏黄金千两,玛瑙翡翠各十件!”
虞慕飞听闻立即从席间走到大殿之中,恭敬地叩拜在地:“谢王上赏赐!昊国乃区区小国,承蒙王上龙恩浩荡,一直眷顾。臣必定铭记在心,一生追随王上。”
席间诸侯又一轮番争相向虞王敬酒示好。
洛儿喝了三四杯酒,有些乏困。正欲夹菜,旁边手脚笨拙的宫女却在斟酒之时将杯中酒打翻,弄脏了美人的衣裙。那犯事的宫女吓得叩拜在地,连连求饶。
还未等洛儿开口,那殿上的虞王倒发了话:“哪里来的宫女,如此冒犯天女!来人啊,拖出去棒打五十杖。”
宫人领了执意立即拖了拿憋住哭声的宫女出了大殿。殿中之人无一人吭声,自是默默饮酒。
洛儿正欲开口,身边的迎春立即上前扯住美人的衣袖。于心不忍,见迎春一脸执意,却仍旧不加以理会:“今儿是王上大喜之日,奴婢唯恐动如此刑法恐怕不太吉利。”
“那天女的意思是?”虞王耐着性子,半眯着眼。
“王上福泽苍生,方才那宫女自是笨手笨脚,失职本分,杖责十杖以示效尤便罢。如若再犯,便赶出宫去。”洛儿起身,嫣然倩笑。这宫女若真是被赶出宫女,也是生不由死,败落了整个家族。如今五十杖下去便也是要了那女子的命,且不能活过第二日。美人心中慈悲,自是不愿如此微小的“错误”就将他人置于死地。
“尚可。来人啊,将刚才的宫女杖责十杖!”话音一落,便又饮下杯中佳酿。
“奴婢谢王上龙恩!”说完,恭敬跪地叩拜,“奴婢还有一节目助兴!还望王上有兴观赏!”
“天女说来听听。”虞王苍白的脸色难得红润,颇有些微醉。
“奴婢不才,只会奏琴。可奴婢的侍女茗夏却是身怀绝技,舞姿过人。”说完,洛儿不怀好意地瞅向一脸惊讶的茗夏。
茗夏领了命自是不好推脱,恨得牙痒痒地盯着洛儿,愤愤地上了大殿。乐声演奏,那美若冰霜的茗夏也不得不随歌翩翩起舞。
洛儿心中自有分寸。茗夏的确是舞技高手,甚者她在皇宫中待得颇久,本就天资聪慧自是知道如何讨得虞王欢心。趁得这个空档,洛儿便唤了身旁的迎春悄悄退下,去偏殿更换弄脏的衣裳喘口气。
在偏殿换完衣裳,洛儿并未返回正殿,反而同迎春一起往前面不远处的花园走去。夜晚里花园静悄悄,所有的人都聚集在那热闹之处。反而眼下这个地方才有片刻的宁静与安生。
“洛儿这招倒有点狠。”迎春憋了许久终于扑哧一笑。
“那日天女大典之日,她不是舞姿过人么?!今日给她再展示自我的机会罢了。她万万不用来谢我。”淘气,转而轻声一叹。
“好好的又叹什么气。”迎春不解。转念一想,见四下无人,便轻声道:“刚才你就不该去替那宫女求情。万一虞王加怒于你,到时引火上身又怎么办!?”
“神医一日未找到,虞王眼下还不会伤我半分。”美人抬眼仰望星空。她所言极是,虞王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软弱无力。实则残酷无情,仅仅是宫女一时的差错,却要将其置于死地。更何况今日青王如此明目张胆的放肆,虞王又如何会忍下去。只怕这次那青王也是自掘坟墓,不会有何好下场。
“给天女和迎春姑娘请安!”五六步开外出现一个灵巧的宫人,恭敬地富身请安。
借着那宫人提着的红色灯笼,洛儿这才认出面前的宫人便是玉缮太医身边的宫人巧卓。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公公何须客气。公公也是出来透透气?”
“天女说笑了。奴才这是专门出来寻天女来了!”巧卓用手擦拭细汗,看来是花了些力气找美人。
“这么了?玉大人有急事找我?王上方才不是好好的在大殿之上?”迟疑。
“回禀天女,玉大人有要事求见天女,就在前面不远处假山处的凉亭上。还请天女即刻速速前去。”语速急切。
洛儿心中一惊,转而又满心欢喜,自以为玉缮可能找到了童子。未曾多想便随着巧卓往那凉亭走去。
到了假山之处,巧卓便挡在迎春面前,冲着洛儿笑言:“玉大人在上面恭候天女。还望天女赶紧儿上去。迎春姑娘可得在下面侯着,这万一有什么细作在这附近,姐姐功夫了得本领强大,倒也可以保天女与玉大人安全。”花言巧语,倒说得迎春信服。
洛儿眼神示意迎春在下面等候。她自己本有私心,童子之事不想引起迎春对自己的怀疑,单独见玉缮倒也省事。
今夜农历十五,月光出奇的明亮,借着月光款款移步上前。走进凉亭,一抬眼便瞅见身着深黑医官,头戴官帽的玉大人迎着月光,双手背负背对着美人。
“不知玉大人此刻可有要事对我说?”洛儿淡定,四下观望未见其他异样,便也放下心来。在宫中男女私会可是死罪,更何况是今日如此大的日子。如若被好事者偷窥告状,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来。
“你来了。”温言软语,“玉大人”闻言转身,缓缓抬起脸来。
亭内光线昏暗,背着月光,洛儿竟吃力片刻才看清对方的模样,待辨清面前所谓何人之时,竟失声低呼:“玉宁公子?!”
“洛儿,果然是你!”声音异样,美人口中唤作“玉宁公子”的男子出其不意地一步上前,将洛儿一把拥进怀里。“洛儿,果真是你!!!”
洛儿浑身轻颤,她怎能辨不出这熟悉声音的主人!哆嗦地推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美人眼神慌乱,呼吸急促,一手抚上对方的脸,用力一扯,便露出男子的庐山真面目。惊呼道:“你刚不是在大殿之上么?虞…慕飞……”语无伦次,接着又道:“易容术…你怎么会易容术?”
“难道就只许你会易容术而不许我会么?”虞慕飞欣喜若狂,得了便宜还卖乖,见美人未曾推开自己倒也享受地拥美人入怀。
“玉…玉缮大人去哪里了?”停顿,转念一想,恍然大悟:“玉缮大人是你的细作!”
“洛儿说的没错。玉缮是玉宁的亲弟弟自是我昊国的人。玉缮十岁时便被安插在虞王的身边做医官伺候左右。”虞慕飞笑言,挑花般的眼情深一片,继续道:“这次我带玉宁一同前往大虞国。刚在大殿之上的人是由玉宁所扮,所以洛儿无需担心。再给我两个月的时间,必定能救你出这大虞国!”
“莫非虞王两月之后便会命丧黄泉?!”洛儿俏脸一沉,心下明了。果然虞王中毒之事也是虞慕飞早早做的安排。他统一天下的野心又何曾在她面前遮掩过?!
“虞王一月内必定会派兵攻打青王。青王平日里张扬跋扈惯了,今日又自不量力顶撞虞王!虞王早就看他不惯,自会给他加上一个罪名借此派兵攻打一并拿下。”停顿,见美人愁容担忧,安慰道:“我的亲姐姐虹福公主是苍王的王后,亲妹妹寇华公主则是盐王眼前最得宠的贵妃。再者论国力苍国与盐国自是薄弱不堪一击,就算合伙联手也不是我昊国的对手。当初我将姐姐妹妹分别与他国联姻,也是防止他日这两国联手大虞国一起对抗昊国。故而洛儿无需担心苍王与盐王会对昊国不利。”
洛儿听闻感慨万千,原来要做统一天下的帝王必须要步步为营, ;运筹帷幄。猛然惊觉自己仍在虞慕飞怀中,双手一推,便挣脱开来。俏脸绯红,惹人怜爱。“那你是要趁虞王病发之时,顺势攻下大虞国?”
“洛儿深知我心!”虞慕飞眼中赞许万分,自是又添许爱慕之情。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昊王果真是英雄豪杰,帝王之象。”喃喃低语,心中念叨。虞慕飞如此颖悟绝人,懂得善用计谋,自是能凭借自己的天资夺得天下。何须再将她困在身边,顺应所谓的传言!
“此地不宜久留。洛儿只管养好身子暂时委屈在这里等我。两月之后便是我们重逢之日!”情深意切。
“难道除了战争就没有其他办法带我离开这里么?”低语,心中愁苦。
“我父王本才是大虞国的一国之君!太上皇驾崩,我父王是长子自当继承皇位!岂料父王不幸被那狡诈的皇太后陷害,改立她自己的儿子做了王上。迫害父王逃到穷困潦倒的昊国做区区一个诸侯。这么多年来攻下大虞国统一天下是父王毕生的夙愿。我自小秉着父王的信念长大,日日夜夜秘密操练兵力,准备充足的粮草终究盼望这一日的到来。眼下已过漫漫十年,今日天时地利人和必当全力攻下。此事自与你无一丝关系。洛儿无需自责半分。”宽言,桃花般的眼中柔情似水,上前伸手握住那娇弱冰冷的柔夷。
“我会照顾好世子的安危。”咬住粉唇,终究还是说了这句话。圈禁各国诸侯世子之事本是由洛儿提出,眼下她竟将他的亲身骨肉置于危险之中,自当是要尽全力保护。
“世子自当要从小担负他必定承担的责任和危险。一个要将来统一天下江山社稷的大丈夫,还怕眼前这点处境!?”豪迈万丈,自负不已。转念之间,又温言:“洛儿,当我攻下大虞国之日便是迎娶你之时。那时若你愿意,就算你要做这天下的王后,我必定许诺于你!”
美人浑身一颤,眼神慌乱,轻颤着声:“你快速速离去。此地不宜久留,倘若被别人瞧见了去。只怕就没有今后的未来,一切…今后再从长计议。”
虞慕飞也深知不能再此过多停留,念念不舍地握紧手中冰冷的小手。桃花般的眼里盛满浓浓爱意,终俯下身,在美人洁白的额前印下浅浅一吻,便撩袍离去。
徒留洛儿一人惊慌失措般跌坐在凉亭中的石椅上揣息。心下踌躇,纠结万分。如今她这样做到底又是对是错?红颜祸水……无论自己如何逃避却始终躲不掉这一场未知的战争。
迎春见洛儿迟迟未曾下来,便要上前去寻。还未转身,便瞅到四五个提着灯笼的宫人小碎步的跑上前。
“何人在此?”那领头的宫人高声呵斥。
“奴婢是凤祥宫天女身边的侍女迎春。”迎春淡定自若,眼神不免往上一瓢。
“原来是迎春姑娘,让奴才好找!”那为首的宫人听闻是天女身边的贴身侍女,上前一步,立马媚笑,“迎春姑娘真让人好找,王上宣天女进殿要赏呢!天女在何处?”
“我在这里。”洛儿沉声,轻移莲步从凉亭走下。
刚才喝多了几杯,有些乏了。故此走到此处透透气,一时忘记了时辰还望公公见谅。”
“天女快随奴才赶紧进殿吧。可别让王上等久了,龙颜震怒啊。”那宫人一手挥掉额头细汗,显然是心中有俱。瞧见天女此刻已换了一身衣裳,心下自然明了。
洛儿颔首默许,任由迎春簇拥着返回大殿。眼瞅着离那灯火辉煌,歌舞升平之处越来越近,心中慌乱一片。理不清,剪不断的丝丝愁绪。
50。…第四十八章
翌日,各国诸侯携带家眷乘上车鸾启程离开大虞国返回各国。被胁迫留下的世子则分别安排住在离皇太后寝宫不远的熙宁宫。表面上虽说是皇太后想与世子们朝夕相处,同享天伦之乐。实则暗地里却是监视禁锢。世子们除了带一名从小跟随伺候的宫人,如今身边伺候的全是皇太后精挑细选出来的宫人宫女。
一晃又过了大半月。世子们虽然在饮食起居上与在本国没有太大差异,可是被关在这金碧辉煌,奢侈无度的熙宁宫中,俨然再没有半分的自由。
平日里,洛儿除了每日例行的祈福做法,便不会踏出凤祥宫半步。却也会凭借自己在宫中地位生硬地避开一些多嘴之人之事。求的也是在这平淡枯燥日子中低调度过每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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