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了许多。
母女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屋安置。
李珏宁此时却撅着嘴坐在李廷恩面前有些郁郁不乐。
李廷恩看的好笑;从书桌后绕出来屈指在她额头上敲了两下,叹笑道:“瞧瞧你这嘴,能挂个油瓶。”
李珏宁闷闷的顶了一句,“当初在乡下,我可没见过油瓶的模样。”
“从平……”李廷恩带着笑意喊了一声,自己拉了椅子在李珏宁面前坐下来;对应声进来的从平吩咐;“去厨房里头拿一个油瓶进来给五姑娘瞧瞧。”
从平傻了眼;很快回过神赔笑道:“灶上的东西被那群婆子碰过的,小的这就去外头比对着叫人用玻璃烧一个出来给五姑娘。”
李珏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瞪着从平道:“你就会站在大哥那头。”说完也不看从平讨好的脸色,摆摆手让他出去了。
李廷恩笑呵呵的看着李珏宁当着丫鬟的面就站起身过来拽了自己的衣袖撒娇。
“大哥,我不想在家管家,你应过我的,就带我一道上京去罢。”
虽说李廷恩一把她喊过来就直说这回不能让她上京了,可李珏宁依旧不肯放弃。与家里的其他人相反,也许在林氏还有李二柱这些人面前她还要顾及两分,在李廷恩跟前,她是从来没有过像其他人一样的唯唯诺诺的。从小就被李廷恩灌输了一些观念的李珏宁,内心里实在十分希望能出去走一走,哪怕就是坐在马车里出一趟远门,她也觉得心里有个念想。
李廷恩也答应过她,若是再起复,不管是去哪儿上任,都会把她给带上见见世面。只是如今情势有变,李廷恩一手宠大的亲妹妹,当然知道李珏宁的脾气,这才不得不叫人她叫过来,亲自安抚。当然也有告诫一番的意思。
李珏宁却很失望,她不知道京里的情形,唯一知道的就是随着她年岁渐大,已经不会再有更多的机会能够随着李廷恩一起出门游历了,若这回不行,下一回,就更不行了。李廷恩的官越做越大,家里上上下下的就更不会愿意让她跟着出门。
“大哥……”李珏宁拉了几回,眼见眼帘上就要滚泪花儿。
李廷恩喝了一口茶,无奈的摇了摇头,“这样罢,大哥给你再寻几个的身手利索的丫鬟,过上十几日,就许你出门转一转。”
大燕对女子的要求并不过分严苛,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女眷。越穷困的,对女儿家名声行为要求更苛刻,越是大户,反倒会在许多方面宽松,以此给女孩子增添更多与门户相当的人家往来的机会。
的李珏宁当然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她想出门并不是想去那些夫人太太们你来我往打机锋的场合。
她此时也知道李廷恩说出来的就是最终的办法了,只能不情不愿的嘟了嘴道:“大哥也有说话不作数的时候。”
“是大哥不好,等过上些时候,大哥一定好好补偿珏宁。”李廷恩在李珏宁面前温和的近乎没有一点脾气。他也不是不知道上上下下,甚至包括林氏李二柱都对他过度宠溺这个妹妹有所看法,但有些事情,是无法解释的。为何会如此偏爱李珏宁,几近失去原则,他自己也弄不清楚,索性不再去管了。
李珏宁磨来磨去好歹给自己磨到一点福利,就坐在李廷恩对面拿桔子吃,顺便跟李廷恩说几句闲话,大哥要走了,能多看一会儿就多看一会儿。
“小宝前天上我这儿借了六百两银子,我问他也不说,又问他身边服侍的下人,都说小宝没有染上恶习,只是不肯透露这银子到底拿去做甚了,我料想他们不敢骗我,可小宝那儿……”李珏宁就有点担心。
这件事情李廷恩是知道的,他手里继续不停的给李珏宁剥桔子,每不损分毫的囫囵剥出来一个,就整个放到边上的白玉小碗里放着等李珏宁去拿。
“他是拿银子去买马。”
“买马?”李珏宁顾不得满嘴的甜味,急道:“马棚里单是他的马就有八匹,什么玉雪骢,四蹄追云的,他还要买马!”说着又埋怨李廷恩,“大哥,您明知道他是买马,你也不差人告诉我一声,早知道他是买马,我绝不会把银子给他。”
李廷恩笑着用帕子擦了擦手,摇头道:“就是你不给他,他当了屋子里的东西,也会去把东西买回来。”
李珏宁想想自己这个弟弟的性子,当真就做得出来,说不定会把价值千金的白玉砚拿去死当也要把看上的东西买回来,她不由一阵头痛,“大哥,您也该管管了。”
“不必。”李廷恩弯了弯唇,轻声安抚妹妹,“放心,大哥有分寸,该管的时候我自会管束,如今……”他眼底的笑意就有些凉,“先等等罢。”总要等到有些人放心的时候,一个人,若是完全没有弱点,那是可怕的,那些盟友,也会离你而去。
李珏宁不知道李廷恩的意思,不过她知道李廷恩心中自由主意,也没有在这上面多说了。
兄妹两人一起用过饭,李珏宁才回去院子。
她一走,李廷恩就把王管家叫来,仔细的询问了李小宝这些日子的花销。
发现李小宝三个月花了六千两银子,李廷恩也只是笑了一笑,并未责怪头上冒冷汗的王管家。
送走王管家后,从平折身进来,有些担心的道:“少爷,您瞧瞧要不要叫人在四少爷身边跟一跟,虽说要应付那些人,也不能真叫四少爷养成个……”后面的话,从平就有点不敢说了。
李廷恩正在练字,听到从平的话,只是一笑。
他知道从平在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自己的亲弟弟成了个纨绔,将来在后面拖后腿,成为一个最薄弱的地方,一旦被人攻破,就会给自己带来致命的影响。
然而他们是杞人忧天了,小宝这个孩子,比一般人聪明得多,自己不过是偶尔在信中点了他两句,他就能将自己交代的事情完成的比任何人都出色还不着痕迹。
不过总归年龄小,如今玩一些时下世家流行的玩意儿还好,将来都用得上,若是玩的失去控制断了线,到底不美。说起来,也不能一味纵容,纵容过了,有些人也是火眼金睛。
看从平是真的满面忧色,李廷恩顿了一下,吩咐道:“你明日把他的先生请来。”
从平脸上的神色立时轻松了许多。
赵安办完事从外头进来,看到从平脸上的笑容也没问,自从石定生去世后,他对事情对别人的态度越发淡漠了许多。
“少爷,小的探过了,那驿站果然有京里来的人。”赵安停了一下,低声道:“少爷,要不要……”
李廷恩丢下手中的笔,看着面前自己写的一个刀字。
气势笔力都足够了,奈何这纸小了施展不开,让最后的锋锐之气全都逼了回去。
他微微一笑,随手一抽,将面前的宣纸提起来揉作一团,自己坐下去往后一仰,垂着眼帘道:“不必动他们,照常准备进京。”
赵安和从平对视一眼,都有点不明白李廷恩的打算。
既然已经看清楚京城里面是摆明了阵势等着自己这一边去自投罗网,为何还要进京。别说圣旨上没有明着写要进京起复,就是写了,守孝的时候想要推拒这张的圣旨,又是何其容易,而且还能得到一个好名声。
从长远的谋划来看,李廷恩并不是非要这次进京的机会不可。
李廷恩看两人面有疑惑,只说了一句话,立时就让两人脸上都露出了恍然的神色。
无论看了多少次,宋祁澜总是觉得面前的沈闻香这幅云淡风轻的样子叫人痛恨。
沈闻香津津有味的嚼着嘴里的酱肉,笑道:“京里刘老三的酱肉你都看不上,哦,我忘了,你喜欢江北那一边的味道。”他放下筷子拍了拍手,吩咐进来的丫鬟,“让他们再去抓个江北的厨子过来。”
丫鬟含笑出去了,留下宋祁澜满脸怒气的瞪着沈闻香。
到最后宋祁澜实在忍不住,咬着牙道:“沈闻香,你到底是何用意!”
面对宋祁澜的质问,沈闻香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他冷冰冰的抬起头,看着宋祁澜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件死物一样的无情,“你想如何!”
宋祁澜被他的目光看的心中一跳,却没有被真的吓住,他咬紧牙关恨恨道:“你为何放了永宁宫的人出京?”
“麒麟卫管不了城门。”
“一派胡言!”宋祁澜再也忍不住心中勃然的怒火,蹭的起身,将面前石桌上的酒菜拂到地上摔的粉碎,他双手按在石桌上,欺近沈闻香,怒道:“你不要忘了,你身上也留着宋氏的血!”
听到宋氏二字,沈闻香眼角急促的抽动的两下,他眼中涌动起一片狂潮,心底似乎又响起了那一幕最不堪的回忆。
下意识的,他想要去拔腰间的剑。
好在,下一刻他看到了宋祁澜那张脸,那张出自洛水宋氏,与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的脸,他心底暴虐的杀意才强行被理智克服下来,他慢慢松开压在腰间的手,重新坐了下去。
“你姓宋,我姓沈。”
宋祁澜顿了顿,压低声音道:“你答应过的。”
沈闻香知道他的话中含义,不屑的撇了撇唇,淡淡道:“我答应的事情,一直在做。”忽然他语气诡异的看着宋祁澜,“沈家麒麟卫世世代代效忠天子,谁坐在龙座上,沈家就听谁的话。如今皇上要让永宁宫的人离开京城,我也只能奉旨办事了。”
宋祁澜蹙了蹙眉,“你真的不将李廷恩放在眼里?”
沈闻香面色淡然的摇了头,“李廷恩如何,我并不在乎。”
想要谋夺江山的人又不是他,他只想让宋氏的案情真相大白,还宋氏一个清白名声,这就能够完成他当年的誓言。至于大权,至于这天下,至于天子,又与他何干?
作者有话要说:额,在锣鼓喧天的情况下码字还是第一次。。。。后天就回家了,明天烧灵。希望一次更上,用的是别人接收器,耽误久了我也不好意思啊,上帝保佑吧
☆、第120章 过度
林氏盘膝坐在屋里临窗的榻上;看着丫鬟们收拾东西。
有小丫鬟捧了衣裳上来,“太太;您瞧瞧这个……”
林氏看一眼;有些怏怏的叫人重新拿下去;“都是前年做得衣服,廷恩又长了个头;收着罢。”说完这一句看着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全是上等林江云罗缎做出来的衣裳,又觉得一直搁在箱底有些浪费,想了想补了一句;“放到上头,等过几日有亲戚来看哪个合适就挑出来送出去。”
丫鬟听了都有些心痛,林江云罗缎,可是上百两银子一匹。但这种料子,赏给下人穿是万万不行的,不是舍不得,而是下人穿了要逾制。
在有规矩的人家里,让下人穿的花团锦簇,穿金戴银,叫外人看起来主子奴才分不清楚,那不叫有体面,连下人都比别人家的主子穿得好,而是叫没分寸,一点体统都不懂。以前林氏吃过亏,怜惜底下的丫鬟们,金银珠玉首饰看着哪个喜欢就赏出去,结果那些丫鬟们一戴,外头的人的确认为李家是富贵了,却在背后说李家根基浅,上下都没有规矩,主子跟奴才穿一样的衣裳。自那以后,林氏从不拿家里的人衣裳首饰赏给下人,都拿去送上门打秋风的亲戚。
丫鬟心痛的又看了两眼,才将衣裳捧回去。
林氏还在和李二柱絮叨,“年年在家给他做新衣裳,从来就没穿上过,都在外头,一回来见一面,个子又长了。”
李二柱捋了捋胡须,打哈哈道:“二十还要往上窜一窜,你往后给他做衣裳,就往长里做,做好了就叫人送去,不要搁在箱子里,咱们家如今不缺送东西的人。”
林氏嗯了一声,外头就要丫鬟进来,“二老爷,二太太,大少爷来给你们请安了。”
丫鬟虽说是照理报一声,却已经掀了帘子,把李廷恩给迎了进来。
李廷恩进来行过礼,先看李二柱的腿,检视过无事之后,就道:“找钟道长算过日子,明日便启程。”
林氏心里有些舍不得,可也知道李廷恩入京是正事,那是朝廷看重,她不敢说什么,只是目光在李廷恩身上流连了又流连,末了才叹道:“翠翠成亲,你是赶不上了。”
李廷恩含笑沉吟了一番,想到李珏宁对林翠翠的赞不绝口,端着茶道:“让人开了库房,取几颗石榴石出来,给表妹镶到凤冠上。”
林氏吃了一惊,忙推拒道:“这可不行,哪里能用石榴石给她打凤冠,叫人多称几两金子就是了。”
以前林氏对这些珠玉宝石是半点都不懂,如今也通了许多了。至少她知道,上等的石榴石,少说也要二百两左右一颗,真要镶到凤冠上,至少得六七颗,那就是一千多两银子,她给林翠翠准备的嫁妆一共才值两千两银子。
“不能用这个,当初翠翠她们成亲,也就用了石榴石,草儿她们后头用的是丹红石,为这个……”林氏睃了一眼李二柱,低声道:“总之不成。”
李廷恩知道林氏是顾忌家里人说闲话,以前要顾及,如今家斗分了,顾忌做什么?他的银子,他想如何用就如何用,他的宝石,想给谁做凤冠就给谁做凤冠。
他不当一回事的微笑道:“表妹一直承欢您膝下,也算是尽了孝心。家里如今不缺这个银子,不过是几颗石榴石罢了,尽管用就是。说起来,民间女子,一辈子也就这一回能戴一次凤冠,总要做好些。就算是我不能送表妹出嫁的赔礼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氏也不好拒绝了,她忧郁的看了一眼李二柱,见对方脸上没有明显反对的神色,最终还是拍板决定收下。虽说她先前一直推拒,可见到嬷嬷们从库房里取出来的宝石时,脸上还是带着明显的喜色,挑拣起来自然格外用心。
看到林氏欢喜,李廷恩心里松了一口气,陪着夫妻二人又说了几句话,晚上一家人用过饭,这才回屋歇息。
第二日一早,李廷恩就在一大家子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上了马车。
出了河南府城,到了挨着的天池县境内,已是黄昏,李廷恩叫人找了家客栈住下。
客栈的掌柜眼睛利的很,虽说李廷恩一行人衣饰并不如何华贵,马车外头也不打眼,可仅仅看着拉车的四匹骏马,掌柜就知道这一行人是不缺银子的。赶紧叫了小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