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情是的,他虽然小,也知道都谁对他好呢。”叶蕙颇带自豪的笑回。
话毕却听得厅堂里头有动静,不像是隋妈妈她们来摆饭,却像是谁问姑娘在屋么;叶蕙伸头往外瞧了瞧,正瞧见石榴快步进来,见她探头便笑道:“姑娘,海城万俟家来人了,是万俟九少奶奶身边的妈妈。”
“人在二门等通传呢,还是在哪儿呢?”叶蕙连忙走出来笑问道。
常胜要去海城看望顾伯兰,顾伯兰肯定早就得了信儿,可她派个妈妈来宁州做什么?难不成还要邀请她叶蕙前往海城,给顾家姐弟十年后的重新团聚做个见证人?
“奴婢已经将人领进来了,就在院门外等着,说是想要进来给太太请安呢。”石榴笑道。
那快请进来吧,叶蕙忙吩咐;待人进得门来,抬眼望过去却是个熟人,是那冯庆媳妇!
“奴婢给姑娘请安了!”冯庆家的笑着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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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来意
马上就是午饭时分,叶蕙并不曾与冯庆家的太过寒暄,就连来意也不曾过问,只等冯庆家的给文氏请过安,便唤着石榴并她奶娘吴妈妈陪来人用饭。
她自己陪着她娘用罢午饭,便向文氏告退:“娘待会儿就歇着吧,我先回去了,等我跟那冯妈妈细细聊过,再禀给您知晓。”
石榴和吴妈妈已经将来人带到了她的小院,正坐在西厢房的外间里喝茶聊天儿呢;见得她回来了,几人连忙站起身,叶蕙便笑着嘱咐:“奶娘也去歇着吧。”
这话虽是告诉奶娘,石榴也跟着一同退了出去,待得这西厢房中只剩下叶蕙与冯庆家的,她便请冯庆家的到里面大炕上坐着说话儿。
“这哪里使得。”冯庆家的笑着推辞,进屋后并不敢上炕坐了。
叶蕙也不强求,由她在小杌子上坐下,这才笑问:“冯妈妈这次来?”
听冯庆家的说罢来意,果不其然就是替顾伯兰邀请她去海城,叶蕙一时有些为难——若是万俟三太太派人来,她也就不犹豫了,就当出去走走散散心,如今这么去了,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还有这冯庆家的,不是杭城常家的下人么,怎么却到了海城万俟家,成了万俟九少奶奶的陪房了?
常胜已经认亲成功了,常家给顾伯兰这个外孙女派几个得力人手相帮,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么一来岂不是叫顾敛之府中……提前有了警醒?
冯庆家的自然看出了叶蕙的疑惑,也就低声笑着给她解释:“常老夫人给我们少奶奶送来了四户陪房。奴婢一家也在其中。”
“这都是常老夫人事先与万俟家三太太并五太太商议好的,只有两位太太并我们少奶奶知晓,其他人都不知奴婢等人的来路,还以为奴婢们是从五太太的陪嫁庄子上调来的。是五太太体恤九少奶奶。”
叶蕙微笑点头。虽然万俟家本就知道顾伯兰是海城知府顾敛之的亲生女儿,因此才叫万俟轩娶她做了填房,可这等关系终究是说不得的;如今这位九少奶奶又多了个杭城常家的外家撑腰。虽然依旧说不得,高看顾伯兰一眼却成了必须的。
只是常胜的来信中到底没有说,认亲认下后,杭城常家打算如何给他们姐弟按排名分;叶蕙便长驱直入问起了冯庆媳妇:“不知常老夫人对今后……有何打算?”
冯庆家的斟酌了片刻,谨慎的答道:“常氏一族树大根深族人众多,常老夫人打算寻个清净的房头儿,将常胜少爷入到常家族谱上;如今已经看好了一家。是个已然没了男丁的旁支,上一辈只有个膝下无出的姑奶奶,如今孀居在常家,只待这位姑奶奶点头了。”
只是这么一来,万俟九少奶奶顾伯兰便不好安排了。若是与常胜一同进了常家族谱,且不论那位孀居的姑奶奶答应不答应,只说对外便不好讲了,又容易对海城顾府打草惊蛇。
好在顾伯兰终究是已经出嫁了的妇人,之前又一直养在顾府,突然多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身份并没什么好处,只要万俟家几个老的心知肚明,能好好待她已经足够;常胜却是不同的,若能有个常家子孙的名分。对今后大有帮助。
叶蕙却轻轻笑道:“这个安排倒是甚好,只是常胜从此便要为那个房头延续香火,自己的亲娘却无人供奉了,他那种倔驴脾气可能答应?”
这种认他人为父为母的事儿,莫说是在这大齐,就算是现代。又有多少人想得通?放着自己的生母不能供奉香火,不能延续血脉,反去给别家做了儿女,今后的子子孙孙都成了别家的人,虽然血缘是掐不断的,到底还是有些残忍。
何况他还能给自己的子孙口口相传,其实他是常家八姑娘常湘的儿子,叫子孙世世代代都记住?
冯庆家的语结。说什么只等那位孀居的常家姑奶奶点头,其实都是假的,若不是常胜少爷一直不松口,这事儿早就成了!叶家姑娘到底是了解常胜少爷的,听罢她的话便知道卡在了何处……
而她也正是为了此事才来的——她和冯庆回到了杭城常家后,便将大半年中打听到的各种蛛丝马迹禀报给了常老夫人知晓,直到在宁州城叶家六房寻到了常胜少爷最终落脚地,是叶家的姑娘叶蕙在多年前救了常胜少爷等等,全都说个一清二楚。
常老夫人那是什么人,问过叶家姑娘的性情为人,立刻便知道常胜在叶家不但不曾受过委屈,或许还最最听叶家姑娘的话。
因此这一次,常老夫人早早给冯庆家的来了信,叫她尽量赶在常胜少爷没到海城万俟家之前,先想个法子将叶家姑娘请到海城去,趁着常胜少爷与万俟九少奶奶姐弟相认之时,请叶家姑娘劝说劝说常胜少爷,要为今后多多着想。
只是这话到底是该如何开口?叶家姑娘这个年岁,又是个女孩儿家,直截了当的提出那种要求,是否有些轻慢?
其实叶蕙见冯庆家的不答,便已经瞧出了冯庆家的来意,这分明是来请她做说客,前去海城劝说常胜的;只是这话必然有些难以开口,因此才令冯庆家的有些尴尬,有些难言。
“那位孀居的常家姑奶奶,实则很是愿意有人给娘家房头延续香火吧?” 叶蕙笑问道。
“若叫我说呢,不如借着这个机会跟那位姑奶奶谈一谈,若是常胜上了她家房头儿的族谱,该如何延续就如何延续,该有的香火供奉一样不少,而她也必须答应等常胜将来成家立业了,在自家弄个小祠堂供奉生母,闲人免进。若是能如此,勉强也算是两全了。”
虽然此举有些要挟那位姑奶奶的嫌疑,可是又能如何呢?
若那位姑奶奶早有合适的人选认到膝下,何至于等到现在;还不是瞧着常胜有常家嫡支撑腰,自己亦能得利,嫡支又是财大气粗的,不会惦记她家的私财,该给她养老送终必然做得到,而不是吞了她的家财后转身就跑,何乐不为?
冯庆家的闻言,细细琢磨了片刻,这一招儿倒真是可行,脸上的神色也便轻松起来——如此就算请不动叶家姑娘,等常胜少爷到了海城,请姑奶奶和姑爷跟他讲一讲,应该也说得通。
“你们常胜少爷前几日给我来了信,说是到了海城之后,将事情办完了便回宁州城来,这个事儿冯妈妈可知道?”叶蕙笑问冯庆家的。
冯庆家的既然来请她,定然是听了常老夫人的嘱咐,可常胜心里如何安排的行程,不一定能叫常老夫人全部知晓——既然他还要来宁州,她大老远跑去海城做什么,不过是早几天晚几天见面的事儿,就算要帮着常家劝他一劝,也不急这三五天。
冯庆家的闻言果然摇头,一副很是茫然并不知情的模样。不过想到常胜少爷终究是主子,不可能样样事情叫她们做下人的知道,她如今又是万俟九少奶奶的人,本就不能将耳朵伸得太长,便笑对叶蕙道:“奴婢不知,奴婢若是知道,也就省得走这一趟了。”
可常胜少爷此行前来,还有常七老爷夫妇跟随呢,难不成还叫常胜少爷带着常七老爷夫妇再跑一趟宁州城?
常老夫人叫她将叶家姑娘请到海城去,其中也包含了叫常七老爷夫妇替常老夫人相看相看叶家姑娘的意思,若是……真能成,常七老爷两口子到底是长辈不是,如此屈尊来宁州城,好像有点……说不通啊。
可要是以此为由将叶姑娘请到海城去,人家可是个姑娘家,还在孝期的姑娘家!
叶蕙见冯庆家的虽然口上说着,若是早知道常胜要来宁州,也就不跑这一趟来请她,面色却愈加的尴尬为难起来,好像一副想坚持请她又不好开口的架势,不免笑着摇头:“冯妈妈真是不够爽利,这一次已经是咱们第二次见面了,上一次初见,我跟冯妈妈你也不曾有藏着掖着的,你还有什么说不得的话?”
冯庆家的闻言,索性咬了咬牙下定决心,含含糊糊将常老夫人的意思说给叶蕙知道,并再一次提出邀请,请叶蕙随她去海城。
殊不知叶蕙听她说罢,却有些冷笑:“冯妈妈!你这话可是有些过分了!”
“且不论你们常老夫人如此安排有些一厢情愿,并不曾问过我的意思便自作主张,就算我愿意被相看,莫说来的是常家七老爷七太太,就算是常老夫人本人到了海城,哪有我一个姑娘家主动送上门去、被挑肥拣瘦的道理?!”
“咱们退一万步讲,我家不在孝期,我也能去海城,常家七老爷七太太却没瞧上我,我这辈子还要不要活人了?你们常家将我叶家的脸面置于何处了?”
这常家人……还真是自高自大的很呢!虽然面上看起来,常老夫人并没有看不上她家门户小的意思,愿意相看她已经很是给足了面子,可实际上,终归是太过轻慢了!
冯庆家的忙从小杌子上站起躬身赔礼:“叶姑娘息怒,叶姑娘息怒……都怪奴婢嘴巴笨,不会说话……”
“我不是对你,” 叶蕙冷笑着摆手:“我只是笑那杭城常家枉传了虚名,说什么百年世家大族,其实却连最最普通的规矩道理都不懂!我家门户虽小,这等居高临下的发号施令,请恕我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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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日~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要
冯庆家的被叶蕙如此训斥了一通,面上未免有些挂不住火——常老夫人不嫌弃叶氏六房小门小户,还欲将这叶家姑娘说给常胜少爷,这对眼下这姑娘来说,和天上掉馅饼儿有什么区别?
要知道常胜少爷可是常老夫人的嫡亲外孙,若是换了别家的姑娘遇上这机会,恐怕巴不得往上贴呢,这叶姑娘却这般叫人没脸,甚至有些不知好歹,这是什么道理!
杭城常家是什么门户,岂能容得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若不是常老夫人事先交代了,这叶姑娘是常胜少爷的救命恩人,时时刻刻都得恭敬着……恐怕她早就拔腿告辞了!
此时的冯庆媳妇,早将方才自己张不开口那一段忘干净了,满心满脑子都只剩下忿忿不平;可想到自己已然是万俟九少奶奶的下人,到底没敢替常家狡辩,只管紧紧抿着唇,面色难看的站在那里,躬下去的腰又直不得,别提多难受了。
叶蕙快言快语的说了一大套,出罢了心头恶气,自然也就发现这冯庆家的还躬在那里给她赔不是,连忙缓和了神色抿了抿嘴,这才笑道:“哎呦呦,冯妈妈怎么还站着呢,快坐下快坐下!”
“你瞧瞧这事儿……都怪我,我对你说这些话做什么呢,毕竟你如今是我九嫂的陪房,并不是常家人了,听我说了这么多也确实难为你。”
见冯庆家的直起身子,讪讪的回去坐了,她方才继续笑道:“不过还是请冯妈妈体谅体谅我,我家虽是小门小户,到底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儿。闺誉也不能抛到脑后不是?”
“更何况我家还有近五个月才能除服,叫我在孝期里大摇大摆的去海城请常家人相看我,是为不孝啊!”
方才不管不顾说了一大套,她心中也不是不懊恼的。
跟族里那些人打交道多了,她这个人也变得摸不得碰不得,甚至像只刺猬了;那些牢骚。即便句句话都有理有据。只说自己不愿前去海城的缘故就是,可她张嘴就指责起了常家没规矩,到底还是有些小家子气了不是?
因此上就算眼前的冯妈妈只是个仆妇,她也必须解释一二:只有花街柳巷的女子才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呢。若不是这冯庆家的失礼在先,又罔顾她家还在孝期中,她怎么会发怒。
冯庆家的闻言就是一惊。随即便想起自己之前确实也曾有过犹豫,不免懊悔万分——叶家姑娘这话确实说在理上,方才……是她理亏了。
见她又要起身赔礼。叶蕙忙站起身来笑着按住她:“冯妈妈快坐吧,我这人就是这样嘴儿快,牢骚发完了也就罢了,你再这么多礼,我就愈加的不好意思了。”
冯庆家的更加羞愧难当。
想当年她还在八姑娘身边服侍,最最瞧不上的就是有些丫头,总是妄图攀高枝儿。只要遇上个体面些的爷们儿,一定会没脸没皮的往上贴往前扑。若不是如此,她也不会在后来嫁给冯庆这个小管事。
连她一个死契奴才都知道,上赶的讨好男人要不得,怎么如今却逼着叶家姑娘做这种事儿!
常老夫人确实是有相看叶家姑娘的意思,可也分这话儿怎么说。
老夫人必然认为,若是能不声不响的相看了,婚事不成也不会给叶姑娘带来什么坏影响,这也就罢了;偏偏她却会错了老夫人的意思,大张旗鼓跑到宁州来请人,又是请到海城万俟家去,明眼人岂不是立刻明白了其中含义?!
“是奴婢的错儿……奴婢一心想将常老夫人交代的事儿做好,却会错了她老人家的意思,以为姑娘若是能到海城去,既劝了常胜少爷,又能……”虽然叶蕙不叫她再起身,她还是赶紧站起来,面上满满都是愧色。
“还请姑娘大人大量,宽恕奴婢这一遭儿。”
叶蕙是属顺毛驴的,很是吃这一套,笑着说了句我不怪你,两人重又聊了几句,她便请冯妈妈暂在这房中歇歇脚:“坐了那么久的马车,你就歇在这儿吧,客房常年没个人烟,现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