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难道他所属意的接班人不是自己?
温子然被自己的念头惊出一身冷汗,吓得脸色惨白,弹跳而起。一干皇子之中他就是最出色的呀,不管文韬武略,他都是无可挑剔的,这是齐国百官公认的事实。为了这个位置,他付出了多少的心血,当别的皇子在母亲怀里撒娇的时候,他在挑灯夜读;当别的皇子在捉迷藏玩游戏的时候,他在拉弓射箭……他付出了太多太多,才在五年前登上太子之位时,无一人反对,连一干兄弟也无二话可说!
五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从不懈怠,生怕哪里惹了父皇的嫌隙,可如今,却还是落得个如此下场!
他倒是忘了,父皇的皇子不止这些,不止他眼前的这些,还有那个冰蓝眼睛的人,那个一早就离家而去的人!
难道是他?难道父皇竟然要把这皇位传给他?
不,不可能!
父皇啊父皇,这美人你若是自己留着也就罢了,若是真的给别人……
温子然脸上一片狰狞,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绝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属于他的东西,不管是人抑或,这天下!
同时,千里之外,华国边城营帐之中,萧招弟看着眼前的暖玉棋,一手执白子,一手执黑子,冰蓝的眼睛顿在棋面之上,已经定了半晌。
这是梨雪园中他们下的那盘棋,虽说出使不宜带太多东西,可他还是不远千里将这棋带了来。那夜挑灯夜战的场景还在眼前,可伊人如今,却远在他方!
他曾千百次将这棋局打乱,又千百次的将棋局复原,他以为他打乱了,该就不会恢复原本的棋局了,却不想这棋局上的一个个落子,就如他们之间的一幕幕,竟让他记得这么深,这么好,不管怎么打乱,怎么变迁,复原的总是丝毫不变!
袖中的飞鸽传书他看了不下十遍,他不愿意跟自己派去的人离开。自己出征的时候她不愿意,如今也是不愿意,明知道齐国之行千险万难,她还是不愿意。或许就如她所言,打从去普度山,以前的萧蝶依就死了,现在在他面前的,是一个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人儿,她不爱自己了……
不知为何,在这样的夜里,一向清冷尊贵的萧招弟,堂堂的齐国二皇子温子瑜忽然迷茫了,哀伤了,下了一辈子的棋,一直以为所有人都是手中的棋子,却忽然发现,总有那么几个,是自己所不能掌控的!
迷茫,化作浓浓的叹息,在无边的暗夜,成殇。
几城之隔的宁阳,云鹤群一袭战甲,在空地之上,一堆火一杯酒一只鸡,远远瞭望。
几个月的军旅生活,沙场的打拼,血色的消磨,让这个纯粹的江湖人,生出了几许粗狂豪放的气息。晒得古铜色的皮肤,下颚胡渣窸窣,还有那经了风霜更显刚毅坚挺的侧脸,这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这个男人,成熟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长枪在手,朝着敌人好不留情的刺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大嗓门喊话,与一堆小兵扎堆玩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习惯了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习惯,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就变了。原以为念念不忘的东西,也总在不经意间就随风而变了。
可是有一件,有一件事,不,该说有一个人,他费了好大的心,心心念念的想要拔出,却发现,越陷越深了。
改得了习惯,改不了每晚睡觉前都摸摸心口的兵法,摸摸那狗爬的字迹上隐隐的泪滴;改得了习惯,改不了每天起床都看看京城,看看她在的方向;改得了习惯,改不了每天每夜都想听到她的消息,好的坏的,只要和她有关的。听到的时候满足的嘴角上扬,听不到的时候,失落的满心彷徨。
他想他中毒了,中了一种叫相思的毒。他现在是真不管她会有几夫了,只想在她身边就好,看着她就好……
听说现在她到齐国了,只望她平安归来,早日归来。在这里,在华国,有一个人总是默默的在想她,关注着她。
蝶依,你听得到吗?
一定要平安回来!
凤凰展翅 第二十章 出次交锋
不同人不同思量,夜却从指缝中偷偷滑过。
第二日,当蝶依睁开迷蒙的睡眼,不意外的对上了墨心邪娇美的容颜。墨美人一袭红色亵衣,露出大半的胸膛,看着蝶依安详的睡颜,嘴角上扬,如花绽放。
一大早欣赏到这般风景,蝶依也是心情大好,咧嘴就笑:“墨哥哥,早啊。”
“呵呵,懒猫!”墨心邪轻点在她鼻尖,翻身毫不扭捏便压在了她身上,引得蝶依惊叫一片。
“墨哥哥,今日还要入宫呢!”蝶依此刻是暗叹不已,难怪他一直醒了也不起床,敢情在这儿等着自己呢?
“怕什么,现在才午时,咱们有一下午的时间缠绵呢,乖,墨哥哥想你了!”话音一落,墨心邪眸中转深转沉,俯下身便掠取了她的红唇,他要她,昨夜怜惜她一路劳顿,今日却是再不能忍了。
“唔……”蝶依未出口的话全被吞入了肚子里,承受着墨心邪劈开盖地的吻,只觉浑身燥热,也陷入一片情欲之中。
刚刚苏醒的房间,在冬日的阳光之下,瞬时一片旖旎淫靡。
“蝶依,为墨哥哥生个孩子好不好?”休息之时,墨心邪揽着红霞满布的人儿,忍不住开口要求,他想要一个孩子,儿子也好,女儿也罢,长得像他们的孩子,继承他的眉眼武学,继承蝶依的古怪俏皮,那一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
蝶依却忽然身子一顿,眼中划过黯然,她也想要一个孩子,好好的宠着,可是她的身子……
“蝶依,怎么了?”墨心邪感受到她突如其来的僵硬,侧身看着她瞬间苍白的脸,有些不解。
“墨哥哥,我,我怕是,不能为你生孩子的。”咬着下唇,蝶依神色黯淡,继而却伸出一股恨,她一定会查出那夜下黑手的人,一定不会放过那个
“蝶依……”墨心邪看着她的样子,也猜到几分,“蝶依,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对上墨心邪的眼睛,蝶依看到他眼中浓浓的怜惜,终不忍心,钻进了他的怀抱:“墨哥哥,我被人算计刺杀,差点命丧黄泉,所以才失去武功,同时也伤了身子,无法生育了。”
“什么?”墨心邪惊得手一紧,勒得蝶依生疼,不知是心中的委屈还是手臂的疼痛,让蝶依眼中一热,竟差点落下泪来。
“蝶依,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弄疼你的。”见蝶依泪眼迷蒙,墨心邪瞬间慌了神,温热的手指覆上她的脸,却不想那温暖更是勾起蝶依的心伤,那悬而未落的泪水瞬时如珠四溅。
“蝶依,不要哭,不要哭,蝶依会有办法的,肯定可以治好的,找玉师兄一定可以治好的,蝶依不要难过了。”此时此刻,除了抱着她安慰她,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他忽然就恨起自己来,若不是当时拘在墨家,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怎么会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实在窝囊!
“嗯,玉无情说只要找到千年冰蝉入药,还是可以治的,只是千年冰蝉何其珍贵,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希望了。”
“千年冰蝉?”墨心邪又是一阵惊呼。
“嗯,你见过?”
“没,没有。”墨心邪虽是否定,眼中却闪过晦涩不明的深意,只是蝶依低着头,却并没看见。
黄昏时分,四人一行向齐国皇宫赴宴而去。
经过一下午的滋润,蝶依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光,脸上反倒白里透红,更显女人风韵。皇甫铭志看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在别人看不见的方位狠狠的瞪了瞪墨心邪。君弄月是孩子不经人事,他可不是,丫的,明明就只是一房之隔,他偏要闹那么大动静,实在是叫人,叫人忍不住热血沸腾,怒气上涌!
不知节制的毒小子,臭小子!
君弄月却不是真不知人事,不过是被猫猫缠着出去玩了罢了。蝶依实在没搞懂,这个猫猫自打醒了之后,就特喜欢粘着君弄月,连她这个正经主子也抛下了。不过她也乐得安宁,反正有人看着就行,正好也给君弄月找点乐趣。
君弄月却也是欣喜异常的,别人不知道,他却清楚的很,这个猫猫是个神兽,还是个修成了人形的神兽,不过是目前受了伤罢了。它喜欢呆在他身边,是因为他是墨家的人身上有灵气可以帮助它恢复,当然墨心邪也是墨家人,可是他比墨心邪多了一个能力,他懂兽语!
当然,这个事情他现在是不会说的,一来神兽不让说,二来他也懒得开口,被人遗忘到天边了,他也是有气的,哼!
见蝶依和墨心邪并肩进殿,身后还跟着两个天仙般的男子,司雪玉的眼神瞬间凌厉无比。墨师兄在她心中就是天仙一般的人,连她一国公主之尊都觉得配不上他,可是这个该死的萧蝶依,却把墨师兄归为她九个男人之一,这口气墨师兄受的下,她也受不下!
然而当她准备起身之时,却被身边的司雪衣扯了扯袖中,狠狠瞪了一眼。一时间一口气压在胸口,竟是进退不得。恼怒之间,却瞥见了坐在一旁的玉无情,见他的目光也正锁在墨心邪身上,忽然想起来在普度山之时,他们之间还是颇有交情的,一时涌上的怒火又被压了下去。
“玉师兄,咱们过去和墨师兄、萧师妹打个招呼吧。”拉上玉无情,司雪玉就不信司雪衣还有话说。
玉无情眉头一蹙,淡淡回头,看了她半晌,她瞬时如坠冰窟,总觉得玉无情的眼神过于寒冷,又像从里到外把她看了个遍,竟让她有些不安,后悔拉上了他。就在她以为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之际,却不想他淡淡点头了。
司雪玉大松一口气,只要他愿意,自己的目的答成了,就算心惊肉跳也是值得了。
“墨师兄,别来无恙?”司雪玉和玉无情并肩而出,朝着四人迎去,说的是和两人打招呼,可不管是华语还是眼神,都只装了墨心邪一人。
玉无情因着日后的筹谋,自然也不能和蝶依太亲近,淡淡点了点头,便也把目光放在了墨心邪身上,可他的感知却一直不曾离开蝶依,天知道他有多想她,天知道他多想把她揽在怀里,现在就宣誓自己的所有权,可是他却不能!
隐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生生抑制着自己因激动而带来的颤抖,他想她,疯狂的想她,他以为自己见到了她,那思念就会少一分,心里的空缺就会填满一分,却不知道越是见面,越是想念,明明在眼前,却恨不能近一点再近一点,恨不能将她融入了骨血里,生生世世不相离!
胸中惊涛骇浪,面上却不露半分,到底一个魂是冰冷无情,习惯了面瘫,一个魂却是身居高位,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这般的心思,他还是能压下去的。
蝶依和玉无情几月不见,也是欣喜的,当初在京城,玉无情不告而别,她还为此大骂他不厚道,知道他和花想容“狼狈为奸”,去了燕国,更是狠狠的在角落花了几天的圈圈诅咒他。如今见了,一眼瞥见她腰间的玉佩,赫然就是她曾送他的生日礼物,一时嘴角也上扬起来。他既然念着旧情,想必也是有苦衷才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不会去探寻,既然玉无情和她保持距离,便保持着吧,反正私下里,大家都是朋友,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
倒是身边的墨心邪,看着蝶依扫过的那玉佩,眼中闪过暗色,那玉佩莫不是蝶依送的吧?哼,在破庙之中,他就觉得二人之间有不明,不想千防万防还是走到了一起,这该死的玉无情,还真当自己的兄弟!
花想容何尝不是冷哼了一声,要知道那玉佩可是在他花家商铺买的,该死的,她都不曾送自己东西呢!手不知不觉抚上心口,那里是蝶依买玉佩那日留下的发簪,好歹是蝶依用过的,应该也不算亏吧?这么阿q着,心情竟然也开朗起来。
再一看,却见那张扬的红衣男子对着司雪玉绽放了个大大的笑脸,热情回礼:“几月不见,八师妹越发漂亮了。”
司雪玉双目放光,脸上不由冒出红晕来,她和墨心邪相处这么些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如此夸她呢,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小别胜新欢?墨师兄心里肯定是有她的,他肯定是被萧蝶依的天命身份,受家族之命才绑在她身边,肯定是这样的!
“墨师兄说的哪里话。”一副小儿女的扭捏之态,低下头,红晕不期然便爬上了她的脸。
蝶依看得一阵眼抽,丫丫的,要是不知道她的底细,难免被她骗了去,想当年这厮和凌晚清那家伙打本尊的时候,可没让露出她燕国女子的豪迈!
“师兄可是实话实说,玉师兄,你觉得呢?”墨心邪本想将玉无情也抹黑了去,却见玉无情怔怔的望着他身后出了神,他一愣之下还以为蝶依跑他身后去了,再一回头,却见他盯的是君弄月?
“玉师兄?”墨心邪见玉无情的眼神太过复杂,惊喜、怀疑、探究、复杂,玉无情和君弄月?这是怎么回事?
被墨心邪这一叫,君弄月自然也注意到了玉无情的眼神,玉无情一回神,轻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转向蝶依,问道:“这位是?”
“哦,玉哥哥,他是太傅的关门弟子君弄月,弄月,这位是神医玉无情哦。”蝶依也是脸色如花绽放,绝对比墨心邪刚刚热情,让你刚刚当着我面泡妹妹,哼!
墨心邪一张脸果然又黑了几分,这下却是发作不得,只得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吞,该死的萧蝶依,该晚上怎么收拾你,哼!
“原来是神医,久仰久仰。”君弄月还是个孩子模样,但行礼言语却是十足的大人模样。蝶依看着勾唇一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头,嗔怒道,“弄弄,小孩子家的,可别这般装成熟,多惹人笑话啊。”
君弄月白了她一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却又不好反驳,而墨心邪的神色却更黑了一分。
玉无情此时却无心观察几人之间的暗战,这个孩子实在和他的父亲太像,简直就是父亲的缩小版,母亲还活着,那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
君,他姓君,是母亲的姓氏,当年他三岁,那个孩子还在肚子里,如今十五年过去,那个孩子若活着,也该是十五岁了才是,只不知道他?
“君公子,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