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余一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跳,手心都冒出汗水来。若是这样,若是这样,他怎么可以看着他死?可是,他又怎么可以把蝶依拱手让人?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蝶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紧紧的揽着蝶依纤细的腰肢,他越发没有安全感起来。之前北辰、花想容和他争,他还有信心能赢,可如今是皇甫铭志,是他的哥哥,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如果真是自己想的那般,他该如何抉择?
“余一……”蝶依自然不知他是想到这些,事实上,蝶依也根本不知月圆之夜要交欢这种事。所以,只当皇甫余一一时之间不能接受,想到太后带给他的刺激,她没有回答,却是更加温柔的轻抚着他后背。
“蝶依,不要离开我好不好?”得不到回应,皇甫余一心中的不安越发扩大,他隐约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失去她了。不,不可以的,已经这么辛苦了,已经快要失去皇奶奶了,不能连蝶依也失去了呀!
“蝶依,我爱你,我需要你,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他把自己的脸埋在蝶依胸前,在暗夜之中看不清表情,声音却一次比一次凄楚,带着浓浓的祈求,让蝶依心中生疼。
她不是木头,她知道他对她的爱,打从彼此不相识的时候,他便对她诸多照拂,在千里外的蝶城他还给她置了一个房子,那里还有一个叫滴水的小丫头,在等着她回归。
京城的相遇,先是从歹人手中救下自己,有了那旖旎的一夜:再是宫门口的相遇,彼此的身份明晰;然后是见红时的尴尬;中秋宴上的相依;丛林里的维护……往事历历在目,无一不显示着他对自己的爱!
他甚至为救自己,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容貌。为了得到自己,不再掩饰自己的锋芒,而受到各方打压。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他原本平静的生活,让他每日活在算计、阴谋之中。是自己的撩拨,一次次乱了他的心,让他越陷越深,直至迷失了自己。
而这一切之后,自己却想毫不留情的抽身离开,把他一人独留在这吃人的地方。萧蝶依,你何其残忍!
然而,他是不会和自己走的。这里有他母亲的仇恨,有他最亲的太后。他更是华国的三皇子,大战在即,肩负着保家卫国的重任,他如何能走!
余一,我该怎么办呢?我自私的想要离开,却又害怕留你一人在这无边的苦海徘徊。我想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却怕你的不幸会成为我的噩梦,让我忧心牵挂。余一,我发现我是一个坏女人,和云鹤群在一起的时候说爱他,和北辰在一起的时候心甘情愿的跟他走,如今和你在一起,却也对你放不下!
罢了,终究自己只是一个人,只有一颗心,一辈子只能不负一个人。等我走了,我会在背后默默支持你的,而你也会遇到一个愿意和你并肩的人。彼时,你在你的朝堂,而我,在我的江湖。
“蝶依……”皇甫铭志忽然就明白过来,往常纵使蝶依不主动承诺什么,但只要是他开口的,她就算看着自己心疼,也会愿意用谎言骗骗自己的,可今天,却一直一直没有回应。她,是准备离开了吧!
她要自己和她一起私奔,自己拒绝以后,她便生出这念头了吧。所以,她才会用孙子兵法去换她的自由。失败之后,却会想着逃跑!
如果她要走,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挽留?
“余一,你不要想太多了,回去睡吧,睡一觉什么都好了。”蝶依终究还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她不想再骗北辰了。
“我可不可以抱着你睡?”皇甫余一的声音带着颤巍巍的小心翼翼,见蝶依不回答,又连忙补上一句,“你不要误会,我什么都不会做的,我只是想在你身边,闻着你的气息,这样会比较安心。”
蝶依眼光一暗,如果爱,便深爱,如果拒绝,便彻底。她不想再给皇甫余一留下任何的涟漪了。然而拒绝的话还没出口,皇甫余一立马放开了她,脱了鞋袜便上了床,睡到了里面,甚至小心翼翼敛着身子,似乎怕自己占了太大的地方。
“余一……”蝶依眼光一暗,这个男子啊……
皇甫余一侧身向里,将自己包进被子里,更加小心翼翼地向里靠了几分,却不回答。
“余一……”
他身形又是一抖,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半弓着身子,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余一,你脱了外衣再睡吧。”蝶依看着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觉得自己若是再赶人,似乎也太过残忍!
“你,不赶我走了?”此时他才转过身,面对着蝶依,黑暗之中仿佛看见那眸子中多了几分明亮。话语欣喜却带着几丝不确定。
“不赶了。”只在一起睡一晚上而已,应该没有关系的,也不算对不起北辰吧。蝶依如此安慰自己。
皇甫余一终于勾出一抹笑来,不赶他走就好,只要他留在这里,今晚蝶依就不会走。今晚不走,明天再缠着她,天天缠着她,直到大婚!
“蝶依……”并排躺着,起初是楚河汉界的界限分明,皇甫余一丝毫不越雷池。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旁边,她如兰的呼吸,她朦胧的容颜。皇甫余一躺着躺着,越发口干舌燥起来,想起那水边旖旎的一晚,更是觉得置身在火海之中般煎熬。
“蝶依……”
“嗯?”他止睡不着,蝶依又何尝睡得着。与人同床共枕的事情虽不是没有,但第一次,玉无情是昏迷的,第二次云鹤群是醉酒的,那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如今却是两个人都醒着。不能怪她太多心,要怪也怪气氛太暧昧不明。
“蝶依……”
“嗯?”
“你睡了么?”
“……”
“蝶依你睡了吗?”
“睡了。”
“……”
京城风云 71 两男争锋
因着皇甫余一死皮赖脸的不肯离去,生生把一个人的失眠熬成了两个人的黑眼圈。蝶依不知自己是何时入睡的,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睡着的时候,她已经身心疲惫了。
第二日,当某女懒懒的睁开双眼,在床上一个哈欠之后,对上的是某男如花的笑靥。很美,如果没有黑眼圈的话……
蝶依嘴角狠狠地抽了抽,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云鹤群的情景,当时他也是一把折扇在手,故作风流的扇着,却不知顶着的黑眼圈实在很影响水平。唉……这厮铁定也是昨晚没睡着,今天又怕比自己醒得晚,所以才硬撑着不睡的吧,结果却……哎哟喂……
“安心了?”不得不说,看见他卖弄风骚,蝶依心情还是很好的,这就说明他恢复过来了不是?
“嗯。”皇甫余一笑着,就起身给蝶依拿外衣。昨夜,蝶依睡着睡着便滚进了他怀中,紧紧地贴着他,在他胸前蹭来蹭去的寻找温暖,那样的感觉,美不可言。
“蝶依,我们去逛街吧。”一边般她穿衣服,皇甫余一兴致洋洋的提议。
“逛街?”蝶依讶异的挑了挑眉,皇甫余一是这么闲的人么?
“嗯,咱们还有几天就完婚了。以后也有自己的家了,有什么想置办的,喜欢的,看得顺眼的,都带回去摆着,那长期生活的地方,可非要顺了自己的心思才好的。”
呃……蝶依有些不知如何作答,今晚她就会来个金蝉脱壳离开这里了,京城不会有她的家的。可是这话,她却不能说出来。
“昨晚没睡好,都没有精神,你看你黑眼圈一圈接着一圈,哪里适合逛街,还是吃过午饭就在这补补觉好了。”
“那你呢?”他是困,可是不敢睡,他怕自己一阖上眼,醒过来便再看不到她了。
“我去陪陪我爹,晚上喊你一起吃饭?”蝶依眉开眼笑,眼中是满满的诱惑。
“真的?”皇甫余一有着几丝不确定,如果蝶依这么说,是不是代表她今天不会走,至少白天不会走?
“当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皇甫余一也笑了开来,点头应了她的话。
蜻蜓进门看见皇甫余一在,虽然吃惊却并未多说什么,这是主子的事情,不是她能管的,更何况,她一直觉得自家小姐风采无限,别说一个男人在她房里,就是三个、四个在,她也是不会觉得有什么的。
听了蝶依的吩咐,午饭蝶依端进了房里,这算是皇甫余一和蝶依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吧,蝶依对皇甫余一百般照顾,又是夹菜又是盛汤的,让皇甫余一感动之余,不安却愈发加大。
待蝶依出了梨雪园,皇甫余一一声暗哨,扳云随之出现。
“殿下!”
“今日宫中可曾出现过什么异常?”
“北辰向皇上请辞,明日一早离京,其他一切照旧。”皇甫余一被逐出宫,披云、见月和上善、若水却没有强求。皇甫余一见王府修耸尚未完善,将他们留在宫中,一来可以住的舒适些,二来,打听宫里的事情也更加方便。
皇甫余一点头,眉头微蹙,眸光幽深。北辰,难道蝶依要和他一起离开?他们定是准备偷偷的走,可若是自己惹急了他,没准他进宫求了蝶依,到时候……
“殿下?”披云见皇甫余一脸色几番变化,有些担忧。
“无事,你下去吧。”皇甫余一并不想让披云知道他的心思,这件事,他必须想出一个万全之策,要留下蝶依,也不激怒北辰。
“对了,注意着二哥的行踪!”见披云转身,皇甫余一又加了这句,今日就是月圆之夜,若是……万般无奈之下,就算用二哥,他也一定要留住蝶依!
萧仁贵房中,蝶依端着汤药,一口一口喂萧仁贵。萧仁贵眼中幽深,却终究没舍得打破这份和谐,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
一碗药见底,蝶依用帕子,轻轻擦去他嘴角的药汁,又亲自扶了他躺下,般他拢了拢被子。“爹,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
萧仁贵深吸一口气,闭上眼,内心成殇。
“我还能见到你么?”
临出门,萧仁贵忽然开口,将蝶依震在了原地。“爹?”
“我的女儿我清楚,你定是要走的,定是不准备回来了。”萧仁贵言语淡淡,却透着无限沧桑。
“爹,蝶依不孝。”蝶依有些哽咽,回头轻轻跪在地上,对这个父亲,她已然生出感情了。
“和谁一起走?”萧仁贵不准备阻止她,但他想知道她以后会不会幸福,知道他在谁身边,至少以后打听起来,也有方向。
“北辰。”蝶依低着头,眼中是满满的愧疚。萧仁贵一生繁华,临老落得如此下场,身边却没有一个知心的人。萧月凤只惦记着她的荣华富贵,萧初柔更是个阴险狠毒的,其他的姐妹要么年幼要么懦弱,往后萧仁贵成天对着这样一群人,可怎么过活!
“爹,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蝶依是真的生了这个念头,上辈子那个无情无义的父亲抛弃了她,这辈子她不能抛弃一个有情有意的父亲。
“北辰是个值得托付的男人。你以后也会过得很好的,这样爹就放心了。”萧仁贵的言外之意,他不会随着离开。
“爹这辈子没对你好过,如今你要出嫁,嫁妆却是要备足的,也算弥补爹爹对你的亏欠。”萧仁贵说着,从自己贴身的衣服中掏出了一个兵符,递到了蝶依面前。
“萧家的财产不在于将军府,不在于这里有多少银子,而在这个兵符上。这是爹爹自己招募训练的军队,一直隐在边关祁门山中。这两万军队,足以敌过华国十万军。”
“爹!”萧蝶依有些意外,萧仁贵一心向着皇帝,怎么会暗自招兵买马呢?若是被人发现,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萧仁贵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图,解释道:“爹爹没有儿子,自然不会做这些谋反的蠢事。这是爹爹为华国布的一招暗棋,有朝一日,若是敌国来袭,爹爹也好尽自己的每一份心力!”
蝶依又是一阵抽气,萧仁贵对华国的忠诚竟到了这种地步!
“蝶依,爹爹知道你有能力带好这支军队,爹爹如今已是废人,无法上阵杀敌,但这拳拳的爱国之心却不会灭。你是女子,爹爹不求你助皇上开疆扩土,但至少,你答应爹爹,一定要保住华国不灭!”
“爹……”蝶依此时已不知是什么心境,不知萧仁贵待她究竟是爱多于利用还是利用多于爱。这支军队交到她手上,固然是一笔很大的财富,但同时却也让她背上了保护华国的重任!
“蝶依,你不要怪爹爹,若是爹爹有儿子,是断不会这般为难与你的。可是爹爹只有女儿,而众多的女儿之中,也只有你,才情不输于男子。”
萧仁贵看着她,却也是诸多无奈。本来他想,如果可以成功解除婚约,他们可以一起去他乡隐居,到那边再找个继承人慢慢培养。可如今,皇上不同意解除婚约,而蝶依要逃走,天子脚下,他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训练个将军出来,那太引人耳目。
“爹爹可以交给招弟!”
“他?”萧仁贵叹了一口气,不知蝶依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萧招弟是养子也就罢了,还是个查不清楚来历的养子,这样的人,如何能全心信任!
“昨日你受伤了?”萧仁贵忽然问出了这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蝶依一愣,还是点了点头。
“这将军府永远是你的,你想交给谁,便交给谁。任何时候你回来了,它就属于你。至于招弟和四丫头,安排他们住进京郊别院吧,以后不要回来了。”
什么?
蝶依万分讶异,断断想不到萧仁贵会在这时候有此一举。此前他一直不提,如今却借着自己受伤的由头提了,是想以伤害嫡系的名头将他们分出去吧?如此,萧初柔就算出去了心有不甘,也只会把怨恨算到她头上。而不会埋怨将军府的任何人。
同时,他们一旦搬过去,也算分出了萧家,成了独立的存在。往后,若是萧招弟立功,功劳自然有萧家一份,可若是他闯祸,却祸不及萧家了!
萧仁贵竟将一切算得如此透彻!
蝶依忽然很想问一句,若是昨天萧招弟没有对她动手,她没有受伤,萧仁贵又该寻什么由头?
总是一个算计一颗甜枣,蝶依都不知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了。莫非这情感之中就非得夹杂这些利益么?
出了房门,蝶依忽然想起那个小女孩,那个六七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