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扭身,便甩开了拖着他的人。”狗奴才,本殿也是你们能拿捏的!”
“狗奴才,放开本公子!”见皇甫铭志发飙,云鹤群才从自己的晕乎之中清醒了几分,想他风流倜傥,怎么会有被人提着的时候,实在欺人太甚!
“二皇子,云公子?属下参见二皇子,参见镇远将军!”一帮侍卫急急下跪,这两位都是京中的贵人,任何一个,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
“哼!”皇甫铭志冷哼一声,抬脚就往他们身上招呼,他不爽,就要打人,憋得慌了,会更加不爽。
“一帮饭桶,竟敢提着本殿的脖子,不想活了?”
侍卫诚惶诚恐,不断磕头告饶,“识人不明,有眼不识金镶玉,和萧蝶依那死女人一个货色!”
“本殿有什么不好,本殿英明神武能文能武,哪里比不上那些小白脸?她就那么急着要逃?”
……侍卫阵阵黑线,这挨骂就挨骂吧,可这内容,怎么这么诡异呢?这是在骂他们?
“哼,你哪里好了,成天问人美不美,离家出走,打架斗殴,无恶不作,看上你才有鬼!”云鹤群歪在一边,一个不爽就顶起了嘴。
“啊呸!本殿那是童心未泯,小可装嫩,大可老成,你能吗?一把扇子在手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你也就一笨蛋!本殿要是你,早在八百年前就拐人跑了,还送回京城为他人做嫁衣,蠢钝如猪!”
“你该死的嫌刚刚打得不够是不是?”提到这个,云鹤群立马炸了毛,该死的,天知道他为这件事后悔了多久,当时明明有大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却猪一样带着她回京了。多少个午夜梦回,想到这里,他都觉得肝疼!
“打就打,你当本殿怕你?”
战火一点即燃,酒醉的人本就没有意识可言,一番刺激之下,再次抱作一团,你来我往的打了开去。
一帮侍卫跪在地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这两位都是他们不敢得罪的,可如今在大雨中打了起来,若有个好歹,他们也不好交待啊!
更何况云公子明日就要出征,若是打出点什么,耽误了行程,或者在雨中久了染了风寒,他们也是吃不了兜着走呀,这可怎么是好!
“咚——咚——”
忽然传来两声响,侍卫一抬头,却见两人各自倒了下来。急急伸手接住,其他侍卫挺身而起,将他们围在中间,打着打着忽然晕了,定是被暗算了!
侍卫们浑身戒备,环顾四周,却见转角处,一个浑身湿透的女子抬步向这里走来,眼底一片疼痛。
京城风云 65 出征
“将他们都送回去吧,记住吩咐他们的家人好好照料着。”蝶依低低开口,看着浑身湿透的两人,眼中苦涩一片。
侍卫听罢,松了一口气,和蝶依告退之后,带着二人,消失在雨夜之中。
蝶依在雨中久久的凝望,良久,终于舒出一口气,转身向将军府内而去。
出征,原以为战争离自己很远,只在那生硬的兵法之中,在说书人的嘴里,却不知竟如此的贴近自身。云鹤群,真的要去打仗了么?
如此,两人便是要天涯海角的相隔,再见也是遥遥无期了吧!
想到这里,蝶依回房的脚步一顿,若是如此,她怎么可以给自己留下遗憾!转身,走到萧仁贵房内,在他行李之中一阵摸索之后,蝶依再度出门而去。
左相府院墙外,蝶依仔细听着院内的声音,确定没有响动之后,一个攀爬,跃上墙头,又顺势隐在黑暗之中。
大雨很快洗去了墙上的泥泞,也洗去了她来过的痕迹,院墙转角处,小高撑着伞和左相立在风雨之中,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大人……”小高不知道大人想要怎么处理这事,按理说萧小姐已经是准三皇子妃,深夜进入小少爷的院子是于理不合的。更何况,大人也不同意他们二人往来,可如今,怎么就没有动静呢?
左相幽深的眼眸之中一片波澜,转而沉沉叹了一口气,道:“叫下人们长长眼,不要去打扰他们。”
说罢,也不等小高反映,径直走进了雨幕之中。幸好,幸好她能来。若是她不来,云鹤群觉得全然无望,会不会真的就一去不返?能来也是好的,不管将来如何,好歹心中有份念想在,有了这份念想,心绪不灭,也就不会把命丢在那千里之外了。
“蝶依,蝶依……”
蝶依潜入房中满室的酒气扑面而来,眉头一蹙,却又听到那声声哀伤的呼喊。心倏的一疼,顾不得身上已然湿透,蝶依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每走一步,都漫长的像一个世纪。
床榻之上,云鹤群一脸苍白,显然是胸中郁结久积造成的羸弱,而那苍白之中,又因着酒气染上几分潮红,更惹怜惜。睡梦之中,他极为不安,一双手不断在铺盖之上舞者,嘴里喃喃喊着的,是那句永恒的言语:蝶依!
眼角的泪水莹润、微凉,顺着眼迹而下,已经湿了枕边一片。看着那一趟水渍,蝶依鼻头一酸,泪水直流而下。
急急握住他不断舞动的手,云鹤群仿佛抓住救命的稻草,一下便安份下来,手上的力气却不松懈,紧紧将她的手攥在手中,嘴角竟也微微有些上扬。
“蝶依……”
口中呼喊的声音不再凄楚,而是带着些小心翼翼地甜蜜。蝶依心中一酸,热泪滚滚而下。他需要的,其实很少不是么?
一个温润的吻落在他手背上,床上的人儿似受惊一般,手上的力气松懈了几分。蝶依趁机抽出左手,细细的在他脸上描摹。那脸已分不出原本的样子,也不知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将好好的一张脸打得这般青紫片片!
蝶依叹了一口气,拿起旁边的药膏,小心翼翼在他脸上涂了起来。
他瘦了,下巴都削尖了,还有胡渣唏嘘着,颓废莫名,那微弱的触感顺着指尖而上,直击心灵“心倏的疼了。
表哥,直到这一刻,看着你安静的睡颜,我才发觉,你不是我猜不透的不知所措,也不是我想不到的无关痛痒。我逃避,只是因为爱你,只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只是想着让你在悠悠的岁月里,遇见对的人,忘了错的我。
可是天不遂人意,如今出征在即,我却怎么装作心里没有你!如果错过这一次,是不是根本不会有以后?
“表哥,其实我爱你,表哥,我爱你!”
握着他的手,放在唇边,滚烫的泪水顺着脸颊而下,滴在他手背上,云鹤群蹙着眉头,不安的扭动着。蝶依见状吸了吸鼻子,无声的哽咽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惊扰了他的梦。
好不容易平复了心绪,蝶依擦干泪水,将他的手放进了被子中,温柔的拢了拢他身上的被子,转身准备离去。
“蝶依,不要走!”感觉到熟悉的气息飘远,云鹤群再度不安起来,伸出手死死拽住蝶依的衣角,力度之大,让指节之间生生泛白。
蝶依见状,俊眉微蹙,几乎又要落下泪来。一把握住他的手,放回了被窝之中,手抚上他的脸,柔柔道:“表哥,我在,我就在旁边看着你,我一直都在。”
许是这声音安抚了他,云鹤群的表情恢复了过来,再次陷入沉寂。蝶依一直在旁边看着,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才再次起身,向桌边而去。
孙子兵法已经被盗,然而里面她写的其实只是一些文字叙述,其中精髓的三十六计却是未提。那些文字固然是学兵法的必备,然而云鹤群此去便是上阵杀敌,根本没时间从头学起,反而是一些战场实例,更适合给他做借鉴。
拿起毛笔,虽然极为不适,然而她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字迹写好,免得他最后认不出来。每一笔都倾注着她对云鹤群的感情,专注而慎重。白纸之上,很快出现六行字,胜战计,敌战计,攻战计,混战计,并战计,败战计……
每一个大类后面又跟着不同的小类。小类的后面,却是一个小故事,来解释这个计谋。因为担心字迹太差他认不出来,蝶依速度极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眼眸泛花,却也没有停下,依然在坚持着。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了,天一亮,他便要远离京城,去到那千里之外的地方!
“水,水……”
身后忽然传来云鹤群虚弱沙哑的声音,蝶依手下一怔,一滴墨在笔尖浓浓的化开。蝶依一慌,连忙用手去擦,却不料一擦更是将纸染黑了大半。蝶依看着这纸张,垂下眼眸,暗骂自己没用,写几个字竟然也写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她意想不到的是,正是这份又脏又乱的兵书,日后一直珍藏在华夏藏宝阁之中,作为最重要的珍宝被收藏,非历代太子,不得见其真容。而云鹤群,更是因为这份兵法,被其他的男人羡慕嫉妒到毒打,怎一个惨字了得!
放下笔墨,蝶依到桌边倒了一杯水,走到床边,轻轻抬起云鹤群的头,将水杯递到他唇边。云鹤群开口喝了一些,却也有不少顺着唇角而下。蝶依见状,连连放了被子,擦干他脸上的水,免得打湿他的衣服。
不料云鹤群却忽然抓住她的手,迷蒙的抬眸望着她,痴痴道:“蝶依,是你吗?”
云鹤群眼中有期盼,有喜悦,但更多的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蝶依被这眼神弄得心中一瑟,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云鹤群却忽然笑了开来,随即又躺了下去,自语道:“是啊,怎么会是你呢,定是我又做梦了。每次蝶依入梦的时候,都是不说话的,看着我的眼神却很温柔。”
“我要躺下来,接着睡,我若是醒太久了,你肯定要走了。”
云鹤群闭着眼睛,半晌又道:“蝶依,别人都希望清醒着,因为清醒的时候可以把心上的人儿看清楚一点。可是我却想醉着,因为只有醉了,才可以看到你。酒真是个好东西,呵呵……”
嘴角的苦涩一闪而过,云鹤群闭上眼睛,随即转了个身,抱着被子,强迫自己入睡。
看着那蜷缩成一团的身影,蝶依再次泪流满面。
静静的起身,站在桌边,继续刚刚未完的活计,泪水时不时滴落,溅在纸上,泛起片片涟漪。
三更时分,写好一切,蝶依将兵法和从萧仁贵那拿来的护心镜放在桌上。再次走到床前。他脸上线条柔和,唇角带着淡淡笑意,蝶依看着唇角一勾,眉眼也带上笑意。表哥,你一定要开开心心的,一定要保重自己,一定要,活着回来。
窗外忽然卷进一阵凉风,蝶依打了个寒颤,看着漆黑的天色,忽然贪恋起云鹤群怀中的温度。鬼使神差的,她褪去鞋袜,一把钻进了云鹤群被窝之中。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打了个颤,鼻翼之间都是云鹤群淡淡的体香,蝶依面色一红,带着点偷香的心虚,看着身侧熟睡的人儿,恶劣的如八爪鱼般挂在了他身上。
好暖和。
蝶依唇角一勾,还未来得及为自己的恶劣喝彩,身侧的男子却感觉到身旁的异动,扭了扭身子,带着些不安。
蝶依一愣,屏气凝神,大气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自己惊醒了他。到时候可就说不清楚了,投怀送抱,还送到了床上,后果很严重的!
好在,云鹤群并未从睡梦之中醒来,反而是觉得身旁的气息分外熟悉,体温却走出奇的低,一个心疼,翻身将身侧的人儿牢牢禁锢在自己怀中,被子也源源不断朝她盖去,生怕冻着了她。而那蹙了一个晚上的眉头,也终于在此时完全舒展开来,甚至脸上还带着些志得意满的得意,甜甜的,再度进入梦乡。
夜风善解人意,从窗棂之中溜进来,灭了那最后一盏灯。夜带着微甜,悠然入梦。
五更时分,云鹤群挂着浅笑,收紧自己的怀抱,却忽然空落落的。心中一惊,瞬时之间弹坐而起。忽而,脸上的神情再度转为落寞。
云鹤群,你真不争气,怎么会这么早醒来呢?如果多睡一会儿,就可以多抱着她睡一会儿,可你偏偏这么早清醒。现实中得不到的,难道在睡梦中都不知道争取吗?
手不知不觉抚上边上的被窝,刚刚,他感觉她就躺在旁边,就在这里……
是热的?
心不知不觉跳得快了起来,扑腾扑腾,每一声都分外清晰,难道,难道她真的来过?
一想到这个可能,云鹤群掀开被子就追了出去,顾不得披外衣,顾不得穿鞋子,着薄薄的单衣,赤着脚丫,在这初冬的晨风之中,他发疯般冲了出去。
“蝶依,蝶依,你不要走,蝶依……”
偶尔几个早起的下人听到响动打开窗门,只见门外人影如风一闪而过,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打着哈欠,又陷入混沌之中。
云鹤群直直奔向大门,见那大门还紧闭着,连忙上去打开,打着打着,忽然想起来蝶依一向不走门的,她都是翻墙不是么?
对,翻墙,肯定是自己院子外的那片墙!
如风一般,一如来时,他又消失在大门前,赶到了自己院中。正欲一跃而起,忽然想起来,她已经没有功夫了!
心,倏的凉了。
没了功夫,怎么可能爬得上这么高的墙呢!
终究,还是自己的错觉,还是自己想太多了么?
蝶依,蝶依!
低垂着头,敛下眼中的苦涩,失了魂一般,云鹤群定定转身而去。
院墙外,蝶依靠着墙壁,听着院内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闭上眼,呼出一口气,表哥,保重!
天渐渐亮了起来,雨后的空气,清新如洗。
因为云鹤群今日出征,左相府上下一干人等都起了个大早。
丫鬟端着水盆走到云鹤群房前,正欲敲门,却见门虚掩着,狐疑的推开,探了个头进来,却见云鹤群抱着被子蜷缩在床头一角,眼神空洞莫名。
丫鬟迟疑一番,终是推了门进来,毕竟再有两个时辰就要出征了,那可是耽误不得的大事。
“少爷,奴婢伺候您梳洗吧,该准备准备出征了。”丫鬟将盆子放在房中架子上,拧了帕子便要过来给云鹤群洗脸。云鹤群眼神空洞,任由她折腾着,不发一言,仿佛牵线的人偶。
“咦,少爷,您脸上怎么有墨汁呢?”小丫头看着云鹤群嘴角的墨汁,好奇之际已经问出了声。
墨汁?
云鹤群忽然抬眸,双眉一蹙,开口道:“拿镜子来。”
“啊?哦!”小丫头一阵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