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藏绫就在禁闭室内,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我打消了此时跟他道谢的荒唐念头,猫起腰来准备铩羽而归,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尖锐异常的警报声撕破了夜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好了!一定是谈丰华不凑巧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病房内了!
这下完了!我惊惶失措地站起身来,还没想好是该立即逃回病房还是原地等待束手就擒,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从警卫室那边快速冲来!
哗啦、哗啦!伴随着枪栓拉起,一声厉喝传来:“9101!双手抱头,出来!”
无奈之下,我只好双手抱头从墙角里慢慢走出,迎面是三支黑洞洞的枪管……
灰溜溜地被狱警押回医务室,我竟然发现谈丰华才刚刚揉着睡眼走出来,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们:“咦?你、你们……”
一狱警冷言呵斥道:“谈医生!9101企图越狱!你们医务室是怎么搞的?!”
“啊?!越狱?!”谈丰华一下子吓得花容失色,颤手指着我语无伦次道,“你、你越狱?你是、怎么跑出去的?”
“我没想越狱……”
话未说完,后背遭了一记凶狠枪托:“滚进去!明天等着严管队的处理吧!”
……
我闯下大祸了。
天刚放亮,柴少妍就带领刑罚执行科、侦查科和监区大队的主管赶到了医务室对我和谈丰华进行了隔离审讯,看其声势不亚于九堂会审。
我知道此事闹不好会让谈丰华丢了饭碗,便再三强调手铐是自己用输液针头打开的,并当着她们的面现场演示了一遍,但没有明说此事跟谈丰华无关——过分为她开脱的话只会给她惹来麻烦。
“你说没想越狱,那你想干嘛?”弄清楚了我的作案手段,柴少妍还想了解我的作案动机。
“没想干嘛,”我表情轻松地答道,“我担心藏绫一个人在禁闭室里捱不下去,就想过去陪她说说话。”
“呵!放心,我这就给机会成全你!”柴少妍冷笑着把手一挥,“给我关禁闭室去!”
两名严管队狱警扑上前来将我从病床上拽起,我偷偷看了眼倪海琳,发现她正咬紧了牙根怒视着我,而一旁的周敏洁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9101,”仓库大楼底层禁闭室外,柴少妍双手抱胸玩味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确实是个不安分的主!喜欢玩是吧?行,我这禁闭室的门永远都会为你敞开的!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少能耐,可别进去了就哭着喊着要出来!”
我淡然一笑:“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是吗?”柴少妍嘴角划过一道冷意,抬起脚来朝我肚子上猛地一踹,“滚进去!”
我不敢贸然躲闪,硬承着她的脚踹向后退了两步,眼睛余光无意识地一瞥之下,心里突的猛跳起来!
钥匙!我看到了一把钥匙!
就在柴少妍抬脚踹我的一瞬间,挂在她腰间的一大串钥匙晃荡着分散了开来,我的眼睛瞄到了其中一把钥匙柄上用黑色记号笔写的“仓库”二字!
柴少妍有仓库的钥匙!一时之间我又喜又忧,喜的是意外得到了钥匙的下落,忧的是不知如何才能从柴的手里拿到钥匙!
“哐啷!”铁门被关上,禁闭室内一片黑暗,外面隐隐传来倪海琳刻意压低了声音的一句人话:“柴监,9101重伤未愈,你看是不是……适当少关两天?”
“恩,我有数。”
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我四下目光一扫,发现禁闭室内空间狭小呈四方,像是半只集装箱,除了顶上嵌有一只红外监视摄像头外再无它物!
这禁闭室有什么好可怕的?难道是不给水喝、不给饭吃?
哪知正狐疑猜测间,室内突然闪起了一道幽弱的蓝光,稍稍抬起眼皮一看,心里一乐!
居然是虚拟视频!就在眼前半米处,开启了一幕虚拟视频来,看尺寸比牢房里的要小上一号,不过它的声音在狭小空间里显得异常洪亮!
难不成在禁闭室里也有新闻联播看?那岂不是太逍遥了?
我安逸地坐靠在禁闭室墙壁上,抬头望着视频里闪过一道logo,接着开始播放起录象来!
让我有些失望的是,录象不是新闻联播,而是时长只有两分钟左右的思想教育短片:先是一个制服教员大头像对着镜头背书般宣讲国家和党的博大胸怀和劳改方针,接着出场一个劳改犯典型,痛心疾首、内牛满面地哼哼哭泣忏悔一番,再感恩戴德地颂扬监狱的人性管理和殷切关怀——接着,就没了!
然后就是循环、重复;循环、重复!不厌其烦、苦口婆心的循环、重复……
一遍两遍还好,我还能当它小电影看。
但三遍四遍下来,我有点坐不住了,心里生出一股烦躁之气来,在体内乱窜游走!
七八遍下来,我都快要发疯了!站起身来扑打虚拟视频,却只能抓到一把空气!两只手拼命捂住耳朵,压得耳根耳膜生生发疼,却还是无法阻止那无孔不入的唐僧念叨骚扰!
“呵——”我闭着眼睛做起了长长的深呼吸,却根本无法冲散胸中那股烦躁闷气,耳朵里频频响着“感谢国家、感谢政府、感谢监狱”,我浑身细胞都快暴走发疯了!
“给我他妈的关掉——”我终于控制不住了,冲着那红外监视摄像头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怒吼!
但吼声刚落,我耳朵里募然听到一声低沉的闷响——“蓬!”
我耳根一动,勉强压抑住全身即将沸腾的暴躁,正要循声倾听,又是两声“蓬、蓬”传来——声音显然是隔壁传来的!
“林幽!是我!”
细如蚊吟的话语穿透厚实的墙壁钻入耳内,我顿时意识到了是隔壁关着的藏绫!
我暂时抛开视频录象造成的难耐烦躁,握起拳头也在墙壁上用力砸了两下,贴着墙大声喊道:“藏绫姐!”
“林幽,”藏绫的声音很小,像是从遥远的国度飘来的,但在我听来却是清晰如耳语、清新如天籁,“你没事吧?”
“我没事!就是这录象太恶心了!”我心里涌着感激暖意喊道,“藏绫姐,谢谢你!”如果不是她出手相救,此刻我应该在阴曹地府了。
“你应该练过一些术法吧?试着静心打坐吧!”
打坐?好办法!
我赶紧坐直了身子,盘膝闭眼,依着意识本能默运经脉尸气,中极通、气海满,神阙分、檀中宽,玉堂深、璇玑关,百会冲、神庭散……
尸气气在我体内缓慢游走,所到之处,神清而气爽,灭火又息怒,整个人慢慢进入了充耳不闻、凝心参禅的忘我境界……
突然,我后脑募地迸起一阵噬裂剧痛!
“嘶——”我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失声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
但我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时,脑中剧痛已经像怒海狂涛般一波接一波地汹涌了起来!
“啊——”我只觉得脑子里似乎有一枚枚炸弹接连引爆了,炸得我**脑骨都要分裂开来一般,又像是无数把冲击电钻在我脑袋里疯狂钻孔,要把我的天灵盖凿穿一般,只能徒劳地用双手捧着脑袋蜷缩在地上一通打滚,终于再也经受不住如此恐怖的裂痛折磨,忍不住放声惨叫了起来!
“林幽!林幽!你怎么了?”耳朵里似乎传来了藏绫的吃惊询问。
“呀!!!!!”疼痛愈来愈强烈了,我在地上使劲地蹬着腿,胃液一口一口地从嘴里泛出来,直呕得浑身痉挛、泪眼模糊!
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我倒在地上捧着头使劲地砸着水泥地,“咚咚咚!”脑袋几乎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哐啷、昂——”
就在我对着水泥地拼命叩头之际,一蓬耀眼亮光涌了进来,禁闭室的门打开了!
我也看不清门口站着的是谁,只知道披头散发、顶着一头冷汗惨叫道:“快给我一枪!快啊!!!!!”现在我只想快点昏死过去,只有失去意识了才不用受这地狱煎熬般的骇人折磨!
“把他送医务室!”
我听出来是柴少妍的声音了,赶紧破口大骂道:“臭寡妇!你快开枪啊!老子操尼全家!开枪啊!”
但事与愿违,枪声并没有响起,两条人影走进来抓住了我的头发,像拖死狗一样拽着我出了禁闭室——此刻我真的希望她们能将我的脑袋从脖子上拽下来!
370。牛牛
经历了地狱烈焰般的煎熬,我瑟瑟发抖着睁开眼睛,发现病房内站着林韵、李芙珍、谈丰华,还有柴少妍,她们正对着一张ct片子在小声嘀咕着“下丘脑、大脑皮层阴影”什么的。
我听得心里一动,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闭上眼睛一阵思考,终于想起来了,我被茉莉打昏迷后,迷糊中好像听到有人曾经说起过ct这事!而在此之前,我还听谈丰华提到一样东西!
srgps定位!
她说解除srgps定位!
我隐隐意识到昨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因为很明显,我逃离病房根本就不是谈丰华报的警,而是直接被狱警发现的!
我很清楚自己躲过了所有摄像头,那她们是怎么发现自己逃出病房的?而且依当时的情形,狱警是从警卫室直奔仓库大楼这边的,很显然她们知道自己藏匿的具体位置!
难道自己身上带有定位装置?我心里募地一震,几乎已经猜到srgps是什么了!
打的针!刚进监狱时谈丰华给自己屁股上打的那一针!她说那一针值上万!她说林韵大力实施监狱管理高科技化!她说别动歪心思尝试越狱!种种迹象表明,我的体内以注射的方式被安装了那所谓的“srgps定位”!而监控点肯定就在警卫室!一旦脱离了囚禁范围,狱警就能根据定位迅速找到我!
怪不得,怪不得监狱内的看守如此松散,能让我这么轻易地溜出来!怪不得以茉莉、藏绫的身手都只能老老实实地呆在监狱里服刑!
我越想越怕,一颗心也沉到了谷底……就连潜在的越狱后手也几乎失去了可行性!
商讨无果,众人散去——对于我是脑部肿瘤还是淤血林韵根本就不在乎,只要不妨碍到她顺利退休就行了。
但我很在乎!刚才在禁闭室里那阵突如其来的剧烈头痛到底是怎么回事?会不会是自己早就患有绝症、命不久矣了?
唧咯、唧咯……
忐忑不安的胡思乱想间,一阵尖脆的皮鞋高跟啄地声从病房外走廊内掠过,顷刻传来“小庄来啦!恩、李主任新年好!华姐新年好”的寒暄声,我知道一定是护士庄蓉来上班了。
过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谈丰华带着一名叼蛮大小姐模样的年轻护士走进了病房,两人嘴里都一嚼一嚼地啃着口香糖。看那护士的胸牌果然是庄蓉。
“喏,就是这个新来的9101,老娘被他害惨了,妈的!”谈丰华一脸愤恨地将治疗单往床尾一摔,“下一瓶是青霉素,了解?”
“啪!”庄蓉捏着红艳的指甲打了个清脆的响指:“了解!华姐你就放心回去吧!”
“哼!”交接完毕,谈丰华冲我狠狠瞪了一眼便待转身走人,我连忙出声唤道:“诶、谈医生!”
谈丰华下巴用力嚼了两下,叉着腰恶声恶气道:“干嘛?”
“你……被停职了?”
谈丰华瞥了庄蓉一眼,后者很知趣地拿起治疗单离开了病房。
“林幽,你真他妈的够义气的哈!”谈丰华凑到床头对我恶狠狠地戳起了手指,“老娘对你大鱼大肉,好吃好喝!倪海琳欺负你,我帮着你说话!柴监要关你禁闭,我还是帮着你说话!你他妈的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三个月!我被扣了三个月的奖金呐!你真是他妈的狗日的!老娘被你害惨了知道不?!我靠!”
我心里稍稍松了口气:“这么说来你没被停职?我刚才听庄护士说什么放心回去,还以为你……”
“老娘连续值了一个礼拜的夜班了还不能回去啊?你是不是巴不得老娘被停职啊?老娘哪儿得罪你啦?”
我诚恳道歉道:“对不起啊谈医生,那三个月的奖金我将来会想办法补给你的。”
“喔唷你他妈的快去死吧!”谈丰华一脸的厌恶憎恨,“可千万别再给老娘摊上一条受贿罪!”
我暗暗叹了口气,看她还不解气地用力嚼着口香糖,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来:“呃、那个,能给我一块口香糖吗?这个药水挂得我嘴里苦死了!”
“你少他妈的做梦了!忘恩负义的人渣!”谈丰华拂袖即将离去,走了一半又折返回来,两指往嘴里一捏,掏出那块像被狗啃过一样布满牙齿印的口香糖,惩罚性地冷笑道,“这块吃不吃?”
“吃啊!”我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你忘啦,我吃过你的剩饭的。”
谈丰华一愣,呆呆地盯着我看了几秒钟,遂捏着口香糖走上前来往我嘴巴里一塞:“吃死你!”
……
谈丰华回家后我就再也没有了口福,到中午吃饭时,庄蓉给我送来的饭菜都不用眼睛看、只需用鼻子闻闻就能知道是从囚犯食堂里打来的。
在昨晚逃离病房被捕后,我的左右两手都被铐了起来,因此需要庄蓉给我喂食。
“诶,你到底吃不吃啊?”庄蓉凑着饭勺不耐烦地皱眉道,“你摆什么臭脸谱呀?张嘴呀!”
“吓!跟老娘玩绝食呐?装聋作哑是吧?”
“行,不吃是吧?那我去倒掉了!贱人!”
看着庄蓉一脸不屑地起身去倒饭菜,我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嘴里含着口香糖,我怎么吃饭啊?
……
午后,柴少妍带着狱政科的警员走进了病房,我还以为又来拉我去蹲禁闭了没想到不是,我不禁鼻子发酸、眼眶湿润,待狱警解开手铐,忙抬起袖管拭了下眼角,顺便将嘴里的口香糖吐到了手心。
柴少妍在前面领头,挂在右腰间的钥匙串随着她的沉稳步伐轻轻摆晃,我两眼紧盯着里面那枚写有“仓库”标记的双面凹齿钥匙,装出头晕脚软的垂死病人模样蹒跚前行,在身后狱警不耐烦地连连推搡之下,又是踉跄又是跌撞,终于引得柴少妍停下了脚步,转身蹙起眉头探出右手一抓,与狱警一起挟持我向楼外走去。
我暗暗心喜,表面上依然是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下垂的手铐却有意无意地贴近了柴少妍的腰际,左手大拇指将口香糖稍稍按捺摊平,食指悄悄将仓库钥匙从钥匙串丛中勾拨出来抵住了,大拇指迅速贴上去用力一摁!
得手了!
缩手轻握空拳,将大拇指上的口香糖小心藏匿于空拳内,心跳随着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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