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姐妹还这样打趣我。”张氏笑着道。
张瑜贞的情绪慢慢好转起来,“我听人说沈家在京里的几个铺子要卖,那都是上好的地界,平日里就算遇也遇不到,我正托人买下两个,将来我们用来做锦缎生意。”
沈家的店铺。张氏知道,“我们家老爷不喜欢女眷做生意。”
“那不同,”张瑜贞看了看沙漏,时辰差不多了。两姐妹边向外走边说话,“从前的沈氏是一身的铜臭,你做生意那是锦上添花,你做起来,妹夫绝不会说半句。”
两个人刚走到垂花门,管事妈妈正向这边走过来,看到了张氏和张瑜贞立即上前行礼,然后禀告道:“忠义侯夫人来了。”
忠义侯夫人?
张氏诧异地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张瑜贞显得十分惊讶,忠义侯夫人怎么会来这里。
姚家和忠义侯府来往并不多。就算是有些礼节那都是透过张瑜贞,现在张瑜贞在这里,忠义侯夫人怎么会突然登门。
“快,将忠义侯夫人请进门。”
张氏立即吩咐下人,整个姚家都沸腾起来。
张氏和张瑜贞迎出去。在垂花门见到了一脸憔悴的忠义侯夫人。
忠义侯夫人年纪不算大,眼睛四周却起了深深的皱纹,让旁边一个面容秀丽的小姐搀扶着才能前行。
那小姐先上前行礼。
忠义侯夫人道:“这是我家茵姐儿,”说着看向张瑜贞,“没想到弟妹也在这里。”
张氏将忠义侯夫人和赵三小姐茹茵迎进花厅。
忠义侯夫人喝了一口茶,看向张氏,“不知道姚三太太听说了没有?”
张氏对上忠义侯夫人的目光。眼睛里露出茫然的神情,看到张氏的模样,忠义侯夫人眼睛里的期盼顿时变成了失望。
张氏不明所以,“夫人这是怎么了?话怎么就说了半句。”
忠义侯夫人思量了片刻才道:“姚家族里是不是在泰州府泰兴县?”
张氏点了点头,不知忠义侯夫人为什么会提起姚家族里。
张氏站起身从丫鬟手里接过攒盒,亲手送到忠义侯夫人跟前。
忠义侯夫人下意识地点头。“那就没错了,我听到消息,我们家世子爷是在泰兴县姚家的庄子上被救下来的。”
泰兴县,姚家的庄子上。
张氏惊诧地望着忠义侯夫人,“夫人说的是真的?”
张瑜贞一颗心都揪起来。手脚一阵冰凉。
一时间,屋子里的气氛仿佛凝结住了。
这是谁也没听过的消息。
世子爷找到了,而且是在姚家的庄子上,这和姚家有什么关系?
看到张氏脸上紧张的神情,忠义侯夫人忙道:“姚三太太别急,是我没将话说清楚,是姚家帮着找到了我们世子爷,我这次来是想打听打听,姚大人有没有从族里听到这样的消息。”
张氏将帕子捂在嘴边重重地喘口气,“夫人可是吓死我了。”
忠义侯夫人一脸的感激和期盼,片刻之间眼睛已经被泪水润湿了,“若真是这样,我们忠义侯府真是欠了姚家天大的恩情。”说着忠义侯夫人已经挽住了张氏的手。
张瑜贞在一旁呆呆地坐着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是这样,姚家还帮忙救了世子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几个人坐在一起寒暄了几句。
家里乱成一团,忠义侯夫人也无心留下来话家常,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临走之前还请张氏去忠义侯府。
将忠义侯夫人送出门,张氏和张瑜贞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张瑜贞几乎带着哭腔,“快让人打听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姚家还救了世子爷。”
张氏抓住了忠义侯夫人说的话,“不是说姚家帮衬着,那定然是有别人救了世子爷,救人的有姚家,总好过别人,将来无论怎么样,还有这一层关系,我们在忠义侯夫人面前还能说上话。”
张瑜贞的眼睛里仍旧有愤恨和不甘。
张氏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等着张瑜贞的马车离开,张氏径直去了书房,姚宜闻正在看公文。
“老爷,”张氏将忠义侯夫人的话说了,“我们也没收到家书……”
姚宜闻思量片刻,“专程让人送信必然是马不停蹄地走官路,就算父亲写了家书,怎么可能会这样快。”
如果是姚家救了世子爷,那一定是父亲帮了忙。
在泰兴县,姚家,做主的就是父亲,能主持大局的也是父亲。
姚宜闻一掌拍在桌子上,眉宇也扬起来,“这是好事啊,皇上冤枉了忠义侯,心里一直不舒坦,这才下令无论如何要找到忠义侯世子,现在世子找到了,不管是谁立了大功,都少不了姚家一份,说不定还能帮你娘家一把。”
无论怎么看都是好事。
姚宜闻脸上浮起笑容,“我明日就让人回泰兴去看看,将父亲、母亲接到京城里来。”
……
婉宁将下颌放在床铺上,这几天船行的快些,她就头昏脑涨起来,今日总算是还适应了些,勉强吃了一碗饭。
生龙活虎的就是昆哥,两条船之间走来走去一点不觉得难受,将杨敬先生那边学来的课业一点点地背给她听。
婉宁歇了一会儿就开始翻看手里的书。
“一个女孩子家,学这些做什么,你又不用去考科举。”沈四太太端了茶过来。
婉宁忙坐起身。
“快躺下,我是怕你一会儿又要难过,这书就别看了吧!”
那怎么行。母亲被休了之后,她在姚家只学了一阵子的书,到了族里之后,就再也没碰过书本,就算前世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读书,现代和古代的课本毕竟不一样,所以她下定决心要多学一些,现在没有请到合适的先生,她就跟着昆哥蹭杨敬先生的课,权当是帮昆哥巩固每日所学。
婉宁喝了些水。
沈四太太道:“天气越来越凉了,明日开始我让丫头拨个手炉给你暖暖手。”
正说着话,船停下来,每日走的路程够了。
不一会儿工夫昆哥从另一只船上过来。
“姐姐,”昆哥将手里的书递给婉宁,“我背书,姐姐看着。”
船舱里传来昆哥带着些稚嫩的背书声。
……
崔奕廷站在船头,他的耳朵是格外的灵,哪怕是轻轻的声音他也能听得真切,昆哥背书的声音开始响起,这样的读书声让他觉得很舒服。
读书声过后,船舱里传来一阵阵欢笑。
寻常人家的姐弟不会这样肆无忌惮地笑吧!
听着这笑声,他嘴边却也不知不觉浮起了笑容,很快,那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第八十二章 同心协力
“二爷,那边唱的什么歌?”陈宝支棱着耳朵在听。
崔奕廷觉得本是阳春三月的景儿,一下子变成了寒冬腊月,不过唱了一句就歪了几个调儿,他长这么大,还没听过这样的唱法,他听过姚七小姐说话,可惜了那一把的好嗓子,怎么唱出歌来就歪歪了调儿,崔奕廷踌躇着想要回到船舱里。
和幕僚商议了一天好不容易出来透口气,赶上两岸风景也不错,他着实舍不得回去,只能坐下来忍着。
陈宝是不会听歌儿,也不知道那歌儿唱的怎么样,不过转头看着二爷一脸享受的神情,那定然是不错。
姚七小姐真不错,他远远地看过一眼,人长得漂亮,歌又唱得好,陈宝也跟着坐下来托腮听。
崔奕廷淡淡地看了陈宝一眼,陈宝笑了笑,“二爷,你听,真好听,可惜只唱两句,还听不清楚。”
崔奕廷扯了扯嘴唇,他今天遇到的人还真不错,一个不会唱,一个不会听,崔奕廷闭上眼睛,还好这歌没有让他心烦意乱,微风从他脸边吹过,留有几分淡淡的清爽。
……
京城里,崔实荣听着下属唐侍郎仔细地禀告。
“南直隶那边都问尚书大人知不知道。”
崔实荣掀开了眼皮,“你们说我知不知道?”
唐侍郎急忙赔笑,“崔奕廷是崔家的子弟,做了巡漕御史怎么能不让尚书大人知晓,只是,崔奕廷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别人唆使,这次案子查的狠了点,不但抓了泰兴知县,还握住了寿家的把柄,已经牵连了泰州知府王征如大人,王大人肯定是急了,路上跑死了几匹马。差点累死了差役才将消息送回京。”
从南直隶查起,这件事本来可大可小,牵连太大了,所有人都在一口锅里吃饭。谁也不敢说下一个进大牢的是不是自己。
“尚书大人可要给属下个定心丸吃,”唐侍郎声音忐忑,“等到崔大人真的进了京,我们可要怎么办?”
崔实荣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案子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年年清点漕米,米粮都送进了朝廷的大库,没有装进自己口袋半粒,”说着看向唐侍郎,“就算谁着急。唐侍郎也不该急。”
这么说,尚书大人是有思量,唐侍郎提起来的心终于落地。
崔家下人将唐侍郎送走,从后面的屏风里走出一个人。
“二哥,”崔实昌方正的脸上满是怒气。“这是真的?奕廷没有跟你说他是皇上委派的巡漕御史?”
崔实荣摇摇头。
“反了他了,”崔实昌竖起眉毛,“就算他将来成了皇上信任的朝廷重臣,也是我们崔家人,更何况不过是个巡漕御史,就这样猖狂起来,我让人送信给大哥。看大哥饶不饶的这个逆子。”
崔实荣脸上没有怒气,坐下来端起茶来喝一口,“他年纪小,没有经过科举入仕,靠的是祖荫,我怕他不懂得怎么办事。将来吃亏就来不及了,我在大哥面前也没法交代。”
崔实昌冷笑一声,“二哥不用急,闹出事来,没脸的人是他。大哥也不会说二话,连个进士都不是,就想着做官,我都替他臊得慌……”更何况谁都知道,大哥对这个儿子不上心,真正喜欢的是小儿子。
崔实昌将气息喘匀,“王征如那边怎么办?”
崔实荣并不在意,王征如不是省油的灯,他要做什么,那是他的事,无论做成不做成,这个尾巴他都能来收。
崔奕廷能做什么?真的要对付他这个叔父不成,若是他能活着回到京里,他就教教这个侄儿,什么叫做,见好就收。
“奕廷现在离京里越来越近了吧?”
崔实昌道:“算算日子,应该走了一小半。”
那么,王征如的耐性也该磨尽了。
……
江面上起了雾,薄薄的雾气扑面而来,潮潮的打在脸上有些冰凉。
“慢点行船。”崔奕廷交代下去。
一艘艘的船慢慢前行,突然之间前船停下来。
崔奕廷皱起眉头。
“大人,”谢严纪大步走过来,“没事,正好遇到救生寺,停下来说两句话,我已经交代下去,捐些香油钱,天气越来越冷了,江面上又总有遇险的船只,那些和尚也不容易。”
救生寺是朝廷和寺庙一起办的,主要是施救来往的官船和民船。
“小心着些。”崔奕廷低声吩咐。
谢严纪道:“到了前面就可以休息了,今天起雾总是要少走些路程。”
崔奕廷抬起头,天渐渐黑起来。
……
婉宁拿着一根玉簪正在逗笼子里的翠鸟儿,这只鸟懒得很,吃饱了就打瞌睡,她让落雨将窗子打开,让它透透气,它连着打了两个喷嚏,然后一脸责怪地看着她,叽叽喳喳叫起来,等她将窗子关上,它立即就住了嘴,缩起一只爪儿,又闭上了眼睛低下头。
眼看着这鸟儿肚子越来越大,她想出了一个法子,用玉簪子遛鸟儿,这段日子被关在船舱里无聊,正好帮这懒鸟儿减减肥。
“起来,起来,睡了一天了……”
笼子里的鸟儿不情愿地扑棱着翅膀。
婉宁边逗着鸟儿边笑。
船忽然重重地一晃,婉宁手里的玉簪差点掉在地上。
“这是怎么了?”这段日子婉宁已经适应了江面上的颠簸,这重重地一晃不太像是因为风浪。
“奴婢去看看。”落雨说着向船舱外走去,还没等踏出舱门,外面的婆子就匆匆忙忙走进来。
婆子上前给婉宁行了礼,“七小姐,前面的官船停下来,说让我们先走呢。”
怎么会突然让她们先走。
这几天无论遇到什么事,所有船只都是按照顺序停放,从来没有大乱过顺序,民船比官船小,他们的船就走在后面,前面就是崔奕廷乘坐的官船。
这不太符合常理。
婉宁想着站起身向船舱外走去。
天色已经暗下来。江面上起了一层雾气,官船都点起了灯笼,不远处崔奕廷那条船上,有人正来来往往。
这是平常不会有的事。
婉宁向周围看去。
四周很安静。并没有什么异样。
“七小姐,回去吧。”落雨将披风拿来盖上婉宁的肩膀。
沈四太太也跟着赶出来,“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出来做什么?”
“船要停了,”婉宁看向沈四太太,“昆哥该过来了吧?要不然让舅舅和杨先生都到这条船上。”
“我们在下层,让舅舅带着昆哥、杨先生住上一层。”
“那怎么行,”沈四太太一脸的惊诧,“我们都是女眷,总是不方便。”
“杨先生是昆哥的师傅,我又还没及笄。这船也不小,”四周太安静了,每次到了晚上,官船上都会有笑闹声传来,有人打水冲洗。要闹腾一会儿,婉宁总觉得有些不妥当,她了解崔奕廷,以崔奕廷的性格,不会随便改变一件事,现在却将船停下来,让她们这些民船先行。
“雷虎呢?”
婉宁刚刚开口询问。只听旁边传来低沉的声音,“姚七小姐,我在这里。”
沈四太太吓了一跳,一个家人打扮的人走过来。
“如今的情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婉宁话音刚落,就听到有重物落水的声音。
雷虎皱起眉头,“太太和小姐先回去。”说着看向身边的人,“防着是吃飘子钱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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