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族里的长辈去大慈寺听讲经了。”
说到这个裴*眼睛收回来,脸上有些微红,虽然只是一闪而逝还是被婉宁看了个正着。
婉宁笑着道:“都学到了什么?”
突然被问起来,裴*目光闪烁,应付着,“还不就是那些,”然后想起什么,眉眼挑起来回婉宁,“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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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八章 准备
裴*忽然打起佛语来,婉宁有些诧异,“难不成是被罚了抄佛经?”
被婉宁打趣,裴*伸出手来给婉宁呵痒,“你就不能盼着我好些,难不成我好端端的就不能听些禅语。”
婉宁边笑边躲,“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后面是什么?可还记得?”
裴*笑着再不肯说。
婉宁道:“说是听禅,该不会就学了一句。”
两个笑了半天,裴*看到婉宁襟上别着一只七彩蝴蝶,“这是怎么做的?真是别致。”
婉宁捂嘴笑,凑到裴*耳边,“是我一个族姐做的,不过她这个蝴蝶不能随便送人,你想要?”
裴*点头,“怪不得,我说一般人没有这样的手艺。”
婉宁用手微捂着嘴,“等你要成亲的时候,我去帮你求一只来。”
裴*的脸霎时红了。
落雨端了茶上来,裴*喝了口茶,看着婉宁,“多亏了你,否则现在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婉宁知道裴*说的是邓家的事。
“都是你自己的功劳,坚持自己的道理。”
要不是裴*一直坚持,裴太夫人也不会答应和邓家退婚。
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才道:“你说随心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到底人该随心,还是该收敛心性规规矩矩的好?”
婉宁正在低头倒茶,没有瞧见裴*的神情,以为她在玩笑,“不过一阵子不见,你还真悟道去了。”
说完话没有听到裴*的笑声。婉宁抬起头来,看到裴*迷茫的眼睛,才知道她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
裴*将目光挪过来,满脸询问的神情,“我觉得……人这一世……活得很累,到处都被牵绊着,想要做什么却做不得。不想要做什么偏偏必须要去做。难得有自在,笑过之后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真不知是该放开心怀。还是收敛自己,如果做个规规矩矩的人或许就没有了这些的烦恼。”
裴*还真是有了愁思。
婉宁道:“是不是家中又在给你张罗婚事?”
裴*轻轻颌首,“母亲说过些日子就带我出去宴席。”
将闺阁中的小姐带出去宴席,一般都是为了张罗婚事。
裴*道:“有时候我想。真的应该剪了三千烦恼丝,只身上山修禅去。”说着顿了顿,“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自在。”
裴*看起来十分的沮丧,婉宁拉起裴*的手,“有时候不必想那么多。只要不伤害别人,自在些也没什么错。”
裴*道:“真的么?”
婉宁颌首。
裴*偏头靠在婉宁的肩膀上,“等你嫁了人。兴许我们来往就不会这样方便。”
婉宁失笑,“怎么会。我请你过去做客,你心里有什么不快就来跟我说。”
裴*轻轻点头,“我哥哥真是错过了一桩好姻缘,你……应该做我的嫂嫂,那样我哥哥会高兴,我也会觉得欢喜。”
婉宁握紧裴*的手,“在说什么胡话。”
裴*豁然笑起来,恢复了从前爽朗的模样,跟着婉宁包红包,红红的纸将两双手的指尖都染红了。
……
崔家,刚刚修葺了第三进院,院子里种了许多花树,崔夫人走过去瞧,吩咐下人,“梅花树不要太多,种些桃花过去,屋子里多摆几盆石榴,让他们好早些生子。”
高妈妈应着道:“我这就去安排。”
两个人正说着,下人来道:“夫人娘家的二姨奶奶来了。”
崔夫人不禁欣喜,“这么快,不是还要四天才能到吗?”
下人道:“听说是路上遇到了旧识,就搭了船因此走得快些。”
崔夫人在垂花门迎了赵氏,赵氏笑着道:“没想到能早些到,这下好了就能多帮衬你些,”说着向府里张望,“谁嫁给了你们家,可是天大的福气,这里里外外都张灯结彩,你家姑奶奶当年嫁给宗室也不过如此。”
崔夫人道:“这是皇上赐婚,自然要办得隆重些,也算不负皇恩,许多事还都是礼部帮忙张罗。”
赵氏立即满脸羡慕,吩咐下人从马车里取出大大的包裹,“你是第一次娶媳妇难免许多事不清楚,我可是过来人,我从前犯的错如今可不能出在你身上。”
崔夫人满脸笑容,“哪里有什么错,都是那些礼数。”
赵氏一本正经,“那可不一样,你那媳妇不知品貌如何?进门之后能不能听话,奕廷是个好孩子,若是跟着媳妇一条心,就要将你这个娘忘在脑后,可别说我没提醒你,光顾的那些脸面最后亏的是自己。”
崔夫人摇摇头,“都是京中的闺秀,礼数是不会少了。”
赵氏不肯依,吩咐下人去厨房拿了一块和好的面,捏成面饼,又压上口,一条条纹理捏起来,然后递给管事妈妈,“放在床下,让新媳妇进门之后不敢在奕廷耳边吹枕头风。”
崔夫人不禁失笑,“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法子?咱们京中不兴这个。”
赵氏正色道:“我们这些人家也就罢了,你们崔家是外戚,掌家大权不在你手里握着,假以时日定然要出乱子,我为何来到京中,就是知道你心里软,难免被人拿捏,三言两语哄了你高兴,你就什么都依着他们,不说防备,就说他们到底年轻,岂能胡乱行事,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寻常人可不会这般。”
崔夫人点点头,二姐嫁得早,就恰逢夫家出事,跟着丈夫就回去了族中,难免沾染那些世俗的风气,却到底都是为了她好,就让高妈妈,“收起来吧,就算是我娘家的风俗。”
赵氏脸上顿时露出笑容,“快跟我讲讲奕廷的媳妇到底怎么样。”
崔夫人不着急,“二姐这次来京中能住多久。”
赵氏道:“这次不急,要多些时日,你姐夫谈了一笔买卖,做好了我们一起回山东。”
崔夫人笑道:“那可好,等奕廷成了亲也该给奕征张罗了。”
赵氏没有想到,怔愣片刻,“那可好,反正已经是从前定下的事,早该有些消息,免得让人家好好的女儿心中没有着落。”
崔夫人点点头,原本是要等到奕征考上功名定亲也就好看些,谁知道奕征落了榜,再等三年未免时间太长。
谭家的女儿和奕征是同岁。
人逢喜事精神爽,奕廷从前不在家中住,而今成亲就愿意搬回来,父子两个的关系仿佛也缓和不少,崔夫人觉得额头上的皱纹都开了些,笑着和姐姐去屋子里说话。
崔奕廷从衙门里回来,换了衣服就去书房里,崔奕征正提着笔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脚步声就抬起头,立即去迎崔奕廷,“二哥今天怎么回来这般早?”
“昨晚当值。”
兄弟俩说着坐下来,崔奕廷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帖子,上面写着几句禅语,“不生生不可说,生生亦不可说,生不生亦不可说,不生不生亦不可说,生亦不可说,不生亦不可说。”
崔奕廷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时候参了禅?”
崔奕征低下头去收字帖,“就是突然想起来就写下来,也没什么。”
崔奕廷看着弟弟模样还似寻常,想起上一世崔奕征退掉了谭家的婚事,害得谭家小姐投缳自尽,之后崔奕征又迷上了参禅,三天两日往外面跑,气得母亲生了心疾从此重病不起,父亲怨他先退掉了陈家的婚事,因此带坏了奕征,后来奕征死了,他也就再也不回家。
这一世他改变了那么多,杀了邓嗣昌,就要娶到自己心仪的女子,那些事还会不会发生?
“今年会开恩科,”崔奕廷道,“你还是早些准备,暂且将其他事放在一旁。”
崔奕征很是惊喜,“朝廷要开恩科?这么说我又可以入场了,”说着扬起眉宇,“哥哥放心,这次我定然能考上。”
崔奕廷点点头,至少目前来看,弟弟没有半点的征兆会退婚。
说不定改变了一件事,从此之后其他事也会跟着都变了。
……
屋子里的东西都被抬走,婉宁在屋子里转了转,到底是住了些日子的地方,突然要离开,心里难免也跟着空落落的。
不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她是第一次成亲,只要想到要被抬去一个陌生的家中,和才相熟的人生活一辈子,不免有些心慌。
虽然她从心底里已经接受了崔奕廷。
那种感觉,自然而然地发生,也不知是理智还是爱情,或者是介于两者之间。
婉宁刚在软榻上坐下,童妈妈进来道:“小姐,您猜谁来了?”
童妈妈眉宇中满是惊喜。
婉宁道:“舅母来了?”
童妈妈摇头,“不是,是二房老太太来了。”
二祖母怎么会过来,婉宁急忙起身去迎二老太太,就在二进院里祖孙两个人见了面,二老太太满面红光,一脸慈祥的笑容。
婉宁急忙过去搀扶,“二祖母身子还不好,怎么会来京中。”
二老太太握住婉宁的手,“你成亲,我怎么能不来,不止我来了,还带了你族里的哥哥们,过两日还要他们将你背上轿跟着去崔家,宴席上还要招呼好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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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出嫁喽
☆、第二百五十九章 出嫁
婉宁将头枕在二老太太腿上,听着二老太太说从前的事。
“我刚成亲那会儿,天不亮就梳妆,一群人围着上了花轿,好像就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就在夫家了,以后的日子啊,说是和在娘家一样,其实就是自己哄骗自己,哪里一样呢,在家中不用事事周到,就算做错点小事,谁也不会埋怨,在夫家就不一样了,就算你做的都是好的,只要有一件事不对,就会被人记在心上,现在想想那时候也是傻,本就没有十全十美的媳妇,自己何必去争那个。”
“最重要的就是只要无愧于心,未必要事事都迎合旁人,孝敬长辈、相夫教子不必说,平日里的琐事上该有性子的时候就要使性子,何必被人摆布。”
二老太太在姚家素有威名,这样还后悔从前太过顺从,婉宁想着就笑起来。
“笑什么?”二老太太道,“要不是想开了,我哪有母老虎的名声。”
“这崔家,规矩大,不过这也不怕,只要礼数上不要做错,夫君和你一条心,婆婆对你还算信任也就好了。”
二老太太拉起婉宁的手,“你年纪小,不要急着生育儿女,免得伤了身子,我让尹妈妈跟着你就是这个意思,将来你有什么事只管问她,若是你婆婆催起来,你就说月事不调,为了将来稳固两年再说。”
婉宁点头。
二老太太叹口气,“真是不该让你这么早出嫁,可惜你祖父是个势利小人,你祖母鼠目寸光,你父亲软弱无能是个睁眼瞎。你继母又是个心肠狠毒的泼妇……”
二祖母说得惟妙惟肖,婉宁又忍不住笑起来。
“从今往后啊,家里就不能事事护着你了,自己养大的女儿就这样送出去,真是让人心疼,看着你们一点点地长,教你们将来独自掌家。真是矛盾。明明不想让你们走,却又要不遗余力将你们向外推。”
“我的孩子啊,将来你可要过上好日子。否则祖母在家中要哭瞎了眼睛。”
婉宁抬起头,二老太太眯着眼睛看过去,“让我想起我年轻的时候,这样的年纪可不正应该出嫁。”
二老太太仿佛是在劝说自己似的。
“是该出嫁。”
婉宁仰着头。看到窗外,外面正是风和日丽。一年中好的时光,也是最容易丢了的时光,眨眼间就再也没有了闺阁女儿的日子。
……
准备了几个月,姚家上下焕然一新。天不亮所有下人都起身忙碌。
婉宁迷迷糊糊地进了澡盆,出来的时候已经完全醒了,简单地收拾好。安怡郡主带着全福夫人来给婉宁开脸、梳头,大家热热闹闹地折腾了好一阵子。天才有了一点点的亮意。
张氏看着屋子里一片喜气洋洋,自己站在那里,就如同被火烧般,汗水慢慢地浸透了衣服,然后这股又湿又热的气顺着她的领口一直冲到她脸上。
“三太太,您这是怎么了?怎么满脸都是汗。”
屋子里的女眷惊讶地看着张氏。
张氏道:“可能是穿的衣服多了些。”她不过说了一句,屋子里所有的目光就都落在她的身上。
那些目光又是怀疑又是讥诮,仿佛都在看笑话般。
张氏气得浑身颤抖,却在人前又不能表露出来,强撑着笑容。
童妈妈心里一阵痛快,三太太素来待小姐不亲厚,这本是人人都知晓的,加上这次广恩公因为邓嗣昌的事被都察院查办,外面早就有传言说三太太要在小姐成亲的时候弄出差错来。
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三太太,想知道三太太要弄出什么幺蛾子。
三太太但凡有半点不合时宜的举动,立即就会被人注意。
今天是小姐的婚事,也是三太太最难熬的一天。
张氏度日如年,却礼数一个也不能少,二老太太做主让姚家男丁拦门,一道道的门拦下去,崔家迎亲的队伍叫喊声就越来越大。
姚宜州想起崔奕廷不由地皱起眉头,“这样行不行?”崔奕廷看起来可不是软性子的,万一惹怒了他,说不定脸上就不好看。
关键是要把握个度。
姚宜州将姚承祖几个叫过来,“拿捏着点,别太过分。”
姚承祖几个玩得正兴起,嘻嘻哈哈,“大伯放心,我们心里都有数,七妹夫跟我们也差不多年纪,我们心里有数。”
姚承业带着人爬上了墙头,正要再给新郎官出题。
看到脚底下密密麻麻的人,不由地吓了一跳,为首的那个穿着一身的吉服正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笑容,虽是眉宇飞扬,其中却藏着几分的威势,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那波澜不惊的面孔下窜出来。
一眼望去探不到底,更别提怎么才能拿捏分寸,姚承业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才算妥当,突然怕自己准备的题目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