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七小姐多大?
还没到及笄的年纪。
这位多大了?
没有吹弹而破的皮肤。也没有明亮清澈的眼睛,也没有聪慧、秀美的袅娜之姿。
这是谁?
“这是怎么回事?”张氏惊讶地大喊,身边的如妈妈还牢牢地护着她。从如妈妈的臂弯处她向外张望,看到一张兴致勃勃、垂涎三尺的脸。
她是才听到消息说,姚婉宁在京外的庄子上藏了几十口大箱子,她让人再去打听清楚,没想到遣去的人却被庄子上的长工发现打了一顿。
她听到这话顿时怒火中烧。
就算京外的庄子要给姚婉宁做嫁妆,姚婉宁没有嫁人之前。那庄子也该是她来管。姚婉宁却禀了老爷,先要将庄子管起来,管着也就罢了。竟然敢这样嚣张跋扈打她的人,就连家里的管事也不能进庄子大门。
她听到这样的话顿时气得七窍生烟,姚婉宁定然是用那庄子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因为这几十口大箱子,是母亲偷偷和她提过的,她之前当着崔家长辈的面已经棋输一着,现在不能再加忍让,无论如何也要将姚婉宁人赃并获。让姚宜闻知道姚婉宁用那庄子都在做些什么事。
她看到姚婉宁做了马车过来,就让人也备了车跟着出了城,谁知道转眼之间姚婉宁的马车就没了踪迹。
她让跟车的小厮去查看,小厮还没有回来就听到有人喊,“劫了车,兄弟们今晚就可以开荤了。”
紧接着跟车的婆子大喊大叫。外面的家人乱成一团。
她战战兢兢地撩开帘子。看到冲过来的贼匪,顿时吓得堆坐在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正思量,马车停下来,有人撩开帘子,她以为是那些贼人,没想到却是个穿着光鲜的男子。
那男子的目光迫不及待地落在她脸上,目光如同烧开的热水向外蒸腾着一圈圈的白雾。
这样的目光她从前见过,还是她未出阁的时候,从嘉宁长公主那里出来,半路上却被端王叫停了马车,她掀开帘子从端王眼睛里就看到了这样的神采。
十分的迫切,十分的期盼。
这人到底要做什么,张氏几乎要昏厥过去,总不能在这时候被人伤了名声。
如妈妈慌张中开口,“这位老爷是什么人?怎么闯进我们家太太的马车。”
太太?
怪不得是这般的颜色,汪成礼心中那沸腾的热情,顿时熄灭了大半,这不是姚七小姐。
姚七小姐去了哪里。
汪成礼脸色顿时一暗,皱起眉头看向马车里的女眷,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他明明都已经安排妥当,那些随从到底怎么打听的,银钱已经花了,戏也演了,马车里的却不是那个人。
汪成礼耐着性子,“我是怕有损伤,一着急就登上了车。”说着向后退去,再也不想在车里逗留半分。
真是晦气。
张氏看到来人的目光忽然一变,从兴致勃勃变成了惊讶,眉眼中还透出几分的厌恶,视线也从她身上挪开。
张氏豁然明白,他们弄错了人,方才那贼匪说不得也是将她当做了旁人。
她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劫了,还让外男登上了马车。
张氏攥紧了手,忽然看到那男子被人揪下来马车,紧接着就是惨叫声传来,张氏一颗心又提起来。
这又怎么了?
……
汪成礼正要下车去,刚转过身,却一下子就被人揪住了衣襟,顿时从马车上掉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忽然一黑,一个物件从他头顶罩下,紧接着呼啸而来的棍棒结结实实地落在他身上。
他想要惊呼出声,声音却淹没在棍棒当中。
他是皇后娘娘的侄儿,正经的皇亲国戚,谁敢打他。
……
邓俊堂远远地就看到了姚家马车被贼人劫走。
他不禁轻笑一声。
这下好了,姚七小姐就别想再有什么好名声,崔家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要了这个破落户,从此之后崔奕廷别想抬起头来。
他心里说不出的得意。
到京中这么长时间,他总算扬眉吐气地做好一件事。
邓俊堂的笑容还没从脸上散去,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他只觉得脖子一凉,像是什么东西砍了上去,他翻起眼睛摔在地上。
……
汪成礼觉得周身说不出的疼,棍棒停下来,就有声音道:“那些贼人都抓到了,这是最后一个。”
汪成礼想要说话,腰间顿时被人狠狠地踢了一脚。
“这样的人就该送去顺天府。”
汪成礼喘着粗气挣扎着,想要出声却有换来几脚狠命地踢打,他何曾受过这样的苦痛,他只觉得鼻子一酸,就有一股热热的液体淌出来流过他嘴唇落在他衣服上。
血,他一定是流血了。
汪成礼惧怕地晃动着头,“放开我,放开我。”
然后眼前一亮,紧接着嘴里被堵了湿湿、咸咸的东西,他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麻袋又落下。
“如妈妈怎么会在这里?”清亮的声音响起来。
如妈妈脸色苍白,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听到熟悉的声音,自然而然地抬起头。
七小姐穿着银狐氅衣,水蓝色的裙子在风中微微舒展,幂离一直垂在腰间,身边有三四个丫鬟护着,正下了马车向这边走过来。
如妈妈半晌才道:“我们……我们护着太太去庄子上。”
婉宁显得十分惊讶,“母亲在车上?那方才贼人上了马车,有没有惊到母亲。”
如妈妈捏紧了手指,这话不知道怎么说,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太太被冲撞的事说了。
“婉宁。”张氏挣扎着撩开车帘。
姚婉宁一身光鲜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没有半点的损伤,扬起眉眼,神清气爽地望着她。
张氏浑身颤抖,她是追着姚婉宁来的,这一切定然是姚婉宁的安排。
“这些都是什么人?”张氏问过去。
婉宁不慌不忙,“女儿也想知晓,已经遣人去衙门里知会,”说着顿了顿,“多亏贺大年看到有一伙贼人仿佛劫了马车带人过来探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姚婉宁款款地说着话,微抬着头露出几分的雍容来。
张氏如同被刀剐了般,心口说不出的疼痛。
她是来抓姚婉宁的,谁承想会落入姚婉宁的圈套。
而今她不但不能责备姚婉宁,还要感谢姚婉宁带着人从贼人手里救下了她。
张氏只觉得气血翻涌,整个人软软地倒下,再也使不出半点的力气。
如妈妈忙上前搀扶张氏。
“这里离庄子上近,让人扶太太去庄子上歇着,”婉宁说完看向童妈妈,“有没有告诉父亲,让父亲快过来。”
……
裴明诏看着眼前被抓起来的二十几个贼人。
听说姚家马车在城外出了事,他就立即带着人赶过来,却没承想贼人已经被姚家家人绑了起来。
这些人敢在京外作祟,就是有几分的本事,寻常人家的护院根本奈何不了他们,如今却被姚家下人压在这里。
裴明诏下了马,贺大年立即上前行礼,“侯爷。”他们去顺天府报案,没想到会惊动永安侯。
“都是些什么人?”
贺大年摇摇头,“还不知道,看起来像是附近的贼匪。”
贺大年说着话目光闪烁地看着地上几个被罩着麻袋的人,裴明诏眼睛顿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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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几个错字。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笑
邓俊堂迷迷糊糊地醒过来,耳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想要听得更清楚些,却感觉到身上突然一沉,然后是一阵笑声,“这些怂包不经打,坐着还挺舒服。”
邓俊堂被压的喘不过气来,不知道过了多久被人提起来向前走去,整个人跌跌撞撞走了好久,终于有人将他头上的麻袋提起来,邓俊堂就要向前看,就觉得后面的人突然扑上来,他一个趔趄摔了个狗吃屎,不知道是谁在前面扒了炭灰和了泥,这下子全都糊到了他脸上。
哄笑声顿时传出来。
“这些人是不是朝廷悬赏的贼匪?”
邓俊堂眼泪横流,嘴巴被人堵着,这样一挣扎,又被人在肚子上打了一拳,整个人都弯起腰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来看汪成礼的,怎么会突然被人打晕了装在麻袋里。
那些人为什么口口声声说他是贼匪。
立即就有人“呸”了一口,狠狠地道:“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们太太的主意,知不知道我们太太是什么人?要不让你们脱一层皮,就对不起我们主家。”
太太?
这话是什么意思。
邓俊堂慌张地向周围看去,想要找方才那个熟悉的声音,却只能看到拿着棍棒怒目相对的下人。
两辆马车被人护着渐渐地走远,他看着那马车,想要看出个端倪来,顿时又被人打了一拳,“再看就将你眼睛挖将出来。”
“都是别人让我这样做的,不是我们要劫马车。”有些贼匪已经开始哀求。
邓俊堂惊惧地睁大了眼睛,心里开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是汪成礼办事不利被人察觉了,那些贼匪、汪成礼恐怕都被抓了起来,可为什么会抓他。他明明远远地站着看,并没有动手。
这些人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
汪成礼呢?汪成礼又在哪里。
邓俊堂感觉到了恐惧,一种他掌握不了的恐惧从他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如果有人现在将他当做贼匪杀了。等到远在福建的父亲知道了,他早就尸骨无存,邓俊堂顿时打了个冷战。
谁在害他,是不是姚家,那个姚七小姐。
不可能,邓俊堂不停地晃动着头。是他在算计姚七小姐。明明是他在利用汪成礼害姚七小姐,怎么可能转眼之间他成了阶下囚。
“走啊!”
孔武有力的下人拉扯着他。
邓俊堂不敢向前走,谁知道这些人会带他去哪里。他的腿开始抗争,整个人不停地向后挣扎着,他明明用了所有的力气,却依旧被人拽得向前走去。
……
张氏看着慌乱的下人,如妈妈将郎中领进屋,郎中刚刚诊好了脉,如妈妈就问过去。“怎么样?我们太太方才受了惊吓,有没有动胎气。”
郎中颌首,“要好好将养,再用药调理方能无碍。”
郎中起身去写药房,紫鹃立即跟了过去,遣退了屋子里的下人。如妈妈刚要询问张氏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坦。就觉得耳边厉风一过,一记耳光狠狠地甩在她脸上。
如妈妈睁大眼睛愣在那里。看着愤怒的张氏,她一时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谁说我受了惊吓?”张氏咬着牙,“你是不是准备让所有人都知晓,我被人登上了马车。”
如妈妈顿时哆嗦起来,“奴婢不敢,奴婢也是心中着急,慌乱中才说错了话。”
张氏捏紧了身上的锦被,“劫马车的都是些什么人?”
如妈妈摇头道:“还不知道,七小姐吩咐家人将抓到的那些人都送去了顺天府。”
不管是什么人,她的脸都丢到家了,怀着身孕去庄子上,半路却被人劫了马车,张氏只要想到这个,胸口气息就不顺起来。
更何况她是代人受过。
“太太,您千万不要动气,”如妈妈温声劝着,“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啊。”
张氏喘着气,“去公爵府,将来龙去脉都跟我母亲说了,让母亲帮我想法子。”
如妈妈点点头,就要退下去,却差点撞上进来的姚宜闻。
姚宜闻满脸急切,“这是怎么回事?”
张氏正不知道怎么说。
婉宁清亮的声音传来,“前几日无缘无故就有人送了几十箱的东西,我就觉得不太对头,后来去大伯家的路上,贺大年就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跟着我的马车,昨儿晚上,落英、落雨还看到院子里好像有人影,虽然没有查到什么,我就留了个心眼,出入多带了些人手,幸好贺大年他们心思细,看到了贼人劫了一辆马车,当下就追了过去,没想到被劫走的是母亲。”
张氏看向婉宁。
婉宁说着话向前走了一步,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原来落英、落雨说在院子里看到了人影,闹腾了一晚是因为这个。
这样一来多带着人来庄子上,半路将贼匪抓了正着,就顺理成章了。
好个姚婉宁。
将一切都准备好了,在这里等着她。
张氏的心被狠狠地拉扯着,脸上的五官都几乎扭曲变形。
婉宁衣袖一拂,“幸好赶上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其中一个人都已经登上了母亲的马车……”
姚宜闻倒抽了一口冷气,看向床上的张氏,恨不得将张氏从头到脚看个仔细。
这种被审视的感觉,让张氏觉得屈辱又恶心,好像她德行有失一般,她何时受过这样的屈辱。
姚宜闻道:“你可觉得哪里不舒坦?”
几双眼睛落在她身上,她想要瞪圆了眼睛怒斥姚婉宁,想要将姚婉宁的所作所为揭穿,可是她又有什么证据,想要大哭一场,看在姚宜闻眼里,仿佛她真的被人污损。吃了大亏,她只能轻松一笑装作若无其事,夸赞婉宁好让姚宜闻放心。
张氏几乎捏碎了手指。却咧开了嘴唇,不想去看姚婉宁,却要温和地看过去,连着吞咽了两口,才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多亏了婉宁。”
说到这里。她几乎心疼的要晕过去。
多亏了姚婉宁她才会有今天。
多亏了姚婉宁。
张氏眨着眼睛。不想让眼泪掉下来,“要不是婉宁,我……”身体里的怒气变成了屈辱的酸气冲向她的心口。然后是鼻子,化成眼泪落下。
姚宜闻叹口气,“我早就说,到了紧要关头,还是要自家人,”说着顿了顿,“你不好好在家里养着。这时候来庄子上做什么?”
张氏几乎一字一顿,“老爷说,将庄子要给婉宁做嫁妆,我就想着……来看看……免得交给婉宁时,还有什么不妥当。”
明明是愤恨却要装作关切,她什么时候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父亲。”婉宁道。“您要让人去趟顺天府,请官府仔细查清楚。不能放过这些人,要给母亲出口恶气,让母亲也好心安,这样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