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香娇声柔柔的、软硬兼施的说完这通话,本还以为陆文轩和穆晴多少还会顾忌着陆老太太的面子有所表示,谁知此时的穆晴与在陆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完全不一样。她不由得眸眼盈盈的向陆文轩望去,陆文轩却是连个眼角也没向她撇来。
“是,那么婢妾便不打扰侯爷和夫人了,婢妾告退。”若香十分失望。
“哪儿来的臭女人,真是讨厌!还不赶紧给小爷滚小爷抽死你们!”陆靖安嫌恶的瞪了她二人一眼不屑啐道。他年纪虽小,但并不表示什么都不懂。今日若不是奶娘拦着,他早拿着鞭子打到含香、若香面前去了。
若香面色一白,又朝陆文轩看了过去,结果仍旧一个眼神也没换来,只得不甘退下。反倒是穆晴轻轻呵斥住了陆靖安。
第二天早饭之后,穆晴便将含香和若香叫了来,两人暗自得意,心道老太太的意思就说嘛,大夫人怎么敢不从?想来昨天定是心里头气不过,给自己一个下马威罢了!
两人连忙收拾打扮了一番,来到正院。
请安之后,穆晴只是淡淡点了点头,并未让二人坐下,只问她们都会做些什么?
含香便笑道:“琴棋书画婢妾都学过,会唱小曲儿,还会做得一手好点心。”
若香也忙道:“婢妾弹得一手好琵琶,点心菜肴都会做上一些,研墨调香,亦不生疏。”
说来说去中心思想只有一个:那就是会伺候男人!
“正经人家里头,会这些可填不饱肚子!”穆晴听了就笑了,问道:“收拾屋子、侍弄花木、女工刺绣可会?”
含香和若香先是一怔,然后略一想,两人迫不及待的连连点头称“会”。
收拾屋子,应该是给侯爷收拾卧室书房吧?侍弄花木,嗯,原来侯爷是个雅人呢!女工刺绣,为侯爷绣手帕、腰带、汗巾子、荷包这是应该的……
“那就好!”穆晴点点头,便道:“正好我手里有些女工活计正要人做,那便交给你们吧!花嬷嬷,等会儿你将布料、针线和花样子给含香和若香送过去。”
含香和若香听毕欢欢喜喜的答应了。
“还有一事,”穆晴淡然的目光瞥过她二人,缓缓说道:“侯爷不喜欢听人自称婢妾,你们都改了吧!”
改了?含香和若香一下子都愣住了。不自称婢妾那自称什么?妾室不都是这样吗?
“敢问夫人,那婢妾在侯爷面前该自称——妾身?”含香陪笑问道,昨日受了打击的心一下子又活络了起来,跃跃欲试。
花嬷嬷、秋儿、七巧等人听见她这么无耻的话忍不住暗暗翻了个白眼朝她瞅了过去。妾身?她还真好意思想!
穆晴微微一怔,显然也没有想到她这么有才,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淡淡道:“就自称奴婢吧!”
“奴……奴婢?”含香一呆,若香也诧异抬起了头。
“怎么?”穆晴反问。
“可是,”两人相视一眼,含香不情不愿道:“我们是老太太派来服侍侯爷的……”
“我也没说不是呀!老太太的确说了你们是派来服侍侯爷的,这景明堂上下,哪一个不是服侍侯爷的?”穆晴笑道。
含香、若香脸色微变,心蓦地一沉。如果说先前她们还不知道穆晴是什么意思,此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穆晴这分明就是把她们当做普通的丫鬟看待了啊!
两人心中不禁有气:她们姐妹是来做姨娘的,可不是来做丫鬟的!
“没什么事便下去吧!”穆晴与她们演了半响的戏也有些乏了,面色微冷声音一沉。
含香、若香此刻不敢跟她较劲,便福身告退。
等花嬷嬷将针线送到她们的小院子,两人一见之下更是气得发抖。哪里是侯爷的东西,看样子应是给下人们穿戴的衣裳!
合着她们来景明堂,是来做奴婢的吗!
两人暗暗咬牙,当天晚上若香便偷了空悄悄的往陆老太太那边告状去了。
陆老太太送了她们去景明堂之后,原本还满心等着看热闹、等着看穆晴添堵呢,谁知热闹还没热闹起来,自己反倒先添上了堵!
她不由暗气,次日便将穆晴叫了过去一通训斥。
“老大家的这是什么意思?阳奉阴违么?怎么?我做母亲的,给儿子送两个房里人你就这么容不下?七出之条你该不会不记得吧?”陆老太太压根没给穆晴什么面子,当即便是一通毫不客气的质问。
穆晴听了也忍不住心头暗暗有气,却是故作不知微笑道:“老太太这话媳妇不敢当,媳妇前日不是已经将人带回去了么?她们也都见过侯爷了!”
陆老太太冷笑道:“那你就赶紧做主开了脸放在房里头!怎么?你不会善妒到这等程度吧?”
“可是侯爷说暂时不必……这种事情,儿媳却是替侯爷做不得主,一切还得看侯爷的意思!不如,老太太您亲自跟侯爷说说?”
陆老太太还是头一回被穆晴这样不软不硬的顶撞,当即呆愣住了竟没回过神来。
穆晴便又笑道:“些许小事儿也要叫老太太操心,儿媳心里头真是过意不去!想必侯爷心里头也过意不去的!老太太放心,不过两个伺候人的奴婢而已,儿媳自会安排妥当的!”
陆老太太冷笑一声,瞅着穆晴半响方一下一下点头:“好,很好!真是没想到啊,你也出息了!”
“若非老太太教导磨练,媳妇也不会有今天。”穆晴唇边显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格外的凉薄:“说起来还要多谢老太太!”
陆老太太低哼一声,闭上眼睛挥手命她退下。
穆晴亦不再多言。
她真当自己夫妇二人还是十多年前任凭她摆布、无依无靠之人吗?如果真要那样想,那就错了主意了!
含香、若香眼巴巴的等着穆晴被训斥之后回来妥善安排自己,谁知如泥牛入海,一整天过去了竟是半点消息也没没有。
两人急了,便借故往穆晴那儿去请安,好顺便探听消息。
穆晴倒是见了她们,只不过若无其事什么都没说,只简单的留她们淡淡说了几句话仍旧打发出去了。偏偏这种事情含香、若香又不方便自己提,两人心里头猫抓似的。
两人不甘心,便开始留心处处给陆文轩来个“偶遇”,陆文轩仍旧眼皮子也不抬,瞧也不多瞧她们一眼,但也没有训斥不满。
含香、若香心中虽然觉得有些失望,但同时又觉得看到了希望。毕竟,侯爷并没有对她们表示厌恶不是吗?只要继续努力下去,相信总有一天会成功的……
在一步步的试探之下,两人的胆子更大起来,景明堂中各处都可见她们的身影,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然而她们没有想到的是,穆晴的房中失窃了,东西竟是从含香房中搜了出来!
含香哭闹着喊冤,可这些日子她们上蹿下跳到处乱跑人人都看在眼中,这冤喊得如何叫人心服?
众人皆说:大夫人脾性好,善良,从未管束委屈过她们,任由她们在景明堂中来去自如、过着自由自在的日子,谁知两人却不知足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来,若不严加处置,一旦上行下效起来那还了得?
一个是这样,另一个也好不到哪儿去!穆晴当即便唤了人牙子来将两人发卖了出去,然后方义正言辞向陆老太太禀明。
陆老太太气得压根直痒痒,木已成舟却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祝大家国庆快乐!实在抱歉,依依刚生孩子回来,在坐月子,存稿有点不够用了,所以这个月可能都是单更了,抱歉!)
☆、272。第272章 再见小舅舅
几番斗法,她这才突然意识到,陆文轩和穆晴是真的翅膀硬了,不是当初那两个任凭她搓圆搓扁的人了!
意识到这一点令陆老太太十分的恼火与不情愿,但是她更知道,她的恼火与不情愿半点用处都没有,因为,她想要摆布的人根本就不会再听她的!
景明堂中终于过上了清净的日子。
这一日,武功侯府来人寻陆文轩有事,顺便下了帖子,是武功侯邀请陆文轩过府做客。
陆小暑一听说来的是苗楚河眼睛霎时就亮了,便偷偷溜了出去。
时节正好,满园芳菲,苗楚河见了陆文轩之后,正好这日陆文珲休沐,先前叫人递了话请苗楚河一见,苗楚河便沿着花园中的小道朝景芳堂走去。
领路的婆子半道上便借故走开了,苗楚河微微皱眉,知道肯定是陆怡清想要见自己,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陆怡清在一丛长势茂盛的修竹后等着苗楚河经过,心中欢喜,面上也漾着浅浅的笑意。
对于这门亲事爹娘都是乐意之极的,也默认了成亲前他二人多多培养培养感情的做法,因此陆怡清此刻等在这里心里头毫不觉得不好意思,只有娇羞。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杏子红的菱纱褙子,粉色挑花的长裙,少女乌油秀发盘成的精致发髻上,点缀着小巧的米珠簪花,还有两朵刚刚剪下的娇艳海棠。整个装扮将少女的娇柔和清雅很好的结合起来,相信他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左等右等,陆怡清度忖着明明应该到了,可是从枝叶缝隙看出去,仍是不见苗楚河的身影,她忍不住有些焦躁起来。
这里是必经之路,他一定会从这儿经过的。那领路的婆子不是已经带了他来吗?他没道理半途而废……
再等了片刻,陆怡清越发的心浮气躁起来,想了想,便从修竹后走出,沿着小道一径往前寻去。
也许,他迷路了呢?
不料走了半刻,隐隐看见前边小湖畔临水的四角飞檐亭子里,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那穿着竹青色直裾的男人她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安公子;那女子她更一眼便认了出来,是她恨之入骨的陆小暑!
“这个贱人,她竟然——竟然勾引我的未婚夫!”陆怡清咬着牙恨恨瞪着亭中说话的两人,气得眼中欲要喷出火来。
苗楚河的确是陆小暑截下的。她本来就琢磨着该如何才能出府一趟见到小舅舅呢,听说小舅舅上门来了这么好的机会岂肯错过?
亭子里,陆小暑先是向苗楚河赔罪道歉,说自己先前不该欺骗他云云,又信誓旦旦的说心里是真的将他当做可亲可敬的长辈,好话说了几箩筐,请苗楚河不要怪她、别生她的气……
这些话陆小暑早就打过腹稿的,说起来声情并茂、真挚感人,连她自己说着说着都被自己给感动了!
可是,苗楚河却一脸的平静,那双眸子就如同无风的湖面一样的不起波澜,就这么平静的看着陆小暑,看不出来对她的话有没有相信,但却是一副等着她继续往下说的神情。
陆小暑仍不住有些沮丧,“小舅舅,反正我还是决定叫你小舅舅了!不管你以后还能不能够想的起来从前的事!不管你怎样看我!”
陆小暑心里头那叫一个郁闷啊,如果小舅舅没有失去记忆,是肯定不会如此淡漠的对待自己的!
“你可说完了?”苗楚河这才微微一笑,问道。
“嗯……”陆小暑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道:“小舅舅就算记不起从前的事情不认我,可是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害小舅舅的!那个陆怡清不是什么好东西,小舅舅你不能娶她,一定要想法子踢开她啊!”
苗楚河“哦”了一声,随后轻轻叹道:“你怎么知道我记不起来从前的事情?你可没问过我啊!”
陆小暑呆了呆,睁大眼睛诧异的瞪向苗楚河。
苗楚河微微的笑着,温和的看着她。
陆小暑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欢喜得有种胸口几要炸裂的感觉,脸上的笑意越来越灿烂!
是的,眼神不一样了!此刻眼前的这个男子的眼神跟他是安公子的时候的眼神完全不一样了!是她的小舅舅,她的小舅舅又回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陆小暑欢然叫着,忍不住一下子扑上去紧紧的抱着苗楚河,咯咯娇声笑道:“小舅舅,你太坏了!你什么都想起来了还耍着我玩儿,害得我说了那么多废话!”
苗楚河心中也十分激动而欢喜,自然而然十分熟稔的一手松松揽着陆小暑的肩膀,一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后,温和微笑道:“好了好了,这么大的姑娘了,还跟小时候一样撒娇!”
“偏要撒娇!谁叫你是小舅舅呢!”陆小暑咯咯的笑着,颇有几分恃宠而娇,惹得苗楚河也笑了起来。
“小舅舅,你是怎么想起来的?是不是小舅母——哎呀,我得赶紧把消息告诉小舅母听,小舅母知道了不知有多欢喜呢!”陆小暑忙道。
苗楚河的身体微微颤了颤随后一僵,眸中一闪而过无限的痛苦和愧疚,点点头道:“你去信跟她说一声也好,好叫她放心!只是,先别让她到京城里来。”
苗楚河说着轻轻一叹,便将事情从头说起。
再说那天他听了佟玉儿那一番肝肠寸断的哭诉之后,虽然心中震惊无比并没有轻易相信——也不敢相信,可是要说心内没有半点触动那也是不可能的!
佟玉儿的神情那样的哀切,那样温柔而痛楚的眼神,那满脸的泪水以及那伤心欲绝、悲痛得仿佛心在滴血的痛苦令他无不深深的感觉到她绝对不是在做戏。
他失忆了,她却没有,这使得他不得不去思考她话中的真实性究竟有几分。
他并非半点没有相信她,而是不知道即便自己相信了,脑子里一片空白的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她!他仓皇而逃,心乱如麻,怔怔的走在路上,一不小心被路过的马车撞了一下,身不由己的重重摔了出去,脑袋用力的碰在一块大石头上。
痛楚混沌的传来,而在这混沌中,他那几要炸裂的脑子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撕开了一条裂缝,无数的片段与画面从那裂缝中争先恐后而出,搅乱了他的心神。
再后来,那些片段和画面渐渐的变得清晰,原本仿佛隔着一层迷雾似的许多东西一下子变得清晰了起来!
是的,之后,他便渐渐的找回了曾经的记忆,找回了被他遗忘的亲人和那既有心酸更有幸福甜蜜的过往,包括他的妻子。
当时,没有什么能够形容他心中的欣喜若狂,他差一点便控制不去的去找陆小暑和他的妻子。但是,他忍住了。
一切只因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