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华庚闻言,惊讶道看向诸武安,却见他缓慢地,艰难的点了点头……
朦胧的黑夜仿佛一条光束,顺着男子的目光一路蜿蜒……
“……那位小姐,是真正地一颗七窍玲珑心啊……太子殿下他……”
一声弟弟的叹息在午夜回廊响起。
是谁,猜透了这一盘,南街的棋局?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一事寒心留不得,层冰吹冻满平湖
“殿下,您上位之后第一件做的事就是为祝氏山庄平反,伊人在此谢过您。”
我浅浅一笑,环转着指尖的玉杯,仰头饮尽了那微醺的琼枝甘露。
“哼,祝然是本太子最好的朋友,就他也是分内之事,何须你来道谢。”璞善尧冷哼一声,漫不经心地瞥了我一眼,却也端起酒杯饮了一口。
我勾唇一笑,却是未再言语。
曦朝的严寒已经接近尾声,冰冷的微风夹杂着几丝暖意迎面拂来,它拍打在我脸上,将我的醉意也悄然吹散了几分。
“你……真的要走么?”
过了良久,璞善尧忽然低声开口问道。
我闻言,下意识地转过脸去,却正对上他望过来探究的目光。那双黝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我,他的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呼之欲出。
“来曦朝,本就是想取道回家。今次,若不是遇上祝然,此时,伊人怕是已经在家中安歇了。”说着说着,我的脑海中却不禁浮现出了无忧谷和柳如烟的面孔,唇角一扬,竟是不觉微微笑了起来。
“你……”璞善尧看着我,脸色一沉。
我敛了敛面上的笑意,淡淡地看着他:
“殿下,这世上的每个人都有属于他自己的地方。就好像您生来便是属于皇家的,伊人也是属于这广阔天地的。之前之所以留在曦朝,不过是为了帮朋友一些忙。如今,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曦朝于我,并不是一个长久的安息之地。这里的纷争太多。阴谋诡计,勾心斗角,我看多了,也看透了,并无意继续在这里多做停留。
“你刚才也听到武安说了,在经过了这一次动乱,祝氏山庄,不,是整个曦朝……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恢复到之前了。聪明如你,不会想不到的。”璞善尧说着,黝黑的眸子闪了闪,“我并不是要将你强留在这里,而是希望你也能以一个朋友的身份留下来,协助我一同整治朝纲……”
璞善尧说着,语气不禁渐渐柔软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在天下,曦朝的天据不住你的心。可是,我也看到,你一个文才武略,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女子,若不是心怀天下,忧心苍生,何故会走这趟浑水?说是在帮祝然和那巧修罗,不若说,你是想帮那些被无辜牵连的人。难道,不是吗?”
璞善尧说着,直直地看着我。他的身上,沉淀了往日的离奇和傲气,只余一份诚挚柔软相对……
我闻言,抿了抿嘴唇,感到一股酒水的辛辣味冲进口腔,刺激着我的味蕾。
“殿下,是您将一人看得太好了……”
淡淡而言,波澜不禁。话中的拒绝之意,却溢于言表。
璞善尧,这个曾是曦朝负有盛名的九贤王,如今,更是贵为一朝太子的高贵皇子。骄傲如他,此时却如此的婉言相求,不接受,在外人看来,似乎实在是一件很不识抬举的事。
然而,我就在做这么一件事。做这么一个不是太久的人……
璞善尧听了我的话,并未如往常一般来出言挖苦我,或是尖酸地嘲讽我。他只是低下头,连喝了三杯清酒。
“曦朝,不好吗?”
放下酒杯,一双染了醉意的眸子迷蒙的看着我。
“留在我身边,不好吗?”
痴痴的看着,痴痴地问。那一字一句,都说的异常艰难。
“殿下……”我轻声唤着,眸中的笑意却一点一点,随风散尽,“殿下,当您设计祝氏山庄出事,安排我进宫撞见碧儿受罚,再到宁贵妃被抓,碧儿受刺身亡,璞仪陇通敌卖国,一直到现在,您所有的戏,伊人都已经看过,欣赏过,也如你所愿参演了,鼓掌了。如今,戏已谢幕,您何苦还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呢?”
一字一句,仿佛是雨滴一般粗暴地落在地上,掷地有声,璞善尧一脸煞白的看着我,而卧,面上的笑意却是冷冷挂着。
璞善尧,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演员和导演。
若不是遇上我,也许,他的戏可以更完美。
是何时开始怀疑他?
是他为我佩戴那块玉牌的时候?还是在见到碧儿死前那幸福模样的时候?亦或是,在见到周峰、诸武安和华庚的时候?
“阿胡……”
璞善尧唤着,突然起身抓住我的手。
一阵晚风轻轻吹过,悠扬的,让人想起书房里,那段相互斗嘴的时光……
那时的你,是否也是这样带着算计接近?
我微微一笑,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直面着璞善尧。
生于皇家,长于皇家,他的演技,自是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对他的夸奖,我都是由衷发出。他的戏,做得很好,很好。我欣赏,鼓掌,但这并不代表我要接受,臣服……
早在看穿了璞善尧的布局后,我便留了个心眼。
璞善尧想取出璞仪陇这个内忧,好,我便帮他。将计就计,我不过是将局面扩大了些,大到可以让事情结束后,璞善尧分身乏术,无暇顾及我们。
我这么做,并不是在搏,也并非在赌。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璞善尧只是莫得了我的性子,而卧,却是看透了他整个人。我知他心中将权力看得至高无上,断不会为了我这么一个有些‘特别’的人儿而放弃那到手的至高权位。
因此,他留不住我。
况且,曦朝内,也会有人,不让他留我……
五日后。
“太子殿下呢?”周峰走到中庭,见着正在对饮的诸武安与华庚,便出声问道。
“殿下这会正在书房吧……”华庚应声,做了个手势,邀请周峰一起坐下。
“我来时,听侍奉的侍女说,殿下晚膳又未用。殿下日日将自己困在书房,这可如何是好?”周峰皱了皱眉,想得甚是苦恼。
“唉……还不是因为那……”华庚正欲答话,却见一边的诸武安仰头又饮了一杯,“诸兄,太子殿下闷着自己,你也是这般作甚?日日酗酒,哪还有半点曦朝第一谋士的模样?”
“诸武安,你说,你是不是老早就知道胡小姐不会留下来了?”
周峰看着璞善尧整日郁郁寡欢,又被朝廷上的事闹得一肚子郁闷,正是无处宣泄,此时见着诸武安这番颓废模样,便是一口气冲了上来。
“哼。”诸武安冷哼一声,斜了周峰一眼道,“我早说过,那位小姐是个七窍玲珑心的人儿。对这样的人,用不得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只能用真心去换真心,你们却偏偏不听……”
何苦算计?
皓月当空,何以追回?千里婵娟,不过梦幻。
此时,某路上。
“你个红毛猴子做什么跟过来?”
巧修罗不顾形象的甩着衣袖,咬牙看着面前一头红发,正笑得人畜无害的祝然。
“我和娘子两口子的事,你管什么。”
祝然不客气地瞪了巧修罗一眼,转身,便三两下蹦到了我面前,张开手,便欲将我搂进怀里。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袭白衣翩然而至,明月带着我一退,瞬间便推倒了祝然势力范围外。
“嗯哼。”祝然瞥了明月一眼,却是未再动。他肆意大量了明月一番后,淡淡说道,“我这次来,还带了样好东西来。”
祝然神秘一笑,自怀中取出一物。
“前些日子,宁贵妃娘娘与圣上请旨,回了山庄。这东西就是我出曦朝时,她交给我的。这东西我只给我家娘子看。”
“哼,买什么关子。”巧修罗闻言,脸色一沉,“莫不是你寻了块石头充宝物,想趁机独占伊伊的时间吧。”
眼见着二人又要开吵,秦凡暗叹一口气,一步上前淡声说道:“小祝哥哥,你们俩也算是同患难了,怎么还这般一见面就吵架?”
秦凡的这句话说得很是在理,可停在我的耳力,却又那么一点别扭,至于是哪里,我却也一时说不上来。
“小祝,有什么,你便拿与大家一同看吧。都是自己人,何必分的如此生疏?”
“谁和他是自己人……”祝然一边小声嘀咕着,却还是一边不清不愿的摊开了手中的劲抽。
一方美玉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不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秀水明山把家回
“祝然,宁贵妃娘娘怎么会给你这个的?”
我某光一闪,伸出手,不动声色的将劲抽又抱了回去。
“此时说来也不复杂……”
“我们先进车里吧,边赶路边说,别耽误路程了。”我打断了祝然的话,微笑着说道。抬起头,正迎上凤旭扬望过来若有所思的目光。
“呵呵,师傅要是知道伊人这么急着回谷,肯定乐开了。”玉无殇微微扬起嘴唇,率先上车掀开了帘子。转过身,将手递给我,示意我也上车。
我会意一笑,刚想拉住玉无殇的手,却觉腰间一紧,侧脸一看,竟是祝然一把抱起我跳上了车。
“祝……”
“为夫体贴娘子归家心切,所以这上车下车费事的事,就由为夫来包办了。
”红发随着微风一晃,丝丝缕缕,牵动着一双金眸闪闪发亮。
“皮还真厚。”巧修罗冷哼一声,却只是白了祝然一眼,便自顾自钻进了车厢,未再有其他动作。
玉无殇看了看巧修罗,又看了看我和祝然,只微微一笑,并不多言,转过头对着还在原地的秦凡和凤旭扬唤了一声。
“秦弟,凤兄,你们也上车吧。”
“玉大哥,我们这就来。”秦凡乖巧一笑,却是让了个身位,示意凤旭扬先行。凤旭扬看了看秦凡,竟意外地回了个微笑,一个跃身,便飘然上了车。
“小荷,夫子之前身子不甚劳累,这几日染了风寒,无殇哥虽已开了药,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去后面的车子照料一下,别再让夫子吹风着凉。”
“是。”
“旭日,你也去帮忙吧。”
“属下遵命。”
交代完了事情,放下车帘,催动了马车。
“祝然,现在说说吧,这个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着,目光自然而然落在祝然手上的劲抽上。
半块玉玺啊,这样举足轻重,怎么会落到宁贵妃手上,又被宁贵妃交到祝然手上的?
“我先前已经说过了,这是宁贵妃在我离开曦朝前交给我的。不过,她给我这个的时候,还交了封信给我。”
“然而,这封信并不是出自宁贵妃之手,真正写这封信的是……”
“曦帝。”
我抬头注视着祝然,见他换换点了点头。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宁贵妃她曾是祝氏山庄侍女,与我的父辈有过些感情……”祝然说着,声音不禁有些黯然,“此次,宁贵妃娘娘请旨回了山庄,被圣上交托了半块玉玺。圣上在信中严明说,他帝王子嗣单薄,只得璞善尧这一子有治国之才,但璞善尧年轻,初登大位,怕会误入歧途,故将半块玉玺交托于祝氏山庄,以防万一。”
曦帝不愧是曦帝,这个做了几十年皇帝的帝王,怕是早将璞善尧的那些小动作看了个明明白白,只不过,考虑到江山社稷,这位帝王装了傻。
因为急着赶路,所以,当晚我们一行便在野外露宿着对付了。
旭日和明月是军旅出生,对于野外求生自是信手拈来,不到一会便升起了火,还打了些野味。洗净后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若是有些调味料就好了。”我看着在火上翻滚的野兔,金黄色的表皮已经被烤的冒油,不禁咽了咽口水。
“呵呵,小姐,你不知么?明月现在身上可是时时带着调味料。”旭日痞痞一笑,将手上的木材堆好。
“哦?”
“哇,明月真是聪明。”一边的巧修罗听见了我们的对话,便扭着身子坐到了我们中间。
“伊伊,你知道吗?我听说,江湖上,有很多高手就是这样的。带些很简单的小东西在身上,到了关键时刻,这些东西可都是很可靠的暗器。”巧修罗说的一板一眼,煞有其事,“你快,明月身上的盐啊,紧急关头一洒,不定能把人整瞎。要是严刑逼供,还可以往伤口上撒一把,绝对实用!”
一头的黑线。
巧修罗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唉……修修,你在这帮明月看着野味,考好了叫大家一起吃。”
“恩。好。”巧修罗闻言,点点头,挪身做到了明月身边。
“娘子。”察觉到我的到来,祝然侧过头,对着我微微一笑。
“唉……祝然,之前一直没机会说个明白,你怎么一张口,就是娘子娘子的叫我,我们也没成过亲啊?”
“呵呵,为夫就在想,娘子什么时候会来问为夫呢。娘子,你急不急的我们小时候遇到时?”
我闻言,点点头。
“不就是在人贩子的小屋里么?”
“是啊……呵呵,你那个时候和秦凡一口一个小猪,还真是把我气得不轻。”响起童年趣事,祝然不禁低头轻笑了起来。
“还说呢,那么小就臭屁得要命,拽的二五八万的。”我嘟囔了嘴,好笑的说道。
“哼,还说我呢,你自己还不是?我可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你那会,那时你明明就是自己故意被人贩子抓住的,还骗秦凡说是不小心,也只有那傻小子信你。”
祝然说着,还得意的‘哼哼’了两声,那模样,真是……
“你可别冤枉我,我那时可是抹黑了脸,谁知,天生丽质难自弃,还是给人抓住了,无奈之下才被抓去的。”
“真是,被你一带,都跑题了。快说吧,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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