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不要过来!”眼见着凤旭扬步步逼近,楠帝握着刀柄的手因为恐惧而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我为什么不要过来?”像个充满好奇心的孩童一般,凤旭扬闻言,竟是歪过脑袋疑惑地说道,“莫不是陛下您想说,只要我过来,您就杀了韶华公主吧?”
楠帝闻言一滞,望着凤旭扬暧昧不明的笑容,不知为何,他的心中蓦地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然而,他只当凤旭扬狡黠,不由心下一很,直将手中的刀往韶华公主的勃颈处推进了三分,一脉鲜血瞬间留下,韶华的脸突地变得惨白。
“凤太子……救我……救我……”因为畏惧刀刃,韶华不敢妄动,直挺着身子,不可抑制地流着眼泪。美人垂泪,纵使狼狈也别有一番风情,凤旭扬见状,竟是堪堪停住了步子。
楠帝见此情形,不由冷冷一笑,只道凤旭扬万般掩饰还是被自己看穿,竟是瞬间将先前心中的不安全都抛开,近乎狂妄地吼道:“哼!有胆你就来啊!哈哈哈!来啊!”
“陛下。”似对楠帝的行为置若罔闻,凤旭扬嘴角微扬,从袖中取出一物说道,“旭扬只是突然想起,先前陛下曾许过旭扬一个亲。”
台阶上与大厅内的人闻言,不由皆是一愣,不明白凤旭扬为何突然提起此事。
“那时我曾说过,旭扬所属之人的名字不便透露。不过,现在……”凤旭扬说着,缓缓抬起头,“陛下,旭扬想到了,旭扬所属之人就是……”勾唇一笑,仿若春风拂面,纵使他此刻身着戎装,却也让人望之声叹好一个风情万种啊。
“陛下您。”
铿锵三字,掷地有声,让闻言的人都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殿下的人,是因为惊讶。而殿上的人,则是因为愤怒。
“陛下,你别误会,旭扬年资尚浅,这娶亲之事,自不敢当。”似乎不明白楠帝的愤怒,凤旭扬微笑着耐心解释着,“小侄有一位叔父,甚好男风,对成熟的男子更是疼爱有加。小侄这正好保有您的御笔圣旨,您看……”
“凤旭扬!你这个**养的小人!**!”楠帝愤恨不堪,竟是忍不住爆出了粗口。一双怒瞪的眼珠瞬间睁大,凝满了血丝。
“陛下。”不恼不怒,凤旭扬只淡淡一笑道,“您就安心履行自己的旨意吧。至于韶华公主……”
被点到名的公主瞬间抬起头,美丽的眸中迸发出某种希翼的光芒。
“感念其孝心,特准其殉葬。”他微笑着,深邃的双眸轻轻上扬,弯曲出一道温和的弧度。明明是那般多情模样,却偏偏吐露着最绝情的话。
韶华望着他,原本张口语言的话却在他无懈可击的笑容中渐渐无声。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他,明明近在咫尺,她却始终也看不透他。
那梦幻的爱恋失去了屏障,顷刻被现实击倒得粉碎。
他的眼里没有她……从未有过她……
面对女子缱?深情到绝望灰心,凤旭扬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一眼,置若罔闻,他只手臂轻挥,原本空旷的大厅便突然跑进了一支数百人的军队。
“杀无赦!”
戎衣飞绝,凤旭扬站在台阶上,淡淡的望了一眼头顶那属于九五之尊的龙椅,此刻,他站的地方比楠帝还要低上许多,但他身上那股气势却像是站在世界的最高端,俯视着脚下的万千臣民一般不容亵渎。
“凤旭扬!你不得好心!我诅咒你!我……”
在楠帝一声声的咒骂声中,凤旭扬缓缓转过身,走出了大殿。
天空中,被乌云遮蔽了多时的月亮缓缓露出脑袋,皎洁的月光如水般洒落了下来,凤旭扬闭上眼,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这冰冷得气息,此刻,他的心底,,有一个名字正滚烫而出。
过了许久许久,凤旭扬终于缓缓睁开了眼,一双漆黑的桃花眼中,一脉温情如水荡漾,薄唇张合,温暖上扬,他呢喃般轻轻说道:
“凤儿,我回来了……”
*************
“大人。”
随着交接的月光回归大地,南朝白玉雅园中一抹俏影也自阴影处走了出来。
君无双见到来人,眼中的波光不由微动,却在下一刻,又恢复了亘古不变的沉寂。
“不知媚妃娘娘深夜驾临,有何要事?”
一袭浅黄衫裙摇曳如风,媚妃清浅一笑,缓步走到君无双面前。
“大人……”她唤着,屈膝躬身,便是盈盈一拜。
深宫多年,凭借着万千宠爱,她便很少行礼。纵使偶尔对着楠帝,也不过随意行过。而如今,她屈膝弯腰,躬身垂面,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圣洁的仪式。
“娘娘?”
“大人。”缓缓站起身,媚妃抬起头,脸上的神色是少有的安宁淡然,“妾身是来与大人道别的。”她说着,缓步上了前,莲足微移,却是在距离君无双三米的地方停下了步子,三米,一个如斯微妙的距离,让她足以看清他,却无法触碰 。
“先前,妾身被**所扰,做了许多错事……然诸事逝矣,不可重头来过,妾身唯以余生常伴青灯,诵经念佛,侍奉佛祖,不求偿还罪孽,只求妾身所亏欠之人都能安康强健……而现如今,联军已经攻进宫中,也是妾身该离开的时候了,不过在走之前,妾身有些话想与大人说……”媚妃缓缓抬起头,目光定定的落在了君无双的身上。
皎月光华村托着他一袭白衣愈加圣洁,不染纤尘,无怒无喜,无波无澜,这个男子似乎从来都是这般,宛若嫡仙,高不可攀……
“曦帝璞善尧现正藏身于楠帝的寝宫。”她说,“吾……不,应该称作胡伊人小姐吧,她并没有死……现在正被囚禁在后宫的紫霞园中。”
话音刚落,君无双的面上便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惊讶、狂喜却又融着一份无奈和哀痛,神色匆匆,一闪而过,媚妃根本来不及细想,君无双便又转瞬恢复成了那个波澜不惊的国师,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她的幻觉一般。
“……抓胡小姐的人,我虽然认识,但并不知底。不过从他们行事上来看,恐怕来头不小……”媚妃说着,面上不由浮出了淡淡的忧色,其实,她的心中并不是全无猜想,只是那人算得魔宫中的绝密,她不便提起,也不能提起,“此刻截获胡小姐的人似乎与楠帝不是一路,他并不知胡小姐藏身宫中,反倒是那曦帝频频前往紫霞园……”
点到即止,不用说满。
君无双会意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娘娘提点。”
不疾不徐,不骄不躁,他的道谢就和他的人一般,云淡风轻,叫人闻之,不由会心一笑。
“大人,从今天起,妾身就不是什么娘娘了……媚妃已死。这世上只余一个叫做情儿的女子罢。”她微微展颜,露出少有的天真笑容,“不过,在临走前,妾身还有一个愿望,望大人成全……”
微微抬头。媚妃直直的将目光望进了君无双的眼中。
“大人,作为道别,请您呼我一声晴儿吧……”
这一刻,他近乎虔诚地抬起头,眼中的神色是让人动容的缱卷深情……
曾经,他将他视为自己幽暗生命中唯一的光明,只一眼,便注定了一生义无反顾的追逐。
然而,现在,她却要停下了,她要停下了,将这个梦永远留在过去……
“……晴儿……”
许久许久,君无双朱唇微启,淡淡的吐出了二字。
她静静地听着,随后,缓缓的闭上了眼,那双薄薄的眼皮剧烈颤抖着,似乎有泪在奔涌翻腾,然而,她只是闭着眼,不言,不语……
她的一生,走的都是自己选择的路,对也罢,错也罢,她都不后悔。只是当她一生所爱,一生所恨,都葬送在这个瑰丽的皇宫中时,她却抑不住地悲伤。
:大人……“风吹过,雨落过。女子微微一笑,便如春末疯狂落下的桃花雨,带着动人心魄的美。
“妾身这辈子,最后悔的,便是进了宫遇到大人……
但是,妾身这辈子,最庆幸的,也是进了宫遇到了大人……”
媚妃番外:胭脂鲜艳何相类,花之颜色人之泪 (3656字)
城郊荒废的破庙里,肮脏萎靡的人头晃动着,一个一个,仿佛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佛像左侧,一个挂满蜘蛛丝的角落里,一个四岁的孩子缓缓睁开了眼……
这是哪?
她问自己,拍了拍脑袋,却得不到什么明确的答案,也许一个四岁孩童的智力,还不足以让她记住什么。她的脑海中,关于‘过去’、‘以前’,都是些模糊的,零碎的,轻易就会遗忘的画面。就好似是人们常说的那种一闪而过的念头,匆匆出现过后,要么牢牢记住,要么就再也不会想起……
不过,记不记得起以前,于她,并无什么重要性。孩子的天性,会赋予她单纯的思绪。而人类的本性,则赋予了她求生的欲望。源自于本能的,对于生的强烈的渴望让她没有时间去想别的多余的事。肚子的‘咕噜’声提醒她,她现在最需要想的,是要怎样才能让自己吃饱。活下去。这是现在唯一值得她去思考的事。
于是,这一年,城郊的破庙里,又多了一个小乞丐。
乞讨、偷盗、欺骗……在战乱世间,靠这样生存的孩子多不胜数。他们中有的死去了,也有的,如她一样活了下来。
春去秋来,年复一年。
六岁的那一年,她,遇到了他。
那一天,她看中了村头那只恶狗的盘中美餐。而他,也虎视眈眈地伏在一边。
饥寒交迫,让人成为了可怖的野兽。
他一把上前,去抢那盘觊觎已久的美食,然而恶狗獠牙,却狠狠咬在了他的腿上。饥饿和痛楚一起袭来,几欲让他昏死过去。她趁乱夺了狗食,却在跑开几步后回过了身。
眼见着那个被恶狗死咬着,在地上痛苦呻吟的男孩,她突然狠狠地,狠狠地皱起了眉头。随后,她做了一件连自己也想不到的事。她将那装着狗食的破碗狠狠朝恶狗砸了去,眼见着狗食散了一地,她却不为所动,只抓起路边的木棍对着那狗便是一阵狠打……
那一天晚上,她和他一起吃了一次狗肉宴。
也是那一天,她和他相遇相识,从此相知,相伴,相依,相偎……
从此,冷时,他们便相依取暖。饿时,他们便同去觅食。
她被人追打时,他总是挺身而出,将她牢牢护在自己怀里。而见到他每次为护自己而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样子,她便心疼难耐,一边清理着伤口,一边抹着眼泪。
于他,她是天上晴日,有她,便不怕世间寒冷。
于她,他是山中磐石,有他,便不怕世事无常……
然后,就在她十岁那年,他们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们一生的人……
那日,她和他因为饿了多日,便去城中一户姓张的人家偷了一只祭神的烧鸡,无奈被人发现,一路追至了大街。那张姓人家向来尊神,此番犯了他们的忌讳,便是毫不留情,只往死里打了去。
死亡近在眼前,她却不畏不惧。活着,是凭着求生的本能。而如今,既是怎的也活不成,那他们何不如放手拼了去?
于是,路人见到的便是如此一番景象:
两个遍体鳞伤的叫花子无视那些落下的棍子,只拼命向身边的家丁扑去,撕咬啃打,无所不用其极。而但凡被他们逮住的人,无一幸免,都被血淋淋咬下块肉。
俗话说,竖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见着这两个把命豁出去的叫花子,一时之间,那些家丁各个都不敢动弹了。然而,忌归忌,家丁们毕竟人多势众,加上几个同伴被咬负了伤,惊吓之余便生出一份十足的恨意。看他们的模样,多半两人一倒下,这些人便会如恶狼般扑上来将他们打至血肉模糊。
而就在这时。白露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银发银眸,静无波澜,那般沉静的气息,让所有的人不由安静了下来。
剑拔弩张,因他,归于平静。
他只是淡淡垂眸,浑不在意,走到她和他跟前,轻轻问了一句,你们可想活下去?
活下去?谁不想?!
于是,她和他携手点了点头。
自此,她得名一字晴。而他,唤为木岩……
同入魔宫,同为血手。腥风血雨,她和他,便相伴前行。
那时,魔宫上下皆知有这么两个人:女晴。男木。他们总是同出任务,共同协作,晴为刃,木为盾,彼此信赖,彼此依托,在这个冷情的杀手组织中,独树出温情一帜。
她为晴,他为木。晴木晴木,叫人不由想起那一句:良禽择木而栖。
岁月静好,时光荏苒。那一年,当所有人以为‘晴木’会修成正果时,晴却突然奉命进了楠宫。也是那一年,作为一门之主的木,突然提出闭关修炼。一月之后,他功成出关,从此,成为魔宫宫主的心腹……
无人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只是,从此以后,魔宫中便少有人提起‘晴木’二人。若是偶尔说起,也不过一阵唏嘘,直叹息着可惜。可究竟是可惜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兜兜转转了这么许多年,才发现,原来我一直在绕圈。”
月光盈盈,洒落在她纤细的指节上。晴儿垂下眸,细细抚过床上男子的眉毛。
那一日,他纵身为她挡住了那夺命一箭。一箭穿胸。瞬间便是心脉寸断。
她看着他的微笑,听着他的只言片语。那一声声‘晴儿’,那一句句‘后悔’仿佛是落在心头的石块,毫不留情地砸出一个个破裂的伤口。
当他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在自己的怀里时,那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是‘媚妃’。若不是她身为宫妃,得了一颗镇魂续命丹,也许他的呼吸,便就真的要断在那一刻了……
然而,镇魂。续命。她终究只是空留了他的一缕魂魄,心脉寸断,从此以后,他注定都不可能再次醒来……
“木……”晴儿低声唤着,指尖停留在了他的眉角处,“这样……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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