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委屈都说个遍。
长这么大,他还从来没有如此狼狈害怕过。
徐佩瑶看了笑得淡然似在认真倾听的男人一眼,转身走到神情憔悴的干爹身边。
“干爹,你的脸色好难看,是不是受了内伤?”
面对少女的关心,欧阳一楚慈爱地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我没事,休养了一段时间就好了。倒是你,佩瑶,你好了?”
看到佩瑶恢复神志,欧阳一楚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他被元兵抓了,佩瑶又神志不清下落不明,那段时间他恨不得恢复被封的武功逃脱,去找佩瑶。无奈,他可能真的老了,内力又使不上,连对抗元兵打骂的体力都没有,何谈逃脱?
一路上,要不是有周德兴和常遇春护着,帮他时不时挡挡元兵打过来的鞭子,他还不知道能不能撑到看到佩瑶。
“我好了。干爹,你别担心,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
“好,好,好,我们大家都会平平安安的。”老人心里蔚贴,忍不住落下泪来。
这段时间的担心受怕,全在佩瑶的话里消散。
陈友谅停下了和阿福说话,周德兴和常遇春站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动容,唯有汤胖子,面对这种温馨的气氛,他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何触动,只觉周围的人除了周德兴和佩瑶全都陌生得可怕,尤其是陈友谅,更让他畏缩。
“佩瑶妹妹,重八哥呢?重八哥怎么没有来救我们?”
重八?
欧阳一楚顿时惊醒,抬起头环顾四周,没有看到他的弟子,不由看向脸色没有任何变化的佩瑶。
“佩瑶,怎么没有看见重八?他在哪里,怎么没有在你身边保护你?”说到最后,欧阳一楚的目光扫过眼眸暗了暗的陈友谅,眉头皱了皱。
重八明明没有被元兵抓住,他最后看到重八去追佩瑶了。为何,佩瑶和陈友谅都在,甚至连佩瑶身边的那两个侍女都回来了,而重八却毫无踪迹?
“朱重八?我不知道,我没有看见他。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并不在。”知道干爹可能担心朱重八,徐佩瑶转头看向或许知道朱重八下落的男人。
“陈友谅,你知道吗?”
看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的身上,尤其是高彬主持和那个汤胖子,陈友谅洒脱一笑,温柔地看着佩瑶,倒也并不隐瞒。
“朱重八的下落,我并不知道。”
汤胖子急了:“你胡说,你肯定知道,重八哥明明是去追佩瑶,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男人神情一冷,冷冷地看向汤胖子。
“难道,我该知道?朱重八是我什么人,他想去哪里,我难道还会一直盯着他不成?腿长在他的身上,谁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说不定为了逃命,早就躲起来了。”
“你胡说,重八哥怎么可能躲起来?他那么喜欢佩瑶妹——”
“够了,汤和,朱重八并没有出现。”徐佩瑶冷下脸,语气冰冷。
周围还有白莲教的人,她可不想自己的事被汤胖子口无遮拦闹得人尽皆知。
毕竟,两男相争的事,说出去对她的名声并不好。
“佩瑶妹妹,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你怎么可以站在陈友谅那一边?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重八哥?亏得重八哥为了救你假装成白莲教的人混进黄山法会,结果出了事,你居然如此冷漠!”汤胖子后退一步,一脸震惊接受不了的模样。
徐佩瑶的脸黑了,陈友谅的脸阴了。
“那你想我怎么反应?惊惶失措?六神无主?还是,大吵大闹地要去找朱重八?”
“佩瑶妹妹……”看到少女脸上的冷意,眼神冰冷,汤和嘴唇蠕了蠕,缩了缩肩膀。
阿福看不了别人欺负他姐姐,急了,跳出来指着汤胖子,语气恶狠狠的。
“你什么意思?我姐姐好不容易才恢复神志,一清醒就急着来救我们,你不但不感恩,还在这里说大话。有本事,你怎么不自己想办法去找朱重八?谁知道朱重八现在在哪里?说不定,人家现在正舒坦着呢。”
“我……”汤和顿时说不出话来。
“大话谁不会说?两张嘴皮子一翻,你就想让我姐姐到处奔波去找朱重八?凭什么?他是我姐姐什么人啊。我姐姐又不是神仙,顾得了这个,难道还顾得了那个?刚才我姐姐来救我们的时候,你别在那里鬼哭狼嚎的高兴啊。你说,你是想我姐姐来救你,还是到处无头苍蝇地去找朱重八的下落?”
汤和不说话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心里也明白的吧,等那些官兵把我们押到大都的时候,谁都活不了,还是说,你想等进了大都,再期待着还会有谁来救你?”
“阿福,说得好!”陈友谅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转身看向汤和。
“你想去找朱重八,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们祝你好运,能够顺利地找到他。”说完,他也不看汤和那吓白了的脸明显不敢单独离开的怯弱模样,转头神情严肃地面对皱着眉头的高彬主持。
“主持,黄山法会的时候我一心想护着佩瑶妹妹离开。那个时候佩瑶妹妹的状况不对,根本就没有意识浑浑噩噩的,再加上沿途一直被元兵追杀,我不知道朱重八是否追上来过,但我并没有看到过他的人。不止是我,那个时候我周围还有很多人,都可以为我作证,我并不知道朱重八的下落。”
知道陈友谅是因为自己,才不希望被干爹误会,以至于落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那样自负骄傲的人,能够为了自己低下头来,已经是做了很大的妥协了。徐佩瑶沉下脸来,不想再继续围绕着朱重八的话题转,弄得大家心情不好。
“好了,干爹,陈友谅并没有说谎。黄山法会,朱重八不过名不见经传的一名小兵,他即使混进来,元兵也不会注意到他。相反,陈友谅那个时候才是被元兵重点追杀的对象,他哪里顾得上朱重八是不是在后面。”
命都保不住了,谁顾得上想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而且,朱重八并没有跟你们一起被抓住,就证明,他说不定已经安全逃脱了不是吗?”
欧阳一楚点了点头。
也是这个道理。重八没有跟在佩瑶,又没有被抓住,自然是已经逃脱了。
得到干爹认同,徐佩瑶淡淡地看向汤和。
“汤和,朱重八是为了救我才混进白莲教,遇上了黄山法会的灾难,这一点,我很感激。但是,这并不就意味着,我会毫无原则地感恩戴德。”
阿福不满地嘟哝一句:“就是。怎么,难道还想我姐姐以身相许不成?英雄救美,中途就不见了人影,最终还是我陈三哥哥靠得住,这才没有也被元兵给全部抓住,不然,到时候谁来救你?也没有看到朱重八来救你嘛!”
“阿福!”
“好吧,姐姐,我不说了。”被姐姐警告地瞪了一眼,阿福乖乖地闭上嘴巴。
陈友谅嘴唇勾了勾,不着痕迹地笑了。
果然,佩瑶妹妹身边有个向着自己的小舅子,就是好啊。这种他曾经被朱重八和徐达站在统一战线呛得难受的感觉,你也尝尝看味道如何。可惜,今天站在这里的不是朱重八,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而已。
他真想看看,哪一天朱重八在徐家人眼里,印象一落千丈的感觉。
男人的心思徐佩瑶自然不知道,她沉吟了一会儿,开口。
“我二哥也不见了。有很大的可能,他们在一起。只要找到了朱重八,就找到了我二哥。他们两人的下落,我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汤和,你用不着担心我会忘恩负义!”
最后一句话,众人看向汤和的眼神很微妙。尤其是欧阳一楚,更是不满。
他的佩瑶,也是你能够欺负的。
“哼,黄口小儿!”想到这一路汤和的表现,贪生怕死,又常常没脑子的惹事,高彬主持就更是不喜。
“佩瑶妹妹,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只是担心重八哥……”
意识到周围所有人目光不善,汤和缩了缩肩膀,想解释。
他可不想被佩瑶妹妹抛下。现在这荒山野外的,他一个人,别说还没有逃到安全的地方,就他一个人,吃饭就成问题。
说到吃饭,他又饿了。好多天没有吃饱了,他饿啊,怎么办,也不知道佩瑶妹妹有没有带吃的……
陈友谅看了看天色。
“佩瑶妹妹,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快点赶路,趁着天黑前找个落脚的地方。”
“恩。”抬头望天,周围空气闷热,的确有下雨的迹象。徐佩瑶点了点头,走过去搀扶起干爹,向着他们事先就已经安排好的后路离开。
连老天都站在他们这一边,一旦大雨滂沱,雨水洗去他们走过的痕迹,那些元兵再想追上他们,无意于痴人说梦。
第一百一十四章 豪气
大雨于黄昏后滂沱而至,雨势难得的凶猛,因好长一段时间不见雨水而略显干燥龟裂的土地不一会儿便积了水坑,道路两旁的大树在大风吹拂下东倒西歪,却又极为顽强地屹立着,扎根于大地。
徐佩瑶站在窗户边,望着窗外的大雨,目光悠远。
天空阴沉沉的,不时响起一声炸雷,令人心里发慌。雨势阻挡了视线,人的心情不由因这场雨而被影响。
袖衣注意到窗户外飘进来的飞雨,打湿了静静站立在那里不动的少女的衣摆,连忙走了过来,眉宇透着一份担忧。
“小姐,小心着凉。”
她伸手准备去关上窗户,稍微靠近雨水便吹到了脸上。窗外刮起的大风还透着初春的寒意,更是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还好我们回来得及时,不然,这大雨淋在身上,即使不生病也得受些罪。”
“袖衣,我干爹那里还好吧?”没有阻止袖衣关窗,少女转过身,走向室内。
外面大雨的声势被隔绝在外,屋内烧着火盆,温度很暖和。
“小姐,你就放心吧,罗衣已经把干净的衣服拿过去了。只是,这里常年没有小孩子,阿福的衣服倒是有些难办,只能先暂时穿着大人的。”
“这倒是无所谓。福伯呢,还在跟陈友谅商谈?”这里地处偏远,隐于山林之间,却是灵鹫宫修建在外的一处比较隐蔽的庄子,要不是在计划救出干爹和阿福他们的时候,发现元兵押解干爹他们经过的路线外有这么一个地方,她也不会看大雨将至住进此地。
干爹现在的身体经不起紧张的逃亡,她想着,还是先试着解开干爹身上被封印的武功再说。
有内力护体,干爹的身体自然不成问题。
之前就想着帮干爹恢复武功,无奈还没有等她找到办法,自己就着了刘福通的道,此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现在,却是等不起了。
“应该还在谈。等谈妥后,福伯自会过来向小姐汇报情况。”福伯是这座庄子的负责人。在收到宫主的飞鸽传书后,他就已经着手宫主交代下来的事了。
“恩。”徐佩瑶点了点头。想了想,她突然转身走向房间门口,准备出去。
“小姐,你要去哪儿?”外面正下着大雨,袖衣顾不上整理床被,连忙抓过一把油纸伞,带了一件披风,追了出去。
看小姐站在屋檐下,她走过去把披风披在小姐肩膀上,然后轻轻打开伞为少女遮面。
“走吧,去看看阿福!”
穿过走廊,徐佩瑶轻车熟路地转了几道弯,便听到属于阿福那清脆爽朗的少年声间在院子里响起,充满了活力和朝气。
她不由笑了起来。
看来,这次的事件并没有让阿福有太深的心理阴影,由此变得怯弱和畏畏缩缩。阿福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阿福,胆子大,性子活跃,能够在不知不觉中感染周围的人。
“阿福,你在上蹦下跳干什么呢,老远就听到你的声音了。”
阿福回过头,看见走进来的少女,顿时高兴地笑起来:“姐姐!”
欧阳一楚听到佩瑶的声音,不由抬起头。
雨依然在下,没有减小的趋势,一身单薄白衣的少女从夜色中走来,恍如月中仙,驱赶了黑暗,让人眼前一亮,心都觉得舒畅亮堂了几分。
“佩瑶!”
“干爹,你的身体觉得怎么样?要不要让绿芜过来看看?”
“不用了。我好多了。也幸好这雨下晚了几天,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真可能撑不过来。”欧阳一楚苦中作乐的笑,心里一阵感慨。
“干爹,要不,我先试看看能不能够解开你身上的穴。虽然我没有十分把握,但想来还是有几分可能。”
看佩瑶一脸凝重,担忧地注视着自己,欧阳一楚轻轻地拍了拍少女的手,笑得慈爱。
“佩瑶,尽管去做,干爹相信你。即使不能够解开我身上的穴道也不要紧,我现在这样也很好。干爹已经是出家人,要不要武功,其实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干爹……”少女忍住眼眶的酸涩。
怎么可能没有区别?
她知道干爹只是在安慰自己,不想她担心。一个本来内力深厚的人突然使不上他辛辛苦苦修炼了大半辈子的武艺,这段时日又遭受了这么多的挫折,也亏得干爹拜佛念经十几年,心态平和,争斗之心淡漠。不然,这种巨大的差异,很容易影响一个人的心性。
“干爹,你放心吧,就算我解不开,也有办法。绿芜有一套金针刺穴,能够刺激人体内的内力。配合着我在外面引导,有很大把握能够冲破你体内的堵塞。”说完,她看向身后收了伞的袖衣。
“袖衣,你去看看绿芜现在在哪里?把她叫过来!”
“是,小姐,我这就去。”看了面露疑惑的高彬主持一眼,袖衣转身离开。
出了门,屋内的声音依然很清晰地传了出来,传进她的耳里。
“佩瑶啊,这绿芜还有那些跟在你身边的女孩子,都是些什么人啊?我看她们似乎都很不简单的样子,你可要小心些。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自己多留几个心眼,别太轻易相信别人。这些年,你从来都没有涉及过江湖,不清楚里面的水深……”
宫主怎么回答的,她没有听下去,撑起伞走进了雨幕里。
陈友谅坐在大厅,佯装端在手里准备喝的茶杯突然没了动作。男人面上沉静不语,心里却充满了警戒。
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位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