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儿眼睛一转,直接无视在场的两人,看向佩瑶。
“佩瑶,我先带你哥哥去看小明珠,你招待完这两位客人后快点过来啊。”说完,李婉儿斜了旁边的男人一眼,目不斜视的走过谢翠娥的身前。
“天德,还不快跟上。”
“来了。”
对着妹妹笑了笑,徐达快步跟上走在前面的未婚妻。妹妹这里都是女客,他一个大男人呆在里面真是浑身都不自在。
目送婉儿和二哥离开的背影,徐佩瑶收回视线,这才看向神情各异的谢二夫人和谢翠娥。
“快正午了,谢二夫人和谢小姐留下吃饭吧。”
“不了,我们来了这么久,也该走了。今日上门叨扰了王妃清静,希望王妃不要怪罪。”谢二夫人哪里听不出汉王府话语里的送客之意。眼看侄女举止有些失礼,怕谢翠娥昏了脑子做出什么让她胆战心惊的事来,谢二夫人抓紧身侧侄女的手,微微福礼告辞。
“王妃,我们就先告辞了。”
“谢二夫人慢走。来人,送夫人出府!”
这次,管事嬷嬷稳坐不动,只一个小丫鬟走了出来,领着两人离开。
一出汉王府,原本还满脸微笑的谢二夫人瞬间沉了脸。她松开侄女的手,快步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侄女一眼,径直进了候在外面的马车。
看来,她回去后得好好跟大哥说说翠娥的事了。再不能依着翠娥的性子胡来,不然,他们谢府恐怕就真的要出祸事了。
通往王府侧门的走廊上,李婉儿站在一株桂花树下,望着远去的马车,手指轻轻绕着胸前的头发。她的身后,是一头雾水的锦袍青年。
“婉儿,你在看什么?”
“你认识那个女人。”
“谁?”
“谢翠娥!”
虽不知婉儿为什么这么在意那个叫谢翠娥的姑娘,徐达依然没有丝毫隐瞒:“你说刚才那姑娘啊,我快马赶回来的时候,在客栈见过那位小姐一面,也算不上认识。”
“真的?”
“自然是真的。婉儿,你怎么了,可是那个姑娘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
李婉儿眼睛转了转,笑了:“那到没有,只是我看那谢小姐长得倒也算天香国色,你见着她就没有什么想法?”
徐达总算明白了婉儿语气中的不对劲,感情她是在吃醋?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不仅没了被试探被不信任的难受,反而异常的高兴。
他趁机轻轻握住婉儿的手,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她。
“婉儿,我能够有什么想法,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今日你要是不提,我根本就没想起这件事。我那时,满心都是能够快点见着你。”
虽觉这话听着有点肉麻,但女人嘛,自然是希望男人心心念念最在意她的。
李婉儿脸红了红,有些不自在的转过身。
“是吗?你就没有一点心动?”
“我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徐达微微一笑,手心冒汗,眼神期待中透着紧张:“婉儿,这些年都是我耽误了你,不过以后再也不会了,等我爹作完寿,我就上门提亲,可好?”
“哎呀,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没有正面回应,女人跺了跺脚,突然跑开了。
“婉儿——”
陈友谅从外面回来,听到管家一五一十汇报今日府上发生的事,脸色的神情并无多大反应。他先去侧室看了看女儿,小丫头正被奶娘哄着入睡,对于爹爹的到来异常兴奋,拍着手直吐泡泡。
“夫君,你回来了。”
“佩瑶妹妹。”男人回过身,注视着带着几个丫鬟近来的绝色丽人,冷峻的脸退去肃穆,异常柔和,“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女人走过去,站在夫君身侧,微微俯身看了看女儿,“小家伙,白日里睡得太久,晚上就精神得很。”
陈友谅抱起女儿,宽厚的大手握着女儿软软的小手指,一边逗着一边漫不经心的开口。
“听说今儿有客上门。”
“嗯,是那天遇到的姑娘,她身子带着她过来,说是请罪,但我看那姑娘傲气得很,面上不显,心里只怕是不服气的。”
谈到谢翠娥,徐佩瑶脸上淡淡的,并无多少情绪:“我看她对二哥似乎有点意思,只是,婉儿可不是个性子软绵的。”
男人低笑一声。
“何必管她,李婉儿是药王庄的大小姐,得罪她可不见得有好果子吃。”
“我知道。只是二哥啊,他性子有些优柔,我怕婉儿……希望这几年二哥行军布阵,能够变得成熟起来。”
“天德兄这几年名声在外,可是变化不小。佩瑶妹妹你不必太过担心,天德兄不是蠢人。”能够在徐寿辉的手下混得风生水起的人,又怎么可能简单,佩瑶妹妹是关心则乱了。
“嗯。”徐佩瑶点头。丢开这个话题,她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后天我们就回濠州了,夫君你这边可走得开?”
“明天我会尽快安排妥当的。”
“夫君你如果实在走不开,我带着两个孩子回去也是一样的。有娘亲和金伯伯在,身边又有你安排的黑衣军护送,没人敢起不好的心思。”
把手里的孩子交给奶娘让她抱下去,男人起身,紧紧箍住妻子纤细的腰肢。
“我说过,我会陪着你。你是我的妻子,自然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随时都可以做,也不急于一时。”
“可前方战事,我听说……”
“好了,佩瑶妹妹,夜深了,我们歇息吧。”拥着妻子走回寝室,男人微微眯起眼。
他布的局,该收网了。
完颜硕明霞的下落再加上一个马秀英的出现,朱重八,这次看你怎么逃!我就不信,你真的那么好运,次次都能够死里逃生!
第七十六章 回濠州(2)
“二哥,你在看什么?”素手掀开车轿的帘子,徐佩瑶看着随在马车左右骑在高头大马的俊秀男子,随口问了一句。
自他们从应天回濠州的这一路,二哥似乎一直在心神不宁,时不时就要回头看身后。他的动作太过频繁,想不引起人注意都难。
如今婉儿也在马车内,二哥的反常表现自然不可能是不舍心中的姑娘。既如此,二哥到底在焦急什么?
或者说,他在等谁?
同样骑着马护在妻儿左右的黑衣男人闻言,回头看了笑得有些勉强的小舅子一眼,冷峻的眉峰微挑,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
吃里扒外的东西!
“没什么,只是来应天时短,不由想多看两眼。”
徐达这个借口明显很牵强,别说心思细腻敏锐的徐佩瑶,便是之前不怎么注意的李婉儿都侧目了他一眼,眼神若有所思。
“佩瑶妹妹,天德兄既喜欢应天,莫不如在岳父大寿过后,天德兄跟我们一起回应天如何?”带着护腕的手控制着马缰,陈友谅靠近马车,对着里面抱着孩子的妻子玩笑似的说道。
“我自是希望二哥能够回来,只是不知二哥的意思……”女人望向兄长,眼神透着几分期待。
徐达迟疑,表情犹豫。
“暂时不了,军中还有许多事积留着,等下次吧,下次我有时间,一定去应天看望妹妹。”徐达似没听懂陈友谅话语里的暗示,回答得举重若轻,根本就不接陈友谅的邀请。
一身黑色戎装的男人低低笑了笑,空出一只手摸了摸踮着脚,小肉爪扒着马车窗户使劲儿盯着自己看的儿子的脑袋,开口却是问着坐在妻子身侧内的李婉儿。
“李姑娘,依你看呢?”
“什么?”李婉儿茫然的看了笑得让她发憷的陈友谅一眼,很是不解他想表达什么意思。然而,男人已经转开了视线。
“天德兄,你这次回来,会留多少时间?”
“这个,大概一个月左右吧,你问这个干什么?”徐达很是警惕的看了陈友谅一眼,皱眉。
难道,陈友谅想趁自己不在,攻其不备?
“一个月吗?天德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此短的时间,你跟李姑娘的婚事岂不是仓促得很。”
“这……”徐达充满愧疚的看了自己心心念念几年的女人一眼,满心惭愧,“婉儿……”
“而且,你现在在徐寿辉手下效力,为他镇守楚阳,一旦你跟婉儿姑娘成亲,岂不是就要离开,让婉儿姑娘独守空房?楚阳与濠州,这天南地北的,要想见面,又要何年何月?”
“婉儿,你要是不怕辛苦,我们成亲后可愿随我去楚阳?”
“我……”
李婉儿张了张嘴,正想说话,就听马车外的汉王陈友谅突然嗤笑一声,声音充满讥讽。
“天德兄啊天德兄,亏你口口声声说要给药王庄的大小姐一份尊荣,你就是这样让她跟着你转战四方,颠沛流离吗?你可想过,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的李药王是否会答应,会愿意看着他宝贝的独生女儿跟着你受苦?她已经等了你三年,你还想她今后空有一个徐夫人的名头再等你多少个三年?女人的一生是等不起的!”
李婉儿沉默。陈友谅的话合唱不是她心里的想法。便是徐佩瑶,也对丈夫的话不置一词。
这还是流露在外最轻微的问题,更严重的,是两方阵营的对立,两虎相争,不死不休!他们一家,自跟陈家沾了亲,便没有第二条路。
二哥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难道他还奢望等朱重八登基当了皇帝,还会跟以前异样,把他当兄弟把酒言欢?那个位置,不管什么人坐了,都会变的。
护卫在前面警惕着四周的张定远回头看了看身后谈话的几人一眼,然后调转马头,双手抱拳。
“汉王,王妃,天色快暗了,前方有个驿站,是否先做休息等明日再定?”
陈友谅看了看天色。
这一路行来,他虽不觉有什么,但马车内的妻儿却需要休息,尤其是两个孩子都还小,更得谨慎。
“派人先去驿站打点,我们随后就到!”
“是!”张定远领命,控制着马的缰绳领着一对黑衣军策马而去。
陈友谅转过视线,微微低下头。
“佩瑶妹妹,元亨和小明珠还好吗,等会儿就可以下来歇息歇息了。”
“还好,女儿睡着了。”徐佩瑶微微倒过身,手指轻轻碾了碾旁边女儿的襁褓,回头对着丈夫笑了笑,“还好现在睡着了,不然这一路,小东西要是闹起来,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哄她。”
“我们的女儿自是乖巧的。”男人温柔的笑起来。在他的眼里,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千好万好,便是不好,也是这一路颠簸,颠到他的小明珠。
李婉儿在旁边看着,心里突然有些羡慕。
有个体贴温柔还特别深情的丈夫,佩瑶真是幸福。看着他们现在一家,和乐融融,别人完全融不进他们的气氛里。明明周围还有这么多人,陈友谅就是有那个本事,无事所有他不在意的,只看得见他放在心上呵护备至的。
她不由看了看陈友谅旁边表情有些傻愣愣的徐达。
将来,她也能够跟佩瑶异样,得到一个全身心爱护着她的丈夫吗?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平坦开阔的管道上,除了一行穿着黑衣的军队肃然无声的前行着,管道上再无旁人。
这时,前面一骑掉转马头,骑着马走近被护在最中间的马车前。
“汉王,王妃,驿站到了。”
“到了吗?”坐了一天没怎么舒展过身子的徐佩瑶轻轻推开窗子,望向前面。
只见驿站外,几个明显就是驿站工作人员的人等在那里,伸长了脖子。看到他们,几人连忙迎了上来。
“佩瑶妹妹,下来吧,把手被我!”陈友谅率先下马,走到马车旁边,掀起帘子。
徐佩瑶微微笑了笑,先把两个孩子交给等在外面伸出手来的夫君,自己提着裙子扶着男人的手臂慢慢下了马车。
微微站定,她抬头看了看左右,大致打量了一番周围的环境。
出门在外,是赶不上府上,但在马车上呆了这么多天,有一个能够落脚的地方已经让她很满意了,自然不会太过挑剔。
“汉王,王妃,酒菜已经备好了,是否要马上用膳?”这时,张定远带着一队人从驿站走了出来,来到汉王身边请示。
陈友谅侧头凝视着身边的妻子。
“佩瑶妹妹,是先用膳还是先洗漱?”
收回打量驿站的目光,徐佩瑶牵着长时间呆在马车里精神有些萎靡的儿子,摸了摸他的头,开口:“先吃法吧,大家舟车劳顿了这么久,肯定也都饿了。”
“也好。”男人点了点头,看向候着的定远,“听到了吗,还不快带路!”
“是!”
因他们一行护卫的人不少,驿站一时没有准备那么多人的饭菜,看到在驿站四周巡逻的黑衣军,负责厨房的几个婆子心惊胆战,一时间只恨不得长出八只手。
这些人一看就气势彪悍,满脸杀气,那别在腰间的刀明晃晃的,闪着伶人心悸的寒光。
驿站此时还住着另外一户客人,也都是女眷,院子里听着几辆略显质朴的马车,唯有车夫在马厩旁战战兢兢的给马喂草。
随着周围黑衣军时不时的在他身上扫视一眼,那车夫冷汗都下来了。匆匆把手里的草扔进马厩,他连忙逃也似的离开。
现在这世道,军人最得罪不起。
另外一个院子里,一个坐在窗前的蓝衣少女半推开窗户,看着外面井然有序森严肃穆巡视周围的军人,微微沉思。
“娘,你看外面那些人,是不是黑衣军?”
“琼娘,快把窗户关上。别管外人是什么人,都不是我们能够招惹得起 的。我只希望这一路平平安安的,能够去濠州找到你父兄。”
少女回过头去,看着屋内拿着针缝制着衣袍的妇人。
“娘,我知道,只是,这黑衣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驿站?我刚才似乎听到他们在叫王妃?难道,这住在驿站的,就是那位汉王最宠爱的夫人?”
妇人不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汉王府?这濠州本就是黑衣军占据,他们护送王妃回濠州也不出奇。不过,那些事情离我们太远,今晚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做女工,等明日这些人走了,我们再启程离开。”
“娘,我分得清轻重的。”少女走过去,轻轻挽住母亲的手臂摇了摇。只是心里,却不由对那位让无数闺阁女子羡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