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绛儿有何主意?”
“父皇,这也算是我们的家务事,虽说皇家无家事,可他们初来乍到,难免会有些生疏,不如我们先坐下来谈谈,而后再告知诸位大人结果,大家以为如何?”端木绛建议道。
这话正合大家的意,这会儿只要安全有保证,什么主意他们都能接受,因而,不少大人纷纷表示赞同。
“四皇子所言极是,皇上请息怒。”
“微臣死不足惜,可皇家血脉乃上天恩赐,望皇上能看在皇子还小的份上原谅他们。”另一位大臣腹议。
“是啊,圣上,微臣刚才听到了皇子的描述,皇子以往的生存条件很艰苦,形成如今这性子也是情有可原,微臣觉得该给皇子一个机会。”
……
及二连三的替商拾辩解声让商拾自己听着都觉得好笑。
当然,除了这些反对端木凛拿下商拾的,也有人反对的,其中一人迫不及待的站出来:“皇上,微臣反对。”
端木凛视线掠过皇后,笑着问:“不知侯爷有何想法?”
正文、57 一石二鸟
“请皇上听老臣一言。”皇后之父慌忙下跪,一张老脸上尽是对西京的担忧:“皇上,这位竟能当着我西京君臣的面喊打喊杀,可见其对皇上根本无尊敬之心,再来,他没有任何缘由要杀兄弑母,可见心中无情,这般无情之人若是放入皇宫,老臣实在担忧。”
老头说完,一些大皇子一派及侯爷一派的纷纷出列,盯着压力附和老侯爷的话。
有人起了头,接下来的戏自然好唱,大皇子端木楚噗通一声跪下,他眼含热泪,一副无辜可怜模样:“父皇,儿臣不知哪里惹到皇弟,皇弟要杀儿臣,儿臣不服。”
当日之事他是看好了周围才出现,他肯定无人给商拾作证,无人证明,他便是无辜的。
端木凛抿着唇,没有开口。
大皇子虽然冲动,这些年也讨好了不少大臣,他这么一跪,众人哪里还敢站着?很快便稀稀拉拉跪了一地。
端木楚暗喜,他低垂着头,掩饰得意的笑。
大皇子已经站了出来,若她在无动于衷,定会找人侧目,思及此,皇后也是一脸憔悴,她声音含着几不可查的哽咽:“皇上,臣妾与皇上夫妻数十载,皇上该明白臣妾的为人,臣妾心中,除了皇上便是洁儿,当日洁儿无故重伤,臣妾也是太过着急,这才口不择言,对于之前的话,臣妾知错,可臣妾不认为仅凭几句话便能判定臣妾该死。”
皇后的话不若大皇子那般激情飞扬,却能润物细无声地沁入众人心间,何况这些年来皇后在众人心中是个温柔识大体的一国之母,商拾上来便要杀人家的皇后,这事放在一般平民百姓心里,那都会起疙瘩,更何况是这些跟皇后无甚隔阂的大臣,那些本来已经被端木绛说服的大臣再次动摇。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而站在龙椅前方,始终未开口的端木凛突然笑出声。
“哈,看来众卿家是各有各的看法,那你们觉得朕该如何做?”
当一国之君问你他该如何做时,那只有一个原因,这位皇帝生气了。
熟知端木凛脾气的众臣纷纷闭了嘴,缩着脖子不敢再开口。
唯一没有表现出担忧害怕的只有端木绛,虽然跪地,端木绛仍旧挺直了腰板,满眼是对端木凛的信任。
是了,任何时候,皇上要的只是众人的依赖跟信任,这可比叽叽喳喳的吵闹要有用的多。
大殿静的落针可闻,众人屏住呼吸,生怕喘息声稍微大点会招来端木凛的格外注意,在这紧张中,端木凛终于动了,他手背与身后,踱步往下走。
脚步虽轻,却像是步步都踩在众人心上。
明明是燥热的天,众人硬是感觉到背后一阵冷风吹过,寒意几乎渗透到骨头里。
脚步在端木楚面前停下,端木凛再次开口:“端木楚,朕以往对你真的还抱有一份期望,不过这些期望却被你自己接二连三的消耗掉。”
“父皇——”端木楚声音颤抖的厉害。
嘭——
端木凛一脚踹出。
这一脚端木凛用了至少五成力道,端木楚自是不敢用内力阻挡,他生生接住这一脚,壮硕的身躯在地板上滑出去很远,还未停下,一口鲜血喷出。
端木凛这出其不意的一脚让众人胆战心惊。
“你可知朕为何要这么对你?”端木凛望进端木楚惊惶的眼中。
“儿臣,儿臣——”端木楚不敢直言,唯一的解释是父皇知道了他之前的所为,脸上悔痛,心中却愤恨难耐,父皇就这么看重这个野种?区区一个野种竟然让父皇扔掉他们二十多年的父子情?
端木楚到底还嫩着,虽然尽量隐藏,可又怎能逃得过端木凛这老狐狸的眼睛?
他冷冷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明白。端木楚,朕不管你跟他有多大仇恨,可你竟然擅自掉钱京都护卫军,这是在挑衅朕的权威,或者在你心中,你已经能代替朕做出任何指令了?”
对于端木楚截杀商拾这件事并没有在端木凛心中激起丝毫涟漪,端木凛以为,自古皇家无真情,不管以前或者以后,也不管是西京或者东炎,能坐上皇位的哪一个不是踩着累累白骨?弑兄杀父这些事屡见不鲜,你若是有能耐你便杀了其他竞争者,这皇位自然是你的,适者生存强者为尊,这是自古定律。
商拾在端木凛心中不过是继承皇位的工具,若说他跟商拾有所谓的父子之情,那简直就是笑话,而端木楚跟商拾私下随便厮杀都无甚关系,端木楚最不该的是越过他调遣护卫军。
别人不知,他却明白,当日端木楚带领的一种影卫当中混入不少护卫军,当初,端木楚可是担任过护卫军统领,当时可收揽了不少忠心之人。
他端木凛认可有野心的儿子,可若这儿子没有认识自己的位置,那么,他的将来可以预见。
端木楚被骇住,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处了,他本想保险起见才多找些人,可没想到自己是阴沟里翻船了。
“父皇,儿臣错了,父皇,你消消气,儿臣该死,就父皇饶过儿臣这一次。”端木凛不掩失望,端木楚像是掉入冰窟当中,从头到脚冰冷。
见端木凛丝毫不为所动,端木楚更是害怕,他求救似的望着大殿内,可那些平日收了他那么多好处的大臣纷纷躲瘟疫似的躲着自己。
这群老不死的!将来若是他得势了,他定要一个个手刃这些墙头草。
不少人偷偷的抹汗,他们不是不想帮着大皇子,可端木凛为皇上,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会儿皇上正处暴怒边缘,他们这些人恐怕无伤大雅的一句话都能不小心脑袋搬家,这种情况下,谁敢出头?
望了一圈,端木楚终于找到一个可以帮助他的人。
“四皇弟,你帮皇兄求求父皇吧,四皇弟,皇兄跟你一向亲厚,你难道就这么忍心看着皇兄死?”端木楚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妄图求着这个被他用尽手段赶走的端木绛。
端木绛很有兄弟情地安慰道:“大皇兄过滤了,父皇一向慈爱,是断然不会要大皇兄命的。”
不会要你的命,却能将你圈禁起来,你将会生不如死。
生在皇家,又哪里真的有单纯善良之辈?
绝望地瘫倒在地,端木楚心头阵阵绞痛绞痛,一口血气堵在喉咙处,厥了过去。
在众臣面前,端木凛做不到冷漠,他大手一挥:“来人,找御医。”
众人暗暗叹气,这大皇子算是真的废了。
待端木楚被拉下去之后,场面一时更加岑寂。
看来这新皇子在皇上心中果真是地位超然啊!
众人一致想到。
这件事过后,端木凛再抬眼,轻瞄过众人,在经过老侯爷身上时,顿了顿,之后收回视线,端木凛问:“诸位还有什么要说的?”
“臣等无话可说。”便是老侯爷也觉着怕了,皇后固然重要,可谁让皇后这些年只生个女儿,这皇位注定跟他们家没关系,在太子位置还未确定时,得罪商拾是不明智的。
“既然都没异议,那退下吧。”
大家火烧屁股一般往外跑去,时不时抹一把冷汗。
很快,大殿内只余下端木凛,商拾几人,而在皇后身后几名嫔妃也早已战战兢兢地的恨不得隐形。
端木凛皱眉,说道:“你们也都下去吧。”
清空了大殿,端木凛凝望着商拾,用难得宠溺的语调问:“这下你可满意了?”
商拾嘴角可疑地抽动两下,心中暗讽,若自己是那愚笨的,还真是会被端木凛感动,这可不就让端木凛一石两鸟了?
既然你想演戏,那我就奉陪,商拾很认真地摇头:“若你能顺便灭了皇后,我会更感动的。”
皇后身体晃了晃。
端木凛慈父般的神态一变,凌厉起来。
商清和心中暗叫糟,他可是知道惹怒端木凛的下场的,商清和往前一站,抱拳:“皇上恕罪,拾儿自小便没什么规矩,说话更是大咧咧,本将军带他向皇上道歉。”
“朕的儿子何须将军道歉,这倒是好笑了。”
嗯,皇上跟将军再次回到争论的原点。
端木绛扶额好笑,眼看着两人之间再次剑拔弩张,端木绛赶紧出口:“父皇,可否再听儿臣一言?”
端木绛目光继而转向商清和:“商将军?”
两位长辈相视一眼,端木凛点头:“绛儿有何话不妨直说。”
“父皇,请恕儿臣直言,您和商将军其实不是表面的那么僵持,儿臣斗胆猜测,父皇跟商将军是旧相识,此番见面,定是勾起了往日的回忆。”
说到这处,端木绛轻笑一声:“儿臣认为父皇跟商将军越是争吵的厉害,说明二位感情越是浓厚。”
商清和脸色古怪。
端木凛眼睛半眯着,上位者威压狂风暴雨办袭向端木绛,那凛然霸道之气压得端木绛脸色苍白,孱弱的身体更是不由后退一步。
“谁给你胆子敢猜测朕的心思?”端木凛逼近,杀气侵袭过去。
端木绛不由后退一步,在端木凛还想再说什么时,募得张大了嘴,大口的喘气,胸腔更是一股一股的,像是脱了水的鱼。
“绛儿,你怎么了?”端木凛来不及收回压力,伸手扶住往后跌去的端木绛。
正文、58 小连,你可怕死?
“快去宣太医!”端木凛朝外面吼了一声。
端木绛脸色逐渐由苍白转为深紫,眼白渐显,整个人快要失去意识。
这种时候只需片刻,端木绛就能一命呜呼。
许是经历过无数次在生命边缘徘徊,端木绛已经习以为常,他并未对死亡表现出惊惧来,相反,端木绛嘴角艰难地勾起,他喘息着,勉强能说出一句话来:“父,父皇,儿臣,儿臣不孝,恐怕不能侍奉在父皇身边了。”
“胡说什么!”端木凛罕见的有些束手无策。
若非要将几个儿子在端木凛心中排个序,那这四皇子端木绛无疑是排首位,端木绛还未出生时,他母妃为救端木凛挨了一刀,这才导致端木绛提早出生,因为不足月,这孩子身体极弱,御医几次三番下了病危断言,可这孩子硬是挺了过来。
相较于其他皇子,面对别人的恶意,这端木绛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可相较于其他兄弟,端木绛算得上温和,尤其是对他这个父皇,这么多兄弟中,端木绛对端木凛是唯一一个没有目的的孝顺,这既让端木凛喜欢,却又让他厌恶。
在皇家,善良是活不下去的,可看惯了众人各有所图的眼神,他又觉着那一抹浅浅的笑温暖了早已冷硬的心肠。
感念端木绛母妃的救命之恩,端木凛在端木绛五岁时便接到身边亲自照顾,作为一国皇上,他的任何决定都会被别人琢磨透,而他将小小的端木绛接到身边,这无疑是给众人一个预示,尤其是那些有儿子的嫔妃,各个摩拳擦掌,恨不得将端木绛撕了,一些大小阴谋也从不间断,为此,端木凛曾惩罚过几人,可他总不能为了端木绛一人灭了自己的其他儿子,若想保护这孩子,唯有一条路。
那便是送离自己身边。
在端木绛十四岁生辰过后,借着端木楚的手,端木绛被封王,牵出都城,往南方一处还算富饶的僵地。
正好南方适合这孩子养病。
而随着端木绛的离开,他渐渐收回了对这孩子的感情,再次变成了无坚不摧的强悍帝王。
端木凛没想到这孩子刚回来却是因为他而发病,一时间,过去种种争前恐后涌入脑中,他突然有些害怕,若是绛儿今日便没了,那他就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即便再强势,处于高位的人,他心中也总有那么一处柔软的所在,若这处柔软被关闭,想来这人将会真正成为孤家寡人,变得冷酷无情,云连想了想,上前一步,对端木凛说道:“别晃动他,将他放正,拍他的胸前跟后背,让他将这口气顺上来,在看他身上是否随身备着药。”
“对,对,朕忘了。”太过着急,又这么多年没见,端木凛一时真的有些手足无措,他将端木绛摆正在自己怀中,又不停地顺着他胸前,果然,端木绛脸色稍微好了些,但却仍旧无法正常呼吸。
端木凛双手都在忙,他吩咐站在最近的云连:“你帮朕看看绛儿怀中是否有药。”
既然云连能知道这喘病,要她帮忙也是理所应当。
跟上来的商拾却拉着云连,他笑道:“我找。”
他怎么可能让小连碰触到别的男子?
云连也不跟他计较,索性省事地站在原地,看着对面三人忙活。
正如云连预料一般,商拾在端木绛胸口衣服内摸出一个小瓷瓶,他打开瓶塞,将里面的药丸倒了出来,塞了一颗进端木绛嘴里。
昨晚这一系列,端木绛终于好了很多,那哽在喉间的那口气也吐了出来,端木绛无力地朝商拾跟云连道谢:“多谢二位,今日若不是二位,恐怕我这条命也怕是不存在了。”
“胡说!”端木凛打断他的话,下一刻他又觉着语气太过严厉,缓和道:“绛儿,以后你还是呆在都城吧,都城御医医术高超,朕会给你派一个随身伺候,这样朕也放心。”
端木绛摇头,苦笑:“不用了,父皇,儿臣在南方已经习惯了,而且儿臣这病现在复发的也少,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