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当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往自己身上招麻烦。
刚下了睿王府的大门台阶,忽然从旁跳出一人。
“哈哈!木头,终于让本王逮到你了!”响亮的笑声引得守门护卫眼角直抽,裕王越来越没形象了。
“逮?裕王逮木某作甚?”沐心冉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木头,你这十几天都去哪了?本王找得好辛苦!”楚璇璞摸着被拍红的手也不生气,反而寻问起她前几天的去向。
“裕王爷找我何事?”
“没事。哦,不对,十天前有事,不过现在没事了。”
“既然无事,那我先走了,裕王继续蹲点。”沐心冉从他身旁走过去。
“喂!木头,你这是什么态度!”楚璇璞笑容收敛,心中因为找不到木新积起的郁气瞬间爆发,“不要以为本王对你和气,就不把本王放在眼里。”
“裕王爷,你这又是什么态度?”沐心冉瞥了眼他紧抓着自己胳膊的手,“虽没有男男授受不亲之说,但裕王爷还是注意着点好。”
“本王就不注意了怎么着?别人还敢说什么不成?有胆子就站在本王面前说,本王洗耳恭听,看他能说出个什么花来!”这回楚璇璞完全是拧上了,说的话既狂又佞,跟地痞无赖有的一比。
沐心冉双眉一挑,手臂奇怪地转动了一下,紧紧禁锢在楚璇璞爪子里的手臂便脱困了。
楚璇璞愣了愣,看了眼犹悬于空中的手,心觉莫名,木头怎么挣脱出来的?
这时,沐心冉已丢下他朝前走去。
楚璇璞定睛看着几丈开外并渐远的瘦削背影,眼里闪过一道兴味,“嘿,木头,真是越来越有兴趣了!”
凭着他的人以及权力,竟然找遍全城也无法找到一个民间大夫的下榻之处。神秘的背景,不凡的身手,隐匿的踪迹,他可不相信这会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夫。
边想着边追了上去。
两人打打闹闹,或者说是楚璇璞一路缠着沐心冉来到了养生堂。
听说沐心冉要见那个似面瘫的白衣男,楚璇璞“醋意”大发。他找木头找了那么久,等来的不是感激,也不是微笑,而是视而不见;凭什么养生堂的在面瘫白衣男能得木头亲自找上门?
不过在听木峰木掌柜告知面瘫白衣男离开了,楚璇璞乐了。哼!算你识相,否则本王就让你丢牢里去!
沐心冉没理楚璇璞莫名其妙的变脸,接过木峰递来的一封信函,往后堂行去。
听说宁晨昕离开,她心里有着淡淡失落。但天下无不散宴席,知道对方的身份后,便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早晚有一天是要分开的。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自己生病的期间,她连送别都来不及。
其实,他的离开是在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再过几日,就是太皇太后的寿辰了,各国俱派使者前来贺寿,宁晨昕是东宁太子,他此番来楚京,想必就是为了贺寿之事。此时应该是回使者队伍中了。
沐心冉边走边打开写着“木新亲启”四字的信封,抽出里面的信纸,打开,干净整洁的信纸就如他的人一样,清雅怡人。洁白的信纸上,清风瘦骨般的金瘦体墨色字迹,勾勒出一笔一画,颈骨丰肌,透着股肆意潇洒,却又苍劲有力、力透纸背,前者如他云游山水、远离朝堂的悠然生活,后者是他与生俱来的显贵身份,未来帝王的霸气。
寥寥数语,说他有事离开急着离开,又说他想继续与木新品茗谈医,最后又说木新已知他的身份,以后可到东宁找他,不过他有可能在天山,若是在东宁找不到他便去天山云云。
叫她找他是为了听她讲那些这个时代所没有的医术典故吧?
沐心冉微微一笑,再次看了眼信上柳骨颜筋的字,便要收起来。
“面瘫男给你写了什么?看你笑得那么恶心,本王也看看!”突然,从旁伸出一只大手,拽住了信纸的一端拉走。担心信纸被撕破,沐心冉只好松开手。
楚璇璞抢到信,摊开高举在面前扬声念了一遍。念完后忿忿不平地啐了宁晨昕几句。无外乎骂宁晨昕居心不良,欲拐骗良家男子云云,听得沐心冉满头黑线,这货满脑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宁晨昕的不告而别顿时被楚璇璞的无理头冲散了。
沐心冉在养生堂内寻视一番,见大堂上挤着一群人,问了木峰才知道这些人都是慕名而来,等着让神医徒弟治病的。
名人效应果然不可小觑。
不过宁晨昕可不只是个神医徒弟,人家还是东宁国的太子,身份尊贵无比,能来她的药堂坐镇数日,已属难得。那些让一国太子亲自诊断治病的平民百姓若是知道了,还不得烧高香,暗念祖上积德了。
想来宁太子也不可能再回到这里当大夫了,他这回来楚京估计是为了西楚太皇太后的大寿,以后轻易不会来楚京了吧。东宁太子贸然来西楚京城,若被人知道,谁知会闹出什么事儿。指不定就是两国纷争了。
于是便让木峰贴出告示,说明神医徒弟宁公子暂时离京,不知何时归来,最近不能替大家治病,让大家有病早治,莫要等他,免得耽误了病情,到时就算神医盖世,也救不了。
木峰办事效率高,很快就将沐心冉的意思写在纸上,写了两张,一张贴在大堂柱子上,一张贴在了大门外墙壁上。
一见木掌柜亲自贴告示在墙上,立马引来众人的围观,待见到告示上的内容后,喧哗四起,不满声有之,叹息声有之,然养生堂声誉极好,又闻其来头不小,且众人还要多仰仗养生堂,身体有个什么毛病,或者哪里不舒服,都要来瞧瞧,故虽颇有微词,却不敢聚众闹事。
只能怨怨艾艾地叹气离开,或者另寻养生堂其他大夫看病。养生堂除了宁晨昕这个坐镇大夫外,自然还有其他大夫。而且宁晨昕并不是每个病人都就诊医治的,待其他大夫能力不足时,他才会出手。
越厉害的人越要供起来,先不说谁来都替其看病会累死,就是看了,病人也不会那么珍惜。就像是富人与穷人一样,富人羡慕穷人家里是非少,穷人羡慕富人吃穿用度不用愁。人心是个无底洞,总有填不满。所以没必要打着救世的名号来救治病人。
很快,大堂内便恢复了原状。
沐心冉见这里没她什么事,便走出了养生堂。
楚璇璞紧随其后,忍不住问道:“木头,为什么你都不呆在养生堂内?你不是养生堂的大夫吗?”
“裕王是不是太闲了?”沐心冉慢悠悠地走在繁华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商贩叫卖的景象。
事实上,临阳街两道上伫立着的两层楼房相当于现代的“商业街”,一整排过去全是店面,或是酒楼,或是珠宝行,或是绸缎庄,大部分都是高档店,有钱人才花得起,这样子吸引来的人自然只有那些富人;
同时,在街道靠边的地方,只要不妨碍人家店面做生意,都会有人在此地摆上一些小摊子,卖的东西实惠,引来了大量的客流。同时也带动了那些店铺的生意,须知穷人钱揣得紧,但挡不住一时兴起,如是见了酒楼,也想尝一尝,见了珠宝店的漂亮首饰,也会咬牙买上一件,大不了半个月吃省点好了。
而富人在店里买卖,看着那些穷人只能在外面买街摊货,便会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买了东西心情亦是舒畅。
如此一来,双方得益,倒是使得临阳街越发兴隆昌盛。
“本王闲散王爷一个,自然是清闲。”楚璇璞自鸣得意,并不觉得自己如此没有作为没有雄心是多么的让人无语。
“听说太皇太后的寿辰就要到了,各国使臣来朝,裕王不用接待?”沐心冉嘴角抽了抽,又问。
“木头管这些作甚?不如我们去看看戏?或是去兴盛赌坊赌一把?”楚璇璞不欲细谈此事,转移话题道。
“又或者去醉梦楼逛逛?”楚璇璞上下打量了沐心冉几眼,点着头得出结论,“木头应该还没去过吧?今儿木王就带你好好逛逛这京城不可错过的的地方,让你领略什么叫声色犬马。”
“不去。”沐心冉不留情面地拒绝,醉梦楼她去过,但她没特殊癖好;赌坊么……这个倒是可以考虑。有混世小魔王裕王爷领头,她就算是赢了钱也不用担心被人拦住。
正当楚璇璞听到拒绝声要垮下脸时,沐心冉忽然道:“就去兴盛赌坊吧。”
“好啊!”楚璇璞顿时双眼一亮,摩拳擦掌,十分兴奋。
“不过有一个条件——”
“别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也行。”说完又觉得这话不对,要是对方狮子大开口,他做不到怎么办?遂补充道,“不过必须在本王能力范围之内。”
“只要一个就足够。赌本由王爷出。”
“嘿,本王还以为是什么条件呢,成,赌本就由本王出!”楚璇璞击掌笑道,然后忽然凑近沐心冉身边,对着她的耳朵小声问,“木头,你是不是不会赌博?”否则怎么会担心那点儿赌本,若能赢,赌本又算得了什么!
沐心冉抿唇未语,只露出一个讳莫如深的笑容。
☆、第九十五章 你是赌神转世吧?
“哟,裕王爷大驾光临,真是令兴盛赌坊蓬荜增辉啊!您可好些天没来了,兴盛冷清了不少!”两人刚到兴盛赌坊的门口,一个守门大汉便扬声恭迎道。
他的大嗓门传得老远,不少人闻声看来。赌坊内马上有人去告诉老板。
楚璇璞昂首阔步,对于大汉的奉承,欣然接受,随手丢出一锭银子,“爷今天不是来了吗?今日爷高兴,赏你的。”
“谢裕王!谢裕王!”大汉眼明手快地接住银子,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谄媚。
“裕王爷,您身边跟的这位公子可面生得很哪,不知他是哪家公子?我们以后看到了好称呼。”另一个守门大汉眼红兄弟得了赏赐,看了眼随楚璇璞一起来的沐心冉,狗腿地问。
楚璇璞闻声侧眸瞥了眼沐心冉,唇角又上扬几分,一手将她揽在自己臂弯下,“这是本王的好兄弟,姓木,你们称他木公子便是。”
两个守门的皆是大吃一惊,要知道裕王爷虽然有一群吃喝玩乐的酒肉朋友,然而和一个男人如此亲热,却是他们第一次见到。于是,看着沐心冉的目光便有了不同,若说刚才只是将沐心冉当成一个裕王爷的小跟班,现在就是一个只能捧着不能得罪了的爷。
“木公子好!木公子好!木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兴盛赌坊吧?能成为裕王的好兄弟,果然是一表人才,气度不凡。”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两人十分热忱地拍着马屁,脸上笑开了两朵菊花,配上他们那与花很不相配的凶相,滑稽可笑之极。
沐心冉看着楚璇璞又扔了锭银子给另一个大汉,见对方笑容立即“真诚”了几分,心里无语,大骂楚璇璞这个败家子,如果嫌身家阔绰,不如把财产送给她?
又听得二人对自己的阿谀奉承,心知若非有楚璇璞在旁提高自己的身价,这两人根本不会把她放在眼里。
拍掉楚璇璞放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他也不生气,却是让两个人大开眼界,惊愕连连,心中更是看重沐心冉几分,几乎把她当神明供着。连裕王爷这个混世魔王的面子都敢拂,指不定也是位金尊玉贵的,如此贵人竟然让两人先认识了,自然是又惊又喜。于是又是一番马屁连拍。
沐心冉冲两人很是“和善”地笑了笑,二人受宠若惊,几乎是九十度弯腰地把楚璇璞和沐心冉请进赌坊。
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不是财神爷,而是来卷财的,还会这么欢迎自己?笑得一脸捡到金子的表情吗?
两人将她的笑容当成和善,殊不知,那是恶魔的微笑。
兴盛赌坊内人声鼎沸,光线昏暗,弥漫着闻不到的硝烟味儿,古代几大销金窟,赌坊便是其一。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
“大大大!”
“小!小!小!这回肯定是小!”
……
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俱是扯着脖子拼出吃奶的劲儿在喊。个个脸上兴奋得如同灌了鸡血,叫得脸红脖子粗。赢家满脸得意,犹如金榜登科;输家面如死灰,失意如丧家犬。
刚进了门,展现在面前的便是此等场景。
楚璇璞自进了赌坊,眼里便着兴奋。说来他也有一段时间没进赌场了,自小便入赌场,古语一入侯门深似海,他是一入赌坊不回头,往日里总是三天两头往赌场跑,直到最近几个月才消停了些。
这时,兴盛赌坊的大老板方兴业迎面走来。
“裕王爷,欢迎大驾光临,您的到来真是令兴盛蓬荜增辉啊!”一个足有七尺高的大吨位中年男子哈哈笑道。
听到他的恭维,沐心冉嘴角微微扯了一下,她算是明白外头那两只的马拍话是从哪里学来的,敢情都是得了这个大块头的真传。
“方老板太客气了。外面守门的说这话我还信,方老板说了本王是万万不感信啊。”楚璇璞面不改色,不知从哪抽出一把折扇,展开晃荡起来。
“裕王这真是折杀小人了,我不过一个小赌坊的老板,怎敢欺瞒裕王爷?你们说说,裕王的到来,是不是大家眼前都一亮了?”方兴业走到离楚璇璞一臂的距离停下来,开着玩笑问大家,目光一扫,只在沐心冉脸上顿了一下,便瞥开视线。
方老板招呼,谁敢说个“不”字?
方兴业,兴盛赌坊的老板,也是楚京最大黑帮势力的老大,别看块头大,身手可敏捷得很。加上力大无穷,手段残忍,又有头脑,在楚京一带堪称地下霸王,就是朝里的一些官员,也得给他几分薄面。
赌坊里的不是赌客就是赌坊的人,谁敢得罪这颗煞星?
常年积累下来的土霸气,自然不是外头两个守门能比的,虽然面对时楚璇璞说着恭维话,脸上却是不卑不亢。
“裕王,这回可信了?”四面八方传来的附和声让方兴业的虚荣心得到大大的满足。
“哈哈哈……”楚璇璞大笑三声,折扇一收,指着沐心冉道,“本王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往日怎不见你们如此拍马屁?本王看哪,不是本王让赌坊生辉,是本王的好兄弟,他是第一次来,你们就一个劲儿的奉承,可不就是因为他吗?”
闻言,方兴业将目光投向楚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