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座明启山,又岂能难倒她?
遂淡笑地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文弱书生,穷人家出来的孩子,这点山路算不得什么。”“穷人家的孩子”是木新的身份背景。
听了沐心冉的解释,宁晨昕不好再说什么。面色冷淡地扭过头去,脚步加快了一些。
走在最前面的白药是最“苦逼”的一个,不仅要背着大竹篓,还要负责“开路”。每当听到自家公子“关心”木公子,就兀自在前头摇头叹息。
公子啊公子,白药我跟了您几年也不见您关心过我,木公子比我都大,难不成还比不过我?区区山路也走不了?
不过明白公子的冷淡性子,白药只能在可怜地腹诽,不敢将牢骚发出来。
沐心冉踩着轻快的步子跟上两人,尤其是看到走在最前面箭步如飞的白药,双眸不由得再次闪了闪。
平时看到的白药,说他是药童不如说是小厮来得合适。端茶倒水自不必说,因着他家主子有洁癖,他所要做的活儿比一般小厮更多。
宁朝昕(即宁晨昕)每天都要换衣服,然后衣服必须由白药来洗,其他人洗,他会觉得不干净;吃饭用的碗筷,睡觉的床被亦是如此。房屋每天早晚各一次的打扫,每日两次沐浴的木桶的清洗……所有的活儿都由小药童包了,说白药是个全能型保姆也不为过。
没事的时候,白药要候在宁朝昕身边,随时为他提供垫凳子的毯子,喝茶用的杯子,写字的笔纸……若非他常常提着一个大夫出诊的药箱,沐心冉怀疑这家伙就是宁朝昕的“人形洁净器”。
就是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药童,走在山路上却是脸不红气不踹,替他家公子背药篓,替他家公子开路,步履轻盈,小脸轻松……
看走眼了啊!这分明是个高手!
一直自认武功不错的沐心冉有些郁闷,她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个任由自己差使的万能小厮呢?
果然强中自有强中手。一个看似平凡,每日做着无数“家务”的小药童实是不凡。那么能把这样的人当小厮使唤的人又会是什么来路?沐心冉对宁朝昕不由得又高看了几分。
可是看了眼似闲庭阔步般行走如风的白衣男子,沐心冉又有些无语了。
爱干净的人也不必每天穿着白衣吧?她就没看过宁朝昕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知道今天要上山,她特地穿了件黑色衣服,袖口和裤腿都比较紧,看起来不显脏,行动也方便。可这家伙依然穿着一件白袍,他就不怕爬山爬到一半白衣变成土黄色?
他当然不用担心了,有白药这个万能小厮在,反正又不用他自己洗衣服!
心里打定主意,哪天也要拐个这样的万能小厮来供自己使唤,再不行就自己培养一个,养个万能保姆……貌似不错!
“啊!公子,是灵芝!好像是紫灵芝!”突然,白药高声喊道,一手指着不远处的一棵大树。说着,不待两人回应,白药便拿起药篓里用来采药的小铲子,朝着大树那边跑去。
宁晨昕和沐心冉二人眼力俱佳,顺着白药手指的方向看到了隐藏在一棵大树脚下、只露出半个蘑菇形状的棕紫色物体。
两人相视一笑,就站在原地望着白药兴高采烈地去采灵芝。不一会儿,白药便手捧灵芝小心地走了回来。
“公子,看这灵芝的个头,恐怕有三百年了。”白药欣喜道,双眼闪闪发光,盯着手里的紫灵芝就像是在看绝世珍宝一样。
“确实不错。”宁晨昕唇角微扬。
“没想到才刚上半不久就采到那么大的紫灵芝,照这情况,今天肯定可以采到许多好草药。”白药喜不自禁地自语道。
沐心冉微微诧异,三百年的紫灵芝在古代虽说不是稀世珍宝,但也难得一见,在现代,能找到几十年的野生灵芝就不错了,要是这株三百年的紫灵芝拿到现代拍卖场拍卖,绝对是八位数以上。而在这里,实际上也绝对不便宜。紫灵芝在灵芝中药效最好,一般生长在东部,东宁最多,没想到在这里竟然遇到了。
不过想一想明启山不同于西楚其他山陵的景色,倒也释然。
明启山树林繁密,潮湿温热,草木蛇虫本就多,山林光线不足,确实很适合灵芝这类腐生菌类生长。他们也的确幸运,如果不是白药眼睛亮,还真就错过了这株有价无市的紫灵芝。毕竟,谁也想不到光线还算充足的山腰下会有灵芝。
有了紫灵芝的带动,三人的兴致被挑起。原先只是为了沐心冉的那味药引而来,现在是打算实实在在采一天的药了。
沐心冉要的草药红景天多生长于高山流石或灌木器丛林下,明启山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它出现了两极分化,半山腰以下灌木横生,草木繁杂,潮湿阴热,到了山顶,则多流石,然山路十分陡峭,普通采药者不会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采药。
若非宁晨昕说明启山顶有红景天,沐心冉也不知道。因为明启山有上千米的海拔,爬上去需费不少时间,三人打算先上去采红景天,然后下山时再顺便采采其他的草药。
过了两个时辰,三人终于登顶。
山顶空旷,树木稀少,一眼望去,将山脚及远处的景色尽拥入眼。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白药看见沐心冉享受的神情,便猜到了她的想法。撇着嘴角说道:“木公子是没有登过真正的高山,真正雄奇灵秀的名山可不是明启山能比的。等哪天木公子到我们家坐客,你就会见识到了。”
看着白药那副自豪的样子,沐心冉淡淡一笑。她当然知道明启山在天下广袤大地上算不得什么,但是长久处在平地上,突然有一天上了山顶,那种感觉无异于脱笼的小鸟,心怀感慨岂是一言一语能说清的?
“先找红景天。”宁朝昕清冷地提醒到。
“哦。”白药连忙应道。
红景天花红如血,很是醒目。山顶草木少,找起来十分方便。然而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一株红景天。红色的野花倒是看到了一些。
沐心冉不由得怀疑,难道是宁朝昕记错了?
宁晨昕抿着唇朝山顶东边走去,沐心冉见状跟上。
白药背着个大大的竹篓追上去:“公子,让白药来吧,您在这里歇着就行。”
沐心冉闻言,嘴角微抽,小药童还真“好用”。
“红景天!”几人走了一段路,就到了山顶另一头,白药孩子心性,见到什么就会先叫出声来。
沐心冉和宁晨昕同样看到了红景天,只是那红景天长在了崖壁上,离山顶有七八尺的距离。不同于他们上山的那头,山体还算平缓,这东面的山体倾斜的厉害,几乎是垂直而下,就像是被擎天巨剑硬生生劈成的一般。
踩在悬崖边上,时不时就有碎石子碎裂,顺着山体往下滚落,胆小一点的都不敢往下看一眼。
难怪明启山上会有红景天,这种生长在高原上的植物,都归功于明启山不同寻常的构造。
沐心冉轻蹙着眉望着那片红景天,脸上是犯难的神色。
她没有带攀爬的工具,因为根本没想到明启山上的红景天会生长在峭壁上,没有防护措施,一不小心就会摔下去,那就真的是粉身碎骨了。
“公子让我来!让我来!”这时,白药稚嫩的嗓音再次响起。沐心冉微微错愕地看向两人,只见宁朝昕微不可见地点点头,然后白药便放下竹篓,朝悬崖外纵身跳下。
沐心冉暗暗替他捏了把汗,却见他脚蹬山壁,身体平行于地,如同走在崖壁上,迅速下滑至红景天处,手速度摘下几株红景天便往上“跑”来。
似是为了替沐心冉解惑,宁晨昕说道:“白药是师傅养大的孩子,从记事起开始习武,天生奇骨,武功学来事半功倍。”
原来如此。
沐心冉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有些羡慕和嫉妒。
如今到了异世,几度受打击。曾经比别人厉害的拳脚功夫到了这些人面前,仿佛像是三脚猫一样,丝毫没有优势,随便一个人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就像白药一样,在峭壁行走,她不借助外物可做不到。
“有什么药物可迅速提升内力的吗?”沐心冉看着宁晨昕。
闻声侧眸,宁晨昕对上她闪亮如星的黑眸,瞳孔微微一缩,薄唇轻扯,“有。”
沐心冉眼睛一亮:“什么药?”
“公子公子!药采回来了!”
宁晨昕正要答话,白药兴奋的声音传来,二人顿时将目光转到他那边。
白药已经回到了山顶上,一手高举几株红景天,又喊又跳。
“白药真厉害。”沐心冉这是真心赞美,小小年纪竟有这份功力,按宁朝昕的话来理解,恐怕白药从小天赋异禀,武功在当世也属于高手行列。
听到受公子另眼相看的木公子夸自己,白药不禁有些得意,嘴角咧到了耳根,大大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想来以宁晨昕的性子,平时说不出赞美人的话,而白药还是个孩子,自然也会喜欢被人表扬。
突然,白药脚下的石土松了。
石子泥土松软地散开,下掉。
白药脚下踩空,身子往后栽去。
听到白药的尖叫声,二人心中均是一紧。二人离白药其实并不远,一直冷冷淡淡,做事不急不躁的宁晨昕面色轻微一变,身如影动,快速向白药抓去。
意外之下,宁晨昕速度再快,也只抓住了白药的手,而白药整个身体已经掉到了山顶下。
沐心冉慢了一步,目光向下一瞥,看见宁晨昕身下的泥土也有些松动,脸色一变,急促道:“朝昕,注意身下。”
不用沐心冉提醒,宁晨昕也感受到了身底下正在松动的泥土。
“让开。”
想到宁朝昕是白药的主子,白药武功已是了得,宁朝昕应该更加高明,一听到宁朝昕的话,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向后迅速退了数步,给二人空出位置来。
白药展现出不符合同龄人的冷静,笑得一脸明媚:“公子小心点,我没事。”
宁晨昕紧了紧唇,抓着白药的白皙手腕上浮出青筋,却显得十分有力。
“抓紧了。”波澜不惊的三个字溢出薄唇,他猛的发力,白药的身体瞬间被拉了上来,两人一齐向后倒去。
宁晨昕背面朝地后迅速跳起,白药不遑多让,立即从地面上站起来。劫后余生地拍拍胸膛,然后惶恐地瞪着宁晨昕变脏的白衣,口齿不清道:“公、公子,您的衣服……”
沐心冉额头上划下几道黑线,小药童有够脱线的,刚逃脱死劫,第一句话竟然是关心他家主子的衣服。
宁晨昕厌恶地皱起双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但是白药却吓得脸色全白,方才掉下山顶尚且镇定自若的他,此时完全是吓傻了。公子有多爱干净他是知道的,衣服上染了点污渍都受不了,这次因为他的失误害得几乎整身衣服都粘上了灰尘,公子该有多生气……
沐心冉诧异地看着二人奇怪的举止神情,之前宁朝昕为了救白药,可以说是连想都没想,足见他对他药童的重视,而白药遇难也是面不改色;现在不过脏了件衣服,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吧?
正想着,就见宁朝昕脱下外衫,只剩下里面一件薄薄的底衫。
沐心冉面色微微一窘。神医徒弟什么时候那么豪放了?她要不是从现代来的,现在估计都成红脸虾了。
白药将红景天往沐心冉手里一塞,便过去接住宁晨昕的外衫,然后跑到竹篓处,从里面拿出一个包袱,先拿出一块手帕和一个水壶,把自己沾着泥土的手冲洗干净,再用手帕擦干净,接着几步走到宁晨昕面前替他擦干净双手,最后从包袱里拿出一件白色薄衫,替他穿好……
如此周到的服侍,看得沐心冉咂舌不已。自始至终,宁晨昕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如果有,那也是淡淡的不悦。能让宁晨昕感到不悦的,自然是身上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目光向竹篓里的包袱瞟了一起,上山前还奇怪白药怎么背了个包袱来,原来如此……
做好一切后,白药小心翼翼且恭敬地站在宁晨昕旁边,不再有之前的欢快活泼,此刻的他更像是一个小厮。
沐心冉低头看了看两株有些折损的红景天,红色的花朵凋谢了几朵,叶片也掉落了几片。不过一想到白药在那样危急关头仍没有松开手放掉红景天,她的心轻轻触动了下,盯着可怜兮兮的白药看了一会儿。
他把宁朝昕照顾得如此周到,而受到最大惊吓的他,身上的衣服仍是脏的,似乎没有想过要去换,现在却还要忍受他家公子隐而不发的怒意。
视线微移,瞟向宁朝昕,正好撞见他的双眸,两人都微愣了一下。
“红景天采到了,回去吧。”
“好。”沐心冉下意识地点头,随即反应过来,虽然白药已经给他换上了干净衣服,但是他仍是觉得难受吧。
原本继续采药的打算泡汤了,三人一路无言,沿着原路返回。
快要到山脚的时候,意外突生。
数柄利箭从两侧树林里飞射而出,破风声簌簌响起,以势不可挡的态势逼近三人。
“护住木新。”宁晨昕冷声道,同时足尖旋转,身体拔起,一腿踢飞最先射来两柄利箭。
白药领命,身体几乎是同时动起,以竹篓为盾,“当当当”挡下数柄长箭。
沐心冉当听到宁晨昕的话,快速瞥了眼面色清冷的男人,一股莫名暖意流入心底,轻扬唇角,双眼微眯,露出一抹邪肆的笑。
宁晨昕担心沐心冉,一直注意着她这边的情况,正好看见她嘴角那抹邪佞的浅笑,古井无波的眼眸闪烁了下。
沐心冉对他的好意没有拒绝,因为她知道自己是三人里面最弱的一个,逞强不过是变相的拖累。她从来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对方似乎是要置三人于死地一般,箭雨刷刷刷的没有间断,密密麻麻朝三人射来,银光上闪着暗影,那是涂了毒药的!
到底是谁布下如此天罗地网要杀了他们?
脑海快速闪过疑问,但此时没时间去想幕后黑手,先躲过这一劫再说吧。
敌方似乎知道沐心冉三个懂得用毒,隐藏的地方是在偏上逆风口,风只会从他们那边吹下来,沐心冉等人即使想用毒粉,此时也是莫可奈何。
沐心冉手里是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