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要不要试试其他的路子?”小杨氏试探的问道。
苏清和凝眉,嘲讽道:“怎么?你也不信我能考中?”
“不是,妾身怎么会是这个意思。只是听那边传消息说如今知府门下有一五品同知的缺,只要两千两银子就好。”小杨氏忙说道,又伸着两根手指在苏清和面前比划。
“我哪里有两千两银子,便是两百两也没有。若是娘亲肯给我买官,早几年就许了我了,我又何必日日苦读?更何况,这样便宜的事,哪里能轮到我?只怕早就有人抢破头了。”苏清和说道,因一时口快将心中想法吐露,面上便有些尴尬,见小杨氏并无轻视,又放下心来;随即皱眉想到那襄城知府卢大人一向是公正严明,自诩光明正大,怎会做出卖官鬻爵的事?
“老爷放心,这事都包在妾身身上。咱们来个先斩后奏,待到老爷成了同知大人后,妾身再去向娘亲请罪。”小杨氏浅笑说道,一双眸子踌躇满意。
苏清和依旧有些迟疑,又问道:“这消息可确实?我都未听说有这件好事,你如何能知道?”
“老爷,那些子狗眼看人低的,有什么好事不是瞒着你我?她们怎舍得将这事告诉我们?”小杨氏冷笑道,一双柔弱眸子微微眯起,又叹道:“你我虽是庶出的,也不差他们什么,只是了门,终归矮他们一头。便是来往的夫人小姐们,也是一个个势利眼,只将这事做了她们的姐妹闲话,生怕跟我们多说了一两句就掉了自己的身价。”小杨氏不忿道,因又想起次次与大杨氏一同出门,那些子人总将她单独请开,疑心便是那时,大杨氏从那官家夫人口中知道了这缺的事。又恨大杨氏藏奸,留着这消息没用,也不肯让苏清和占便宜。
见苏清和默许又说道:“老爷想想卢大人手下的那三个同知大人,哪一个手中不是紧握实权?便是我爹他们见了也不敢轻视的。”
苏清和心想也是这么回事,这消息不定是卢大人的夫人悄悄放出来的,他与小杨氏便是有心也听不到,心中也信了这事,又说道:“不要勉强,成便罢了,不成我也总会高中的。”又想到那为官做宰的,哪一个不是表面功夫做的好,其实只是用来蒙人的。
“是是。”小杨氏欢欢喜喜的应道,刚要留苏清和睡下,便听着外面丫头红玉说道:“老爷,外面的柱子说老先生那里有急事找你。”
苏清和一听,对小杨氏说了一句有劳便站起来向外走去。
小杨氏忙追过去,却只望见苏清和一个背影,见红玉立在一边,便骂道:“什么急事非要现在来报?明日说了能死人不成?你不在二小姐房里候着,跑过来替人传什么话?”
红玉便是孙妈妈挑给绫罗的丫头,刚才不过是去她趟干娘家中,回来了见了柱子满脸焦急,禁不住他央求,便替他传了话。此时被小杨氏骂了,却也不敢言语。
小杨氏收了心中的怒气,又轻声问:“知道是什么事吗?”
“奴婢不知。”红玉答道。
小杨氏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红玉是老夫人给的,早将她的腿打折了。
小杨氏回了房里,又叫人若是苏清和回了不管多晚都叫醒她。
第二日,小杨氏一觉醒来,仍未听丫头回话,问了美景才知道苏清和竟是一夜未归。
小杨氏叫人捎了信给杨老太爷与阮姨娘,又打点了银子送给了杨老太爷身边的人,便是石氏那里也丝毫不差。
生怕提前走漏了消息,让苏老夫人知道了从中作梗,越发小心谨慎的过去伺候。
33
33、入学之初 。。。
一日,闻得先生一家来到了,苏老夫人叫人将绮罗等一干要入学的小姐少爷请来拜见先生。
绮罗得了信,便与睿轩等侯在苏老夫人身边。
过了一盏茶功夫,便见先生一家进来了。
那先生复姓诸葛,有传是诸葛孔明之后,虽有满腹经纶,才华横溢,奈何不通那科举之道,多次应试不成,也就息了进仕的心。
绮罗看他三十过五,面白无须,气质儒雅。双眼明亮,眼角长长的眼纹,似有非有,看着竟像是入世的仙家弟子。
诸葛夫人向苏老夫人等做了个万福。众人见她面黑体壮,不似诸葛夫人,竟像是诸葛先生家的老妈子一般。
“先生、夫人有礼了。”苏老夫人笑着说道,又指向绮罗等,“这便是我家的孩子,有劳先生了。”
“老夫人客气了,早听人说过苏家尊师重教,如今看来果然如此。让老夫人等候,在下实在是过意不去。”诸葛先生说道。
苏老夫人又谦虚了几句,看向诸葛夫人身后的六岁男童,见他腼腆含糊,轮廓与诸葛先生相似,只是皮肤却与诸葛夫人一般漆黑,说道:“这是令公子?我看也是灵秀的,竟将我家的两个比下去了。”
大小杨氏笑着应是。
绮罗看过去,却只见那男童如绢罗一般老实,未看出哪里灵秀,猜想不过是苏老夫人的客套话。
“这孩子生性内敛,叫老夫人笑话了。”诸葛夫人将男童推出来,又说道:“子钰,快给老夫人、夫人行礼。”
诸葛子钰站出来,向苏老夫人、大小杨氏一一问好。
“好好,若是我们家孩子跟令公子一般斯文就好了。”苏老夫人又向诸葛子钰招手,将他叫过来,又叫丫头给了诸葛子钰一套文房四宝,一个荷包,一个金魁星。
诸葛夫妇推辞不敢领,大杨氏笑道:“日后我们家的孩子都要劳烦先生了,先生不收我们反而不安心。”
诸葛夫妇便收下了。
苏老夫人摸着诸葛子钰的手,见他手指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茧,猜度着他应当是自小就被教养着苦读的,有意将他留下与苏睿轩做伴读,便又说道:“令公子如今读什么书?若是不嫌弃,便跟我们家的孩子一起念书吧。日后一同进了外头的学堂,也好相互提携。”
诸葛先生闻言大喜,若不得人引荐,诸葛子钰进那襄城学堂不知要有多少艰难,便应道:“老夫人慈悲,在下便替犬子多谢了。”
“先生不必太过客气。”苏老夫人又笑道。
因绮罗与绫罗长相一般无二,又都十分灵秀可人,诸葛子钰见了便愣住,一双眼睛直盯着她们看。
绫罗扭过头去,绮罗因心中将睿轩等年幼孩童当做她儿子一辈的,并未觉有何不妥,也看向诸葛子钰。
诸葛夫人见儿子失态,便要斥责他。
苏老夫人却笑着抱住诸葛子钰,说道:“这是我们家的一对天仙,也难怪令公子看的眼睛都直了。”
因几人都只有几岁,说话间便将这事揭过去了。
随后苏老夫人叫大杨氏亲自带着诸葛夫妇去清风院,又叫小杨氏看着绮罗等人也随着去见见学堂的模样。
大小杨氏应了声是,便出了苏老夫人房中。
出了苏老夫人院子,向右拐,进了一夹道,夹道之后便是清风馆了。
清风院足足有十几间屋子,前厅后舍俱全,诸葛一家便在院子后面住着,大杨氏带着诸葛夫妇去了后舍。
小杨氏便带了几人去前厅。前厅的三间屋子并不隔断,正中挂着孔夫子巨幅画像,画像之下放着青石案,案上摆着下圆上方的紫金香炉,香炉中香火不断。
当地面向孔夫子又摆着六张梨花木书案,案上笔墨纸砚俱全,又有青花缠枝蟾蜍笔洗并瑞兽金丝楠木镇纸等物。
绮罗、睿轩两人皆好奇的拿着看,绫罗、慕轩却是见惯了的,并不以为奇。
“你们先过来给夫子上柱香。”小杨氏说道,见绫罗两人比绮罗两人要大气,不拿着镇纸看,心里一时得意起来。
“是。”四人应道,各自接过丫头递过的香,跪在锦垫上向孔夫子行了礼。
“日后你们每日都要如此,不可忘记了。”小杨氏又说道,自己也向着那画像弯腰深深一礼。
丫头们将香接过去,插在香炉中。
“这香炉上只有方圆,说的便是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日后若是你们做错了,坏了先生的规矩,只管教先生处罚去。若是谁哭着鼻子闹起来,便是老夫人也不会偏向你们的。”小杨氏说道,又一一将学堂里的规矩说了一通,因苏老夫人怕娇惯了苏睿轩等人,便吩咐将襄城学堂的规矩也搬到家中。
绮罗认真的听着,又抬头看了眼那孔夫子,依稀记得有一句叫做“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便是冲着着一句话,绮罗觉得这位老人也该吃万人香火。
小杨氏正说着,大杨氏又带了诸葛一家进来。
诸葛先生听着小杨氏的话,又感慨了一番果然是诗书门第;当即便要开课。
大杨氏忙说道:“先生不急,老夫人说了,今日你们先整理行礼,好好歇一歇,明日再开课也不迟。”
诸葛先生谢过苏老夫人,又与大杨氏等人拜别。
各自带着孩子回院子,又因苏智轩生病,大杨氏便去了西边耳房里。
苏睿轩便与绮罗一同回去,到了后面的抱厦里描红。
苏智轩便是苏清远的第二子,府中排行第三。生母也不是旁人,便是大杨氏身边专管看屋子的丫鬟玉环。
那日苏清远因有事与大杨氏相商,便到了她房中,恰又饮了酒,雾里看花般将玉环当做了天仙美人,一番缠绵之后,苏清远醒了酒便将这事忘了,只当是黄粱一梦。
玉环又不敢声张,万幸两个月便有了孕相,跪倒在苏老夫人面前求她做主。苏老夫人寻了苏清远印证,苏清远也便依稀想起了她。
八个月后,玉环便生下了苏智轩,也被提为姨娘,如今与莫姨娘住在一处。苏智轩因体弱,也就依旧养在玉环身边。
因明日便要进学,苏老夫人生怕苏睿轩受苦,便要红袖过来将他带过去好好嘱咐一番。
红袖见他正与绮罗描红,便叫绮罗一同过去,又为讨好苏老夫人,也将苏睿轩的描红带了过去。
苏老夫人见苏睿轩如会描红了,虽字迹如鸡挠一般,心中也是十分宽慰,又听得是绮罗与他一同写的,便又笑道:“你们姐弟自小便好,绮罗可要好好替我看住他。以后咱们家也能出个状元。”
苏睿轩又滚到苏老夫人怀中,撒娇耍赖。
绮罗低头一笑,虽知苏老夫人是将她做了苏睿轩的玩伴,但也知足了。至少大杨氏不敢像上辈子一样对她。
因明日要进学,大杨氏吩咐她早早睡觉。
绮罗躺在床上,却越发的睡不着了,又叫了春芽与她一起睡。
春芽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不知又在算计什么。
“二夫人如今怎样了?”绮罗开口问道。
春芽扑哧笑了一声,随后又咬着绮罗的耳朵说道:“二夫人如今可是大方了,听雀儿说她昨儿个晚上悄悄的搬了一箱子东西出府,应当是去典当的。奴婢看她定是为了那同知在筹银子。”
绮罗闭着眼笑了,又说道:“你与那雀儿也能搭上线?”
因绮罗一贯在她面前说话不似孩童,春芽也是早就习惯了的,便说道:“奴婢哪里敢跟她搭上线,不过是隔着几个人听个话音罢了。”春芽打了个哈欠,随后又说道:“小姐早些睡吧,明日还要早起。”
绮罗翻了个身,心里因为要上学而有些激动,只觉得人更加清醒,过了子时,听着春芽的呼吸声才渐渐入睡。
第二日,一一拜见了苏老夫人,绮罗四人才去了学堂。
绮罗因睡的迟,眼睛便有些酸涩,又因终于能光明正大读书而兴奋,见绫罗表情有些郁郁,便想到果然绫罗是不愿意过来的。
大杨氏才华出众,小杨氏应当也是不差的。如今绫罗定是不喜与绮罗等人再次启蒙。
绫罗本是没有多想的,只是听着小杨氏絮絮叨叨的说道,这学堂是给人启蒙,学那描红的;又说道绮罗是个白眼狼,要绫罗压制住她;又说道苏老夫人偏心,一样的孙子,偏苏睿轩得的笔墨要比苏慕轩好……听了这么多,绫罗便厌烦起这学堂来,想着倒不如在自己院子里跟着小杨氏学的好。
诸葛先生过来了,领着他们上了香,又安排下坐序。
睿轩、慕轩坐在最前的两张桌子上,绮罗、绫罗在后面,最后的便是诸葛子钰。
绮罗侧头向右看去,见绫罗已经拿出了纸笔正要悬腕练字,又看她脸上表情依旧是没有一丝喜色,听着诸葛先生要他们拿出《千字文》,绮罗便又收回了视线。
“二小姐,请拿出《千字文》。”诸葛先生说道。
绫罗依旧不理,虽是长幼有序,论理绮罗也该坐在左边,只是经小杨氏一番提点,她也当诸葛先生是看不起她,才要她坐在右边,便依旧低头不理。
诸葛先生看了她的字,赞道:“二小姐果然写的一手好字,只是如今我们要讲的是《千字文》。”
“先生,《千字文》我早两年便学过了,先生要考我吗?”绫罗抬头问道,额间一点朱红,更衬得如观音面前的童女一般。不说她早学过,便是苏慕轩也是能倒背如流的。
诸葛先生凝眉,先前只听说是几个连纸笔都不曾碰过的孩子,便问道:“二小姐读书读到哪了?”
“已经读到《四书》了。”绫罗回道,又伸手将笔放下。
诸葛先生见她桌上本就没有带上《千字文》,便也不勉强。又想到人是苏家大老爷请的,必要以绮罗、睿轩两人为先,心中颇为可惜绫罗的才华,又不好多说什么,便说道:“那二小姐便先练字,待到教完了其余几位,在下再来指导你。”
绫罗应了,依旧坐下习字。
绮罗看了眼绫罗的字,又想起了大杨氏的双手梅花篆,怎么想都要觉得大杨氏比绫罗高出许多,至于大杨氏为何没得那才女之名,她却是想不透的。
见诸葛先生读书,便也跟着读了起来。
孩童虽不多,只有四个,但朗朗读书声在一大早响起,也让听着的人感觉到勃勃生机。
因距离近,苏老夫人便站在院子里听着那读书声,苏睿轩嗓门本就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