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得入神,竟不知不觉把手伸向眼前的铜镜……
作者有话要说:单行道那边贴了一张 ' 老王家横剖面格局示意图' ‘‘‘‘
空间感不到位的同学可以看看 ORZ ‘‘
第 103 章
“嘶!……”闷油瓶刚想拉住他,吴邪的手指已经先一步碰到了班驳的镜面,又猛地缩回来,发出一声惊呼,“好烫!”
凑到眼前去细看,满以为起码会烫红一块的手指竟然还是一副完好无损的样子,吴邪不可置信地看向闷油瓶,难道是错觉吗,不过,这镜子好端端地挂着,如果没有用火去烧它,又怎么会发烫?
闷油瓶不敢大意,张开五指缓缓地贴上去,并没有很快拿下来,而是对着吴邪摇摇头。稍嫌粗糙的镜面,带着点冰冷的温度,哪里来的‘好烫’……
可是,吴邪只觉得指尖火烧火燎的感觉不但没有消退,甚至还慢慢地渗进了骨头缝里,好象直要把骨头从里面烧断。
司徒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只是分别拍了他们一下,小声说,“哎!王大爷往里面走了。”两人这才发现老人举着一盏油灯,在晦暗的过道里已经走出老远,他们本身没有带照明工具,早就陷在一片漆黑里。
闷油瓶没有再研究古镜,拉过吴邪一只手握住,对司徒说了句跟上,三个人加快了步子朝前面那一星火光靠去。
以为已经走了不少的路,快要到尽头了,直到一瞬间转进了一个烛火通明的灵堂,才发觉这里面有更大的空间是他们未知的。吴邪暗暗吃惊,在山里打一条狭小的隧道都需要好几吨炸药爆定点破完成,这里那么大一个空间,上不见顶,左右无墙,只能从灵前的几排蜡烛辨识出整个灵堂的轮廓。若要人工开凿的话,莫非是效仿了愚公移山,百代千代子子孙孙不断地开掘、扩建……只是,为什么要扩建这里?
没有电灯,灵堂里幽黄的光线全都来自于这些儿臂粗的高烛,映出黑色的棺木和看起来有些年月的白挽帐,灵位上小小的字更是模糊一片。再往里似乎还有更大更黑的空间,却无论如何看不见了。
香烛的气味有点呛鼻,吴邪原以为这是个封闭的空间,正奇怪那些蜡烛怎么燃得起来,马上就感觉到一阵带着阴冷的气流拂过,甚至吹得人发冷,也就明白了王家想必是在山壁上凿了通气口,这样即使关着前屋的门,空气也能够实现对流。
王爷爷点了一把香分给他们,自己立在一边,轻轻去拂香案上的积灰。
吴邪举香过头顶,双腿跪下时,并没有刻意调动太多的情绪,却依然深切感受到了那种‘死者长已’的悲凉,也许是因为这个幽深寂静的灵堂,也许是因为自己见证过的和险些遭遇的那些死亡,又也许,只因为这里躺着的,是王盟的母亲。那个时候他还信誓旦旦地跟王盟保证,要把他一根头发也不少地带回来,要和他一起来看看他病重的妈妈。可就好象只是一眨眼,大家都不在了。
人么,都是在看着物是人非的时候才最无力,因为从前的‘我想’、‘我可以’、‘我要’……都变成了陈旧画面里找不到的折痕,变成‘曾经我以为’。
檀香的味道窜进鼻子,安抚了躁乱的情绪,他想起前日黄昏跌落山谷时的那个梦魇,西泠印社边的小古董店子,久远得像上辈子发生的事,但是又能清楚地记得,那本用来打发时间的章回体小说翻到了哪一页,储物柜最容易积灰尘的那一格又忘记扫了,帐本上还有几笔款子没有结……至于家里那边,应该找他找得快疯了吧。
吴邪眼睛的余光向旁边瞟去,见闷油瓶也拈了香跪着,心里小小地吃了一惊,印象里,这个人也只跪过鲁王宫的千年血尸和长白山上的三座圣峰,现在安安分分和自己并肩跪着,倒是平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情绪来。
他虔诚地磕下头去,抬起来的时候眼神定住了,他试图眨眨眼去驱散自己的幻觉,事实上这也不过让他看得更清楚罢了——棺木的四个脚并不是齐平地安放在地,而是,深深的嵌进了地上事先凿好的凹槽。
闷油瓶显然也看见了,看样子很想上去进一步查看。吴邪觉得蹊跷,可闷油瓶刚才和王石发生过冲突,现在当着老人和亡者的面,也不能让他无缘无故就一手摸上人家的棺材,只好先拐着弯儿问王爷爷,“请问,王盟母亲什么时候下葬?”
老人却沉默了一会,半天才说,“不下葬。”
“什么?不下葬……”司徒显然也是不可理解。
老人分明不想细说,“这里的人死了都不会入土。”
“那?……”
“头七过了,就把灵堂撤走。”
把灵堂撤走,反之,也就是棺材和尸骨,留下。吴邪想到这里一阵恶寒,他现在知道那些烛光照不到的漆黑空间里有什么,也知道为什么王家的族人要不断开掘这座大山腹里的空间了。似乎也因为有了这个认知,感觉四周竟然积聚起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为什么?”问话的是闷油瓶。
“因为……这块土地不是我们可以葬的。”老人说完摆摆手,表示言尽于此。
第 104 章
从王妈的灵堂出来后,司徒就蹬着山地靴顶个拉风的牛仔帽背着他那台价格不匪的单反机消失了,倒真的像是来游览秀丽风光。王爷爷被个跟他一般大年纪的老头勾去下棋了,王石被打发去打酱油还没回来,而王盟那位独居的寡婶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也不开,大半天也没见过一面。至于那位活泼热情的……
吴邪打了个寒战,大晌午的,这风冷得恁邪气……
原本还想四处看看,却不妨被闷油瓶拿住往房里一带,反手关了门。
这是干什么?吴邪吓了一跳。
闷油瓶用少有的认真表情低声对他说,“我们明天就走。”
“怎么了?”
“这里的气不正常。”闷油瓶解释得有些含糊,自然万物都有着独特的气,如人、兽、花、鸟,甚至一花一木、一砖一石,都会散发不同的气,所以在玄学上也有气场这一说。
而这个地方,虽然人气地气乍看起来一样不缺,但在他仔细感觉之下,竟然都是不完整的,像是被摧毁之后再拙劣地拼凑起来——拙劣到,甚至伴随着淡淡的焦糊和血腥气味。
这些吴邪当然都不懂,他只是呆呆地往床上一坐,从下向上看着闷油瓶,“明天,是王妈头七。”
闷油瓶不答反问,“你真的相信?”
这下吴邪哭笑不得了,“就算他们说谎,又有什么好处?”这又不是婚礼满月酒什么的,还能骗点礼金……
“我也不知道。”闷油瓶摇摇头,他只是潜意识地有所怀疑,不正常里透出的正常才是最危险的。过了一会他问,“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山前看到的那块石碑?”
吴邪想了想,“记得啊,地图嘛!”
“哪里的地图?”
吴邪心一凉,那地图只指向了一个地方,“将军坟……你说那地图是带我们去将军坟的?”虽然不知道将军坟究竟是个什么概念,但光这一个坟字就足够让他狂乱了,“小哥,我不要去啊啊啊!”
闷油瓶居然笑了笑,“恐怕来不及了。”
“什……什么意思?”古董店小老板顿觉前程灰暗。
“如果我没猜错,‘将军坟’指的不是地图上某一点,而是这一整片区域。我在树林里就已发觉这是座坟山,现在看来,王家世代确实是那个将军的守墓人了。”
“那我们现在岂不是站在别人的坟堆上?……”
闷油瓶点头,“这就是王大爷为什么说,这块土地不是他们可以下葬的。”
再迟钝,也该明白这是个圈套了,吴邪哭丧着脸,“小哥……我们能现在就走嘛?……”
“你说呢?”
其实自己一琢磨也该明白了,现在出去,势必要在那个诡异的林子里过夜,而若是明天一早赶路的话,在天黑前回到走下山的可能性更大。
吴邪黑线,“你最近怎么老爱用反问句?”
“哦,会吗?”
“…………”
话题一下子断了,两人都守着片莫名其妙的静默没有说话,吴邪也没有兴致再出去逛了,房间里门窗都关着,他想问闷油瓶是不是在实践怎么把人闷死在房里的吧,又怕他再冲自己来一句‘你说呢?’……这简直太杯具了。
正当虚拟的乌鸦嘎嘎地飞过不知道第几只,他感觉身上的衣服有点汗湿,背过身去正想脱下来换一件,哪知道门吱呀一声开了。
吴邪忙回头去看,心里想到的第一件事是,这一早上光听声音的云朵姑娘总算显形了。这一看果然小家碧玉娇柔万方,眉毛弯弯眼睛圆圆长得就像幅年画。
第二件事是,姑娘敲门不会啊?这万一里面有点什么……恩?什么?
第三件事是,“哟,小哥你衣服回来了。”
闷油瓶看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唇角勾了几微米竟然又笑了。吴邪把手不停在耳朵边扇风,得……知道这一年画似的姑娘能引你笑……
那边云姑娘冲吴邪点了一小点头就把他从眼前自动屏蔽了,贤惠状把叠得平整如豆腐块的外衣搁到床头,飞红了一双粉颊,“小哥儿,我爷要我来喊你们吃饭……”又娇羞了一下,“那个……衣扣我给你钉好了,要不你扯扯?可牢了……”
吴邪喃喃一声,“这不是杯具,是餐具。”
这一句云姑娘倒听见了,忙摆手,“餐具早摆好了,哪要客人动手?”
“………………”
第 105 章
吴邪正无语间,猛然又听云朵接着说,“那……小哥儿,你能到厨房帮我端几个酱碟嘛?我哥他还没回来。”
好么,敢情我是客人你小哥成‘主人’了。吴邪望天翻眼。
“好。”闷油瓶点头答应。
哪知吴邪竟然冲着云朵一笑,露出一排白森森的牙,“还是我帮你吧,这种事情我比较在行,这家伙手笨能帮你把碟子摔了……”
说完自己都想咬舌自尽,自己给自己削面子啊……就端个碟子还有在行不在行的;老子他娘的是掌柜的不是跑堂的!
云朵看着挺失望地垮下脸,“哦那好吧,麻烦吴哥了……”
吴邪跨出房门前回过头看他一眼,不知怎么竟觉得闷油瓶那眼神利得像刚磨过刀。
跟着云朵出了正厅才知道,洗碗槽的边上另有一道小门通向厨房,把炭灰油烟和主屋隔开。说是厨房,其实也就是幢矮矮小小的瓦房,两口锅子一个灶,灰蒙蒙的陈旧颜色,好像随便往哪一刮都能蹭下来一身泥,比起主屋倒是多了不知道多少农家气息。怎么说呢,主屋像是为了拍电视专门搭的布景,这下见了厨房,才感觉是真的有人居住。
吴邪一进去就被强烈的柴火味呛了一个喷嚏,云朵惊呼一声,“哎呀我的汤!”一边匆匆跑到一口大锅前面亡羊补牢。
“吴哥,这烟大,要不你在外面等会?我这……咳,一会就好……”云朵手忙脚乱去添水、拨柴火。
吴邪看着油腻污黑的厨房,突然觉得云朵这姑娘挺不容易,先前自己对她莫名其妙的敌意一下也师出无名,想给她搭把手,刚好看到灶边垒着几张引火用的报纸,便抓起几张,丢进炉口的时候隐约瞟到了出版日期,嗬!这存得久;都是四年前的,老早脆了黄了。
云朵冲他一笑,“吴哥你别动,怪脏的……”说话间肉香已经缓缓从锅盖下面溢出来,勾得人馋虫大动。
“没事,你都把我喊来了就尽管使唤……”吴邪凑上去,“这什么肉?”
“野山獐子!”云朵搅着汤可自豪了,“我哥打的,城里可吃不着……吴哥,后面桌上给我递壶水!”
吴邪转头去找,一眼看见个晾在桌上的尖嘴圆壶;黑乎乎地像刚从煤堆里扒出来;他伸手去够;在触到铁制的壶提时被滚烫的温度烫得差点没坐倒在地上。
云朵背对着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是一时脚滑,便自己转身去拿水壶,吴邪吓了一跳,刚要阻止,却看见她若无其事地提着他刚刚才碰过的地方往锅里加水,再把水壶放回原处。
“云朵你……不烫?”吴邪匪夷所思地看着这一幕。
“不啊,这水我上午烧的,都放了大半天了。”云朵轻松地说,完全不知道这句话有多让吴邪恐惧。
那水壶晾在桌上很久了,和挂在灵堂里的铜镜一样,都是不可能会烫的,也只有他,在触碰到它们的时候会产生焚灼的痛觉……他慢慢地张开右手的掌心,那里,同样一点痕迹也没有。
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在被无法言说的暮色吞噬;就连云朵原本明快的笑容;也跟着狰狞扭曲起来;周围仿佛燃起了炽热的火焰;最后暮色与火海连成一片;烧得无边无际。
——他在刚到达山下小镇的那个夜里,也曾梦见过这样的火,梦见火一直焚烧自己的躯体,有松油和尸体混合焦臭作恶的气味,有人砸窗、拍门。没有人逃出去,就这样一直烧、一直烧……
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如果这块土地无法收葬,那么那些死去的人,他们都在哪……
云朵加过水后依然背对着他,在吴邪看来那动作却逐渐变得缓慢,吴邪蓦地盯住她的背影,从玲珑的腰身一直往下,是一双笔直的腿,没有脚,那双腿直直□地下!
吴邪脸白如纸,发出走投无路的野兽一样的惨叫。
云朵被他一吓;“吴哥你怎……”
“别过来!我烧死你,烧死你烧死你……!”说着竟疯狂地将手抓向炉中烧得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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