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珠子一转,“老潘我给你讲一笑话吧!话说咱老北京地界儿上一小茶馆儿,一三伏天小伙计想吃水萝卜了,就对掌柜说,掌柜的您给买个水萝卜吃呗?那掌柜的道,你听那卖萝卜的怎么吆喝的,‘赛梨甜的萝卜嘞……’,你看,梨甜,还不如过几天直接吃梨……
过了半个月梨上市了,伙计颠颠儿的跑去,‘掌柜的,买梨!’那掌柜的又说了,你听那卖梨的怎么吆喝的,‘蜜桃味儿的大鸭梨!……’这梨是蜜桃味儿的,还不如过几天咱买蜜桃……
又过了半个月小贩开始卖蜜桃了,那香得……还在几里地外伙计就开始淌口水了,‘掌柜的!卖蜜桃的来啦!’那掌柜的扯着耳朵听了听,你听那卖蜜桃的怎么吆喝的,‘喝了水的蜜桃喂……’那还吃什么蜜桃,你呀,干脆还是喝水得了……”
说完了他顺手一摸王盟丢给他的水袋,递过去,“所以,潘子哥哥您别嫌弃将就着先喝点儿水成不?……”
潘子听他用京腔扯那几声吆喝的时候憋笑憋得肺都快炸了,一转眼看见那张胖脸上还出现了少见的自责,接过水袋又点点头说了声“成”。
他也没敢多喝,浅浅地倒了两口,几秒钟的功夫就又晕过去了。吓得胖子忙伸手去探他还有气没,鼻息倒还稳,他三两下拿衣服给他裹紧了,一把扛到背上,招呼王盟跟上。一路摸着黑倒是反常地没有再犯话痨。
胖子也没问王盟他那些摸金的手段是怎么回事,反正吴邪和他三叔就是一老一小俩狐狸,心眼又多又拐,以往下斗吴邪一直没有个帮着说话办事的人,这次王盟是跟着吴邪下来的,真有什么还能跟他王胖子说?……只是这叔侄俩各怀心思,倒折腾了他背上这个忙得两头顾不上的笨蛋。
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胖子偶尔停下来摸摸墙叩叩砖,稍微落了王盟几步。潘子晕吧晕吧也晕得不安分,时不时在他背上动动,胖子扭了扭脖子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背了条蛇。忽然他眼睛一转像明白了什么,不动声色就放慢了脚步。
直到和王盟隔了有几丈远,感觉潘子凑到他耳朵边轻声说了句,“找机会甩掉他,我们去找小三爷……”
胖子用同样轻的声音回他,“省省吧你,站都站不住,还找小三爷……”
“我没事,墓室里是装的,都是皮外伤,哪至于?”
胖子心里于是咯噔一下,装的?好了……你往他身上烧火泼蜡的事他全他妈知道!王小胖你就等死吧……
只不过,被那么折腾还能眉也不皱的装晕,胖子由衷地感觉到钦佩和景仰,潘子哥哥您要不是被邱少云附体了就是本届奥斯卡影帝除了小哥还有一个您……
潘子似乎也急了,他不做声,却伸出手比了个枪的收拾让胖子看。胖子一震,偏转过头去认真地用唇语说了两个字,“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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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梦里仿佛听到古老的战歌,在荒原上裹挟着山风,夹杂着兵刃相击的清越,辽阔苍凉。提携玉龙为君死……让人止不住满眼酸疼。
被压皱的墓室、满地乱石,一切都和他昏过去之前没什么两样,但吴邪显然无法想像,他醒过来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幕。
“小哥……”那个男人左手握着黑金古刀,刀法同样精准,身边却团团围着一片粽子,那个数量,不是几打就可以数得过来的……
妈的,怎么回事,吴邪的手心冒着冷汗,这些东西,是怎么凭空变出来的?再一看那些手执铁戢,身上还套着破败铠甲的粽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古代皇族用活人殉葬,除了妻妾近侍,首当其冲的,就是军队。秦始皇的兵马俑就是最好的证明,而他们惨就惨在,给赵无琊殉葬的,不是石头,是战国储君麾下不知道多少个营的护卫,是货真价实生前莫不骁勇善战的活人!
吴邪腾地站起来,向着混战成一团的战局中那个他所熟悉的身影再次呼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不可抑制的颤。他不敢想像一个人跟数以百计的粽子打架能占到什么便宜,他不敢想像,那个人是否还能听见他、回答他,还是和他一次又一次梦见过的陵一样,只剩一口气……在无知无觉地撑着……?
“小哥!!”
闷油瓶听到声音,扭头看过来,手上一刻也没有慢,只是淡淡地吩咐他,“别过来。”
哪里还听得进去……
要我看着你打这必败的一战?要我到最后在满地的粽子渣里刨你的尸骨……?你的手上没有铁镯,我找不到你,怎么办?……你劳累我追着你到处跑,还要劳累我替你收尸?如意算盘打得真他妈响……天宫海斗哪里没闯过?你到底还是没把吴邪当作可以同生共死的人?!
他红了眼抽出傍身的猎刀冲上去,闷油瓶目光一冷抬起刀往头顶上方一砍,结构早已不稳的墓顶登时乒乒乓乓砸下几块巨石拦在吴邪身前,尘嚣扑地。吴邪被迫又连着后退了几步,猛然听见身后一声惊呼,“小三爷!”
他无暇回头去看,只这短短一瞬,三四支锈钝的铁戢先后穿透了前方十几步以外的瘦长身影,他几乎能听见鲜血喷溅。闷油瓶矮下身去,低沉急促地说着,“……带他走。”
“张起灵!!”如果有镜子,吴邪绝对会无法置信,此刻的自己竟像一只愤怒的狮子,满眼通红,忘记了恐惧和绝望,一心只是要冲上去……
“铮……”
黑金古刀直直插入地缝,离吴邪的脚不过两寸。他没有看清它是沿着一道怎样的弧线飞到他的脚边,但他相信那一定就像一颗流星,最后的坠落。
闷油瓶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掷刀。挡住了他奔向自己的最后一步。
吴邪像被切断了电源的电动玩具一下跪倒在地,死死地抱住那把刀,锐利的刀锋紧紧贴在心口上,好疼。但他不想放。
“啊!…………”
“吴邪,醒过来。”闷油瓶皱着眉头摇了摇被噩梦魇住的人。
吴邪茫然地张大双眼,手还紧紧捂着左胸。没有比蝙蝠还多的粽子,没有交错的铁戢和破败的铠甲,没有冰凉的血,也没有潘子……四周只是不曾变过的阒黑,那个人,也还坐在自己身边。
他缩起身子靠在墓墙上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他害怕那个足以乱真的梦境,如果说梦见公子无琊和陵只是让他带着看电影时入戏的感伤,那么这个梦,则是彻彻底底地让他畏惧了。他清楚地记得,梦的最后一片窒息黑暗,闷油瓶对他伸出了手,唤的是,“无琊……”
也许几千年杂乱的扭曲的毫无头绪的时光,终于有一点,可以相接了。
作者有话要说:注解:(原谅我吧……在一篇同人里,居然第四次出现了注解这种东西…… = =)
④.“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出自《诗经》秦风?无衣,属于战诗。
⑤.刨骨寻夫的典故:相传,南诏经细奴逻、逻盛、盛逻皮三代王的经营后,已具备了吞并其他五诏的实力。到皮逻阁为王时,他开始制定统一大计。他首先在都城所处的山上,用松明木料建盖了一幢精美的松明楼,并于星回节这天,邀集其他五诏诏主共同在松明楼祭奠祖先。五位诏主慑于南沼的强威,如约集于松明楼,在祭奠仪式及酒宴后,皮逻阁放火烧毁了松明楼,五位诏主葬身火海,五诏就此不振,而皮逻阁也因此一举灭了五诏。
在传说中,还有一个重要人物“白洁夫人”(也称柏节、慈善、史称宁北妃),相传她是邓赕诏主的妻子。在邓赕诏主赴约松明楼时她曾力阻,劝阻不成时她把铁镯戴于丈夫手腕中。在丈夫葬身火海后,她以十指刨炭,认出戴着铁镯的夫骨,之后以死殉节。
第 47 章
闷油瓶见他醒了,也没再说什么,淡淡地转过头去,起身朝那一堆废墟中摸索。他的表情虽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心里终究是有些急了,这次进斗的时间、所遇到的事情,都在逐渐偏离他的掌握,这个两千多年前的战国大墓,埋着一个神秘的赵国储君,又不仅仅只是为了埋葬一位储君那么简单,这墓是被打过盗洞的,从墓道里时而出现的空气对流的迹象就可以看出来,曾经有过不止一拨人妄图从这里掏点沙出去,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连主墓前的隔世石都没开启就无功而返,又或者,他们最终根本迷失在这座大墓里没能出去——就好像现在的他们一样。
更何况他们没有了水和食物,和同伴分开了,身边能协助他们强行出墓的工具一概没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几乎具备了所有被困死在斗里的条件。
而吴三省的失踪是他没有料到的最大一个变数,当初吴三省找上他来帮忙倒这趟斗的原因,不是连吴邪都骗过了的“大半个古赵国的国库”,他只是对他说了一句话,“说不定,那里会有小哥想知道的东西……”那种玩味但笃定的神情,当之无愧“老狐狸”三个字,在他看来,这斗里有吴三省感兴趣的东西,才是真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到现在,其实他一点也不想知道了。他只想在自己还没有完全溃败之前找到突围的出路,甚至还可以釜底抽薪反将一军,总之,认栽不是他的作风,更何况是连敌人的面还没见到就认栽。
弯着腰往前探路的脚步却被吴邪一声近乎失控的“被乱走!”止住了,吴邪抹了把脸也站起来,“小哥,你信不信自从下到这个斗里之后,我做的梦都奇准无比……?我梦到你死了。”
他没有办法想像,如果梦境成真……他几乎是连拖带拽地把闷油瓶拉回来,“你手伤成这样也干不了粗活,在这别动,我去搬石头。”说完转身就埋头去清理塌得皱成一团的墓门,心甘情愿拿自己当农民工使。
“吴邪。”
“什么?”吴邪大汗淋漓几乎都没功夫回头。
“地图。”
“哦,拿去。”摸出身上皱巴巴的地图第一时间丢给他,管他是高兴研究地图还是改地图,只要安安分分跟那坐着别到处去招惹粽子就成……特别是那些护甲武器一应俱全且是皇家正规编制的禁卫军粽子。
半个多小时后,在吴大少爷坚持不懈的挖掘下,那墓门终于清理出一个能容人进出的口子,那一瞬间吴邪心里巨大的成就感让他觉得自己干了件盘古开天的大事。
“这是什么?”一回头就看见闷油瓶用碎石子在地上拼着一个奇怪的图形,不时地移动一两颗或加上一两颗,看得他摸不清头脑,差点没说出一句“原来小哥爱玩拼图……”
“摆阵。”闷油瓶头也没抬。“九宫阵。”
吴邪只觉得这名字耳熟,过了好一会一拍脑袋,嘿!这九宫阵不就是先前潘子说的困住他们的那狗屁奇门遁甲么!
闷油瓶继续快速地变换着石子的排列,直到变成了一个天圆地方的形状。良久他皱了皱眉,不管他怎么变,摆到某一步都会陷入死局,还差一点最关键的东西,他破不了这个阵。
“等等,这地图……”吴邪心里泛起了疑问,上面多了几道弯弯曲曲的修改痕迹,连在一起又极有规律的样子。
“那是吴三省画错的地方。”闷油瓶点点头。
吴邪咬着唇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几乎要把那张薄薄的纸给瞪穿了,才语带踟躇地问闷油瓶,“如果说,三叔在图上故意藏了一条密码,前提是要有一个人,比如说是你,能够发现地图是错的作为触发条件,把画错的地方改过来。而那些修改过的痕迹,恰恰是我以前贪玩跟他学来的偏门破译符号……你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叔就的确是在避开某个人无疑了,但他又是如何能够确定在一个走散乃兵家常事,随时都能让人驾崩的大墓里,最后吴邪和张起灵能有机会破解这个密码?毕竟这中间存在着太多的不可定因素,他们随便走岔哪一步,都会错过这条隐藏至深的信息。
闷油瓶仿佛看出了他心里的不确定,“也许他也只是赌一把。”碰运气赌这微乎其微的概率,毕竟这么险恶的条件,吴邪能够好好地活下来,闷油瓶没有习惯性失踪,都是近乎于奇迹且百年难得一遇的。
吴邪摇摇头,“可能性还是太小了,如果这只是一个巧合,我们把它作为切入点那方向就完全错了。”在过于庞大的压力和责任感让他已经不知不觉习惯了自我否定。
“如果没有这个‘巧合’,我们连方向都没有。”闷油瓶冷静地替他分析。“你能看出什么?”
吴邪肯定道,“它们可以转化成汉字。”
第 48 章
似乎觉得这样说太笼统,吴邪把闷油瓶添上去的那些线条加重描了一遍,数清楚了那些线条的数目,伸出一根手指麻利地在地图上划开四个区域,“你看,这边是偏旁,这边是单字,按照概率统计的算法,最多可以有几百个字的概率……”
一瞥眼看见闷油瓶已经是明显不相信的眼神,才摆摆手,“不过嘛……三叔那种乡下人哪里会知道什么概率统计?照他以前老爱拿来耍着我玩的罄竹难书的前科来看,这里面应该还有一条笔画拼凑的隐藏密码,而且……他那文化,我们往简单的想就行了,别指望他还藏得住什么生僻字……”
闷油瓶没多说什么,不过脸上已经完全是一副“那是你嫡亲的三叔吧?这样损他真的没问题吗?”的无奈表情。
那一瞬间的放松神情让吴邪一时忘了说下去,只想着以后可以让三叔多出几条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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