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我来看看三妹。”
听了她的话,宋姨娘略带为难的看看里间,透过半开的帘子,如筝看到如棋背对着门口坐在那里,肩膀还在一抽一抽的。
如筝心里叹了口气:如棋虽然素日里亦步亦趋地跟着如婳,却到是从来没有和她合谋害过自己,见面也算恭敬,说到头来不过是个在薛氏如婳手下小心讨生活的可怜女孩子罢了,林府的几个小姐里,如婳趾高气扬,自己占着嫡长女的名分,虽然磕磕绊绊地,至少还有老太君撑腰,如书如文有自己的姨娘娘亲照顾着,过得也是小姐的日子,只有如棋,因姨娘宋氏是薛氏陪房,且性格懦弱又不为林侯所宠的缘故,一直活的窝囊,如棋名为侯府小姐,如婳的庶姐,在如婳面前,便如大丫头一般低三下四……
看着屋里的如棋似乎稳当了些,如筝才举步进了里间,让浣纱把捧着的东西放下,退出了房间。
“三妹,我来看你了。”她柔声说着,如棋赶紧起身福下:“二姐万福,小妹失礼了。”她声音沙哑哽咽,看来是哭了很久。
如筝心里一酸,伸手把她扶起:“乍闻出嫁的消息,舍不得家里亲长也是有的,不过三妹妹也不要太过悲伤,哭坏了身子就不好了……”她拉着如棋坐在桌边:
“薛家好歹也是咱们的姻亲之家,更别提你将来的婆婆便是咱们的姑母了,薛表兄人虽然风流了些,但想来有姑母压着,他也不敢欺负你的,到时候花心思收拢好了妾室,好好孝敬公婆,再生个嫡子,日子也是过得的,妹妹不要……”如筝这样说着,自己心里也是一阵叹息,可如棋的事情,又怎么是自己能够插手的呢。
如棋听了她的话,勉强笑了一下:“姐姐,你说这些,姨娘也和我说过的,我明白……我……会小心的,我只是……”说着,又垂下泪来:
“姐姐,你们都是有福的,只有我苦命,但我谁也不怨,要怨,也只能怪我自己太软弱……姐姐,素日里我对你既不亲近,也不够尊敬,不是我不愿,是我不敢……”她抽噎两声:
“如今我这样,只有姐姐来看我,给我添妆……”她压低声音:
“我也不糊涂,三婶娘给我争来的那些东西,我也知道背后是谁在教她!”她抬头看看如筝:“我没什么能报答姐姐的,只能为姐姐祝祷,愿姐姐成亲后幸福和满,百岁无忧。”
如棋一番话,说的如筝心里一酸,却又说不出什么劝解的话,只得笑着摸摸她手,打开匣子给她看那套头面,扯开了她的注意力。
安抚了她一番,如筝和如棋宋姨娘告别,出了西厢房,一抬头,却看到如婳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如筝也不恼,微微抬起头回视着她,许久,如婳眼里终于闪过一丝恨厉,上前匆匆福了福:“二姐今日好兴致,居然来看三姐。”
如筝轻笑了一声,知道定然是张嬷嬷还在东厢房听着,她不敢造次,当下也不点破,只是点头说到:
“三妹要出嫁了,我来给她添妆,过几个月,我也会给你添妆的。”
“不必了!”如婳冷哼了一声:“我的嫁妆,自有我娘亲操心,不劳姐姐动问,姐姐今日来看三姐,我替她谢谢你了……”她眉毛一挑:“其实三姐也是小心眼儿,这样的亲事还有什么可挑的呢?薛家是名门望族,将来的婆婆又是自家姑母,再者说……”她倨傲地看了看如筝:
“怎么说,也是去做嫡子正妻的,还能委屈了她不成……”她冷笑着,重重咬在“嫡子”两个字上,如筝又怎能听不出来她话里的含义,心里反倒没有什么气,她明白,如婳不过是恨人有,笑人无罢了,她自己得不到苏百川的心,又嫉妒自己和苏有容心意相通,便拿唯一骄傲的嫡庶这一点来压自己,当下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四妹说的是,婚事再周全,也总难十全十美的,婚后琴瑟和谐,夫妻和睦互敬才是最重要的,三妹不过是舍不得离开家罢了,你也多劝着她些。”
她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却正刺中如婳的心酸,当下眉毛一立便要还嘴,如筝心里一阵起腻,挑唇到了一声告辞,便带着浣纱离开了静园,徒留如婳在那里气的发愣,抬脚想要进西厢房撒气,却赫然发现房门上了闩,只得拂袖回了自己的屋子。
房内宋姨娘战兢兢地看着如棋:“三小姐,咱们这样好么?万一夫人回来怪罪……”
如棋冷笑了一声,死死盯着宋氏:“姨娘,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她把我逼成这般田地,若是再来相逼,我大不了一脖子吊死,倒看她拿谁嫁给那个花花太岁去!”说完,便拂袖进了里间,徒留宋姨娘在那里呆立落泪。
如筝从静园回来,心里也是一阵憋闷,想着刚刚如棋的样子,她轻轻叹了口气,转到慈园,向老太君禀了初四出府的事情,讨了慈令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回到沁园准备下午的学规矩。
七月初四,如筝如约随琳琅雪岚和霜璟到北门外送小郡主李踏雪出京,霜璟还学着古人在郊外十里长亭摆了践行酒,一行人笑她有趣,都对践行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反而冲淡了许多离愁别绪。
几个同龄的姑娘坐在小郡主的銮驾里说说笑笑地,打趣着定亲的日子,邀小郡主参加自己的婚事,小郡主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此一去不到冬至恐是回不来了,雪岚和琳琅的婚事,怕是只能遥祝,反倒是筝儿成亲,我不定可以赶上讨杯喜酒喝喝~”
如筝惊喜地点点头:“那,郡主姐姐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几人说笑着,十里长亭就到了,春夏之交,长亭外一片葱茏,倒掩去了许多离别的苦涩,几人说笑着敬了小郡主几杯践行酒,连如筝也喝的脸红红的,小郡主眼睛亮亮的看着她们,笑到:
“人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我却有这么多知己,真的是三生有幸了,好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天色也不早了,你们还是早早回去,半年后我回来,咱们再聚!”
雪岚等人见她豪气干云,当下也不作小女儿态,向她施礼道别,小郡主刚要蹬车,便听得不远处一阵幽幽的箫声传来,众人凝神听时,却是一曲熟悉的《梅花》,如筝心里一动,却又马上摇了摇头,这一曲梅花充斥着忧愁悲苦,并非苏有容的风格。
她偷眼看了看小郡主,只见她脸色微微一变,露出略带叹息,又带了些薄怒的神情,当下便对几人匆匆道别,也不上銮驾,翻身上了旁边一匹桃花马便绝尘而去,侍从和亲兵们赶紧跟上,一队人马匆匆远去了。
看着滚滚烟尘渐渐散去,凌雪岚回头看看凌霜璟,姐妹二人相对叹了口气,霜璟看着一旁满脸迷惑的如筝和琳琅,叹道:“也不瞒你们,刚刚那个定然是我二哥,唉,能把苏子渊一曲梅花楞吹断肠的,也就只有他这个傻子了……”
如筝和琳琅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陪着她们一起叹息。
不远处密林中,苏有容看着一脸落寞的凌逸云,轻轻叹了口气:“仲康兄,你这暗恋恋的,也太嚣张了吧,不怕把郡主吓跑了?”
凌逸云苦笑了一下:“吓跑?她何尝来过我身边,不过是视我如毒蛇猛兽罢了。”
苏有容笑着摇了摇头:“您可不是毒蛇猛兽,您是神兽,算了既然喜欢就去追吧,追不到也不遗憾不是……只是以后再别吹我这曲子了,我丢不起这人!”
凌逸云被他逗得笑了一下,看着旁边雪白的骏马:“子渊,你真的把这马借给我?”
苏有容笑着点了点头:“嗯,你骑走把,这一路路途遥远,骑着它还能舒服些,再说,我家苏小绒最近刚诈死了一次,跟你出去躲躲风头也好。”
“苏小容?呵……这名字……”凌逸云被他逗笑了,苏有容笑着点点头,自趴在马耳边嘀咕着:“小绒,一路上要乖乖的听人家的话,吃苦耐劳别偷懒,回来我好好赏你……”那白马也好像听懂了似的,微微嘶叫着踢踏了一下,惹得凌逸云一阵惊奇。
苏有容笑着看看日头:“行了,现在追上去应该不会被发现了,仲康兄,一路保重。”他拱手,凌逸云也还礼:
“好,子渊,得你这个知己真是三生有幸,等我回来咱们再把酒言欢!”说着便上了苏有容的马,一路向北追去了。
苏有容解开旁边树上拴着的黑马,慢慢地走出了密林。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断网,家里各种事务,加上心情非常非常低落的缘故,每天到家都是疲于奔命,所以有段时间没有给各位大人回复留言了,某奚也很想念各位大人,在这里先鞠个圈儿躬,感谢各位大人的支持!
嫡庶这篇文章,之前某奚就说过是上下两卷,如今上卷接近结束了,如筝也快要夙愿得偿,报仇报怨嫁入国公府,之后的某奚也会努力加油,确保日更!请各位大人继续支持指正!你们的肯定和帮助是我最大的动力!!
某奚是个直肠子的傻货,所以写宅斗不是特别擅长,我尽量将后面的故事写得合理精彩紧凑,也请各位大人原谅我文笔的生涩,下卷的重点会更加分散不全是宅斗,也许某奚会进步一些。
几个月来,承蒙各位大人错爱,某奚不甚感激,希望咱们的作读缘分还能一直一直继续下去。
言尽于此,再谢!
奚别离 敬上
☆、160背叛(二)
如筝陪着琳琅霜璟她们聊了一会儿;便各自蹬车返回了府邸,进门还没坐定,便看到夏鱼略带慌乱地走了进来;当下凝眉问到:“怎了;又慌慌张张的。”
夏鱼匆匆福身说到:“小姐;四小姐来了,还带着……待月。”
如筝眉毛一挑:“哦?”还没等她们详议;如婳就带着一帮丫鬟婆子走进了堂屋,如筝看看她身后;果然是数月未见的待月;她似乎瘦了些,但面色还好,此时正躲躲闪闪地偷看自己;一副害怕的样子。
如筝面色不变,还是端坐在那里:“妹妹这样匆忙来访,是有事?”
如婳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心里却不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镇定:
“不错,今日妹妹贸然来访,正是为了待月这个丫头,想请姐姐将她让给我。”
如筝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看着她身后的待月:“待月,我记得我是让你到庄子上思过的,并没有下令让你回来,你为何私自返回?”
她一句话,问的待月心里一惊,赶紧上前跪下:“小姐……我,是四小姐……”她吞吞吐吐的,旁边的如婳却倨傲地笑了笑:“姐姐,你也别怪他,的确是我将她接回府的,我很喜欢这个丫鬟,既然姐姐不要了,不如把她给了我,妹妹我也承你的情,想来这丫头也会感念姐姐恩德的。”
如筝看着跪在地上的待月,微微笑了一下:“待月,你是崔家的家生丫头,若是自己不愿,别人是不能将你要去的,你可想好了?到底还要不要跟着我?”
待月伏在地上抖动着,似乎是压抑着极大地恐惧,如婳上前一步冷笑到:“姐姐,你这是在逼迫她吗?”
如筝抬头,对她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妹妹,你急什么呢,她毕竟还是我的丫鬟,我自然要问清楚的。”
此时待月仿佛也想清楚了,抬头对着如筝颤声到:“小姐,奴婢想清楚了,愿意跟着四小姐,请小姐成全!”说着便一个头磕在地上,又连连叩头不止。
如筝低头看看她,心里突然觉得好没意思,当下笑了一声:“罢了,我成全你。”说着便让浣纱去拿她的身契。
浣纱将待月的身契取来,如筝示意她交给如婳,旁边崔妈妈却伸手阻了她一下,自走到待月身前,冷然到:“站起来。”
如婳旁边的虞妈妈上前一步喝道:“放肆,四小姐面前哪有你说话的地方。”她话音未落,却听旁边如筝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浓浓的怒意:“妹妹,这里毕竟是我的地方,待月现下也还是我的丫鬟,你就这样纵着你的人撒泼么?”
如婳听她这么说,刚要发火,虞妈妈却突然反应过来了,轻轻一拽她袖子,走到如筝面前深深福下:“二小姐息怒,是奴婢失礼了,二小姐教训的是!”
如筝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崔妈妈,虞妈妈只得不情不愿地给崔妈妈行了礼:“崔姐姐,对不住了。”崔妈妈哼了一声,也不看她,自上前将待月拽起,劈手给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下,是我代主子打你,打的是你吃里扒外,不懂忠义。”待月被她这一下打的懵了一会儿,泪水又扑簌簌往下掉,崔妈妈反手又是一下:“这一下,我替你爹娘打你,打你不懂孝道,违逆他们的遗愿。”说完,又把她掷回地上,待月自伏在那里哀哀哭泣,如筝也不和她多说,让浣纱将身契交给了如婳:
“既然妹妹这么喜欢这个丫头,那便领回去吧,从今以后她便是你的人了,自有你管教,和我这院子再无半点关联,妹妹带了你的人走吧,我乏了,就不留你说话了。”
如婳目的达到,也怕横生枝节,带着个胜利的微笑转身回去了,临走时还没忘了吩咐待月:“去,给你的旧主行个礼,毕竟……呵呵”她自笑着走远了,待月战兢兢地对着如筝跪下:
“奴婢拜别小姐……”她心里害怕,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地抬头看了如筝一眼,下一瞬便被她眼中的疏离和冷然刺中了心,如筝挥了挥手,她便木然地站起来,跟着如婳走了。
一路走,一路还在想,小姐的那个眼神,明明没有什么恨意,却比当初赶她到庄子上时还让人心惊,看看前面前呼后拥的如婳,她的心又略微定了定:要做人上人,总要有取舍的……
如婳离开后,崔妈妈叹了口气,泪就流了下来,她走到如筝身前跪下:“小姐,是奴婢办事不利,教导无方,才出了这样堵心的事情,小姐,您罚奴婢吧。”
如筝笑着扶起她:“奶娘,此事不怪你,人各有志,既然她不愿意跟着我,强留也不过是让人说我苛待下人罢了,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既然她自请跟着四妹,想来和咱们也不是一路人,无妨的……我并不气,你只要给我到如意庄问清了,到底是谁吃里扒外,把她放了出来便可,如今情势,可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