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嫣然脸上荡起一个嗤笑的表情,冷笑道:“您是贵妃,又有协理六宫之权,除了皇后娘娘这宫里最尊贵的也不过是您吧。是怎样的高枝能让她出卖自己多年伺候的主子?”
孟贵妃的目光凉凉的扫过众人的面颊,在皇后面上停顿了一下,最后落在楚嫣然身上,“这宫里从来不缺野心勃勃的人,或许她认为某些人前途无量,必然有一天会越过本宫才投靠了他人。本宫记得瑞贵嫔的母亲只是诚王府的一个姨娘,若是有人以此作为要挟,逼她就范指证本宫也未可知啊。”
楚嫣然霎时变色,怒气集聚眉头涌动,胸中火气不断翻涌,厉声道:“贵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您的意思是臣妾自导自演了这出戏,滑胎也是臣妾事先算计好的?瑞贵嫔、芸香都是臣妾一早收买好的?”
孟贵妃没有理会楚嫣然,而是转向楚离歌,语意阴森,“武宗帝年间,陈淑妃为夺取皇后之位,特扼杀腹中之子,而陷害韦皇后,最后韦皇后被废打入冷宫。尔后各朝宫中女子为得宠爱,谋取高位,这样的事层出不穷,谁又能保证宸妃没有效仿之嫌?连庄太妃都可以为了荣华富贵将年幼的皇上丢弃在行宫,更何况宸妃腹中那还没成型的孩子!”
“孟思乔——”太后骤然起身上前,一个巴掌打在孟贵妃脸上,胸口被气得不断上下起伏。
大殿之中瞬间无声,连空气都变得凝固起来。楚嫣然心中一滞,竟有片刻忘了呼吸,不是为了孟贵妃对自己的污蔑,而是因为她竟然敢提到皇上的痛处。楚嫣然立即抱住楚离歌的胳膊,看着他紧抿的双唇,轻轻在他耳边唤道:“皇上——”
楚离歌看了眼楚嫣然,拍了拍她的手,以示自己无事。紧闭的双唇吐出一口轻笑,如一抹清淡的云晓,声音冷如冰碴般锋利寒颤,“贵妃这是将朕比喻成那浑浑噩噩的武宗帝还是嫌弃朕的出身配不上你这高贵典雅的孟家大小姐!”
太后满面怒意,看向孟思乔的眼神难掩厌恶失望之色,冷然道:“贵妃中了邪竟然说出这样的浑话,依哀家看今日就先审到这里,贵妃禁足惊鸿殿,无诏不得踏出一步,等再找到其他证据再行审判。”
楚离歌目光如电,冷漠的眼神在太后和孟贵妃身上游走,呼吸渐渐沉重而急促,那声音如一击一击的节拍传入楚嫣然耳中。楚嫣然轻轻搂住男人的眼神,娇声道:“皇上,臣妾累了,咱们先回去吧,改日再审问也不晚。”
楚离歌收回眼神,低头看着依偎在身边的小女人那满是担忧的脸,情不自主在众人面前吻上她的额头,道:“朕忘了你还在病中,不能太劳累,走吧。”楚离歌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太后,搂着楚嫣然就进入了内殿。
楚嫣然躺在楚离歌身上,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胳膊,直到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渐渐消散,才开口道:“皇上不必将孟贵妃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她只不过是狗急跳墙才胡言乱语起来,您何必因为一个疯妇而闷闷不乐哪?”
闻言,楚离歌轻轻在她的脸颊刮了刮,道:“疯子有时说的才是真话。庄太妃确实因为荣华富贵遗弃了朕,她说的是事实。不过朕现在已经不在意了,朕本来就与庄太妃没感情,朕不在乎。”此刻楚离歌连母妃都不再叫,而是用庄太妃来称呼。
“既然不在乎就不要再管别人说了什么好不好?臣妾好自私,也不希望皇上想着除了臣妾的其他女人。”楚嫣然慢慢靠近楚离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温热又带着香气的气息洒在他的脸上,“皇上只要想着臣妾一个人就好了。”
楚离歌蓦然一笑,一个翻身将楚嫣然压在身下,“你倒是会想,让朕心里只有你,那你哪?心里是否只想着朕?”
“臣妾的心很小,而皇上太过高大,臣妾的心被皇上挤满,容不下别人。”楚嫣然莞尔一笑,语毕轻轻合上眼,如蝶翼般的纤长睫毛轻轻颤动。两颊染上红晕,显得更为动人。
楚离歌凝视着身下的娇人,怦然心动。有些人,一旦相遇,便是一眼万年;有些心动,一旦始然,便覆水难收。慢慢低下头噙住那娇柔的双唇,直到两人都有些情动才停下来。楚离歌用指腹在她的唇上不断摩挲,喘着粗气,声音中带着性感而暗哑,“等过些天朕定要你好好伺候朕,小妖精。”他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她,此刻早已躁动不安,若不是顾及她的身子,定会现在就要了她。
楚嫣然侧头嫣然一笑,心中暗想,西子捧心之所以令君王动容,主要是因为她姿态柔弱、天生丽质,各种条件聚合起来,才得以发挥楚楚可怜的功效,得来男人的无限怜爱。失子之痛难以言喻、痛彻心扉,但她仍要在伤心之余想着怎样发挥这份娇柔才能得来楚离歌的心。以前她最讨厌魏姨娘的矫揉造作,如今自己为了拴住男人也同样用上,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但此时她真的需要楚离歌的怜惜。
夜色降临,月光照在大地上,仿佛是一层轻纱,又仿佛是一层浓霜。冬日的寒风是真真实实地扎进血肉的,呼啸的疾风狂躁地卷着冰冷如一把叛逆的利剑,使放荡不羁的寒冷汹涌而来。屋外寒风凛冽的嚎叫,将整个天地冻僵。屋内的炭火发出“滋滋滋”的声响,让整个寝殿都如春日般温暖,殿内的两个人在玉勾连云纹灯下相靠在一起。楚离歌一手批阅着奏折,一手抱着楚嫣然,每换一本奏折时便会看一眼怀里的人。
“嘎吱”一声幽长,殿内被推开,福安躬身而进,欠了欠身,道:“皇上,孟淑仪求见皇上。”
楚离歌两人相对而视,脸上皆是狐疑之色。楚离歌眉心微蹙,问道:“她说有什么事吗?”
福安恭谨道:“说是有关孟贵妃之事,想为皇上分忧指证孟贵妃。”
楚嫣然心中惊觉,道:“臣妾一直觉得孟依然深藏不露,城府颇深,不想竟然出卖孟贵妃,此事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楚离歌心思一转,讥笑道:“恐怕不是为朕分忧,而是找朕合作来了。”
“皇上是否要见她?”楚嫣然盈盈而起,牵起他的手。
楚离歌颔首道:“既然来了朕怎能不去?夜寒你就不要去了,乖乖上床躺着,等朕回来说与你听。”
楚嫣然给他正了正衣襟,道:“皇上万不要被美色迷了,不然臣妾就不理你了。”
“美色近在眼前,朕又怎会看上别人。”楚离歌掐了下她的脸,才转身离开寝殿。
楚嫣然望着他的背影出神,指腹轻轻在男人刚才掐的地方滚了滚,低头浅浅一笑,这种以前楚离歌最爱做的行为久违已久。总觉得这些日子虽然楚离歌对她温柔有加、体贴入微,但是却觉得少了点什么,原来她很早之前就已经习惯了他。
倏然,楚嫣然提群快走几步追了出去,长廊里楚离歌的身影显得尤为高大,“皇上——”
“嗯?你怎么出来了?还不进去?”楚离歌听到她的呼唤,脚下生顿,转过头来,挑起眉头,问道。
楚嫣然巧然脆笑,眉目如苏,眸里溢出欢快笑意,提起莲步向楚离歌跑去,忽跳入他的身上,猛亲一口,娇声道:“皇上;臣妾还是喜欢您对臣妾坏一点的样子。”
楚离歌长日来的忧心终于松了口气,虽说她早已不再哭闹,但是脸上的笑容总是凄哀,就算与自己再亲近,也充斥着疏离。他知道她终究是怨自己的,所以这些日子他都哄着纵着,就是为了弥补自己对她的疏忽。而今她又对自己展露出那明媚的笑容,恢复了平日的娇颜,心中的堵塞也瞬间消失。楚离歌拍了下她的屁股,假意喝道:“下来,朕真是把你惯的坏了,竟敢如此放肆。”
楚嫣然清脆笑声盈盈吐出,紧紧箍住男人的脖子,腿上用力夹住他的腰身,娇嗔道:“皇上把臣妾送回寝殿,臣妾再下去。”
第七十五章 交易
把楚嫣然送回寝殿后楚离歌才去了正殿见孟依然。进入大殿,楚离歌漫不经心的抬目扫了眼她,淡淡道:“淑仪有什么话要对朕说吗?”
孟依然屈膝福身,曼声道:“臣妾知晓皇上于公于私都想除掉孟贵妃,臣妾愿意助皇上一臂之力。”
“起身吧。”楚离歌顿觉有趣,扬声问道:“不过朕很好奇,你怎么知道朕要除掉贵妃,她虽不得朕心,但怎么说也是朕的妃子。”
“据臣妾分析,皇上纳宸妃娘娘入宫也不过是找一个帮手对付孟家而已,不然也不会在宸妃娘娘进宫后,孟家以及和孟家关系密切的妃嫔接二连三折损,想来宸妃娘娘定然聪慧无双才进了皇上的眼。”孟依然顿了顿,抬起脸看向楚离歌,面色清冷而坚定,“臣妾虽是女子,不懂朝政大事,但也算精通史书,知晓功高盖主的下场。孟家此时看着权势繁荣、家族显赫。然而火焰就算燃烧的再旺盛,若是不收敛其光芒,必然会被反噬。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登高必跌重。臣妾愿意成为皇上的一枚棋子,为皇上分忧。”
楚离歌眉心皱起,疑惑的双眸在她身上打了一圈,“不想孟家心思最明亮的人竟然是孟淑仪。不过你为何要弃孟家而投靠于朕?”嫣然说的没错,孟依然的心机城府远远高于他所想的。
孟依然乍然跪下伏身,声音清冽似碎冰玲珑,“臣妾虽为孟家女儿,却与孟家有着杀母仇恨。臣妾父亲孟之秋宠妾灭妻,毒杀臣妾娘亲,臣妾对他恨之入骨。臣妾五岁时,孟之秋纳了定远将军之女张氏进府,而娘亲因母家失势而渐渐失宠。一年后,母亲与那张姨娘先后有孕,但在一次娘亲好心给她送去吃食后意外流产,而诬赖娘亲害死她腹中之子。孟之秋竟在孟家祠堂当着孟家所有人动手殴打身怀六甲的娘亲,却无一人阻拦,皆是冷眼旁观。而母亲腹中孩子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活活打死。流产的时候本是可以救回来的,可是根本没有人救她。娘亲被抬回房里的时候奄奄一息,似有血崩之势,臣妾挨个房头去求人找大夫救救娘亲,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手相助,反而一个个落井下石,说娘亲是毒妇,没有休了她已经给她留有脸面。而娘亲也在几个时辰后血崩而死。死后更是惨淡,只有一口棺木,一床被子。”眼中的泪水倾然而出,孟依然整个人陷入回忆中,脸色因痛苦仇恨而变的狰狞,片刻,她整个人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才抽身出来,擦掉眼中的泪水,“臣妾自知无法得到皇上的宠爱,但也不想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活一回,更不想娘亲的仇无法得报。所有孟家的人皆是臣妾的仇人,臣妾要看着孟家全家不得好死,看着宫中那些曾经欺辱过娘亲和臣妾的人全都对臣妾俯首。”
楚离歌思忖片刻,问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本做朕的棋子?朕又如何能信任你?单凭你说过的话就信你所说的就是真相?”
“首先,臣妾掌有户部侍郎孟之秋多年来贪赃枉法的证据;再次,贵妃虽有毒害宸妃娘娘的动机和意图,甚至上次娘娘落水之事也是出自她的手笔,但臣妾知晓她向来做事情粗暴,没有脑子做的那么精细。但若是皇上要趁此次事件拉下孟贵妃,臣妾会作证将这件事迁到她的身上;再有臣妾无家族扶持,想必皇上用着也放心;而最关键的就是臣妾若是指证孟贵妃,必然被太后和孟家子女恨毒,可以转移她们对宸妃娘娘的注意。”孟依然稍稍停顿,抚摸着自己胳膊上那早已结疤的地方,目光平静的如死水一般,激不起一点涟漪,她再度拜倒,缓缓道:“臣妾知道皇上最看重的就是宸妃娘娘,臣妾心中对皇上的宠爱也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绝不会作出伤害宸妃娘娘之事。”
楚离歌听着她条理分明的阐述,不由挑起眉头,认真打量起她。在楚离歌看来,孟依然是完全和楚嫣然相反的女子,楚嫣然明媚娇艳却带着少女的灵动肆意,红衣时妖冶妩媚,白衣时清纯无瑕,让人哪怕看上一眼,都会有一种蚀骨销魂的感觉。而眼前的孟依然却始终带着娇柔清幽之色,在这大殿烛火散射下浑身弥漫着清丽脱俗的味道,双眸中散发的楚楚晶莹如江南清晨最美的一抹水氲,透着冰清玉洁的独特风姿。楚离歌暗想,怪不得孟家将她送进宫来,如此心计如此容貌风情,确实比以往那些孟家的子女好太多。
“你有什么要求?”楚离歌来回摩挲着下巴,叫了声起,问道。
孟依然也不扭捏,道:“臣妾想谋求高位,让臣妾在这宫里有立足之地。”
“你很聪明,懂得隐忍,在自己没有能力报仇时养精蓄锐,同时暗地里抓住敌人的弱点,以求一击即中,让人无翻身之地。”楚离歌朗朗一笑,抚了抚掌,“你很有胆量,竟敢跟朕来谈判,你要知道敢和朕这样做的只有你,就是宸妃也不敢这样和朕交换条件,你倒是真的让朕欣赏几分。”
孟依然微微一笑,美目光华巧转,似是拢了半世的烟雨,淡淡勾唇道:“臣妾怎能与宸妃娘娘相提并论,宸妃娘娘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不用所求,皇上就会捧在手心里奉上,以博美人一笑。不过不怪皇上珍爱娘娘,别说是男人,就是臣妾看着也愿意把这世间最好的一切献给她。”嘴角弧度慢慢变淡,眼中的氤氲化为殷羡和伤感,眼中的光华变得有些迷离,“若是没有宸妃娘娘,皇上是否会接受臣妾?”
楚离歌倏尔有一瞬间的凝滞,脑中浮现出初次看见楚嫣然的情景,扬起眉毛,含笑道:“不会。她就是她,别人无法替代。”
孟依然心中荡起一丝苦笑,“若是皇上需要,臣妾就会去椒房殿告发孟贵妃陷害宸妃娘娘之事。臣妾先行告退。”走到殿门时,刚要伸手推开那飞金龙纹殿门,蓦然回首,看向楚离歌,道:“臣妾平日里闲来无事总会到皇宫各地美景之处逛逛,不想总是能碰到瑞贵嫔或是私下与皇后身边的绿绮接触或是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往椒房殿方向而去。而臣妾每天都会到贵妃宫里请安,却从未见过瑞贵嫔与贵妃身边的人接触过。以臣妾对贵妃的了解,这么精细巧妙的法子她想不到。”
楚离歌回到寝殿就将在在前殿发生的事全数说与了楚嫣然。
“臣妾也觉得奇怪,以孟思乔的心性直接要了臣妾的命她倒是能做出来,像这种一点一点渗透到臣妾肌理的法子,不像是她的手笔。”楚嫣然身上阵阵发凉,恨意纠结在心头,胸口闷的难受,“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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