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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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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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越来越被润之那种独一无二的魅力所吸引,尽管他越走近润之,越是发现在他的温和有礼之下似乎有着隐隐的淡漠,抗拒着与外人的更近一步接触。

  “来了!”东边扬起一股尘土,应该是润之带禁军赶来了,不过此间战斗已经结束,这一干禁军是白跑了。

  “那是……什么?”任鸿飞看着越来越近的招展的旗帜问道,禁军是那样子的吗?润之为什么会调动如此铺陈嚣张的军队?

  文佩深深地蹙起了眉:“是御林军。”

  “御林军?徐兄调动的是御林军吗?”

  文佩摇了摇头,默然将长鞭收回腰间。御林军与禁军素来不和,虽然双方将领对润之均有敬意,但是润之绝不可能在一次行动中同时调用这两军,而且,御林军是皇上的仪仗队,不经皇上同意,是不可轻易调用的。

  “那是怎么回事?”其实不仅任鸿飞摸不着头脑,连文佩也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眼见那飘扬的旗帜越来越近,而压阵的竟然是银须银发的安国公,文佩也不禁微微变了色,低低地道:“皇上……来了!”

  “啊?皇帝……来了?”任鸿飞一时怀疑自己的听力,极目眺望过去,就在这时,又是一股尘沙扬起。这次,才是润之率领的禁军到了。

  “相爷,御林军在前方不远!”

  润之闻报一怔,还没来得及细想,第二个报告随之而来:“相爷,前面是皇上的御驾!”

  “嗯?”因刚才吴楚雄与如姬之死一直心中郁郁的润之不由一惊,现在北方开战,局势正紧张,皇上怎么能轻身出宫?吩咐众禁军暂缓脚步,润之一抖缰绳,追上前去。

  “徐卿呢?”明宗看见文佩虽是一怔,却立即认出她不是润之。

  “家兄率禁军擒拿朝中主使去了。”文佩不卑不亢地行礼答道,虽是难得的长句,却也无意收敛一身的冰寒。

  明宗神色稍稍和缓了些:“你就是润之那位武艺高强的妹妹?”

  文佩冷彻的目光掠过明宗的脸,淡然道:“是!”

  明宗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没将他放在眼里的女子,摇头微叹道:“真不愧是润之的妹妹!”后面那句“压根儿没将朕放在眼里”他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但是文佩也听出了他的意思,一揖不语。

  这种话也只有明宗与文佩知道其中之意,如任鸿飞这般人就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他是江湖中人,见了官兵已经很不自在了,见到皇帝,更是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只想早早离开此处。

  这时,一名侍卫上前报告:“皇上,徐丞相到了!”

  明宗沉肃的脸上露出一分满意之色,“叫他过来!”

  “皇上!”润之下马行礼。

  “免了!卿可曾找到朝中的主使人?”

  润之脸色沉重:“找到了!”

  “哦?是谁?”

  “首参吴宗之!”

  明宗一怔,缓缓道:“是他?”

  “因事败,吴宗之已然自尽!详细的情况,请皇上容后再禀。”润之这几日苦心竭虑,得了这样一个结果,不由深感疲惫。

  “朕知道了!”明宗知道吴楚雄也是润之的得意门生,落得这个下场,润之心中一定不是滋味。

  “恕臣斗胆,请问皇上,您御驾为何来此?”

  润之微沉的脸色让明宗知道,他这位一向温和的丞相暗中在责备他,竟然不顾自身安危而出宫。说实话,众臣之中,只有姚鉴经常会犯颜直谏,润之的风格则截然不同,他的谏言听上去往往十分温和,却总是立即让他开始反省自己所犯的错误。若是换一个大臣,绝对做不到这一点,换一个皇帝,只怕这一招也不会有效,可见他与润之君臣的遇合,确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姚鉴身子大好,回朝销假,朕无需再忙于那些琐事了……”明宗故作不在意地下马,淡然道,“朕记得曾提醒过贤卿,虽然查案,也要保重自己,但是朕听说,卿好象动用了比较冒险的计划,所以过来看看!”

  润之的脸色微微和缓,“皇上,微臣在御驾前曾保证会保重自己,皇上可曾见徐润之违背过诺言?”

  明宗深深地看着他,“没有!”

  他并非不信任润之,但是他很了解润之为了达到目的,可能会做出怎样冒险的事来,所以才会相信润之为了擒到幕后的主使,用自己去当诱饵。润之何尝不明白他心中所想,知道这不是个能再深入讨论下去的话题,聪明如他自然不会再追问下去。于是牵过马的缰绳,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朗声道:“皇上,臣还有一批人要发落,恕臣先行告退了。还请皇上保重身子,早些回宫!”

  他退后数步,翻身上马,控缰欲行,扬袖间,一道青色的弧线一闪,一个小小的物事从他衣中滑出,落在了地上。润之察觉,自马上俯下身来拾取,却被一直随侍在明宗身边的安国公先一步捡了起来。

  那是一面小小的辟邪玉牌。正、反面皆镂刻着云纹环绕的两个古篆“邪辟”,侧面以精细的刀法刻着连绵不断的九回文的“平安如意”字样,虽然刀法精致、玉质温润,看在明宗等人眼中,却也算不得极品。玉牌上穿有红丝绦的小孔,已被磨得十分光滑,显是已经被佩戴了许多个年头了。

  即使是在润之眼中,这面玉牌也是平平无奇之物,安国公却是满面惊喜,激动得一部银髯微微抖动起来。

  “徐……徐相爷!这块玉牌您是从何处得来?”

  润之心中疑惑,却也并不表现在脸上,只是淡淡道:“因下官这几日连连遇刺,家人们不放心,坚持要下官带上此物。”

  安国公面露喜色,道:“这是尊府中那位之物?”

  润之蹙了蹙眉,将缰绳一丢,索性下了马,反问道:“老国公识得这块玉牌?”

  “那当然!”安国公将玉牌紧紧握在手中,似是陷入了回忆,缓缓道,“二十多年前,这块玉牌本是我的!”

  此言一出,连明宗也大为惊诧,他举目看向润之,只见他眸光倏然一黯,似乎若有所思。

  老国公并没在意众人的反应,只是自顾自说了下去:“记得那年我接了家眷入京,那时我的勇儿不过三岁,夫人抱着他在车里玩。行经一处高山脚下时,有家人来报,说有人要劫车,可把我们给吓坏了。我大着胆子来到车队之前,想和劫匪打个商量。只见一条威风凛凛的大汉立在路当中,他容貌虽是普通,气概却着实不凡。而他身后有一位温雅秀丽的女子,怀中还抱着个小小的婴儿。我怎么看也不觉得他们有什么地方像是劫匪,于是上前一问,原来是我那家人胆小怕事,胡乱猜测。其实那夫妇二人拦住我们的车队,只是想问一下,我们一行中有没有十岁以下的男孩儿。因为他们的女儿生了重病,夫妇俩深爱女儿,怕她养不大,故此抱出来撞一门亲事……”

  润之蹙眉听着安国公之语,薄唇紧抿,脸色渐渐泛白,一抬眼却迎上了明宗审视的目光,他有些勉强地一笑,道:“确实有些地方民风如此,怕小孩儿养不活,就抱到大路上,找个年纪相仿、家境富贵的孩子定个亲,称之为‘撞亲’,据说如此,可以借亲家富贵之命,镇住孩子的福气,易于养活。”

  明宗收回目光,若有所思起来,只听那安国公续道:“那女孩儿虽说有病,可是长得是玉雪可爱,一对乌溜溜的大眼,简直是天地灵气之所钟。我和夫人一眼就喜欢上了,就让勇儿结了这门亲事,这块辟邪玉牌,本来是准备给勇儿戴的,那时就当作聘礼兼信物,送给那女孩儿了。那位夫人极是钟爱女儿,将玉牌挂上她的脖子之时颇有不舍之态,把女儿亲了又亲,道:”儿啊!娘只盼你能好好长大,能平平安安长大,别怪娘替你草草定了亲!但愿你将来的相公能配得上你…

  …“

  安国公回忆到此,不禁老脸一红,因为他那儿子——高勇,是朝野皆知的顽劣不堪。也因此,他一直想找个好媳妇,好收收儿子的心,可惜高勇娶的几个女子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才德品性上乘的,所以他才常常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年那个满身灵气的女孩儿来。他又接着道:“当年我们与那一家三口分手后才发现,居然忘了问他们的姓名,连那女孩儿的名字也不知晓,只能言谈中猜测他们是武将世家。这二十多年来,我也曾多方派人寻访,只是实在对他们所知太少,一直不曾找到。想不到,今日这玉牌竟在徐相爷身上,,所以还请徐相爷告知老朽,到底这玉牌的主人——我那媳妇究竟是何人?”

  润之脸色冷沉,安国公从刚才的兴备中清醒过来,这才发现,不只是润之,连一旁的明宗脸色也十分难看,任鸿飞虽然事不关已,但看徐氏兄妹的冰冷刷白的脸色就可知事情的严重性,不由也收敛了好奇之心,神色凝重起来。

  润之掩口轻咳一声,将清湛而又冷淡的目光投向安国公:“老国公,若下官没有记错,世子早已于三年前纳了正室,侧室亦已经有了好几个了!”

  安国公老脸通红,分辩道:“我就勇儿这么一个儿子,不能一直不让他成亲啊……”

  润之冷冷地打断他:“老国公,您误会下官的意思了!下官的意思是:既然令郎已娶,未必当年那女孩子就未嫁,令郎已有娇妻美妾在怀,何必还在意当年行旅之中定下的一门亲事,大家都忘了它岂不是好!”

  安国公终于理会到了润之的言下之意:已嫁,又是相爷的家人……天哪!

  “修罗将军”确实是出身于将门世家!这……这勇儿无论如何也是争不过人家的,再说了,勇儿确实也配不上人家!自己徒然丢脸了。

  润之向明宗一揖,道:“皇上,恕微臣早早告退了!”随即上马提缰,冷然叫道:“二妹!”声音未落,一道纤细的青影已然掠上马背,坐在润之身后,任鸿飞也有样学样,拉过一匹马来,跃上马鞍,跟了上去。

  明宗、安国公、众护卫官连同御林军、禁军看着那两骑绝尘而去,俱都面面相觑,他们从未见过润之这样的举止。他一向言语温和、礼貌周到,而且尽心国事,绝不会将处理了一半的事情丢下。

  明宗望向徐氏兄妹身影消失的方向,出了一会儿神,这才转头,淡淡向安国公道:“老国公,此间事情,由你善后罢!”

  安国公眼看着明宗的黄罗伞盖越行越远,心中惊疑不定,不禁暗骂自己老糊涂。朝野俱知,徐丞相极为重视家人,将两个妹妹视若珍宝,与夫人更是情深义重、相敬如宾,当年甚至不惜与皇上抗辩以救“修罗将军”!想那左丞相徐润之权倾朝野,皇上对他宠信无比,自己居然敢去招惹他,而且还是想把人家的夫人当作儿媳妇,那可是“修罗将军”!堂堂的威宁侯、一品夫人哪!……想起方才明宗不悦的神色,冷汗不禁涔涔而下。

  文佩虽坐在润之马后,但是兄妹连心,她依然能感觉到润之那强烈的、不曾形诸于外的怒气。

  “二哥!”她试图相劝,但是一向拙于言辞,不知该怎么说好。

  润之迎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定下来,这才道:“二妹,我没事!不用为我担心!我,我只是很生气我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爹娘也是为我们好!”文佩颇不放心润之激动的情绪,从后面伸手过来,接下他手中的缰绳控制马匹。

  润之松手,瞑起双目,“我知道。高勇!哼……高勇!”如果安国公此刻听到一向温文尔雅的润之说这几个字的语气,可能当场就会被吓得老命呜呼也说不定。

  文佩虽然一向待人冷淡,却并不是本性如此。她在心中不住浩叹:爹娘啊!

  为何你们当初不告诉我们?是灭族的旨意来得太快,你们不及告知,还是不愿告知?转念想起适才从那安国公口中听闻的,娘亲当年说过的那几句话:儿啊,娘盼你好好长大,平平安安地长大,别怪娘早早地为你定了亲事,但愿你将来的相公配得上你……以娘亲的聪慧,是不是早已猜到了那高勇可能会长成一个纨绔子弟,所以索性不告诉我们了!想至此,她冷漠已久的心竟不禁泛起了久违的心酸之感。

  润之察觉到文佩倚在他的背上,似是哭了,一时眼眶不由地也润湿起来。他岂感觉不到父母对子女的一片爱意?他何尝不想痛哭一场,只是压抑已久,怎么也不愿在人前流露真情,只得以怒气来掩饰。但是,没想到,一直戴着冷漠面具的二妹也还会哭泣!他举目向天,让风吹去眼中那隐隐的泪光,抿唇不语。

  ' a1'汇文阁:华明宗时期的左右丞相办公之处,即内阁所在,与明宗皇帝办公的御书房有一条长廊直接相连。汇文阁外接六部大堂,内连皇城,可以说是除皇帝以外,朝廷的最高权力机关,华初最重要的决策尽出于汇文阁与御书房两处。参与在阁中议事的,还有尚书、中书、门下三省长官,因此担任三省长官的,就被称之为“入阁”。另外,华初还有参知政事一职,规定不得由三省六部长官兼任,参政以品级而言虽然不是太高,但作为左右丞相的副手,也有入汇文阁议政的资格,很有实权,首参(首席参知政事)相当于副相。如果能成为参政,也被称为“入阁”。

  ' a2'吴楚雄字宗之。

 华——第一部 风乍起——第四章 风波

  “徐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谁才是那什么玉佩的主人?”任鸿飞拜文秀所赐,已能自由出入“廊阵”,但并不意味着他已被接受为徐家的一员,他其实无意要挖掘徐家的秘密,但是徐家人对待此事的态度大大地引起了他的好奇心。

  “任兄认为呢?”润之并不回答,只是反问。

  任鸿飞低头思索,若是二十年前的事,自然不会是最小的文秀,她还未满二十呢!但是润之对众人暗示玉牌的主人是夫人李华,他却又凭直觉觉得似乎不像!

  润之好象只是为了误导别人而这么说的。那么,就是文佩了!他看了一眼文佩,文佩比往常更冰冷的目光令他打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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