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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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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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门的小童刚刚将话传入屋中不久,只听得“吱呀”一声,门扉轻启,一个身着蓝衫的青年男子匆匆走出门来,向着润之深深一揖:“小子先前失礼了,还请先生不吝赐教三韩时局。”

  抬起头来,两人都是一怔。

  润之怔的是这名气颇大的“三探花”翟月个头竟较寻常人矮了好些,直起身来比自己也要矮上半头。不过矮虽矮了些,此人面目倒生得十分俊朗,一双眼虽小了些,却是顾盼生光,配上他一身的书卷气,气势上却并无半分低于人。

  翟月怔的是他适才口称先生,但来人看起来年纪竟是轻于他,若不是那一身雍容儒雅的不凡气度,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他纵论三韩时局的那种人。

  润之轻声一笑,一揖还礼,朗声道:“翟先生果然有古贤遗风,深谙‘大隐隐于市’之道,让在下好找。”

  翟月脸皮红了一红,忙道:“在下无知之徒,哪里当得起‘先生’二字,先生直呼‘子聂’便是。”

  “那在下又如何当得起‘先生’二字?草字‘仲卿’!”

  “仲卿”本是润之早年所用之字,直至她改装应试,才改字为“润之”。日前被二位师哥提起,她此时就随口说了出来。

  “哦,仲卿先生,请!请进!”

  润之不由莞尔,“那么,子聂‘先生’也请!”

  翟月也不禁笑了起来,“那在下就不客气,称一声‘仲卿’了!”

  润之一笑,随他进到屋中。

  屋虽简陋,却也布置得颇具书卷气息,只一点特殊的,却是一面墙上挂着的大幅地图。显然那图是翟月自己手绘的,不只是画出了华朝的主要州郡,连三韩、北丹、西疆、南方诸国,甚至鑫与贵霜这般小国也列于图中。

  润之唇边笑意更深,转眸看了翟月一眼。

  翟月怔了怔,醒悟过来。因地图的军事意义重大,所以准确详尽的地图是只能由朝廷拥有的。他堂而皇之地将大幅地图悬于墙上,确是有些不妥。

  摇了摇头,他上前欲将那幅地图卷起,却被润之阻住:“子聂兄卷起图来,我们却说些什么?”

  翟月眸光一亮,想起眼前的“仲卿”是来与他讨论三韩局势的,顿时兴奋起来,拱手道:“仲卿兄言及三韩局势,不知有何见教?”

  润之打量了一下屋中摆设,自他书桌上取了支净笔,无墨的笔锋点向图中的高丽、新罗、百济三国,“子聂兄此图,是五、六年前的三国情势,已不合如今的局面了。”

  翟月闻言扬首,神色间更是兴奋,“不错,此图中所绘,皆是在下依据游走各地的结果,大致画下的,东方三国,在下只在五、六年前去过一次,因此全是凭当时的印象所画。”

  润之轻轻点头,“难怪此图不甚准确,子聂兄未经测绘,仅凭印象就能画出此图,实属不易。”

  “莫非仲卿兄见过经测绘的精确地图?”翟月更是讶异。

  润之回首看向他,眸色沉静,“坤化二年绘制《御舆全览图》时,在下曾有幸参与其中。”

  当时的测绘工作,就在她的主持之下。更兼她是过目不忘的记性,因此大华万里锦绣江山已然尽在她胸中。而当年那次测绘工作规模之大,惊动四方,以至作为属国的高丽、新罗、百济三国主动请求华朝遣人相助勘定国界,三韩的地形地势也因而尽在她的脑中。虽然这么些年来,三国相争,也相互牵制,国界时有变动,但凭她对当地山川地理的熟悉,对形势的判断自当比匆匆游览过一次的翟月强多了。

  眼看翟月似有不信,毕竟坤化二年距今已有十多年了,而润之虽一向病弱,但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使她的外貌较实际年龄要年轻些,看上去也不过二十许人,难怪翟月不能相信了。

  润之也不介意他的不信,只将手中的笔锋向图上虚空勾勒出三韩的实际分界,一一指点,此处何峰,此处何水,行云流水般说将下来,翟月听得出神,早将“不信”两个字尽数忘却了。

  “先生说的是!”翟月只听得神采焕发,忍不住又以“先生”相称,“敢请先生指点三韩当今局势!”

  润之掷笔微笑,终得了这个机会,将现今三国的情势娓娓道来。

  -*-   -*-   -*-

  “不知子聂兄觉得有何对策?”

  翟月指尖扣桌,凝思半晌,抬起头来:“若是‘布衣宰相’徐相爷在就好了!”

  润之微轩剑眉,笑问道:“这是为何呢?”

  “三韩目今的局势虽乱,但造成这局面的原因,乃是我朝驻军迟迟未处决违纪士兵而引起的百济民变。故首先,要当众处决那名士兵……”

  润之微笑道:“那人已被金将军处决了!不过不是当众处决。”

  翟月一怔,仰首向天,“那就要委屈一下驻百济的将军们了!哪一位担起责任来当众受个处分,先定百济的民心。”

  润之点了点头,翟月的想法与她不约而同。

  翟月在室中踱了几步,又接着道:“然后就要对高丽说些官话了,什么‘民心已定’‘多谢相助’之类的话,再以宗主国之名大加赏赐,只是要他们收兵回国。他们若是不肯,那就要提醒他们一下:若我大华完全站在新罗与百济一边会造成什么情况?再根据具体情况控制一下新罗与百济!我朝能有这般外交手腕的,也只有徐相爷一人,若他肯去,那三韩局面必定!”

  润之含笑道:“若是让子聂兄前去,不知子聂兄有没有把握将适才说的那些做好?”

  翟月昂首扬眉,透出的气势使得原本不算小的屋子竟显得局促了起来,“翟月这份自信还是有的!”

  润之也扬起眉,抚掌道:“说得好!”清眸一转,又道:“只是,听闻子聂兄于坤化十年应试,一举夺了三个探花却又弃朝而去,却不知是为何?”

  翟月叹了一口气,平静下来:“我原是不服的。想我才兼三科,竟然只能得了三个探花,着实是不愿相信。但是见了那年状元榜眼的答卷,才知他们各有一专,分科而论,确是强过了我。因此才隐居起来,想再多读些书!”

  润之微笑道:“以子聂兄的底子,读书不如实践!何不投身实践,以此而提高呢?就如这地图,你泛泛而看,泛泛而绘,似是什么都画全了,实际上却皆有偏差,不如到实地再好好去测上一测,不就清楚了?”

  翟月目中光芒大盛,长揖向润之:“仲卿兄一语惊醒梦中人!”

  润之轻叹一口气,受了他这一礼,终于道:“仲卿是我旧字!在下姓徐,现下的字是‘润之’……”

  三探花原先的名字不是现在这样,因为我很喜欢站在杨利伟身后微笑着挥手却终于没能成为中国航天第一人的翟志刚和聂海胜(?),因为火箭发射成功后他们就完全被遗忘,让我有些不平,所以,以这个翟子聂这个名字来纪念他们。


第三部——第七章 少年君王 

“恩师!”

  听到姚鉴的声音,润之抬起头来。

  汇文阁中,一片紫衣绯袍,唯有她却是一袭素白长衫的平民装束。但是自她身周流露出的雍容儒雅之气,已足以让人忘却她封号中的“布衣”二字,而让每个人都心悦诚服地唤出一声“徐相爷”来。

  正与她商议边防的兵部尚书袁子思闻声也停了下来,看了看姚鉴,道:“姚相爷必有要事,下官还是暂且告退吧!”

  他六年来仍是兵部尚书,倒并非是因为他的工作不好,恰是因为他执掌兵部太出色了,明宗一时没舍得将他升离兵部尚书之位,而是破例升了他的品级,将原是三品的兵部尚书提为了二品。因此,他虽也是身着紫袍,腰中横的却是二品的金带,而非三品银带。

  润之看姚鉴神色间果然是有要事的样子,略一点头,将适才讨论之事匆匆写了几个要点给袁子思,就向姚鉴走去。

  姚鉴的神色,是十二分的郑重。

 翟月之事,润之交给了姚鉴去办。

  此时新君刚刚执政不久,很多事情都还是由辅臣们决定的。而翟月之才,确实是此时的华朝所需,因此事情办得很快。他原有探花的功名,因是先封了个翰林学士,然后以特使为名出使三韩。

  而润之既露了面,自然也就不可能回避她的首辅身份。虽然她自称布衣,不去上朝,却每日里入内阁去处理阁务。姚鉴得她相助,顿感轻松了许多。

  -*-  -*-  -*-

  “恩师!”

  听到姚鉴的声音,润之抬起头来。

  汇文阁中,一片紫衣绯袍,唯有她却是一袭素白长衫的平民装束。但是自她身周流露出的雍容儒雅之气,已足以让人忘却她封号中的“布衣”二字,而让每个人都心悦诚服地唤出一声“徐相爷”来。

  正与她商议边防的兵部尚书袁子思闻声也停了下来,看了看姚鉴,道:“姚相爷必有要事,下官还是暂且告退吧!”

  他六年来仍是兵部尚书,倒并非是因为他的工作不好,恰是因为他执掌兵部太出色了,明宗一时没舍得将他升离兵部尚书之位,而是破例升了他的品级,将原是三品的兵部尚书提为了二品。因此,他虽也是身着紫袍,腰中横的却是二品的金带,而非三品银带。

  润之看姚鉴神色间果然是有要事的样子,略一点头,将适才讨论之事匆匆写了几个要点给袁子思,就向姚鉴走去。

  姚鉴的神色,是十二分的郑重。

  “恩师,皇上召见!”

  “皇上?”润之眸中的光华一闪而逝,语气有些淡然,“在何处?”

  姚鉴有些不明白润之的冷淡是从何而来的,只是尽职地完成他传诏的使命,“皇上就在御书房等候恩师。”

  “知道了。”润之平静地收拾好几份奏折文书,想了想却又放下,信手一拂长衫,举步向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与汇文阁有回廊直接相连,路程并不算长。明宗李均生前惯于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明宗朝的重要政令也多半出于此处。显然新君李睿也学了他父皇的习惯,在此办公。

  润之荐翟月、入内阁,事实上已经担负起了首辅的职责,却至今仍没有去见过新君,确实是让众人不解。只有润之自己心中明白,她竟是为了一个近乎荒唐的理由而在意气用事:她只是不想对明宗皇帝以外的人屈膝!

  她自然明白,这种意气用事是毫无意义的。她所应该做的,是从新皇帝那里得到足够的信任,因为如今的她,虽称“布衣”,在朝中所拥有的权势之重,却是常人不可想像的。

  满朝官员中,半数以上皆出自她的门下,其余那些官员,也多半对她秉持着敬意。四大辅臣中,除她自己以外,姚镜如是她的门生,苏林泉经她一手提拔,而杜子春则一向敬重于她。就连相互间一直不睦的御林军和禁军的众将领们,也都十分爱戴于她。

  无论哪朝哪代,为臣者拥有如此的势力,都会让坐在龙椅上的君王寝食难安,也只有真正了解她,寄予她绝对信任的明宗李均是个例外。

  “二位相爷,皇上等了一会儿了!”守在御书房门口的太监轻声提醒着。

  二人皆是点头为谢,跨入门中去。

  御书房是润之十分熟悉的地方,再度踏入门来,却已然是物是人非。

  御案之后坐着的,是位十七岁的少年。

  见到李睿的那一刹那,时光猛然间倒流了回去,依稀是若干年前,坤元殿上,君与臣的初会。

  那一年,他二十二岁,锐气犹显,她十五岁,稚气尚存。

  她不顾礼仪地打量着他,没有立即行君臣大礼。而他显然对这面带稚容的俊秀状元郎生了好奇之心,也没有责怪,只是打量了回去。

  倒是急坏了一旁的司礼太监,忙忙地小声催促着:“状元爷,还不快下跪行礼!”

  润之忽然一笑,尚有些孩子气的脸上因而透出了几分俊逸洒脱来,“文英只是想看看,皇上值不值得我屈膝以事?”

  她声音朗朗,不是甚响,却也足以让高踞龙椅之上的人听个清清楚楚。

  明宗那时也不过是个青年,那一瞬间少年意气般的恼怒涌上了心头,但它迅速地被好胜心给压了下去。

  “好!”龙椅上传下断然的声音,“朕会等着徐状元对朕心悦诚服的那一日!”

  除了他二人之外,所有的人尽皆大惊失色。

  润之则是肃容,后退一步,恭恭谨谨地行完了三跪九叩的君臣之礼。

  二人心中都明白,那不是她对他的屈服,而是对一国之君坦然接受她的挑战的敬意。

  正因为明宗得了润之的真心敬重,所以他也回润之以绝对的信任。这亦君亦友的二人间,有着无言的默契。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失却了其中一人的世界将会怎样?

  “恩师?”姚鉴小声的提醒惊回了润之的思绪,她意识到自己已然有些失礼了。

  整衣、屈膝、下拜,润之心中知道自己的勉强,因为有个遥远的回音犹在耳边响着,“文英只是想看看,皇上值不值得我屈膝以事?”

  原来这些年来刻意的谦冲淡和,依然没有完全磨去自己的少年意气!

  眼前这个少年君王,又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让她真心地为之屈膝?

  李睿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见到这位传奇人物。父皇临终前命他要始终对此人秉持敬意,太傅姚鉴一口一个恩师地叫着,就连门口的太监,也自然而然地说出了“二位相爷”的话,全忘了此时的徐润之并非正式的朝官,而他,甚至还只是一身布衣装束。

  这样的人物对他谨然下拜,令他的少年心性中,闪过了几分快意。然而,他很快就感到了不妥。

  行完礼站起身来的润之那两道冷澈的眸光在他身上转了两转又收了回去,似是谨守着君臣之分,李睿却突然间感到,在这样的人面前,反而是他显得倨傲无礼了。

  他忍不住站了起来,来到润之面前,长长一揖,“先生是长辈,朕怎么当得起先生的大礼相见?”

  润之的眸中流露出几分赞赏,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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