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的,便可以看到这座守卫着李唐龙气不外泄的庄严之门━━玄武门。
呵呵,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大事要发生,那些一大早便来上朝的文武百官们加快步伐往金銮殿跑去,唯恐落后。
只有我,带着九名属下,突兀的往玄武门方向走着。
感觉到一道熟悉的目光注视,我的心剧烈的跳了起来,不自觉的看向玄武门的一侧城楼,哼,原来是齐王府的人,看来元吉这次是铁了心要帮大哥了。好罢,只要我赢了,只要我的观音婢活着,我必放你们一条生路,那个本来应该囚禁我的禁苑我让予你们便是。如果我输了……
不,我不能输。
输了,你和我们的孩子……
皇权更迭,莫不透着血腥。以大哥数番欲置我予死地的心,以他毫不留情的出手杀乾儿的狠心,他不会放过我们的任何一个孩子,更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不能输。
一定不能输。
可是,我的心为何跳动得那般的厉害,而且带着痛,这种感觉只有你能够带给我:可那城墙上并没有你的身影,难道你已经……
想着这个最可怕的后果,我的心更痛了,闭上眼,半晌不知自己再该如何?
“王爷。”
缓缓睁开眼睛,我看向侯君集、张公谨等人,沉声说道:“如果你们的王妃已然……已然……那便杀了所有的人,为王妃陪葬。”
如果你真被害了,那我要杀光所有害你的人。我要杀得阎王爷都觉得害怕,让他怕得不得不将你重新还给我,否则,他的地府必然住不下那许多的冤魂!
感觉到我语气的寒,看到我眼中的冰凉,侯君集等人急忙作揖,“是。”
风猛烈的吹着,我和大哥便这般陌生的对望。
曾经,如兄、如父的他替我承受一切本应该落在我身上的惩罚……他是我那个敬着、爱着的大哥。
可如今,皇权、皇位,这个丑陋的东西将我们的兄弟之情磨蚀得荡然无存。
曾经,我想着,只要他放了你,一切我将既往不咎。他和元吉的那些孩子,我都会放过,一如放过大嫂和永宁般……
但他,不但对我出手了,而且将‘掳老祖宗于前、囚父皇于后’这么恶毒的罪名加在我的身上,以此更可以做到光明正大的杀了我。
所有的兄弟情再也捡不回来了。即使是‘美侍陪酒案’他撕袍绝义,我都没有觉得一如今天的冰凉。
玄武门外,兄弟亲情恩断义绝!
可,看着他飞身救所罗门主,看着他身中我掷出的短刃而亡,通彻身体的痛仍旧弥漫了我的身躯。
我现在在做什么?
我迷茫了。
我只知道自己要去做一件事,我必须去做,否则我会生不如死、痛苦一生。
是什么事呢?
但肯定不是杀大哥这件事。
看着血泊中的大哥,我突地很害怕自己要做的事,我甚至于不愿意去想我应该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因为,心中很痛。
做或者不做,一样的痛。
我不知道我的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更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不由自主的便想抱起大哥,然后向他说‘对不起’。
茫然的看着唇翕翕合合的大哥,我不知道,不知道他在向我说些什么。
这个时候,所罗门主又放箭了,箭指树林。而那里,有如云、如月、还有你……
一个激灵下我回过神:我要做的事是救你啊。
是以,我毫不犹豫的飞扑进树林。
我只有一个信念:救你。
所以,我杀兴大起,根本不知道杀了哪些人,我只知道眼前是一片片血红倒下。
终于,我救下你了。
可是,我救下的不是你,是王晊。
那个来我天策上将府送信免我一死的王晊。
可是,他死了,是谁杀死的呢?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般的糊涂过,然后,我茫然的看着远处那一片片、一团团、一围围厮杀的场景,看着远处抱着大哥不停的哭泣的大嫂。
我不是放了她和永宁远走高飞的么?她怎么又回来了?
我很想对她说声‘对不起’,这才发觉自己的喉咙说不出话来。
似有什么东西绞着我的喉咙,我说不出一字、道不出一语。只有熟悉的声音在我的背后响起,“你居然杀了大哥,杀了大哥,我要为大哥报仇,报仇。”
是元吉吗?
在我模糊的看到有一群戴着面具的人站在我的面前用弓弩对准我的时候,因了喉部的窒息我眼前一黑。
再次有感觉的时候,你已在我怀中。
“观音婢。”
可是,你只是的呆愣且痛苦的看着我,不言不语。
我缓缓的抬起自己的手,“血,血啊……”
这血,是我杀大哥的血还是我不小心杀了你的血呢?
当看着你习惯性的摸向自己的肚子的时候,我有些醒悟:孩子,我们的孩子……“观音婢,观音婢。”
可是,你闭上了眼。我毫无知觉的摸向你的胸口、脉门: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你死了,死了,这次是真正的死了,而且是死在我的怀中。
你为什么会死在我的怀中呢?
我很是糊涂的想着,想了半天,我才想起,我是要来救你,可是我不但没有救出你,而且还害得你丢了命。“啊,观音婢,我要为你报仇……报仇。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统统杀光。”
只有他们陪葬了,只有他们前赴后继的去往了地府,那阎王肯定会放你回来,肯定会。
083章 龙凤依4
到处都是血,一片血的海。
我抱着你,一步步走在血地上,一步步溅起血花,然后这些血花溅在我的脸上,你的身上。
无视所有厮杀的人,我抱着你一步步走过。
然后,我抱着你一迳走到海池。
御船上,满是人,有男、有女,有些我认识,有些我不认识了。
“二郎,观音婢……观音婢她……”
“她死了。”看着父皇哆嗦的走来,我冷冷问道:“父皇,您如愿了,高兴吗?”
“不,不,孩子……孩子……”一迳说着话,父皇一迳颤抖的伸出手摸向你的脸颊,呜咽道:“季晟,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我的观音婢一辈子只想做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但偏偏的,所有的人,所有的人都想置我的观音婢予死地。其中便包括父皇你。突地很是为我的观音婢不值,我的声音近似咆哮,“对不起能唤醒我的观音婢吗?”
看着父皇震愣的神情,我一字一顿,“我杀了大哥,亲手杀了大哥。”
随着我语落,‘啪’的一声,父皇掴了我一掌,“你疯了,清醒清醒。再唬父皇,你真以为父皇舍不得杀你?”
这一掌,霍地令我清醒,我看向怀中的你,方才玄武门的一幕幕在我眼前迅速飞过,有大哥倒地的瞬间,有大嫂抱着他哭的画面,还有,还有尉迟敬德卷飞所罗门主头颅的画面……
对了,所罗门主是元吉、元吉。念及此,我喃喃说道:“这么说来,元吉也死了!”
闻言,父皇伟岸的身子一震,“二郎,你……你……”
父皇的话还未说完,满御船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叫声和抽气声,紧接着只见尉迟敬德一身血衣的跑了进来,一迳跑一迳说道:“陛下,太子和齐王合谋欲置秦王于死地,秦王已率领末将等人将二人诛杀!惟恐东宫、齐王府的人前来惊动陛下,臣特意前来护驾。”
这句话对父皇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摇晃着身子,‘咣’的一声,父皇抽出腰间的宝剑,直指向尉迟敬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将方才的话重复说了一遍后,尉迟敬德又道:“现在,东宫将士要为太子殿下报仇,玄武门兵戈未止,羽林军、秦王卫队、东宫、齐王府卫队依然在鏖战。微臣斗胆求陛下颁布一道敕令,命各军停止兵戈,以免祸及太极宫。”
“我杀了你这个孽障。”说话间,父皇的剑峰一转,直向我的脖颈处刺来。
见我不躲不闪,尉迟敬德急忙卷出他的紫金鞭,卷走了父皇手中的宝剑。紧接着,宝剑‘当’的一声落地。
眼睛瞪得似铜铃、一身的血衣显得尉迟敬德十分的凶神恶煞。父皇看着尉迟敬德,居然说不出一个字来。
“都给我住手。”
这无疑是天籁之音,震惊中,我回头看向那个缓缓的走来的身影━━老祖宗。
她老人家终于醒了。
此时,拄着拐杖的她比任何时候看着都有精、气、神。
我眼含热泪的看着她,最后‘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老祖宗。”
看着我怀中的你,老祖宗的神情很是复杂,最后急忙吩咐,“孙神医,快给观音婢看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但我生怕你又会从我眼前不翼而飞,我倔强的抱着你不许孙思邈动你分毫。
不得已,孙思邈只好将手伸向你的人中用力摁下,然后又拿起你的脉,半晌才道:“王爷,王妃娘娘还有得救,但如果错过最佳救援时间,便真有可能一去不返了啊。”
“骗子,都是骗子。心跳没有了、呼吸没有了、脉像没有了,如何救?本王不许,不许你们再伤她,她都死了,你们都不想放过她,想将她碎尸为太子殿下报仇吗?”
又是‘啪’的一声,这一次是老祖宗掴了我一掌。只听她怒道:“孙神医你信不过,我呢,我这个老婆子你信不信得过。”语毕,她用拐杖死死的敲了我一杖,怒声喝道:“来人,拉开这个孽障,让孙神医救治观音婢。”
我紧紧的抱着你,看向一众人怒喝道:“看你们谁敢?”
闻言,所有的人不敢动,只有薛婕妤左右看了看后,轻叹一声缓步上前,摇了摇我的肩,然后轻声说道:“秦王爷,贫道你也不相信了吗?将王妃娘娘交予贫道,好不好?”
薛婕妤是父皇众多嫔妃中最是才华横溢的一个,她素来吃斋念佛,过着清淡的日子。住的地方是父皇专门为她营造的‘归真观’,看着她与世无争的眼神,我眼中的杀戮慢慢减退,缓缓的松开抱着你的手。
“神医,快。”
眼见孙思邈抱着你直往内室跑去,眼见着薛婕妤寸步不离的跟随,我正待追上,却被老祖宗用拐杖拦住,“你留下。”
“可是观音婢……”
“是观音婢重要还是你的这段公案重要?”语毕,老祖宗厉目看向尉迟敬德,厉声说道:“传本宫懿旨,所有的人停止厮杀,一切听从秦王指挥。”语毕,老祖宗将她手中至高无尚的令牌扔在了尉迟手中,
尉迟敬德大喜过望,“是。”语毕,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匆匆离去。
只到此时,父皇才似有清醒,呜咽着跪在了老祖宗面前,“母后。”
轻抚着父皇的头,老祖宗叹道:“乖孩子,起来。”说话间,老祖宗扶起父皇,又叹声说道:“其实,这么些年,我更想听你唤我一声‘母亲’。”
“母亲。”父亲一边痛哭着,一边又跪下抱着老祖宗的腿死命的摇着,“儿子很心痛,很心痛啊,建成没了、元吉没了,儿子再该怎么办?怎么办?”
接着,父皇似想起什么似的醒悟过来,一把拾了地上的宝剑,“我要杀了你这个弑兄杀弟、不仁不义、不忠不孝、只知谋逆的孽障。”说话间,父皇的剑带着风声呼啸着向我刺来,同时说道:“去给建成、元吉陪罪去罢。”
这些罪名不是妄加……我闭上眼,等待着父皇对我的惩罚。
可是,久久,父皇的剑并没有刺到我身上。我睁开眼,却见老祖宗挡在我身前。父皇的手颤抖着,剑却是再也不敢前进一分。
悲痛交加的瞪着我,父皇怒吼着,“母亲,为什么,只到这个时候你还护着这个孽障?”
“因为老身可以作证,谋逆之人从来便不是二郎。”言及此,老祖宗示意御船上所有的人稍安勿燥,接着她悲哀的用拐杖不停的拄着地面,苍老的声音莫不透着痛彻心扉。“冤孽啊冤孽……今日就由老身我来说明一切。”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老祖宗细细的讲述着她和你被掳的一幕幕。
一桩桩、一件件,可谓跌宕起伏、锋回路转……
元吉,居然是元吉!
可是,清楚一切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都死了,都死了。
裴寂、裴矩这些大哥身边的人很显然没有料到元吉那‘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阴阳局,很是怔愣的看着老祖宗。而萧瑀、陈叔达等一向拥护我的人显然也震惊得不轻,在他们心中,他们从来便没有将元吉放在眼中,在他们眼中,元吉根本不足以对我构成威胁。
是啊,何止是他们,便是父皇、我,不也都认为元吉天真无城府吗?所以,对于元吉总是为大哥说情之事,父皇一直觉得元吉是局外人,是站在第三者的立场上说话,是公平的。
父皇的身子颤抖了又颤抖,宝剑在他手中捏紧了松、松了又捏,最后只听老祖宗问道:“若没有建成、元吉栽赃陷害二郎于前、掳观音婢迫二郎于后,想必必不会有我李家今日这般血腥之耻。若二郎不反抗,死的便是他。渊儿,如今惨伦既已发生,你真的决定杀了二郎以解自己心中之痛吗?伊人的孩子,只剩下他一人,你真的下得去手?”
闻得母亲的闺名,父皇手中的剑再度‘当’的一声落在地上,接着,他呆呆的坐在地上,喃喃问道:“没料到今日发生这种事,诸贤卿认为该怎么办?”
裴寂、裴矩不敢吱声,而一向支持我的萧瑀则趁势启奏,“陛下,微臣有奏。”
“说。”
“首先,太子殿下和齐王爷掳皇太后、秦王妃欲挟陛下、秦王爷在前,而秦王爷诛杀他们二人在后,说起来,太子殿下和齐王爷是叛乱而秦王爷是力挽狂澜再次救我李唐于水火之间。其次,齐王爷也好、太子殿下也罢,在我李唐天下草创之时,和战功赫赫的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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