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长捷法师下的令。长捷法师说卫怀王死得冤,戾气聚积于那山洞,需得几年唱经念佛方能将那山洞里的戾气散尽,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长捷法师一直说元霸死得冤,其实我也觉得元霸死得冤,因为元霸应该是遭雷击而亡而不是万箭穿心……
其实,我就是想将那套我亲手制作的防雷电的战袍送到山洞,摆在他曾经睡过的石床上。
“那你有没有说,我就是想送套衣物给元霸呢?”
“守山洞的高僧说了,如果娘娘有要送给卫怀王的东西交予他便是,他替娘娘完成。”
佛门自有佛门的一套规矩,今天即便是江流儿在这里,只怕也不能为了我而破坏这个规矩。念及此,我来到罗汉床边,将我替元霸缝制的战袍翻了出来递到如月手中,“你再辛苦一趟,将这套衣物送予那高僧,告诉他放在元霸睡过的石床上,那样的话元霸会觉得暖和,不会再在梦中喊冷了。”
“是,娘娘。”
如月方方出门,如云便蹦跳着跑进来,“娘娘,大人物,大人特,‘碧云庵’的静云师太云游至此……”
静云师太!
自从慈云师太归天后,她如今是‘碧云庵’的掌门师太。
说起来,当初在‘四明山’求姻缘签的时候,她在暗中助了李世民和我一臂之力,也可以说是她哄得杨广龙颜大悦,从而松了口,允了我和李世民的婚事。
我呵呵一笑,“算起来,我和静云师太是故人,如今故人远道而来,我没有不迎接的道理。”
在前往迎接静云师太的过程中,我详细向如云述及当初在碧云庵求签以及听静云师太解签的一幕幕,直听得如云吐着舌头,“这师太好厉害,说蕊夫人需得等几年便真等了几年……”
一直往前赶路的我因了如云的话吃了一惊,脚步一个踉跄,我回头看着如云:“你说什么?”
“我说这个师太真厉害,说蕊夫人需得等几年便真等了几年……娘娘看看啊,按时间算,蕊夫人不正等了王爷数年么?”
只觉得眼冒金星。李世民说的话一一灌入脑中:“静云师太出家之前,俗家身份是老刘的姨母。昨晚上,当我知道陛下心中念着千金公主的时候,心中已有了主意……于是,我连夜派老刘先去见了静云师太,静云师太当年走江湖的时候最喜欢摆障眼法,那些签,在她手中就都变成我想要的签了。”
难道,她并没有按李世民要求的摆弄出障眼法?
难道,按历史的进程,杨丝蕊本来就应该成为李世民的老婆?
难道,静云师太根本没有在佛前打诳语。她既成全了李世民和我的姻缘,同时也道出了杨丝蕊的姻缘。
那样算的话,杨广和千金公主的一世情缘也并非诳语了?
“娘娘,怎么了?”
从震惊中回神,我摇着头,“没,走,我们迎接静云师太去。”
事隔数年,静云师太一如原来的样子,只是那笑更慈眉善目了。
在和一众僧侣打招呼、相互拜见后,她独独递了一张纸条我手中,一迳笑道:“果然遇上了。这是长捷法师拖贫尼带给施主的。”
长捷法师算准了我会来净土寺吗?疑惑之中,我将纸条展开,上面的字也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仅书6个字━━勘破、自在、放下。
这是什么意思?
我将纸条重新递回静云师太手中,恭敬说道:“四明山时,碧云庵中,是师太替弟子解的签,至于此道迷津,弟子恳请师太为弟子解惑。”
轻施一礼,静云师太拿过纸条细看,半晌才慈爱笑道:“佛门中说,人要悟道需要三个阶段,便是这勘破、自在、放下。”
“难道长捷法师希望弟子悟道?”
“非也,非也。”轻轻的摇着头,静云师太和一众人作揖行礼后携了我的手往远处的石桌走去,直至石桌边坐定,她才又道:“莫说悟道有这三个阶段,便是这人世间的‘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八种苦,只要你悟透这三个阶段,八苦自会烟消云散。”
“师太的意思是……若参不透这三个阶段,世人将尝遍这八苦,是不?”
笑得一如画像上的观音菩萨,静云师太柔声说道:“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相遇,蓦然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缘起即灭,缘生已空。”
这也太高深了些,我怎么听不懂。
看着我迷茫的眼神,静云师太轻叹一声,又道:“前世的因,今世的果。今世的因,后世的果。因果皆有定数。皆逃不过一个‘缘’字,这缘来也好、缘去也罢,不可强求。”语毕,她的话语突地一转,带着些许的凌厉,“还有……不可强逆。”
逆?
是说不能逆天而行,不能改变历史的轨迹么?
眼皮不自觉的一跳,我牵强一笑,“弟子不明白。”
“莫小看了这个‘缘’字,贫尼一辈子也没有钻研透彻。没有慧根,如何慧悟?不急,慢慢来。”
“可是大师……”我焦急的起身,紧盯着她清澈如水的眼睛,问道:“如果弟子没有慧根,一生做不到勘破、放下、自在,是不是弟子的一生都将在苦海中徘徊?若真如此……大师,弟子敢断言,老天安排弟子存活在这个世道,不是缘、而是劫!”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呜呼哀哉,不懂,真的不懂啊。
总觉得静云师太知道些什么但又不愿意告诉我,知道她在这里将游学一段时日,是以本决定回秦王府的我又决定在净土寺多住几日,无论如何我得从静云师太这里打听出些许的眉目再说。
不想,我想钓的鱼没上钩。
一连三日,静云师太和我讲的都是《摄论》、《杂心》中那博大精深的佛法,呵呵……越来越不懂、同时越来越糊涂。
头疼。
这一日,静云师太又开始念起她的佛经,看来想再从她嘴中套出什么话来根本不可行,我开始后悔留在净土寺了。正在此时,一个小沙弥跑进来说道:“施主,师傅有请。”
他所言的‘师傅’是这个净土寺的副住持。地位仅次长捷法师之下,法号‘长空’。
很是好奇长空法师找我何事,与静云师太告辞后,我随着小沙弥来到了长空法师座前。
“施主这段时日在敝寺住得可还习惯?”
“这可是神仙住的地儿,就是要弟子在这里住上一辈子,弟子也乐意。”
当然知道我和长捷法师、江流儿、元霸的关系,长空闻言笑道:“如果真住一辈子的话,这山中的万物就要灭绝了。”
“灭绝?”我不明白的看着长空法师。
“施主可知你在这里住了几日?”
“10日。”
“施主可知秦王爷在这山中狩猎了几日?”
呃,李世民在这山中狩猎吗?我摇了摇头。只见长空法师伸出9个手指头,然后笑道:“想当初,元霸在这寺中的时候,这寺院方圆百里不见飞禽走兽。这些年过去了,如今来了个秦王爷,再一次将这里的飞禽走兽灭绝,唉……罪过……罪过……”
听得长空之意,这李世民来这里狩猎有一段日子了。起初他只奉行白日狩猎、晚间休息的原则。但自从静云师太来了后,李世民率着他的那一众悍勇不分白天、黑夜的在这山中干着大屠杀的事,惹得守山门、护寺的一众僧人心惊肉跳。
“请恕老纳直言,施主,该启程回王府了。”
075章 龙凤劫1
方方入秋,函谷关传来噩耗:罗艺阵亡。
消息传来,举国震惊。
直到看到罗艺的灵柩,李渊才不得不相信罗艺确实为国尽忠了。
其实,窦建德、王世充联军压近,函谷关告急不是一、两天的事了,自收复河东后,朝中众臣表奏秦王出战函谷关的奏折已然堆积如山,奈何李渊一如前番河东之战般将这些奏表尽皆压下。
我明白,李渊的犹豫不决所为何来。
“真纠心,罗府哭声恸地,罗成更哭得晕过去数次,一旦醒来便是要‘为父报仇’的话。任罗夫人、王爷等人如何劝都劝不住。如果不是罗家的小公子拉着罗成的腿,罗成可能已然单枪匹马前往函谷关了。”
罗艺,威风凛凛的燕山王,能够在窦建德、王世充大军压境的情形下撑这么长时间已很不容易了。只不过中了王世充的诡计,被窦建德手下大将苏定方射中眼睛,翌日便毒发身亡……
如今函谷关高挂‘免战牌’,驻守的唐军将士惶惶不可终日。
窦建德、王世充的联军,很好的将李唐的气势削弱不少,唐、夏、郑在关中、中原这片肥沃的土地上形成了三足鼎立之势。
李渊若想统一海内,此时必得出兵。
只是派谁出兵,李渊必得权衡三分。
“如果说陛下不允王爷出征是担心其势盖过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奏请亲征的奏折怎么也被陛下压下来了呢?”
我知道,李建成奏请出征是魏征的主意。
看着秦妈妈疑惑的眼神,我冷笑一声,回道:“其一,这是父皇故意做给秦王爷看的,这更证明父皇在处理他们兄弟的事上一碗水端得极平。其二,太子殿下如今是何等尊贵的人,他的安康可关系着李唐江山的福祉。亲征……除非是敌弱我强之状况,除非是保证此战必胜的情形下陛下才会让太子殿下亲征。”
“这一点也不公平。”
“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多着呢。多这一桩不嫌多,少这一桩也不嫌少。”
我的话方方落地,承乾一蹦一跳的跳了进来,小小的脸颊上兴奋得通红。我笑着展开双臂,他立马似燕子般的扑到我怀中。
亲了他的额头一下,我问道:“没在罗成叔叔家多待会子?”
“父王说我们小孩子不懂得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将罗老将军的灵堂闹得不像话,所以让我们几个孩子都先回去。”
秦琼、程咬金、屈突通、刘弘基等人想必都带着儿子去了,那些小孩子见了面哪有不‘人来疯’的,让这些小孩子们早些散了也好,免得将严肃的灵堂闹得不像话。
静静的抱着承乾,我摸着他的小肚皮,“晚上吃的什么?吃饱了没?你父王今晚回不回?”
“吃饱了,都是蚕儿爱吃的。父王说今晚要为罗老将军守灵,不回了。还叮嘱蚕儿今晚就陪着母妃睡。”
闻言,我笑看向跟随进来的如云、如月,“你们两个替小王爷梳洗、梳洗。”
眼见着如云、如月牵着承乾的手去了洗漱室,秦妈妈和颜悦色的说道:“小王爷真懂事。”
是啊,承乾相当的懂事。我欣慰叹道:“这就是我从不后悔的原因。”
“呃?”
一笑,我解释道:“我和王爷从相识、相知、相爱到生离……哪怕有时侯再心痛,但这份痛苦迫得我不得不成长,更迫得我长势凶猛。如果老天安排我重新再一次选择生活,我想我仍旧会选择我原来走过的路。因为在那个时候,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也没有人比他更爱我,而乾儿是爱的种子。所以,我从来不后悔。”
轻拍着我的脸颊,秦妈妈柔和笑道:“可惜啊,如果你和王爷再有一个孩子,但不知那孩子又将是如何的可爱、俊俏……”
闻言,我乐了,“妈妈,你今天是话中有话啊。是想拿承乾作文章,让我和王爷各让一步吗?”
“你就是个倔强的,谁能让你让步?”说到这里,秦妈妈脸色一正,严肃说道:“如果娘娘和王爷果然又有孩子了,娘娘会如何?”
那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看着秦妈妈正儿八经的神情,我不得不严肃起来,“妈妈,我说过,我和王爷再也不可能了。如今我们相敬如宾的相处,不过是因了乾儿。但,这也是我最乐得见的结果。”
“那娘娘是无极的时候,为什么那么不要命的帮王爷?难道这里面一点感情都没有?”
我蹩眉沉思半晌,终是回道:“他有济世安民的命,我有救百姓于水火的责任,我想我们有的不过是志同道合而已,这里面无关男女情爱。”
轻叹一声,秦妈妈挨在我身边坐下,伸手揽住我的肩,“娘娘,你可有想过这几日你的真气时有时无,就是积聚不起来是什么原因?”
对于秦妈妈话题转变如此之快,我有些应接不暇,笑道:“还不是救阿信的原因。不过既然能够重新聚积真气,那就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我相信一段时日后,我会和原来一般无二,妈妈无需担心。”
“娘娘,可记得你月信的日子?”
秦妈妈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东一锣锤、西一棒子的,我完全不知道她想对我说什么。心中虽有疑惑,但我仍旧笑着答道:“总在月下旬,左右不出2、3天。”
“那你上个月可有来过?”
我怔怔的盯着秦妈妈,脑中一时间相当的空白。说句实在话,这种事一般都有她、如云、如月替我记着、准备着、处理着,是以我并不上心。努力的回想着上个月的情景,我惊得差点跳起来。
难怪秦妈妈要坐下揽着我的肩,原来是为了防止我过度激动。
“不但是上个月,即便是这个月,早在两天前就应该来了的,不也没来?”
没有来,没有来,那个错乱的洞房花烛夜,那份含着酒和鹿血的狂乱之夜……我恍惚记得那天应该是安全期,所以这也是我没有吃避孕药的原因。忆及此,我惊叫道:“这么巧?”
“巧不巧……老身替娘娘拿个脉便知,如果真有了的话,都两个多月了。”秦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不容我拒绝的抓过我的手仔细的听起来。不一会子,她满眼含笑的看着我,语句莫不带着兴奋莫名。“难怪这段时日娘娘和怀小王爷的时候一般无二很是嗜睡,也难怪娘娘的真气这几日时聚时无,想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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