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互惠互存,少了征战比什么都好,‘抢’是不能解决问题的。你知不知道,如果是我,我就会……”
听着发表着长篇宏愿的少年,我不禁眯起眼睛看着他,这些宏愿无一不说明,可怜的颉利在经过人的屡番暗算之后,现实硬将他从一位开朗的孩子变成一个城府的孩子。
也许是心中的抑郁寡欢,也许是从来没有人能够听他讲这么多,更也许是这些话他不能够讲给‘懂’的人听,讲了一个上午的颉利靠在山羊的身上就那般睡着了。阳光柔和的照着他白晰的脸庞。他从来没有这般安心的睡过吧?我不忍吵醒他,任太阳将他的脸照得泛起浅浅的红晕。
一时间,蓝天、绿草、牛羊、熟睡的美少年,组成一副极和谐的画,深深的烙在了我的脑海。
突地,我发现颉利身后的草丛似乎有什么动静,只见一只庞然大物正趴着身子缓缓的向颉利和我的方向匍匐前进。起先还以为是一只体大的山羊,但定眼看去,我大吃一惊。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是一只大狼狗?不不不,这个时候哪有狼狗,是狼啊,一只浑身披着银灰色外衣的狼━━雪狼!
21世纪的我见到狗都要绕道走,如今的我本就走不了几步,我急忙叫着熟睡的颉利,“利利利……”
颉利睡得很舒服。嘴角依旧含着笑。
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雪狼,我可以清晰的看到它眼中泛着的红光。如果它只拖一只、两只羊去也就罢了,问题是它现在感兴趣的似乎不是羊,而是颉利━━熟睡的颉利。
“利利利……”我只差大哭了,可仍旧唤不醒颉利。
豁出去了,我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整个人趴在了颉利的身上。而颉利靠着的山羊亦感觉到危险的临近‘倏’的站了起来跑开了。颉利吓了一跳睁开眼睛,霍地发现嗥叫着扑来的恶狼。他机灵的抱着我在草地上打了几个滚然后一把将我推开,接着极速的从皮靴中抽出利刃。在雪狼再度扑到他身上的时候,他的刀刺破了雪狼的肚子。雪狼痛苦的嗥叫着,最终趴在了颉利的身上。
只当颉利也受了伤,我急忙歪歪扭扭的走到颉利的身边,拼命的推着颉利身上的雪狼。突地,颉利那笑得春暖花开的脸从雪狼的肚皮底下露了出来,冲我扮了个鬼脸。继而他双手用力将雪狼推开坐了起来,同时恶狠狠的将插入雪狼肚中的利刃拔出,兴奋说道:“为了保护自己,这利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我是学法医的,多少也学了点心理学。颉利的所作所为无可非议,但……
“观音婢,谢谢你,救了我呢。我该如何感激你?嗯?”
我摇了摇头。只是指了指地上的雪狼。
颉利看着浑身是血的雪狼说道:“是只母狼。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刚生过狼崽,观音婢,我们去将狼崽找到。”见我拼命的摇头,颉利又兴奋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按我们突厥的说法,雪狼是老天赐给我们最尊贵的礼物。但凡是碰到雪狼并且能够获得雪狼的人,都是上天眷顾的人。你想一想,我们找到狼崽,然后将它们养大,让它们保护我们,好不好?只是这身血衣不能要了,否则就算找到小狼崽,它们会闻出母狼的味道然后认定我们是敌人……”
看着熊熊燃烧的衣物和雪狼的尸身,我无比的震惊。
不容我反驳,颉利将我抱了起来,再度将利刃插到皮靴中,说道:“走,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狼窝应该就在这附近。这只雪狼肯定是爷爷他们打猎时的漏网之鱼,这里应该是它们的临时窝点,雪狼离它的孩子们不会太远……”
颉利,天生就是草原的孩子。他具有草原人超凡脱俗的嗅觉和跟踪能力,很快他就找到了狼窝,果然看到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雪狼蜷曲其中,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这养得活吗?我心存疑虑的看着脱得只剩下一件单衣的颉利。
“当然养得活。”颉利抱起其中一只,放在我面前,“亲它一口,它以后就是你的了,将永远的守护着你、保护着你。”语毕,他不容我反对的硬将小狼崽的唇点在了我的唇上。
我急忙伸手将唇擦了又擦。虽然我不是洁癖患者,但至少我是法医,懂卫生。颉利看着我的神情,又笑了起来,他抱起另外一只,一如方才,再度让我亲了狼崽一口,接着他不顾恨恨的擦着唇的我,迳自将两只小狼崽抱到自己的唇边,使劲的各自亲了一口,“哈哈,观音婢,以后这两只小雪狼,会将我们当他们的父母呢。”
狼爸?狼妈?呃……21世纪,家教超严格、不许孩子有丝毫玩耍时间的父母代名词。
小小年纪的颉利独斩母雪狼并且获得两只雪狼崽,一时间成了突厥大地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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纷纷扬扬的大雪、玉树琼枝的世界,自从2008年的那场大雪后,武汉再也没有看见这般大的雪了,坐在电脑桌前看向窗外,人心都是静的。离2013还有5天,离20130104还有9天,心中有爱的朋友们,你们准备好了么?
015章 千金泪5
这段时日,突厥大地上不太平静。舒蝤鴵裻
有传言:为报隋灭北周宗室之仇,千金公主煽动都蓝反隋。
反隋的第一步━━杀我父亲。
都蓝自信的认为,只要逼得突利交出我父亲,必然会挑起大隋和突利的战争,到时候,他联合突利予以好处然后共同抵御大隋兵马,不愁得不到中原天下。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突利深知其中的道理,他明白一旦将我父亲‘交’到都蓝手中,父亲必死无疑,是以他一直很是犹豫,也正因了他的犹豫,都蓝大军气势汹汹的直逼突利的属地。
虽然都蓝和李渊打了很长时间的仗,但经过一个冬天的养精蓄锐再次兵强马壮。而突利的人马和装备都不如都蓝,很快的,突利的平州和马邑便被都蓝占领。
突利一下子紧张起来:是直接交出我父亲还是背水一战?
于公:父亲是使臣,无论突利‘交’出我父亲是不是被迫的,他不尽力保护使臣就是他的错,这个梁子和大隋是结定了的,以大隋的天威,定会为父亲报仇。
于私:突厥人最恨懦弱投降的人,突利迫于都蓝的淫威‘交’出我父亲定会成为突厥大地上的笑柄,从此之后受尽突厥人的唾弃……
突利的左右为难、举旗不定被父亲一一看在眼中,只到时机成熟,父亲问道:“可汗,突厥是您当家作主的时刻来临了,您愿意听我的安排吗?”
父亲的话起先令突利吃了一惊……但他骨子中流着的终究是突厥的好战血统,他看着父亲,眼中闪放着‘我愿意’的光芒。
看出突利的决定。父亲笑道:“都蓝举一国之兵来威胁可汗您交出我,无非是想挑起我大隋和可汗您的矛盾,可汗有没有想过,到矛盾真正激发的那一天,您真以为都蓝会派兵支援吗?都蓝素来小人之心,我想着他肯定会顺势和大隋联兵消灭您。只要消灭了您这支劲旅……突厥当家作主的人仍旧是他,您的根基将会被他彻底的从突厥大地上拔除。”
父亲所言并非危言耸听,突利可汗思索片刻惊得跳了起来,“长孙将军,依本汗现有的势力,真能够当得了突厥的主?”
看出突利的野心,父亲欣然一笑,“我可以担保。只要我在突厥一天,我大隋一定不会和都蓝联合起来攻打您。”
父亲的话说得言词凿凿,突利可汗不得不信,急忙对着父亲作揖,“本汗愿听从长孙将军的安排。”
“都蓝看似来势汹汹,实则内部各怀鬼胎。我部难以力敌,却可使离间计……”
父亲是我见过的最有谋略、最聪明的人,他的高瞻远瞩、运筹帷幄,让一个在21世纪只懂得法医学知识的我一步步的奠定了权谋之术。父亲办事的手段虽然相当的残忍,但在那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环境下,活下来的才是强者,活下来的才是胜者。就算这中间的手段再卑鄙、再恶毒,有什么是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父亲,是一个天生的将军,天生的政治家。
看着父亲口陈当前突厥内部形势,用手比画着突厥的地势山川,一切皆如在手掌之间,突利可汗陷入深思。
虽然猜不透此时突利看父亲的眼光代表着什么意思,但突利仍旧按父亲的安排派了几个头人去联系都蓝手下的头人,并携带大量钱财以充礼数。在得到都蓝手下的几个头人愿意共同举事的保证下,突利又按父亲的安排派了几个心腹头人去了都蓝的营帐卧底,一出苦肉戏唱得惟妙惟肖,都蓝果真相信并且收留了那几个卧底头人。
一切准备妥当。是年五月,突利可汗悉发40万骑兵抵御都蓝。
父亲领20万骑兵收复平州。突利领兵20万再败都蓝于马邑。六月,父亲率部2000人夜袭都蓝的白道军营,杀伤都蓝将士万余人。
都蓝步步失算、节节败退……
正所谓墙倒众人推,七月,西突厥和突厥北部的铁勒、室韦、思结、斛萨、阿拔、仆骨等数十个部落的酋长领军10余万杀至都蓝大军所驻营地━━碛口。
处处抗拒、有限还击、败多胜少,都蓝彻底的被孤立,他恐老营有失,遂撤兵回根据地都斤山。
都蓝和突利的大战最后在都斤山摆开。
突利大军屡战屡胜、士气如虹。都蓝将士丧失斗志、闭门不出。如此情形一直僵持了三天,直到一个夜晚,都蓝的山门开了。
那一夜,打开山门的是一个女人━━千金公主。
跟随在千金公主身后的是几个目瞪口呆、身子有些颤抖的卧底头人,他们瞠目结舌的盯着千金公主手上提着的血淋淋的人头━━都蓝的人头。
千金公主将人头丢到父亲的面前,“长孙郎,你赢了。”
“公主力斩都蓝,为大隋立得头等军功,末将一定禀明圣上知晓,到时公主回朝有望。”
听着父亲的话,千金公主笑得很是凄婉。“长孙郎,你信你的隋帝会允我回中原吗?”说着话,她一把撕去身上尽染血渍的白袍,里面穿着的居然是她前来和亲时穿的北周皇室嫁衣。嫁衣在战火的热浪下左右摇摆,衬得千金公主似一只将要展翅飞翔的凤。
父亲的神色有些动容,眼中有丝丝的痛色,“公主,你……”
不容父亲将话说完,千金公主只是摆了摆手,她定定的看着父亲,“长孙郎,一如二十年前,我还是想问你一句话。”
父亲的手不自觉的缩紧,“问。”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会带我走吗?”
看着千金公主期待的神情,父亲双目微眯,极力的咬着牙关,没有作声。但十指痉挛无法掩饰他瑟瑟发抖的身躯。
“还是没有回答啊。”尽管脸上凄婉之色染尽,但千金公主仍旧撇嘴一笑,犹若开放在雪山的雪莲,极是圣洁。她带丝失意的喃喃说道:“为什么我没有在认识你的第一天就问这句话……要不然,结局也许……”话未尽,血如箭般从檀口中喷薄而出,身形微有摇晃。
脸色一变,父亲的眸中燃起两簇火焰,绝望的神情铺天盖地而来,自咽喉里挤出淋漓尽致的一个“不”字后哽咽着飞身而上,抱住了那摇摇欲倒的身姿。
016章 千金泪6
看着父亲泫然含泪的眸,千金公主的笑颜再度若天山雪莲静静开放,欣然叹道:“好温暖的怀抱啊,长孙郎!”
泪光氲氤中,父亲的声音透着连他都感觉不到的温度,“公主,何苦?依公主今日之功,末将就算拼却性命,也会护送公主回归中原。舒蝤鴵裻”
千金公主闻言微愣,一瞬不瞬凝视着父亲,双唇微翕,最终幻成一声叹息,她颤抖的伸出手,毫无避忌的抚上父亲的脸颊,数番摩挲后,食指颤颤触近父亲的眸,接过一滴眼泪,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还要逞强么?”
那颊边浮起的盈盈笑意,一如年少时的天真纯粹,恍惚间似回到年青时的意气飞扬……看着千金公主将他的泪送到她口中,说了声‘好涩’后,父亲的泪随之而落,烫得灼人,话语透露着哽咽,“我不配。”
听了父亲的话后,一直含笑盈盈的人突地泪水溢满了眼眶,眼前的人影渐渐模糊,而她的嘴边仍旧噙着一抹凄婉的笑,最后化为低低的一句‘长孙郎’。
似有刻骨的疼侵入肺腑,父亲将搂着千金公主的手紧了三分力道。
“长孙郎,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
“那一天,公主一身鲜红的狐茸氅,端坐狮子聪之上,用马鞭指着我说‘听说,你就是那个性通敏,略涉书记,善弹工射,趫捷过人的长孙郎?去,猎一只豹给我瞅瞅,看是不是人们浮夸’,然后,我就去猎了一只豹。”
“长孙郎,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情景?”
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父亲紧紧的握着千金公主的手,战栗的说道:“那一天下着好大的雪,公主顽皮,将自己冰封到了雪人之中。好多人怎么找都找不到,只有我,找到了。”
“你是怎么找到了?”
“因为……因为那雪人散发着一种淡淡的香味,属于公主的香味。”
闻言,千金公主的眼睛亮了起来,“难怪,哄骗了那么多的侍卫,独独哄不住你。”
“可公主也因在雪人中的时间太长,终是大病了一场。”
“你心痛吗?”
凝注着千金公主期待的眼神,父亲坚定不移的点头,“嗯。”
“记不记得我们第三次见面的情景?”
任泪水潸然滑落,父亲的嘴角浮起甜蜜的微笑,“公主大病,却是不肯喝药。偏要我去侍候。可我去侍候的结果却是喝下了公主所有的药,整整十天,公主的药都是我喝的。太医院的人见公主的病一直无起色,急得头发都白了……”
‘呵呵’两声,公主伸手摸到父亲的唇边,“苦不?”
父亲摇了摇头,“我知道,公主怕苦。”
“长孙郎,记不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