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厮杀,此时有两个选择,两败俱伤或是一进一退。但是两只公鸡都负担不起你死我活的彻底冲突,在最后关头这两只鸡不会都进攻,也不会都退让,通常是一只鸡进,就占了便宜,另一只鸡退,就肯定要吃亏……”
“这又是什么怪理论?”乔星诃哭笑不得,却很认真地将她的信读了下来,“其实她下面说的还有几分道理,‘一有对抗就妥协退让是没有根据的,大国间在一般问题的对抗上不会导致最后的生死冲突,最后总会有一方做出妥协,一味地宣传妥协,就等于是在逼自己人妥协;主张实力决定一切的观点也是不恰当的,即使一方的实力比较小,在合适的策略下,对抗国力强于自己的对手也是可以占到便宜的。双方在最后关头总有一方选择妥协,而由谁来妥协,则取决于双方的决心与勇气,谁显示出的决心更加坚定,谁就是最后的胜利者……”
“狭路相逢勇者胜……”戴国瑛闭了闭眼,“贝贝毕竟还是一个孩子,书生气太重,这理论归理论,放在现实里可不管用啊……”
“可她在美国学的就是国际法和外交,这些理论想来也是有根据的。”乔星诃下意识地为乔霏辩护。
“她说的就是如今的倭国和我们啊。”戴国瑛叹了口气,“你觉得按照她的理论,我们和倭国硬碰硬有可能么?”
乔星诃微微皱眉,她承认乔霏说得似乎是有些道理,可这道理太玄乎了,国与国的关系,可不是斗鸡游戏,来不得半分轻忽。
今年以来,倭国在华夏东北部动作频频,不仅加派部队常驻东北,还秘密运送安装了攻城重炮,还时常演戏巷战、夜战等等,任谁都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做好了一切侵略准备,就等着找借口开战了。
正当东北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危急时刻,许多华夏国内的有识之士也都预感到了战争一触即发,四处奔走呼号,提醒人们准备应付突然事变。
戴国瑛自然也得到了可靠情报,可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力量不足,不能和倭国抗衡,密令东北全军,凡遇到倭军进攻,一律不准抵抗,生怕被倭军污蔑说是华夏先开的枪,失了自己的公理,照他的想法,就只有提请国际联盟,请求列强为他主持公道,方能和平解决。
无论别人怎么苦劝,戴国瑛依旧纹丝不动,始终坚持己见,在国外的乔霏知道国内的情况,也知道戴国瑛对外的一贯政策,不仅自己写信给他,还求了父亲和姑姑帮忙说服。
可乔家人毕竟都不是行伍出身,对打仗丝毫不懂,一听到战争自己先怯了三分,只觉得和强国打必输无疑,只有忍气吞声自行避让,哪里还会帮她说话,反倒都帮着戴国瑛说话,认为最好的方法就是通过外交解决,避免军事冲突。
一切都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发生了,倭国策划发动了突袭,东北军事装备精良,在全国部队中是数一数二的精锐部队,可就是这样一支部队,却遵循了戴国瑛的不抵抗指示,丢盔弃甲地任由倭军屠杀。
倭军用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便攻占了三十多座城市,席卷了东北三省,最后完全占领了这一大块肥肉。
尽管早有思想准备,可在接到消息的那一天,乔霏还是无法控制地狠狠将报纸摔在了地上。
“混账!”她面红耳赤地喘着气,身体还止不住微微地发抖,一枪一炮的抵抗都没有,这不是卖国是什么?
洪梅和谢英站在一边,都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认识乔霏这些日子以来,从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就连当初苏妈妈被杀她都能保持冷静,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的被气着了。
洪梅的眼睛忍不住往报纸上瞟去,这份华文报纸头版登的就是华夏三省被倭国占领的新闻。
也许戴国瑛没有意识到这三省对于倭国有什么重要的意义,在倭国限于资源危机、经济危机的时候,它只有通过扩张来缓解,东北三省资源丰厚,为之后倭国的全面入侵华夏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支持,如果没有这三省,倭国也不可能在华夏的战场上支撑那么久。
一步差,步步错,乔霏只觉得恨铁不成钢,一时间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大概是气怒攻心,乔霏立刻病倒了,她的病来得又凶又急,自她重生后就一直很注意自己的身体,尽管常常熬夜工作,但是都在她身体可承受的范围之内,一旦有任何不适,立刻休息吃药,因为她很清楚,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小小的感冒都可能要了她的命,可不曾想自己竟然会被气病了,作为一个通晓这一段历史的人,照理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气着她了,可当一切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她这一病把洪梅和谢英都给吓着了,忙不迭地为她请医生,可那些医生也没有太高明的手段,也只会让她吃阿司匹林而已。
乔霏毕竟是个理智的人,一发起烧连自己都开始觉得恐惧了,她还有许多事没有完成,她绝不能因为这小小的疏忽而死在这里,她一定要撑下去。
不知道是她的求生意志太过坚强,还是阿司匹林的发汗功效,她的烧总算渐渐退了下来。
出了一身汗的乔霏,脑子也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在脑中细细推演了起来。
她本就没有指望能说服戴国瑛坚决抵抗倭军,现下也更不是后悔痛苦的时候,倭军入侵华夏是迟早的事,恐怕就算当时抵抗住了,他们还是会找时机找借口再度卷土重来,在她最初的推演计划中,这三省也是早晚会被倭国占去的,待到新的世界大战爆发后,被倭国占去的土地会更多,既然现在已经发生了,她就更要做好长期抗战的思想准备,再也不能因为一城一镇而患得患失了。
“小姐,你可是在想那东北三省的事?”看着乔霏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沉思,洪梅端着一杯热水走进了房间。
乔霏点点头,没有答话只是接过她手中的开水喝下。
“我虽然是个华人,可从没有见过自己的国家长得什么样,只在报纸上见到那些衣衫褴褛的同胞和破破烂烂的城镇,可是我师父和师叔却说华夏是世界上最美的国家,比美国要美上千万倍……”洪梅站在她身边低低地开口。
“是啊,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能够比得上自己的祖国,所以就算美国再好,我也没有动过要长住在这里的念头。”乔霏微笑地将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小姐,你将来回华夏的时候,能带我一起回去吗?”洪梅突然开口问道。
第一百七十章 竞选成功
对上乔霏并不意外却充满了兴味的眼神时,洪梅难得羞赧地笑了笑。
“我和谢英不一样,我是一个孤儿,在美国没有什么牵挂,遇到小姐之前,我也不知道我的这一生有什么意义,孤零零地出生,再一个人死去,没有人在意我,我也不会为这个世上留下什么。但我心里明白,这一切真不是我想要的。所以我想要和小姐一起回华夏去,也许我能对华夏做点事。”
如果在几十年后洪梅一定是个有着很强企图心,不让须眉的女强人,可是在这个大部分女子还是被束缚着的年代,她所受的教育让她虽然不甘于平淡,但对自己的期望也依然是模糊的。
“洪梅,你应该知道,我非常欣赏你,”乔霏赞赏地看着她,“谢英是个小姑娘,天真烂漫,不解世事,我把她当做***一样疼爱。而你不同,你沉稳可靠,是一个可以托付重任的成年人,你有着她所没有的潜力。如果能带着你回华夏,对我来说那无疑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我是求之不得。但是你也要知道如今的华夏满目疮痍,东三省也让倭国毫不留情地占领了,倭国的野心很大,他们要的不仅是东三省,还是整个华夏,大战在所难免,回去之后你将会脱离现在安逸的生活,过上连年战乱,颠沛流离的日子,甚至还会有生命危险,你可有心理准备?”
“小姐这样的柔弱女子都能毫不犹豫地回去,我一个自幼习武的人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那就枉费师父这么多年的教导了。”洪梅坚定地说。
“好,乱世出英雄,你说不定能成为名震华夏的女英雄。”乔霏点头微笑,“也不辜负你师父对你寄予的厚望了。”
“你们在聊些什么?”谢英探头探脑地进来,捧着一大摞报纸,这些都是乔霏要求她送来的,因为生病累积了好些人,厚厚的一摞看起来分量惊人。
“小姐,你大病初愈,还要读这么多东西,真是太不爱惜自己了。”
乔霏笑了笑,“不过是些报纸而已,不废脑子的,纯粹是放松而已。”
她无论在哪儿都有订阅各种报刊杂志的习惯,不管是一份多么不起眼的小报,她都照样会订一份来读,虽然对她而言报纸上大部分都是些无用的消息,但也有许多犄角旮旯里的不起眼豆腐块蕴含着令人心惊的讯息量。
例如广告中的新产品,宣传一种镀上了“铀”的时钟,能在夜里发光,这种夜光钟表似乎很受人的欢迎,却把乔霏吓得打了寒颤,简直是要在家里放一个放射源,但在这个时代铀是一种十分时髦的材料,许多新产品都以加了铀为卖点,若干年之后人们才会发现这个放射性元素有多么的可怕。
她摇摇头翻到下一页,爱因斯坦正从德国逃出,要到美国的加州理工学院来,他认为要放出原子能是异想天开;英国的詹姆斯爵士发现了中子……
乔霏深吸一口气,不管时局如何混乱,科技正在日新月异地发展着,而武器的新**也正令人措手不及地发生了。
原子弹,原子弹,……
乔霏的确动心了,她知道核武器对一个国家来说意味着什么,虽然她不是个战争狂人,却很清楚只有手中握有这种具有绝对威慑力的武器,华夏才有可能真正挺起腰杆来。
她努力地抑制住自己的贪婪和欲望,此时距铀原子核裂变现象的发现还有好几年,美国的曼哈顿计划都尚未开始,她想得也太远了一些,最重要的是就算她想,华夏也不可能有能力第一个制造出核武器。
她捏着报纸浮想联翩,只有往国外输出更多的留学生,让他们进入将来的曼哈顿计划,再通过他们得到研制的秘密,这一步棋不好走,但是非走不可。
她敛了敛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到报纸上,论客们对罗素的攻击依然猛烈,说他采取的是骑墙政策,还有几篇似乎是在褒扬他的文章,提到他精力充沛、心地善良、出身名门,但也不忘了加上一句“缺乏大胆改革的信心”。
不过从照片上看,罗素虽然需要腿部支撑套,但他依然不失为以为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好领袖,狮子般的头高高昂起,目光炯炯,海军大氅披在宽大的肩膀上,何等潇洒大方。
虽然他没有什么具体的政策,可却把话说得很精彩,这个总是微笑着,开口就是“我的朋友们”的男人,虽然不讨政客们的喜欢,却赢得了参加投票的人民的心,对他们来说,罗素的话清楚具体,比喻通俗,最重要的人民可以感觉得到他对他们真正的关心。
而罗素的竞争对手,现任的总统先生终于开始慌了,他也走到人群中发表演讲,可是得到的却是听众的嘲笑和怒吼,甚至在他经过的地方,沿途几万人挥着拳头,高呼着“绞死他!”总统被吓得面无人色,几乎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能活着回来已经算是走运了。
一切都如同乔霏所料,政治风向已经完全发生了变化。
这时候的执政党真的算是手足无措,甚至可以说是在垂死挣扎,不择手段了,使出的手段简直是难看到了极点,政府的各个部长们纷纷痛骂罗素,称他是骗子,说的全都是空话、假话……
但无论他们怎么骂,他们的胸膛都再也无法挺起来了,人们已经对他们烦透了。
相比之下,罗素越战越勇,乔霏甚至明显感觉到他的变化,他变得愈加豁达宽宏,自信必胜,好像从来没有哪个参加竞选的人像他这样把握十足的,他那份独特的领袖气质终于渐渐彰显出来了。
大选之夜终于到来了,罗素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打败了他的对手,以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优势赢得了这次选举。
乔霏那晚在安平堂和洪美堂、司徒平一起收听广播,得知消息的那一瞬间,她总算微微松了一口气,立刻给远在华夏的戴国瑛拍去了电报,洪美堂更是高兴地打开一坛他珍藏多年的老酒请大家痛饮。
第二天的报纸一扫之前对于罗素的攻击,全都一面倒地唱起赞歌来,说他的“个性和主张都是人民所喜欢的”,又说他“有善心,有诚心”……
不知道是为他的演讲和风采倾倒,还是美国的报纸也喜欢拍马屁。
不过就在新旧总统交接的当口,形势变得愈加不可收拾了,越来越多的饥民到首都请愿,结果被残暴无情地撵走、拘留,被拘留的人蜷缩在冰冷的地上数天才得到释放,在这期间,不给水喝,不给饭吃,不给看病,越来越多的人觉得忍无可忍。
终于有三个市率先发生了暴动,成群的人闯进食品杂货店和肉类市场,把货架上的东西一抢而光,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各处集结采取暴力行动了,甚至有的州议会大楼、市政府大厦和银行都被这些失业者们占领。
有的激进者甚至打出了推翻现有政权的口号,向政府、议会大楼进军,制度观念、权力观念和私有财产观念都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不少市、州都已经陷于破产,街道垃圾成堆,饥民议论纷纷,都想要采取暴力行动,失业队伍成日在政府周围转来转去。
有钱人沉不住气了,银行职员们个个神经紧张,市长、县长动不动就出动警察,甚至天天随身带枪,双方一有冲突,立刻拔枪相向。
政府越来越不能维持秩序,各人都只好力求自保,商人们生怕铁路切断,电话不通,公路被阻,因此组织起了自卫委员会。
就连乔霏有洪梅和谢英跟着,也难免有几分不安,和众人一样在家里囤积了一些蜡烛和食品,让苏妈妈留下的三个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