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她是陈夫人的座上宾,女学的讲学,放在书院里得称她一声先生!”
“讲学的事我是知道的,这陈府的单子倒是不知了。”王掌柜颇为诧异,“陈府不是一向用自己的绣娘吗?”
“谁知道夏君妍是怎么说动的呢。”潘老掌柜缕了缕胡须,“总之,她是个有本事的。为什么她偏偏在这个当口看中了周记?如果周记不行了,难道她这个时候跳进去陪绑吗?”
王掌柜点头称是。
毕竟潘老掌柜的年纪和资历摆在这里,他的话比起寻常掌柜更有重量。
“总之,你我还是先不要动。”潘老掌柜道,“周记和贺记最近肯定会有动作,到时候咱们视情况而定。左右现在打起来的是他们,咱们这些小虾米啊,拖一日是一日。”
这话又完全是在替其他掌柜们考虑了,王掌柜更觉得潘老掌柜说话贴心。一番恳谈后,决定回去在于其他两家染坊在一起好好商量一回。
潘老掌柜捶着腰,慢慢从聚福楼里踱步回家。
“老爷今儿做了什么,这么高兴?”潘家娘子替他换了家常的衣裳,又递了热毛巾来。
潘老掌柜擦了脸,毛巾那热乎的气儿让整个人都舒展开来。
“与老朋友们聊了会儿天。”潘老掌柜哼着小调,神色一片轻松,哪有如王掌柜聊天时的那般郁结。
他这应该算是投诚了吧。
加上上一次透露贺记和唐府的消息,夏记那边肯定是要给他记上两笔大功劳的。
哎,到底是年纪大了,要是让他年轻个十来岁,就不用这么主动地去求人了。现在结个善缘,以后他去了,这维持着一家老小生计的布庄,也算有个人来帮忙照顾一二。
潘老掌柜自信自己有一双利眼。能讲学又懂律例的在读书人当众都不多见,更何况是女子。要知道夏君妍可没有像陈夫子这样的大儒去教的,她能懂这些,就只能依靠长久的自学了。潘老掌柜眯了眯眼,这世上聪明的人不少,但最可怕的却是那有毅力的人。
打定了主意,潘老掌柜决定再接再厉,替周记多挖一些人过来。
夏君妍这里也时不时收到潘老掌柜的信。
“我们和潘老都是老交情了,难得大家竟是这么默契”孙掌柜看着潘老掌柜的信嘴角不住的翘了起来,“真是和夏掌柜您说的事儿不谋而合啊。”
夏君妍对这位老掌柜的印象颇深,此刻也道:“到底是几十年的老掌柜了。潘老替咱们探了路,咱们也得加把劲儿才是!”
屋子坐的三位高层相视一眼,默契一笑,周大老爷拍板:“那就这么办!”
一份建议成立“云安县布庄商会”的报告,顿时送到了柴县令面前。
“为了云安县布庄行当的前景,也是为了方便各大东家掌柜互通有无,商会的成立是必要的,也是可行的。”夏君妍满脸笑容的解说着成立商会的必要性。
“例如上次的布庄出现以次充好的问题,若是有商会互传消息,大家便可以第一时间发现问题的所在。平常也能更方便组织交流活动,提高布匹质量好绣娘的技术……”
柴县令看着那份详细的报告,一眼就看到了关于商会和县衙的关系。朝廷为什么会重农抑商,最重要的就是商人的不稳定性。他们没有土地,流动性很大,大商人到还好,尤其是那种贩货郎,想征人头税有时候都找不到人。但有了商会这种组织,首先对大商人就是一种约束,朝廷找人也方便了。大商人之间有了联系,就能加强对下面小商贩的约束,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这部分的流动人口。
如果夏君妍是个男的,柴县令恨不得都想把她抓回衙门当幕僚了!这小姑娘真是一口红心为着朝廷啊,他都有些感动了。往后面又翻了几页,夏君妍很含蓄的提道如果商会要成立,她希望让周记来牵头,这商会会长一职自然也是周大老爷来当比较合适的……
柴县令决定收回刚才的感动——这赤果果的以公谋私!!!
但这个提议整体而言非常妙,它能将一盘散沙的商人集体整合起来,方便朝廷管理。至于商人内部之间地位排序的这种小事身为朝廷命官的柴县令还是看不上的。
更何况夏小妞办事一向靠谱,虽然她总是以公谋私,但问题是她在“公事”上办的格外让人舒心。人家都替你解决问题了,让她一些小利又何妨呢,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嘛。
云安县的布庄行要成立商会了!!
这一条爆炸性的消息在衙门的默许下由周记顺利放出了风声。
据说听到消息后的贺掌柜一不留神将手里的账本给撕了。
“废物!”唐府大小姐唐婷月则豪气多了,直接砸了房里的古董花瓶,“一群废物!这么简单的点子,怎么就让夏君妍那个贱人抢了先!说什么要争云安县布庄的第一人,那群废物怎么就不想想当上商会会长就直接是第一人了呢!!”
陶玉欣默默坐在一旁,这个消息是她带来的。唐府给贺记撑腰,陶府也加了银子进去。当初是想着有唐府这样的背景,贺记定是稳赚不赔的,这笔买卖可不多得。
“现在还没定下会长的人选呢。”陶玉欣轻声道,“此事虽然是周记首倡,但鹿死谁手还未曾可知。听说选会长是由所有布庄染坊的东家掌柜们集体投什么票,得票多者便是会长,咱们还能一争。”
唐婷月暂时按耐下了不悦。唐府入股贺记布庄主要就是为了她的嫁妆,虽说她一向看不上这些世俗经济,可夏君妍那个碍眼的却是这方面的行家。唐婷月心中早就存了一较高下的心思,她堂堂官家小姐,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小小村姑吗?
“不就是银子么。商人逐利,只要给足银子,还怕没人投票?”唐婷月轻蔑一笑,“去告诉贺记的人,不管怎样,都要拿下商会会长的位置!”
章节目录 第一零九章 演说
承诺是一个美好的词,如果做出承诺的人又有能力实现这个承诺的话,这就将是一种具有强大杀伤力武器。因为不是所有人都有能力改变现在,但这不妨碍他们去向往一个美好未来。
竞选演说的精髓大概就是这样了。
夏君妍培训班又多了两位常驻客——周大老爷,孙掌柜。
“为了商会会长一职贺记已经开始行动。”孙掌柜道,“听说这几天是宴席不断,倒是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他连商会是什么都没闹清楚就如此按耐不住。”周大老爷摇头叹笑,“老贺可不是这么不稳重的人,怕是有人急了。”
孙掌柜顿悟,张嘴轻声道:“唐府?”见众人面色,心道应该就是这样了。
“潘老那边说,贺掌柜这次是大手笔。”夏君妍看着手里的信件,“若他当选,年底将拿出一成利出来与众人共享。”又将信递给众人传阅,“我看咱们这一次就别选了,什么都不做就能分银子,这样的好事可不多啊。左右这会长三年就要选一次,贺记那一成利可不少啊。”
“我看夏掌柜这个主意好。”周大老爷拊掌大笑,“老贺想当一回散财童子咱们千般阻拦也不厚道。”
说笑了一回,大家又恢复了正色,商会会长这一职必须拿下!总不能前面九百九十九步都走了,到最后被别人摘了果实。
“镇上有头有脸的掌柜都请到了,您看咱们是不是找个由头单请一次县令老爷?”贺记里,贺掌柜微弯着腰,上首坐着的是唐夫人与唐婷月。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唐夫人缓缓道,“我一妇道人家寻常也是凑不到前面去的,只这件事不同以往,商会的成立必须得县令首肯。就以唐府的名义请县令老爷,望县令老爷前来诗酒会上赏脸。”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连雅间都听到了,可见动静之大。伙计气喘吁吁的跑了来,屋里伺候的人见状使了眼色让他在屋檐下站会儿。
“东家,是周记的人。”
贺掌柜眼睛顿时睁大了,正打算让伙计下去,屋里的唐夫人却道:“我都听到了,让他进来说吧。”
隔着屏风,伙计低头立刻道:“镇上来了舞龙舞狮队,听说是周记请来的,小的估摸着现在不少人都去周记瞧热闹了。”
“这种时候看什么舞龙舞狮?”唐夫人有些纳闷。
唐婷月小声道:“肯定是夏君妍想出来的招,瞧见咱们把掌柜都笼络住了,他们哪里还能坐得住。确有没什么真本事,便弄些讨巧的玩意出来凑回热闹罢了。”
“吾儿说的有理。”唐夫人当即吩咐道,“贺掌柜,劳你去看一眼了。”
贺掌柜领命,带着伙计立刻赶到周记。果然已有不少人围在了周记周围,而周记门前更是摆了一座高台,几个舞龙舞狮的正在上面演得热闹。
人群中贺掌柜还看到了几位老面孔。众布庄的掌柜们也是闻风而动,心照不宣的打着招呼,又见着贺掌柜,便拱手道:“真巧啊,您也来了?”
“这里这么热闹,大半个云安县都惊动了,怎么说也得来替周大老爷捧个场啊。”贺掌柜笑呵呵道,眼睛又在人群中不断寻找,一眼便看见了朝他们走来的周大老爷。
旁人自然也看见了,但心里却有些纳闷。周记弄出这么大的阵仗,作为当家人今儿穿的依旧是一身家常便服。周大老爷年轻的时候是个十足的泥腿子,皮肤自然也就比这些住在一直住在镇上的人黑的多,若是大家相熟,看怎么没法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他。
“周大东家,您这儿可真热闹啊。”贺掌柜赞叹几句。
周大老爷将众布庄的掌柜单独请了出了,台子旁自有留出来的嘉宾席。说是嘉宾席,也不过是放了一排椅子罢了,不至于在和围观的群众挤在一起。
“秀衣阁不是开张了吗,我想着趁年前新招一批伙计和绣娘来。”周大老爷一脸诚恳的说着,“没想到倒把大家都惊动了。”
众掌柜面面相觑,这么大的手笔就为了招伙计?!
忽悠谁呢!
一众老狐狸笑的格外含蓄,贺掌柜更是直接干笑了两声:“周大老爷真会开玩笑,您这么大的家业,连夏记都纳入麾下,随便知会一声,想来周记的伙计都要从周记排到码头上去了。”
“老贺您真是太看起的周某了。”周大老爷拍了拍他的肩,一副哥俩好的样子,“你们也都知道,周记这阵子的确是有些困难,不然我又何至于如此呢。”又对周围众掌柜笑道,“待会儿招来了伙计,各位大掌柜们可得手下留情,给我周记留点人啊。”
眼见着人群越来越多,舞龙舞狮也渐渐停止了表演。人群中的嘈杂声也渐渐大了起来,大多是不明所以看凑热闹的人,也有些听到了周大老爷和掌柜们的对话,已经将周记要招伙计的事告诉了周围的人。
却见周大老爷理了理衣裳,从容的登上了高台,下面交头接耳的人群顿时安静了下来,满心好奇的盯着他。
“我知道各位乡亲父老现在一定很纳闷,那个开布庄的,为啥在这不年不节的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难道他不开布庄,改行干杂耍了吗?”
周大老爷扫了一眼台下的人,大声道:“今天周记布庄是有一件事要拜托各位父老乡亲!我们周记,要在年前新招一批伙计和绣娘,望各位父老乡亲们相互转告。”
他真是招伙计来的!!
众掌柜一脸见鬼的样子,又顾忌着自己身份,一个个表情扭曲的十分诡异。
“您周记要招伙计和绣娘,贴个告示便是,又何必这样呢,难不成还有谁不想来周记的?”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这一问问出了不少人的心声,周围人纷纷点头小声附和。
周大老爷抬了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
“想必各位也知道,前阵子咱们云安镇的布庄闹出了些不大好的事情。周记能有今天,多亏了父老乡亲的信赖,奈何却闹出了那等以次充好的丑事。”周大老爷垂着头,一脸内疚,“若不是县令老爷英明下令让各家布庄都严查布匹,还不知道要令大家伙儿吃多少亏。周某人愧对大家!愧对这么多年来大家伙儿对周记的信任!”
“有人劝我说,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以后严查铺内的布匹,也是给镇上的大家伙儿一个交代。弄的这么大的阵仗,似乎生怕旁人不晓得我们周记出过岔子。但是,我周某人心里不安!周记出了这样亏良心的事,不管是伙计还是掌柜还是我这个东家都有责任!所以我今天弄的这么热闹,也是让大家伙儿见证周记新招的伙计和绣娘,一起来监督周记。”
周大老爷说着,眼睛也有些湿润。
下面的围观的人没想到周记这么大动静,竟然是来道歉的!当初布庄以次充好的风波过去后,除了衙门象征性的罚了一下,却没有任何一家布庄给老百姓一个交代。
周记,它是第一个!
“不瞒大家伙儿,今儿我上台来说这番话之前还被被人笑话是个傻子。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我到好,不仅对外嚷嚷,还嚷嚷的这么大声。”
台下一阵哄笑。
周大老爷也笑了,略有自嘲的笑道:“可我觉得这件事就像是个脓包,你越捂着那脓包就永远在那里,反而敞开了这块地方到会好的更快。我周某人也过过苦日子,十几年前,我带着我老母亲在乡下靠几亩薄田过日。我老母亲今年快七十了,她老人家不识得几个字,却常常对我说‘你做买卖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周记刚开张那会儿,就是一个小门脸,里面卖的布还是我娘亲手织的,都是些粗布。”周大老爷抹了把泪,突然抬高了声音,“是云安县的大家伙儿,不嫌弃我和我娘!收留了我们,才让我们在这里扎了根,有了今天的周记!”
周大老爷的发家史镇上有些年纪的人也是知道的。见着高台上那个沧桑的中年汉子,不少人也都想起来了十几年前一个毛头小伙子带着老娘来讨生活的艰辛日子。
“我周记没啥根基,这么多年还能立在这里,靠的不是别人,是大家伙儿!是大家伙儿买了周记一匹